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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迟说:“我还不知道你会油画。”
春归愣了愣,声音有些低,还带着迟疑,“你怎么知道……”
沈雪迟大部分时候都没有明知自己做的不对,但抱着歉意的心虚感,他吻了吻春归的嘴角,想听对方自己解释。
春归不想吃他这一套,手脚并用着推开他的脸,“朋友之间不可以亲亲,我那间屋子上了锁,你怎么进去的?”
“没有上锁。”春归的脚踝纤细,沈雪迟总错觉自己会一不小心把它折断,他把少年微凉的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耐心道:“但你未经我的同意擅自画我。”
“那我不画了,我回家就把它撕掉。”春归残忍地说。
“不行。”沈雪迟蹙眉,低头张嘴咬了一口春归的鼻子。
少年挣扎得厉害,他无从辩驳,但实在生气,他闷闷道:“画你不行,不画也不行,没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
沈雪迟唇上的伤口还未愈合,春归的虎牙尖利,一口咬得极深,这会儿还刺痛着,他伸舌舔了舔,哄小孩很有一套:“讲理的,亲亲可以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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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迟,怎么还没睡?”许春娟下楼喝水,看见厨房的灯还亮着,以为是春归这只小老鼠出来偷零食,走近一看,却是穿着卡通加菲猫睡衣的沈雪迟。
沈雪迟嘴角噙笑道:“春归想喝牛奶。”
许春娟目光在煮得咕噜噜沸腾的牛奶上短暂停留了一会,皱紧眉头道:“这小子,哪有让客人替他做事的道理。”
沈雪迟笑容得体:“没事的阿姨,我很乐意照顾他。”
说罢,他顿了顿,“是我动静太大,吵醒您了吗?”
许春娟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睡就是为了等他落单,她举起水杯笑了笑,解释道:“口渴。”
“那个,小迟啊,”许春娟放下水杯,抱臂靠在白瓷墙上,语气充满试探道:“春归这孩子最近疑神疑鬼的,今天还想咨询一下心理诊所,说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对于这——”
“你有什么头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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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迟端着牛奶回到房间的时候,春归已经抱着一个巨型猴子娃娃睡着了,他的睡相极差,半只脚已经蹬到了外面。
男人默然端量着这个画面,此刻才觉得空荡荡的心被什么填充了一些。
他把春归像小孩一样抱起来放在床上,不小心蹭过了对方腰上的痒痒肉,还被睡梦中的春归拍了一巴掌。
沈雪迟默默收回手,拿起边上的布娃娃,围着春归的脑袋摆成一圈,像个小太阳花,他失笑了一瞬,却又沉默了良久。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击着窗户,淅淅沥沥的,地上的白雪很快化成一滩泥污。月亮被乌云遮挡,漆黑的路面没有路灯的照明,真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乔野:东西收到了,到时候打通这个电话,他们就会动手,合作愉快。
沈雪迟:嗯。
讯息在阅读完成后的五秒钟会自动销毁,男人重新垫好地铺,选择了一个即便躺下也可以看见春归的地方,这才熄灭了床头灯。
他想,天又凉上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沈雪迟(抽烟):天凉了,该让乔俊下线了
为了不让大家看混淆,涉及现实世界的事情会提及“现实”,而描述现实里春归发生的事情时“春归”会带引号,下一章开始就会插入春家父母双亡的原因啦(抹眼泪),还会引出一个新人物(可怜的坏东西)感谢在2023-11-11 18:39:34~2023-11-12 18:1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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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春归”害怕打雷, 在他的眼里,雷声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猛兽,每当这时, 年幼的“春归”就会扑进许春娟的怀抱里, 寻求安慰。
尽管他的家庭并不富裕, 整间屋子只有三十几平,连他单独的房间都没有,但“春归”很幸福, 因为爸爸妈妈的中间更为温暖。
春季平车祸死亡的那天, 是春归的十岁生日。
那天下了大雨,他和妈妈在屋内布置着生日现场, 他用力吹起银色的气球, 把生日快乐几个大字吹得鼓起,抛向空中, 在气球降落的瞬间,又“砰!”地一声, 气球重新飞向高空。
“砰!”
电话砸落在地上。
春归接住气球,听见动静回头望去,发现刚才还一脸喜悦的许春娟此刻惨白着脸,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踉跄着后退几步。
“妈妈,怎么了?”春归小跑过去,见女人没有理他, 他瘪瘪嘴巴, 蹲下来捡起电话。
听筒那边还能听见轿车快速驶过水坑的冲刷声, 陌生的中年男人持续不断地“喂?家属还在吗?”
春归问:“你是谁?”
听筒那边的男人顿了顿, 声音突然放柔了, 他说:“小朋友,把电话给你妈妈,好不好啊?”
许春娟一把抢过电话,春归觉得脸上有点热,迷茫地伸手触摸,却发现那是许春娟掉在他脸上的眼泪。
他笑道:“妈妈也下雨啦。”
女人把他抱起来,郑重地放在床上,她倒吸了一口气,抹净了眼泪,可下一刻它们又从那双好看的眼里涌出来,许春娟尽力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嘴角却在抽搐,她说:“春春,你在家里等着,我要去接爸爸回家。”
春归歪头:“爸爸在哪?”
“他在,”许春娟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痛苦,她哽咽道:“他在等我。”
听说那天暴雨,视线受阻,加上货车司机超载违规,等发现春季平的时候,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按照监控画面上的线路,春季平下班后先是坐了201公交,在文教巷下车,然后花一百五十八元买了一个八寸的生日蛋糕,又在路对面的美妆店花三百二买了一支口红。
或许是觉得今日开销太大了,他撑着伞,左手提着蛋糕等了两个绿灯,准备抄小路走回家。
他就是在那条路上出的事。
那条路常年尘土飞扬,没有红绿灯,也没有监控,根据司机的描述,他是在转弯处,大货车进入视角盲区才撞到春季平的,他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可惜大雨倾盆,将地面证据冲刷得差不多了,而车载监控也因“年龄过大”,几个月前就坏了。
法院一审最后判决货车司机两年八个月的有期徒刑,并赔偿春季平的家属精神损害费两万元,死亡赔偿金二十五万元,丧葬费一万元,被抚养人生活费一万元,共计二十九万元。
这段期间春归被许春娟暂时送回了奶奶家照看。
因为司机的家属总是跑过来闹事,报警也没用,短短几天的时间,春季平用心布置的温馨家门被泼满了红色油漆,春归拿着马克笔涂涂画画的玻璃窗户也被人扔石头击碎。邻居受不了这样的骚扰,明里暗里找许春娟谈话,希望她能搬家。
判决结果出来的第三天,女人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她洗了澡、化了妆,给自己的头发抹上了护发精油,还在空中喷了几泵香水,徐徐走过。
口红还能上色,膏体一点都没融化,她想,自己涂的或许不是口红,而是春季平事故当天,攥在怀里没被暴雨浸蚀的爱。
在委托律师的要求下,她开始寻找、补足证据,提出二次申诉。
春归不明白为何以前最爱笑的妈妈变得少言寡语,奶奶为何终日以泪洗面。
春归对死亡没有清晰的认知,看见爸爸躺在灵堂,那么高那么壮,可以轻松把春归举过头顶的人最后荒诞地成为了骨灰盒里装着的□□,彩色照片替换成了黑白照,春归抱着他都可以轻松捧起的盒子,心想爸爸是在和自己玩游戏,一觉醒来,春季平会很温柔地把他叫醒,给他过迟到的十岁生日。
可有一天他放学避开了奶奶偷偷跑回自己的家,却发现银色的气球还存在,乐字已经从墙上掉了下来,家具上染了一层厚厚的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