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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即掌心一对,雁翎刀毫不犹豫地下刺而去,在梅渡雪划伤自己膝盖的同时,一刀扎穿了她的后心。
三大营和萧楚同时赢下了这一战。
与此同时,关外战鼓擂动,萧仇一扬手,雁蜀联军破门而入,杀进了京州城。
萧楚踢翻了梅渡雪的身躯,慢慢平缓着呼吸。
她双目圆睁,眼里似乎还充斥着极大的不甘心,萧楚俯身从她掌心把匕首给拿了出来,随后缓缓走到天子的床榻边。
“就剩你了。”萧楚俯首看着李元泽,手中的匕首微微捏紧,寒声道,“大祁的祸根。”
可面对这般的杀气重重,李元泽非但没有半分生气抑或恐惧,反而平和地望着萧楚,眼里闪动着一点儿光泽。
萧楚和梅渡雪的那些话语,他全都听入耳中了。
“承礼啊,”李元泽柔声唤道,“没想到,最后一面是你来见的朕。”
“这仙药害人忒疼了,不知你可愿陪朕说说话,如此也好缓缓这疼痛。”
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压根动不了萧楚一下,偏偏话语还说得恳切万分,叫人不得不信服。
萧楚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犹豫半晌后还是低声应了一句,随后坐到了榻边。
人之将死,终于能把身前参悟不透的东西给想通了,李元泽求仙问道了一辈子,最终还是落得了个孑然一身的下场,连遗嘱也只能托付给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
萧楚按下了手中的匕首,静静地等他说完这一通遗言。
“朕二十那年从皇兄手里接过玉玺,如今又是二十年风霜雨雪过去,大祁在我手中也算是烂干净了,”李元泽握住了萧楚的手,自嘲道,“原还以为……以为成仙后就能身居水云外……”
“早些年我在雁州,生活过得很开心,”萧楚最后恭敬地唤了他一声,道,“我爹和阿姐常同我说,这都是因为大祁有一位明君。”
“可后来明君一叶障目,痴迷问道,天下民生都在水深火热中,从那时候我便不认你作君父了。”
他再没有一句隐瞒,把这些年对天子的看法一一道述了出来。
李元泽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原来朕早些年,也是当过好君父的么?”
“是,”萧楚鼻子也有些酸,咽了咽喉咙,说道,“我前不久吃酒时还玩过一回‘天子令’,那时陛下斩羊止父子,造福万民的善举也流芳至今了。”
萧楚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后只能宽慰道:“功过都是后人评说,如今不若撇开君主之身,当一回自己。”
“好,好……”
李元泽笑得很开心,攥着萧楚的手也渐渐松开了,他看上去很困,慢慢阖上了眼睛,在弥留之际喃喃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过去这么久了,阿挽还怪不怪我……”
这最后一句话,他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好像真心实意地怀恋起了人间最后一抹温情。
萧楚起身半跪在了龙榻前,最后一次恭敬地唤道:“恭送陛下。”
这位功过难评的君主终于荒唐地死在了自己的求仙梦里,殿外的厮杀声也随着君王薨逝慢慢停歇,长夜终于进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中,再过不多时,京州城就要迎来黎明。
萧楚跪了不知多久,终于缓缓站起身,步至了殿外,这里腥风血雨,尸横遍野,泼洒出来的鲜血融化了积雪,红与白交缠在大夜弥天中,看着妖冶无比。
但很显然,三大营赢到了最后,劳累的军士跌坐在地上,稀稀落落地议论着萧楚。
“提督赢了吧?”
', ' ')('“看上去应该是赢了……”
萧楚脸色阴翳得可怕,双目寒冽,他的雁翎刀上没有沾上一滴血,脸侧是一道被抹开的污痕。
许观站在殿门前来回踱步,状似焦虑异常。
萧楚看到许观,脸上终于泛起几分喜色,感谢道:“秋临,多亏你了。”
可许观的表情却没那么好看,他眉间紧蹙,冷汗涔涔,一见到萧楚就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侯爷,望仙台……望仙台塌了。”他咽了咽喉咙,缓缓说道,“小裴大人,他还在那里……”
萧楚等这几个字颤颤巍巍地从许观口中吐出来后,连方才激斗过后的血热都骤然间冷了个干净。
他一把攥住了许观的肩,一阵寒意猝然席卷全身,他脸色苍白,连声音都在发颤。
“……你说什么?”
第93章 怜礼
萧楚冲出太极殿的时候迎面撞上了萧仇,可他慌不择路,连她的相貌都没认出来,径直和萧仇的白马擦身而过,直奔望仙台而去。
萧仇同费羿已经领着八千联军杀入内城,她高坐马上,回过身,一声喊住了萧楚。
“萧承礼!”
萧楚这才从极度的恐慌中缓过神来,停下了步子回身看去,辨清萧仇的容貌后又仓促地跑到她跟前,喊道:“阿姐!”
萧仇见他表情不对,皱眉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阿姐,怜之在望仙台,那里塌陷了,”萧楚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他语无伦次地拽着萧仇的衣襟,焦急道,“我要去救他,现在去还来得及的,阿姐……”
萧仇很是冷静,当即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萧楚,正色道:“你现在就去,若有追兵,我们替你拦截。”
一边的费羿也应和道:“放心去,承礼,萧姐姐这马跑得快。”
萧楚连话都来不及回,接过缰绳,踩上马背就策马急往望仙台而去。
快马如同一道白影横穿过东一长街,呼啸的寒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刺痛着萧楚的皮肤,可他巴不得这马跑得再快一些,最好能顷刻飞驰到裴钰身边。
他以最快的速度逼近望仙台,可离得越近,萧楚的心就愈发冰寒,耳边那些坍塌的轰鸣已经渐渐淡去,高耸的殿宇也一座座消失在了目光中。
裴怜之怎么样了?他逃出来了吗?
望仙台为什么会突然坍塌,是支撑不住了,还是一如前世,有人刻意引发了爆炸?
纷乱的思绪撞击着他的心,他攥紧缰绳的手都把掌心给磨破了,鲜血染在深褐的皮革上。
他不能失去裴钰,好不容易,他们走了两辈子,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东方已经渐渐泛起白光,京州将要淌过漫漫长夜,有人却在黎明将近时忽然陷入了泥潭之中,挣扎着无法自拔。
萧楚赶到望仙台的时候,那些高扬起的烟尘已经被大雪给埋没了下去,这里的琼楼玉宇全都化作狼藉的灰土,什么金砖绿瓦被碾成了碎泥。
望仙台彻底塌陷了,他迷茫地看着这些高殿的残垣,一层交叠着一层,全然阻挡了他进入的道路。
马蹄焦急地颠弄了两下,似乎也在替萧楚散发着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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