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出了变故,恐怕…这不用晚辈明言了。但是皇上想用的董姓,也是一群无能的人而已。为了确保皇上的信任,晚辈建议侯爷不要攻击董贤…”
傅晏没有表情地聆听,女儿贵为皇后,皇上却专幸董贤,使自己的立场十分难堪,对傅家而言,董贤是头号敌人,息夫躬竟如此建议?
“董贤不会有好下场的,朝中名臣自会斗他。咱们袖手旁观,偶尔还帮董贤讲讲话,加深皇上对大臣的痛恨,以及对侯爷您的歉意…”“是吗?”“再加上平定边疆的功劳,”息夫躬附耳道:“三公之位,直如探囊取物耳!”
傅晏一拍大腿,和息夫躬一起附掌大笑。“荒谬!这种阴谋…”左将军公孙禄忍不住低声愤道。公卿将军们都陷入静默,刘欣看不出他们的心意和想法,大多数的人都不置可否,讪讪之色却是免不了的。
只有公孙禄表现出完全反对的态度。息夫躬从容不迫,信心十足地看着众臣。“皇上,中国一向以威信收伏匈奴,而今使用卑劣的诈术,企图挑起纷争,不是明智的决定。”
息夫躬上前道:“禀皇上,微臣有不同的意见,乞请准予陈述。”刘欣微微点头:“众卿,边疆之事,宜早引决,若有良策,迳可直言辩论。”
“皇上英明。”息夫躬道“公孙将军以为这是诈术,难道兵法未云:“兵不厌诈”?历代以来,戎狄之邦并非一厢情愿地顺服于中国,相反的,都是顺服于奇计。
孝元皇帝之时,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争斗,中国协助呼韩邪,使郅支单于不断西逃,当郅支单于要求中国送还质子时,中国慷慨应承,并遣使护送质子。
结果,如此威、信之下,郅支斩杀中国使节,背叛。更早之前,小小的莎车,不但不感激中国降尊和亲,反而杀掉中国公主所生的王子。
再更早以前,楼兰王安归屡次遮杀中国使节,以威、信顺服西域的中国束手无策,直到傅介子袭斩了安归,才算平定。请问公孙将军,所谓的威、信,何时收伏过戎狄?”
对于有备而来的息夫躬,公孙禄一时无辞以对,怒道:“那些…莎车、楼兰之事,都是发生在匈奴归顺中国之前。
莎车、楼兰是屈服于匈奴的压力,才反抗中国,后来匈奴归顺了,就没有那种事情。而且,而且用奸谋起兵之事,武帝出兵马邑,不是也失败了吗?”
“武帝出兵马邑,也是在“匈奴归顺”之前。不过,请问公孙将军:所谓匈奴归顺,是指什么时候?”
“当然是孝宣皇帝之世,南匈奴呼韩邪大举来降!”“孝武皇帝之世,国威宣扬,为何匈奴未曾归顺,反而是南北匈奴内斗才来归顺?这说明了什么?”息夫躬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所谓“威信”定义含糊不清,后来的副校尉陈汤联合乌孙、康居贵人,里应外合,而杀了侮辱中国的郅支单于,才算真正的匈奴归顺。
那时也才大赦天下、告祠郊庙、群臣上寿、置酒。如此武略,是诈术还是威信?以公孙将军而言,如此立威边疆的谋略,都是诈术吧?”
公孙禄急得满脸通红,又反驳不出任何话来,喘了几口气,才指着息夫躬:“纸上谈兵的你,不曾带过兵,却自以为了解军事,根本是楚之子玉、芈侧!”说到五经,息夫躬更是如鱼得水,优雅而气定神闲地向皇上一笑,道:“昔周大夫方叔、尹吉甫,为宣王诛玁狁,而百蛮归顺,诗曰:“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
易曰:“有嘉折首,获匪其丑。”以称美诛首恶之人,而今边境首恶,单于之外无他…”群臣皆已连连点头,公孙禄急忙打断息夫躬的滔滔不绝:“但现前的情况,大不同于往昔。数世以来,匈奴没有冒犯过中国,并且新单于一即位,都向中国报告,往昔的烽火平息。
这建立了数代的和平关系太珍贵,怎可随意假定对方居心不轨,而挑起事端?臣禄愿意担保:终臣之身,不会见到匈奴启边境之忧!”息夫躬冷笑道:“这一种话,吴之伯嚭、楚之靳尚也都说过啊!”这分明是暗示公孙禄受了匈奴什么好处,公孙禄通红的脸已涨成紫色,几乎要爆炸,却只能张着口,不干心地瞪着息夫躬。息夫躬续道:“所谓“大策非凡所见”臣为国家计,希望制敌之先,以防范于未然,图万世太平之业。而公孙将军所见,只是马齿略长的期间所维持的平静,以为终自己之世没有变化就行了。
臣与公孙将军立场、层次有异,不可同日而语。”刘欣不禁佩服,息夫躬的言论,句句都击中要害,而群臣显然也无法提出其他更具体的看法。
有人虽觉得不大对劲,却又指不出矛盾之处。大多数人直接感到:用兵是一件太危险、沉重的事,安乐的日子怕要毁了!但是,有这种想法的人,怎敢明白向皇上禀告“臣不愿负起国事劳苦”
?刘欣向宋弘微一抬手,宋弘便道:“众卿有事再奏,无事退朝!”没有人再提出任何看法,只得退出,刘欣向宋弘吩咐道:“待会儿命息夫侍中到上书房来。”<div class="m-is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