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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说:“少爷,再不埋尸体就要腐烂发臭了……请节哀。”
沈雪迟想,那些都是风凉话,真正经历过光明的人是不愿意再回到黑暗里的。
于是他找出了那个泰迪熊,用剪刀剖开它的肚子,亲自完成了人生第一场置换手术,最后的最后,他把小狗的心脏放在最顶端,重新缝上泰迪熊的肚子。
他弯下腰,右耳贴近那颗心脏。
可是听不到心跳。
有趣的真的是小狗吗?还是那个送他小狗的孩子。
所以沈雪迟贴近了春归的胸膛,听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心跳。
他先是往那颗充塞廉价烟头的心脏里填充糖果,然后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善意,最后泪水与心疼和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竟煮成了一锅名为爱的粘稠物体。
他好奇地尝了一口,像血那样腥甜发腻,这种感觉令他新奇又害怕地想要回避。
沈雪迟缓缓地睁开眼。
他看见“鹿可燃”脚下的破板凳被踩塌,对方的脸涨得通红,脖子被死死勒住,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挣扎着。
他看见春归走进了一扇冒着白光的门,他想要现身阻止,却被强行困在什么东西里面,只能僵立在原地。出口总共那么大,钻出去的话,必定得经历比剔骨还要恐怖的痛苦吧。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冲了出去。
沈雪迟的一生用无趣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得相当彻底。
可突然有一天,墨黑的纸张上,掉了一滴白颜料。
作者有话说:
小沈哥限定返场!友友们可不要忘了这本书主打的是[相互救赎](昂首挺胸)今天奢侈了一小把,吃的黑巧写得这章,就像他们的爱情,甜甜中带了丝苦涩,但最终苦尽甘来,犹有余香
第64章 沈雪迟和春归(二)
当“门”出现的那一刻, 春归就知道鹿可燃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那扇门冒着白光,看似很温暖,实则走近了却只能听见无数人痛苦的冤鸣。
他们怪春归为什么要选择这条难走的路, 为什么要拖上他们的性命去满足自己的私欲, 为什么不能遵循主角的剧本美好的生活着。
一定要头破血流吗?一定要挖掘黑暗的真相吗?做个提线木偶、行尸走肉也没什么不好吧?
春归迟疑地后退了几步, 他有些害怕。
事实上他也会感到害怕,想要退缩是人之常情,只是比起这些, 他更害怕连梦里都见不到沈雪迟。
想起男人,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爱,而是痛苦。
就像年幼时没有站稳摔出的一道伤口, 伴随着刺痒结出密密麻麻的血痂。
不抠, 刺痛难忍,抠掉, 却又是渗血的循环。
他们说你这是自讨苦吃,就任由它自行愈合脱落不好么?
春归攥紧自己的衣摆, 努力听他们的话。
可多年以后,他经过致使他受伤的台阶内心依然会发怵,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会再次抚摸那道不存在的伤疤。
他想, 那道伤口真的愈合了吗?
爱沈雪迟真的很痛苦吗?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苦涩。
他不知道“门”后面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可破釜沉舟需要的是勇气, 沈雪迟教会他, 即使爱一个人很痛苦, 也不要缺少继续爱下去, 或是踹开他的勇气。
青年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在走进门的那一刻,他好像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
他回过头。
“春归!”
青年蓦地睁开眼,最先听到的是床头老式收音机播放的纯音乐合集,一位戴眼镜的短发女生喊着他的名字。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窗户安装了防盗网,台面上搁着一盆小雏菊。对面也是一栋高楼,密密麻麻的防盗网把这里衬托得像个小型监狱。
春归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半卧在一张单人床上。
这里不是人民医院,窗外的景色也不是汉京市,瞧着倒像别市的小镇风光。两栋大楼之间绿油油的草坪上有几个正在追逐打闹的病人,后面则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
女生顺着他发怔的视线望去,恍然大悟道:“如果你表现好的话,也可以和他们一样下楼散步。”
青年很快理清了思绪,他张开口,嗓音嘶哑:“这里是哪。”
短发女生透过厚重的眼镜片抬眸看了他一眼,她的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姓名那一栏写着陈梦。
她唰啦啦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随后翻到了第一页。
春归没什么兴趣地瞥了一眼,和自己想的一样,除了第一页写着他的基本情况,之后的便是记录他每天的表现以及言行举止上的细节。医生需要根据这些适当调整药物注射以及判断他的病情恢复如何。
陈梦轻笑道:“你又忘记了,这里是水城精神病院,你叫春归,这是你来到这里的第二年。”
“……我没病。”春归知道在精神病院里解释自己没病是一种很苍白的辩解,可他现下还有太多没有弄明白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陈梦又拿出她那副招牌式笑容:“春归,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有病。”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吗?”
“……为什么?”春归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点滴,不知是不是药物副作用的影响,他现在大脑意识昏沉,琢磨一句话都要反应好半天。
陈梦合上本子,专心当一个合格的陪聊朋友。
“两年前,你为了寻找沈雪迟的下落来到乌龟山,却在路上与你的朋友张景明发生争执,宋依在劝架的过程中失足跌下悬崖摔死了,警方赶到的时候,张景明已经倒在血泊里失去生命特征,鹿可燃吊死在你们休憩的破庙里,而你,手里正握着一把刺刀,是这样吗?”
春归愣愣地看着陈梦的眼睛,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他的脑袋翻转昏眩,像糊了团浆糊,只有根木棍在强行搅拌。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让他尤为感到不安。
他情不自禁去抠自己的大拇指,却发现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被铁铐固定住了。
陈梦无奈道:“我们得为你的自虐行为采取措施,请见谅。”
春归盯着那根银色铁铐,它就生长在病床上,根据陈梦的只言片语,他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下床走动了。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有个病患偷偷跑了出来,他一边嚎叫歌唱着祖国一边暴怒地往地上砸东西,没过一会,他就被三五成群赶来的医生按在地上架走了。
陈梦见他被分散了注意力,起身把房门的百叶窗合上,准备转身时,她听见青年说:“不是。”
“嗯哼,剧情又变了啊。”女生挑眉,在新的一张空白页上写下今天的日期,“那你可以告诉我这次你梦见了什么吗?”
春归蹙眉,反驳道:“不是梦,我……”
他怔愣片刻,再次开口道:“但我……”
陈梦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将他所有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她缓缓道:“你不记得了?”
春归垂下头,努力回忆着,“我们一行人确实是去乌龟山寻找沈雪迟留下的线索,但那之后,那之后……”
“……”
“我感觉我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沈雪迟是谁?”
青年茫然地睁大眼睛,无措地看向陈梦。
他的左手被固定住,只好用右手不安地抠挠脖子,指甲经过暴力修剪五个指头全部露出血肉,它本该伤害不了自己的,可青年却硬生生用指腹划出三条血痕。
一旁的仪器检测到病患心跳每分钟超过150,陈梦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也顾不上本子了,立刻跑到墙边按下红色按钮,“春归,深呼吸,冷静一点!”
青年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整个人蜷缩起来,针头在他的挣扎下被迫抽离,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白色被单,呼吸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剥离出他的身体,他不可控制地开始颤抖痉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