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李清河放下笔,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直视那双黄绿与赤色的异瞳,“冒着被我厌恶风险说这些,你的意思是?”
她轻哧,“如果你是这种明知道可能会被我敌对甚至放弃仍然忍不住要出这口气的愚蠢家伙,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如你所愿,我不会用你。”
对方不退不避俯视她。
“如果可以,我求之不得。”他耸耸肩,“但谁叫我姑且算是萤和国俊的保护者呢。那两个家伙在听到些风雨后,按都按不住。”
怒火喷薄,几乎烧穿胸膛。
“虽然我个人讨厌审神者。”明石.国行轻叹,“但是我更讨厌伤害到我珍视之物的人。所以用得到我的地方,请您不要介意我的情绪,冷酷地使用我。”
被逼至此,也只好拿出点真本事。
付丧神眼睛里的温度冰凉得甚至产生了灼烧感。
“让他受到折辱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清河直视那双眼睛,少见地什么话也没说。
“你不是跟我说他很聪明吗?”等放完狠话的付丧神走远,她立即回头质问莺丸,手指点着付丧神离去的方向,表情难以形容,“这叫聪明?”
“明石殿下……”莺丸叹了口气,“看来还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呢。”
“没问题吗?”方才一直未出声的初云皱起眉,问道:“你的本丸看起来……不是很牢固。”
“我这里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李清河揉了揉太阳穴,“在我之前有两任审神者,给我留下了不少麻烦。来派的三刃一个战死两个跳了刀解池,惨烈得很。我又没时间处理,来派大家长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战死的是萤丸吧。”初云想了想,“可是因为曾经失去过一次,作为付丧神的明石和爱染国俊在萤丸的问题上都表现得极为紧张。如果是他就不奇怪了。”
“所以我打算和萤丸聊一聊……不过另外两个来派防我就像在防狼,找不到机会。”李清河自嘲一笑,转移了话题:“那家伙还在闹?”
花火大会的冲突中李清河不仅带走了初云,还将茗荷谷椿与她的随行付丧神一并带回了本丸。
提到茗荷谷椿,初云也步了莺丸、李清河的后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刺激太大,阳完全失控了。”
得知自己完全就是个笑话的巫女根本不能接受,瞬间负面情绪暴涨,身上的暗堕气息黏稠几乎凝成实质,她的随行付丧神简直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审神者竟然几乎完全暗堕,全靠那一身祈福静心的本领才能维系那所剩无几的理智。
“不应该直接告诉她的。”初云有些挫败,“即使是我这种不入流的审神者也没法接受这件事,更别说阳了。”
“不用担心。那小家伙虽然傻,但不至于蠢,有我画的符咒和神刀们的祈福,很快就会冷静下来了。”李清河手一挥,“暂时不用管她。我留她有用,但不是现在。”
“那您现在准备做什么?”初云问:“您为审神集会准备了这么多,却不打算直接公开真相,也不准备在现阶段彻底和时之政府决裂,费尽心思考虑各种后果和可能,带回来我和阳,又不告诉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李清河到底要做什么?
“事实上,我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初云瞪大眼睛,“到现在了?”她震惊地看向莺丸,“你就和她瞎胡闹?”
“嘛……您喝茶。”莺丸干笑着推过去茶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信任?”
“在她根本没想好的时候的信任?”初云完全不能理解。
“也不算没想好。”李清河摇摇头,“只是没想好要不要……这样做。”
和莺丸争论的初云听到这句话立刻转头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很快你就知道了。”
初云无法形容这一刻李清河的表情。高大俊朗的女人斜倚靠背,低垂的眼睫削弱了目光中的锐利,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微弯的肩背和抿起的嘴角,像是在思考,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害怕?
“如果要这么做的话,初云,你对我……和我的本丸,会非常重要。”李清河收紧手,说。
“在做决定之前,我得去确定一件事。”
初云走了,带着有些困惑的表情。
“看起来,初云殿下不太能理解您的意思。”莺丸轻声说。
“无妨。”身边只有莺丸一人,李清河彻底放松下来,闭眼休息,“没必要告诉她,她需要消化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多说无益,再说她知道了也没用。”
莺丸沉默,之前面对初云的轻松表情已经消失了。他垂目看李清河放在腿间的左手,然后托起那只手,小心地捏了捏,握起来。
像是在捏冰冷没有生命的石头。
“还是没有感觉吗?”莺丸不抱希望地问。
“嗯。”李清河合着眼,平静地说。
“崩坏的速度加快了。”
第107章 憎恶
李清河的左手自平安京回来便有些迟钝。
刚回来时她没能及时发觉。因为跨越时空被阻隔的束缚力和恶心感在她从时空隧道落入本丸的那一刹那重新淹没了她。李清河这时才真正明白, 之前她一直毫无所觉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力量。感叹着贺茂保宪鬼神一般的占卜能力,等到她勉强适应重压时后知后觉发现,手指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在她救下初云,将两个审神者和其他付丧神带回本丸后, 原本只是不听使唤的手指就没了知觉。
并且,丧失感迅速蔓延至手腕, 直接废了她整只左手。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是有什么重量从四面八方压向左手,使以往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的手指挣动困难;又像是手变成了别的什么——石膏、泥土、石头之类的东西,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 却又感觉不到血肉。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这种感受。
李清河端详着自己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异样的左手,突然想。
她的手真的还在吗?
“怎么?”旁边在整理行装的鹤丸国永瞥到李清河的动作,问:“范围扩大了?”
李清河放下手, 藏于袖中。
“暂时没有。”她说:“还算稳定。”
作为最早发现李清河的异状的付丧神, 打从那一刻起鹤丸国永的眉间就没松开过。那双暗红的眼睛凝结暗沉,令人难以捉摸他的思绪。黑色的鹤皱眉盯了一会那只袖子, 烦躁地抬手抓了把头发, “如果你还要做你准备做的事, ”他说:“只会更严重。”
李清河有点讶异,她挑眉看向拉着脸的黑鹤,看到对方阴沉沉瞪过来的样子突然想笑,“这次不骂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