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横扫千军直取大蛇腰腹。八岐大蛇虽然失去眼睛,但感知仍然极为强大,听到风声直接甩出尾巴砸向李清河,却被突然凝滞的空气阻碍,尾巴慢了一步抵达李清河面前,李清河不避不让,出了第二枪。
第二枪,突。
枪如奔雷,势如闪电。李清河一枪洞穿面前的尾巴,在漫天血雨和巨大的哀嚎中继续向前。被巨大痛苦所侵蚀的八岐大蛇不管不顾,八张腥臭大口争先恐后向李清河咬去。
第三枪,崩。
惊瀑落雨,地裂山崩。只是一劈,所有的蛇头登时萎顿下来,抽搐着动弹不得。
就是现在——李清河出了第四枪!
第四枪,疾。
李清河脚踩蛇头用力跃起,朝蛇躯急速下坠,拼尽最后的力量推动金枪——
“给我下去!!!”她怒吼着扎向蛇的七寸!
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金色流光扎入蛇躯中。
天地暂时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
过了一段时间。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是一瞬,等到源博雅干涩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时,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蛇躯已经开始缓缓坠落了。
“咚——”
土地发出刺耳的震动,溅起无数沙砾土块飞扬在空中,源博雅连忙掩住口鼻,没等尘埃落定立即焦急探进几步喊:“清河?清河?”
蛇躯动了动,源博雅立即警惕站住。
然后他看见蛇肚从内破开一道大口。
李清河浑身浴血从蛇肚中走出,无比嫌弃地捏了捏湿透的外衣,张口正欲说什么,手中的金枪便散开了,无数道流光直接冲回光道。
“啊啊啊好脏啊啊啊啊啊!”这是崩溃的乱藤四郎。
“堀川别靠近我!你身上好臭!”这是和泉守兼定。
“大人……以后做这种事还是莫叫我了。”这是莺丸。
“这种感觉……好恶心。”这是髭切。
“我要回去洗澡……”
“我先!我要洗十遍!”
“啊哈哈哈哈哈,这可麻烦了呢。”
“……”
在一片叽叽喳喳中,李清河闭上了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她走出几步从失去行动能力的八百比丘尼肩上拔出吞虹,掂了掂,朝八岐大蛇破开的七寸挖去,不多久从里面挖出了两样东西。随着两样东西离开肉体,那庞大的蛇躯也随即烟消云散。她将其中的长剑别在腰间,捧起另外一颗透明的珠子放在童子丸所在的阵法中,阵法被激活,从珠子中脱离出一丝丝光芒涌入童子丸的身体,年幼的孩子慢慢长大,抽条成身材修长的男人。
八岐大蛇抽取安倍晴明的灵铸造自己的御魂,现在是它该还回来的时候了。
“晴明恢复了?”源博雅走到李清河身边问,李清河点点头,又把珠子扔给站在角落的斗牙王,“欠你的,”她说:“剩余的力量足够你儿子用了。”
她在斗牙王向她道谢后转过身,对上正在消失的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
“小玉说的没错。”酒吞童子在消散的光芒中说:“跟着你果然能回去。”
李清河点点头,紫发的鬼见状轻笑出来。
“你要珍重啊。”她最后碰了碰李清河的长发,在茨木童子的催促声中说:“再见了,小家伙。”
李清河对着酒吞童子微笑,说出最后的道别。
“再见。”
两只来自异世的鬼彻底消散在光芒中。
对着空气沉默了一会,李清河扔掉沾满血液变得滑腻的长.枪,卸下坑坑洼洼的铠甲,擦干净手上的污秽,然后走向祭坛上的白发付丧神。
于战场咫尺之隔的地方,男孩竟然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香。
李清河跪在他身旁,将从八岐大蛇身上剥离出的剑郑重放进阵法中心。
“你像陛下索要天丛云剑,是为了……?”源赖光似是明白了什么。
“天丛云剑,用来重塑付丧神是最好不过的了。”李清河激活阵法,天丛云剑轻轻嗡鸣,金色的光芒从剑中投出,照亮并包裹了沉睡男孩的身体。李清河静静看着男孩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那破碎灵魂慢慢拼凑完整,焕发夺目的光彩。
结束了。
李清河听到了均匀如潮水般的呼吸。
这强有力的生命之声再也不像之前那腐朽老人挣扎着试图最后一次吸入空气般费力微弱,而是和每个强健有力生机勃勃的孩子没任何不同。
他是鲜活的。
“主公,各位,该走了。”一期一振站在张开的光道中,对散落在李清河身旁的几位付丧神点点头,说:“通道要闭合了,鹤丸殿下撑不了多久。”
“这么快?”用刀支撑着站起来的源赖光轻叹,目光落在仍然跪坐在阵法旁的李清河身上,正要开口,却被源博雅无声阻止。
“等等……”小乌丸皱起眉,迟疑地问:“为什么鹤丸国永还没恢复?”
李清河并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话。
她只是专注地凝视男孩,用手轻轻触碰幼鹤紧闭的眼睛,粗糙的伤疤亲吻柔嫩的眼睑。
他是鲜活的。
这份鲜活真美。
美得让李清河的骨头都开始痛起来。
“……我在这个世界上里除掉了很多丑恶的事物,”李清河轻声对酣睡的鹤丸说,“你却是我为这个世界增添的唯一一件美好的东西。”
李清河的手指点上幼鹤的额头。
“你会遇到无数的人,你会看到无数的风景……”她说。
“你会在千年的岁月里长高,变瘦,绒毛褪去,骨节分明,声音变粗,出现喉结,变成一个喜欢惊吓讨厌无聊的小混蛋……你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但你的眼睛永远明亮,你讨厌认输即使挣扎痛苦不已,你笑起来永远是弯起眼睛露出虎牙的样子……你其实和现在没什么不同。”
皮肤相触之处,有淡淡的光芒晕开。
小乌丸看懂了那个术。
“……这是?”他缓慢张大嘴,露出惊愕的表情。
无法逃离时间的束缚,无法挣脱命运的捉弄……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脚步轻飘,像是踩在棉花之上,双腿一软跪在男孩另一侧。
“他是……”日本刀之父像真正的父亲一样珍重之至伸手,捧起那振出现在男孩身侧的太刀,轻轻拔出——是崭新的,纤细的刀身,刃先小切先,小丁子纹,木纹纹理的小板目肌,龙胆花的透珑鎺,展翅高飞的仙鹤刀纹,是崭新的,都是崭新的,没有磨过,没有刻痕。
是崭新的。
小乌丸唇瓣抖动,眼睛湿润,失去声音。
“他是……?”小乌丸语不成句。
李清河朝他笑了笑。
付丧神竟然潸然泪下。
术还在继续,缘渐渐浮现。
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