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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 / 2)

却不知素衣就等着他这句话,看了那些胆战心惊的妃嫔一眼,道:「你们请回吧,我要好好教导教导太子。」说完站起身来,面上堆笑,倒看的梓侬心里打鼓,暗道:「太子太张狂了,老虎不发威,当作是病猫,这回看来可要吃亏。」

妃子当中有那厚道的,还替素衣担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这里素衣踱步来到完颜朔面前道:「既然我负有教导你之责,那就跟我来吧。」说完当先走出房门。

完颜朔是什麽人啊,那是一只小狐狸,一见素衣这架势,全没有半点羞窘之态,心下诧异之余,也暗暗的打起鼓来,自言自语道:「别是我把他逼得太狠了,要来降伏我吧。」再拿眼偷看了素衣的面容,不由得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便要脚底抹油,因笑着道:「啊,那个母后,儿臣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儿臣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要溜之大吉。

素衣冷笑一声,他的武功比之完颜绪自是差许多,但也算是高手,那完颜朔虽然爱武,年纪终小,如何比得素衣,只听「哎哟」一声,已是脖领子被素衣抓住,就那麽提了起来,一边凑近他笑道:「什麽事?是去掏鸟窝还是去找哪个妃子的麻烦啊?我记得现在是你接受太傅教育的时候吧,能有什麽重要的事?」说完将他丢给梓侬道:「带着他,跟我走。」

梓侬答应一声,死死抓着想逃跑的完颜朔,悄声道:「太子啊,不是姐姐不帮你。实在是公子平日里温柔可亲,但如果发起威来,不得了的。就连皇上怕是也要让三分啊。你就认了命吧,谁让你没事偏要来招惹呢。」这里随着素衣,一直来到完颜朔上课读书的小书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彼时两个太傅正在喝茶聊天。完颜朔不愿意学习,他们也乐得轻松自在,因此才没被这小恶魔想法子赶出去。先前几个认真的,无不被他暗中下绊的辞了。如今素衣一进到这里,见那两人的做派,不由就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样的人也配为帝师吗?」只因不过要教训教训太子,再者始终对自己的皇后身份耿耿於怀,因此便没有说话,只是坐下道:「太子,你不是说要我教导你吗?今儿我就来看看你是如何学习的。」

那两个太傅一见这被皇上宠溺无比甚至使尽手段方得到的皇后娘娘驾到,吓得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後爬起来,听素衣说要看看完颜朔如何学习,少不得赶紧给太子上几节课,完颜朔如何肯听,只急得他们头上冷汗直冒。

一天下来,完颜朔算是尝到素衣的厉害了,他不但把这两个混日子的太傅给辞了,把先前那几个迂腐老头子召了回来,更是给自己订了任务,若到期不能完成,还有抄写五百遍《论语》的重罚,自己刚说了一句:「你是我什麽人,管的这麽宽。」就被他用自己的话给顶了回来,说:「这个问题好笑,我不是你的母后吗?是你自己要求我负起教导你的责任,我又怎麽能让你失望呢。」看他说到母后两个字那咬牙切齿的样儿,恨不能把自己吃了,完颜朔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干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谁知道这个素衣这麽爱记仇啊」。他小小声的嘟囔,看着素衣远去的背影,终究还是不甘心,大声道:「你这麽的为我费心,想把我教育成一个像父皇那样的明君,难道你不想光复大齐了吗?」

素衣头也不回,冷冷的道:「你父皇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只要能给天下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那龙座上坐的是谁并不重要。我觉得这句话也有道理,你就好好的习学吧,千万别辜负了我的期望。」

完颜朔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发怔了,他知道这个素衣不是简单人物。但是自从父皇和他好以来,自己只看到他迂腐的一面。虽非软弱可欺之辈,却只会一味的悼念故国,感怀身世,自怨自艾。怎麽看都不像那机智过人,聪明伶俐之辈。因此自己才敢大着胆子以欺负逗弄他取乐,谁想到竟看错了此人,这麽快便遭到了报应。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不听他的话,他只要在父皇的耳边吹上那麽一阵小风,那麽原本就对自己不好好学习不满的父皇,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的,呜呜呜。

梓侬此时对素衣的崇拜已经无以复加了,一路上兴奋的唧唧喳喳:「公子,我从来没看过太子这麽听话的样子呢,哈哈哈,他终於也尝到厉害了,你都不知道他以前无法无天到什麽地步,满皇宫的人,除了皇上,没有敢管的。皇上事情又忙,又念着他幼年丧母,小时候病痛也多,所以未免溺爱了些。只是公子,如今他既这麽听你的话,你就该告诉他别再去欺负那些妃子才是,但也不着急,以後告诉也行。」

素衣哼了一声道:「他没时间去骚扰别人了,我给他订的那些内容他能忙的过来就算他厉害,更别说去玩了,这孩子实在太可恶,抓住别人的痛处就不放松,也该好好教训,完颜绪纵然事忙,也不该放纵他到这个地步。」

话音刚落,便听身後一个温柔的声音笑着道:「是是是,亲亲的素素,为夫知罪了,还要多谢你替我教导朔儿,你尽管放手施为,朕只感激你。」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完颜绪不知何时站在身後,嘴边一个大大的笑容,正专注的盯着素衣,目中尽是无限爱意。他这里只管看着心爱人儿,却不知素衣正要找他呢。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素衣看着完颜绪,看着这个自己又敬佩又憎恨的男人,看着这个既是自己不共戴天仇敌,又是平生仅有知己的男人,看着这个本来该要他的命却偏偏执着於他的心的男人,一时间,有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慢慢从心底渗了出来,明明该恨的咬牙切齿,可为什麽看到他的时候,想到的却是昨夜屈辱中他苦苦隐忍只为自己能好受一些的温存。若说该爱上这个以後就是自己主宰的男人,可为什麽又抹不去灭国被俘之仇的阴影。他站在那里,看着完颜绪的脸庞,拼命想理清这纷乱的思绪,却是越理越乱。

「梓侬,朕……朕脸上有饭粒吗?」完颜绪紧张的摸着自己的脸,好奇怪啊,素素对自己向来都是懒得多看一眼,今天为什麽竟然紧盯着起来,一时间,他只能想到仪容不整的可能性。

素衣看着他紧张摸脸的动作,脑海中忽然就想像出这个贵为九五之尊的男人,到一所小小的偏殿里,对一群普通的百姓软硬兼施恳求他们配合演戏来骗婚,然後每人付了十两银子酬劳的形象,不知为什麽,那个令自己刻骨铭心,想一想都痛的要命的场景,如今却冲淡了不少,甚至再想一想完颜绪那时候的样子,竟然就觉得好笑得很。他心里想着,嘴上已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妈呀,这是怎麽了?完颜绪宛如被雷轰了一样的傻站在那里,不……不得了了,素素……素素他……他竟然在对自己笑。他……他竟然在对自己笑。太大的喜悦淹没了他,反而震的他没了动作,没了感觉,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要真是脸上有饭粒的话,再多一些又有何妨。

素衣也立刻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懊恼的咳了一声,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自己真是有病,对着这个灭国逼婚的仇敌,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行为十分不原谅,扭头就走,却被回过神的完颜绪紧紧跟着。素素长,素素短的叫个不停。

「完颜绪,你已经清闲到没事做了吗?我不信天下太平到了这个地步。」甩不开身後的牛皮糖,素衣索性回过身,不耐的质问。可惜身後的男人早就被那一笑勾了魂魄,一副痴迷的样子连梓侬看了都觉得为主子丢人。

「啊,倒有几桩事,朕已经处理完了。」被心腹的爱婢捅了一下回过神的完颜绪,尽职的向皇后报告着自己的政绩:「现在不比先时,事情都已经上了轨道,不像朕刚到这里,那个乱啊,不是朕说死人的不是,那个齐帝大概只会吃喝玩乐,一个好好的大齐让他弄的满目疮痍,成了一个乱摊子,朕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先是减免了各地的苛捐杂税……」

他还想继续请功,却被素衣打断,只听他淡淡道:「既如此,我倒想好好看看你把我们大齐治理的如何,天也快晌午了,我们不如微服出去吃顿午饭,我离了都延五六年,也不知道最爱吃的那家牛肉面店还在不在了。」

他这一说,梓侬便知道他有些不信完颜绪真能将大齐子民视为自己族人,所以要出去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虽说来时自大街上经过,但那时他们行程一定,要想提前派人安排作弊未为不可。就算有许锦华的话,也是耳听为虚。

完颜绪却没多想,更是兴奋过度,一个劲的点头道:「好主意好主意。素素,虽然你为皇后,但你这样的人,朕怎麽能让你一入宫门深似海,像那女人一般的对待你呢?朕这就着人安排,我们这就出去,你放心,就是那家店没了,朕也一定帮你找到老板,让他重新开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一边说一边去的远了,这里却从树後转出一个人影,正是梓艳,她脸上一片憎恨之色,自言自语道:「果真被我料中,这个素衣不除,金辽的国运岌岌可危。看来只能按照郁大人说的办了,只是这细节方面,还须好好的斟酌。」计议已定,她也转身离去。

都延是个大都城,又是五朝帝都,到底根基深厚,即便齐帝无道,把这个大城死命的折腾了一回,弄得人心惶惶,经济萧条。但完颜绪一登位,稍微整理了一回,便立时又恢复先前的繁华。

完颜绪,梓侬,素衣一路行来,只见大街上店铺林立,人群熙攘,哪里像一个刚刚灭国的京城。素衣望了一眼身边一个劲儿向自己表功的男人,不知为什麽,看到百姓们如此太平,即便完颜绪自夸的十分肉麻,他心里却是一点儿反感都没有了。找到那家牛肉面店,几个人听着众人的闲话,尽兴吃了一回。

因听到闲话中偶有提及金辽皇帝的言词,都是赞赏称颂。完颜绪便更得意起来,忽闻素衣道:「你不是说把上回抓来的那些人都放回去了吗?正巧也没事,不如我们就去看看吧,她们住的地方我都还记得的。」

真可谓一语出而令天地变色,就见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完颜绪,立刻像一只见到狗的老鼠般畏缩起来,原先的意气风发以及自夸全被结结巴巴的语句取代:「那个……那个……素素……你……你还……还信不过……信不过朕吗?有……有什麽……好看的……天……天也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梓侬也被吓得花容失色,一听主子这麽说,忙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公子,奴婢敢用性命担保他们好好的,皇上的话有道理,天晚了,咱们微服出来已是不该,如今再晚回去更是说不过了。」

素衣却早已是打定主意,微微一笑道:「不觉得你们这麽说只会更增加我的疑虑而已吗?」说完也不理二人,当先向旧日所居之地走去。

公子啊,你好歹聪明些,千万不要把我和梓留露出来了。梓侬一边走一边想,越想就越担心,再看看身边同样苦着脸的主子,心中又有一丝不解升起,悄悄碰了碰他,很小声的问道:「主子,公子若得知了真相,只会对你有好处,你干什麽这副样子呢,大可不必吧。」

完颜绪白了梓侬一眼,低声叱道:「笨蛋,有什麽好处,若是他当时就知道了真相,或许还会为朕不是那丧尽天良之辈而欣慰,可如今朕狠毒的形象已经深入他的内心了,何况皇后也逼着做成了,这时候再找到那些人,得知朕是联合她们骗他,这不……这不又多了一项罪名吗?而且这欺骗的罪名可不轻,他若再胡思乱想起来,认为朕对他的感情也是欺骗,你说……你说这可怎麽办才好?」

梓侬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英明睿智,心思细腻的主人:天,主子想的还真多。又听完颜绪小声自语道:「阿弥陀佛,千万保佑那些人别露出马脚才好,让素素知道了她们骗他,还赚了十两银子,对她们也没好处,还惹素素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及至到了那条街,只见各样建筑大多都保持原貌,素衣见了这熟悉景象,鼻子只觉一酸,险险落下泪来,缓步来至自己昔年所居之府第,方得知他走之後,这屋子就被齐帝赏了人,如今是齐国的一个旧臣阖家住着,那些家仆等也都散了,他触景伤情,不肯再看,便来到当年奉养的那老妇人家里,正逢街坊邻居多在这里闲唠家常,当中便有那日的孕妇和小女孩的母亲在内。

完颜绪的心先就凉了半截,哪里想到这般凑巧,当日的主犯竟一个不漏的被素衣堵在这里,他面色发白,梓侬则是面色发青。屋里的那些人见了他们,先是惊诧,然後方想起拜见。

完颜绪心中打鼓似的,刚要说几句话来暗示一番,素衣已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然後微笑道:「你们的日子过的倒好,我也放心了。」话音刚落,就见那个怀孕的女子上前一步,满面愧色道:「素大哥,那日决定与皇上合夥骗你的事,全部都是我决定的,你千万不要怪其他人,我在这里,任你发落也就是了。」说完就要跪下,被素衣一手扶住了。

想那完颜绪,登基之时正逢金辽多事之秋,什麽场面没经历过,正是天上地下,唯我纵横。谁想如今一见事情这麽痛快的就败露了,一个身子竟摇摇欲坠起来。幸得梓侬扶住,暗道:这女子一见到公子就认罪,倒是爽快,只是太有担当也不好。不过这样一来,我和梓留应该不至於暴露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想完抬头一看,只见素衣一双剪水双瞳已向这边看了过来。

完颜绪看着心上人,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了,听素衣问他道:「完颜绪,蕾娘说与你合夥骗我,这是怎麽回事?」他连忙拾起自己剩下的一点可怜君威,怨恨的瞪了那蕾娘一眼,陪着笑道:「也……也没什麽,就是朕想,害了她们性命的话,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朕。所以只想……那个只想拿她们吓唬吓唬你。又怕她们不禁吓,真吓死了,这不……这不还是死在朕的手里吗……所以……所以……所以……那个素素,你应该就知道了。」说完再不敢看素衣,心虚的垂下了头,静侯爱人的发落。

良久不闻怒吼喝骂,正疑惑间,忽见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他抬起头诧异看向素衣,只见他面上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之色,微笑道:「你是一国之君,怎能做出这样丧气举动。让人看笑话,还不快收起来呢。」

饶是完颜绪平日里狡猾聪明,此时也不禁有些发蒙了,看着爱人平静如一池秋水的脸庞,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着回宫後再问罪。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安,眼看素衣已和那些人愉快的聊起来,他生怕自己在这些百姓面前露出惧内之色,忙和梓侬悄悄退了出来,两人凑在一起苦思对策,琢磨了半天,却仍是一无所获。

出乎完颜绪意料的,素衣回宫後,对此事竟提也没提,他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可素衣就像忘了这件事一般,且对他之色远不像之前那麽激烈愤恨,自己心里窃喜,暗道:或许素素知道真相後,反而对我不那麽厌恶了呢。因此上放下心来,对素衣更是宠爱无比。有时遇到为难之事,也和素衣商量,自觉这个爱人确实是文韬武略。可惜生不逢时,这样一个人才,竟白白的让齐帝给糟蹋了。

素衣的心境也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完颜绪对他的尊重,对他的爱护,无不体现出他确是爱着自己的,并非征服迷恋。细想想,这个男人无论做丈夫还是做皇帝,都是那麽的优秀,他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爱错了人,他不该爱上身为男人的自己,但这个或许也由不得他控制。每思及此,素衣就发觉对他的恨意少了一分。他面上仍如以往,一颗心却早已沸腾起来,难道……难道那种种屈辱,真的就这样算了,难道自己竟然真会爱上灭国的仇人吗?不,他不能接受,也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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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不觉已是夏末,这一日,素衣正在御湖中泛舟赏荷,旁边完颜绪在看书。齐宫中藏书甚多,完颜绪又极爱学习,因此上每日里用功,有时候素衣反而成了他的老师。

天气本来极热,只是这湖水清凉,又有徐徐微风吹送,正是惬意无比,完颜绪一卷看完,抬眼见素衣倚着船舷,已是昏昏欲睡,连忙轻轻将他揽进自己怀里,素衣因看着荷花心里舒爽,多喝了几杯桂花酿,此时困倦上来,虽觉有人抱着自己,也只是微微睁眼,身子动了几动,头一歪,便睡在完颜绪的怀里。

完颜绪看着怀中人安详的睡颜,比起醒着时更具有一番别样风情,他轻轻在素衣唇上吻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一生若能得他舒舒服服的睡在自己怀里,与他共同拥有这江山万里,就可以再无所求了。因满足的叹息一声,让梓侬递过一杯茶,就着她手里喝了,继续看起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素衣方悠悠醒转,睁眼一看,只见完颜绪英俊的脸庞就在自己的上方,眼睛盯着桌上的书卷,一双铁臂温柔的环着自己,以便让他用最舒服的姿势安睡。他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起伏,那丝丝缕缕的感动再也控制不住,排山倒海般的占领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完颜绪聚精会神在书上,并没发觉素衣醒来,及至一低头,见他秋水般的双目正注视着自己,不由得欢喜非常,扶起他道:「还困不困?要不要回宫歇着,虽说天热,又有这件衣服,还是要防止着凉的好。」

素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已盖了完颜绪的外衫,他连忙道:「不用,就在这里很好,回宫怪热的。」说完接过完颜绪递来的一块点心,就着茶水吃了。

彼时梓侬梓艳梓留三人在船上伺候,梓侬梓留看着这副称得上温馨和谐的画面,心中俱十分开怀,唯有梓艳,目光只望着千顷碧波。忽然内侍来报,说柳州等几个地方遭遇蝗灾,地方官员已遣人来报,正在前殿等着。

完颜绪便站起身来,对素衣道:「和朕一起去瞧瞧?」素衣笑道:「你自己去吧,只要以百姓为念,我便感激你了。我知道你其实也不用我说的。」

完颜绪便带着梓留去了,素衣看一眼梓侬和梓艳,忽然道:「梓侬,你回去把早晨送的那两盒点心拿来,这时候忽然想吃那个,别人不知道地方。」梓侬也答应着离开。这里素衣方看向梓艳道:「姑娘几次遇到我都欲言又止,想是碍着别人在旁,如今就咱们两个,你有话但说无妨。」

梓艳冷笑道:「你真的想听吗?你若不听,可以自在的享受着荣华富贵,皇上独宠。若听了,只怕杀身之祸便在眼前,素将军,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我只给你这一次选择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素衣面上波澜不兴,淡淡一笑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姑娘但说无妨,素衣洗耳恭听。」

梓艳听他这样说,冷冷一笑道:「好,素将军果然是男儿本色。」说完上前,附在他耳边悄悄道:「将军,其实我也没甚麽话好说,只想告诉您一个消息,前些日子,郁苍将军得到密报,抓了几百名企图谋反,光复大齐的书生,此事除郁将军和我之外,还无人知道。我不过是想,不知里面有没有将军的旧相识,所以告诉一声罢了。将军现下虽得宠,皇上却也不是那不分轻重之人。这些反贼的罪责,毫无疑问是逃脱不了的,就怕牵连起来,还不知能拿获多少心存不轨之辈呢。」

梓艳这番话说完,素衣早已面上变色,恨恨的看着她,梓艳也毫不退缩,与其平视,冷笑道:「将军自然知道,改朝换代,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这谋反,光复前朝之辈,皇上虽然向来对齐人恩宽,这回只怕也要寒心了。」

素衣怎不知这是梓艳在要胁自己,断然道:「完颜绪不是这样人,更何况你一面之词,未可尽信,梓艳姑娘,你无非是要我死,这有何难,又何必学你主子那样要胁於我。」

梓艳一笑,退後道:「梓艳话尽於此,将军若不信梓艳所言,自可召许公子问询。希望将军能记住,那些人的性命,就系在您的身上了。至於皇上要胁你的那些人,公子应该已经知道他狠不下心的,但郁将军和我就不同了,望公子三思。」

素衣正要再仔细问询,却见梓侬已经匆匆赶了回来,他心里被梓艳的话弄得纷乱如麻,梓侬拿来的点心,只是胡乱吃了几块就作罢。

第二天,素衣就立刻让人把许锦华请了过来,甫一见面,他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只见这位向来风流倜傥的好友此时面容憔悴,双眼满布红丝,见了他,目中含泪道:「若之,我也正想找你……」一言未完,便泪下如雨。

素衣跌坐在椅子上,知道梓艳的话确然是真的了。耳边是好友求他向完颜绪求情,放过那些书生文人的话语。只是他心里却清楚,完颜绪屡屡施恩给大齐百姓,结果还是有人要造反,他恼羞成怒之下,怎麽肯善罢甘休。就算要求情,又该如何进言。只是嘴里少不得答应好友,让他放心而去。自己苦笑两声,暗道老天对他太过残忍,为什麽总是要拿人命来要胁他,完颜绪要的已经全部得到,那麽梓艳郁苍他们又要什麽,如果只是要自己的命,就给了他们又有何妨,只要换得那些文人的平安,他一个苟且偷生的俘虏,实在没有什麽值得留恋的。但不知梓艳要如何下手而已。

※※※

如此匆匆过了数日,他每天在完颜绪面前强颜欢笑,偶尔暗中打探一下,方知道郁苍并没有将那些文人的事情上报,稍稍放了点心,只是每每想到这些日子里完颜绪对自己的体贴温存,想到靠在这个男人身上的那一种感动和依靠,而自己却又要离他而去,再伤他一次,都觉苦涩难言,痛悲锥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太子完颜朔现在是彻底被素衣降伏住了,每日里老老实实的过来报告课业进度,看的梓侬等都啧啧称奇不已,心道公子并没有做什麽,怎麽这完颜朔就这样乖巧的认输了呢?

这日完颜朔刚刚离去,梓侬在外间和几个宫女一边刺绣一边说话,夏末的微风轻轻吹了进来,倒有一丝凉爽。

梓侬忽然抬头,奇怪道:「你们有没有发觉,这风里怎麽倒有一丝甜香味儿,尚未说完,只觉头重脚轻,不由得心下大骇,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刚要站起高声叫人,却觉眼前一黑,已是身不由己的倒下了。那些宫女都是不会武功之辈,更禁不得这厉害迷香,一时间,屋里所有的人全都悄无声息的昏倒过去,就连里间的素衣也不能例外。

梓艳看了看全部昏倒的守卫,再走进屋子,环视了倒地的宫女一眼,便来到晕在床上的素衣身边,沉声道:「素将军,你虽被俘,气节不变,梓艳佩服的紧,只是你这样的人,我却也断断不能容你为我金辽皇后。我今日虽害你,却为你保留了至死不渝,以死殉国的好名声,想必你九泉之下,也不会怨恨於我。」说完抱起他,悄悄从後门出去,穿过一条无人荒径,来到宫墙边,早有一个人守在那里。

「将军都已安排妥当,让小人转告姑娘放心。」那人说完,见梓艳点头,便自她手中接过素衣,从被荒草掩盖的墙洞中一弯腰出去了。这里梓艳稍站片刻,忙忙的回到尽情苑,在素衣平日写字的桌上留下一张素笺,左右张望了一回,见周围无人,这才匆匆的离开。

因柳州等地受灾严重,完颜绪这几日忙着和臣子们研究对策,又派遣官员前去赈灾放粮,因此白日里竟无一点闲暇,唯有晚上到尽情苑与素衣温存一番。

这日也如往常,正在读派去柳州的官员呈上来的奏章,说百姓们已基本上安排妥当,并无饿死之人等等,龙心甚悦,忽见梓侬跌跌撞撞的进来,面色惨白如鬼,也不及参拜,呼呼的喘着气,还未说话,面上两行清泪先落了下来。

完颜绪大为诧异,这四个爱婢跟随他多年,皆有处变不惊之能,如今竟成了这副样子,可见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素衣,因为婚後,自己就把梓侬派去服侍素衣了,莫非是他发生了什麽。想到此处,心中大骇,忙离座而起,扶住梓侬,沉声道:「发生了什麽事,你莫要惊慌,慢慢说给朕听。」

梓侬泪落如雨,呜咽难言,只是将手中拿着的一纸素笺递与完颜绪。

完颜绪心中疑惑,接过来打开看时,只见上面是一首小词,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漏几转,惊得烛灭酒醒,犹觉五更寒。梦回漠南,尚余马蹄声远。秋风吹得江南雁,乡路已断情未断,便折翼处,犹有声喉婉转,豪气冲天。

一生愿,辜负纵横少年,不觉华发添。月何多情,还照故国栏杆。眼前分明旧相识,哪堪他志殒心残。回首来路,无非一蓑烟雨,万里河山。」

那字迹完颜绪再熟悉不过,分明是素衣的亲笔,他心中冰凉一片,这阙词分明是说要振奋精神,重整河山,光复大齐,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素衣竟会这样做,看向梓侬,见她这才一点点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哽咽道:「一个时辰前,奴婢和宫女还有侍卫们,尽皆中了迷香倒地,醒来时便不见了公子,只有桌上这一纸素笺,奴婢不敢耽搁,连忙拿来呈给皇上,到底要怎麽做,还请皇上早拿主意。」

完颜绪失神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素笺滑落,他面上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只喃喃道:「好素素……你……你瞒的朕好苦……真不愧是大齐的好臣子,朕的好皇后……你……你……」他只在这里自言自语,梓侬又是担心又是焦急,正没法处时,忽见梓艳走了进来,看两人如此情形,忙惊异问道:「怎麽了?」见完颜绪不答,她又回身问梓侬,梓侬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梓艳上前捡起那纸素笺,只看了一遍,已是面上变色,高声道:「来人。」立刻有两个小太监进来听命,她冷静吩咐道:「传郁将军觐见。」

小太监领命而去,这里梓侬急道:「梓艳,你干什麽,宣郁将军做甚,皇后娘娘不见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何到宣扬起来,何况皇上还未下令呢。」

梓艳冷笑一声道:「你跟了皇上这麽多年,只因被这个素衣迷惑,大事临头竟也这样无用起来,这素衣分明是心存不轨,用这些日子把皇上迷惑住,待稳住了皇上,他这才周密策划,与同夥里应外合逃了出去。他到最後,连句话也不肯对皇上说,只用这阙词倾诉自己被俘的屈辱凄凉和光复河山的雄心,这样无情之人,你还对他抱什麽期待幻想。」说完转向完颜绪道:「奴婢早劝过皇上,立这样一个坚贞不屈的人为后,十分不妥,奈何皇上迷恋他,不为所动,如今到底应了奴婢的话,皇上不说派人追捕,只在这里痛心伤怀,这……这哪里还是我梓艳的主人,是那昔日傲视天下,带领金辽百姓一雪前耻的英明君主完颜大王呢?」

「梓艳……」梓侬早情急的喊了她好几遍,却如何能阻止於她。

忽见完颜绪慢慢的抬起头来,惨笑一声道:「好,说得好,真不愧是我完颜绪的婢女。」说完自梓艳手中拿过那阙词,一双手仔细的抚摸着那光滑的页面,喃喃道:「素素,朕对你倾心相恋,真诚以待,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无论是金辽也好,大齐也罢,那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是天下所有金辽和大齐百姓的,朕只以为你了解了这份心思,慢慢的放下了心结,谁料想竟然还是看错了你。上一次你利用朕的信任,险些以死殉国,这一次你同样利用了朕的信任,逃离了皇宫,要光复大齐。难道你就能坦然的与朕在战场上相遇,拼个你死我活吗?你为什麽要将朕的真心踩在脚下,狠狠的践踏,你这样对朕,你的心里一点都不痛吗?一点都不痛吗?」

梓侬听了他这番话,早已忍不住啜泣起来,梓艳却是面无表情,忽闻外面人报说:「郁苍将军求见。」完颜绪静静的用手抹了抹眼角,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是波澜不兴,看了梓艳和梓侬一眼,沉声道:「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郁苍沉稳的脚步声越接近,梓侬的心就越乱,怎麽办,皇上宣郁将军,显然是要有所行动,可是公子……公子……,在内心里,梓侬并不打算接受素衣逃跑的事实。

「臣郁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矫健高大的身影跪在了完颜绪的面前。

完颜绪默默看着这个自己最得力的臣子之一,曾经他也是坚贞不屈,可是投降後便对自己忠心耿耿。而素素呢,他至今也未说过投降二字,所有的一切俱是被自己逼迫而成,或许,这样的结局自己早就应该预料到吧。

「郁苍听旨。」完颜绪慢慢的坐下:「朕命你配合刑部尚书,即刻在城里和城外搜寻逃跑的……素衣皇后,如有发现,立即捉拿,切记不可伤其身体,朕要你把他毫发无损的带到朕面前。」

他此话一出,梓艳心中就是一沉,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是如此为那素衣着想。更称其为皇后,可见连废掉他的念头都没有。梓侬却略放了心,偷眼看完颜绪的面色眼神,却都无迹可寻,暗道皇上这回是真发怒了,面上竟不带一丝关心痛心神色。

郁苍略思索了思索,犹豫道:「皇上的旨意,臣自当尽心办理,只是若那……若那皇后反抗,他武功甚高,打斗之中,臣实在不敢保证会毫发无损,恐有违皇上心意。」

完颜绪沉吟良久,素衣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虽差自己许多,可是和眼前的郁苍,只怕不相上下,点了点头道:「你尽力而为吧,人多势众,当不至至死方休,只要谨记朕的旨意就是了。但有一条,朕决不见屍体和重伤之躯,否则不管你有什麽苦衷,定然重罚。」

郁苍垂头应是,偷偷瞟了梓艳一眼,心道:重罚就重罚,天赐良机只此一次,若不把握住,永无除他之日了。心中打好了主意,面上却恭恭敬敬的答应着。

完颜绪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朕等你的消息。」这里待郁苍退下後,方颓然靠在椅子上,双手不住揉着眉心,忽听门外一声急切呼唤道:「父皇。」他忙坐直了身子,只见小太子完颜朔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

「朔儿……」一语未了,完颜朔已急着道:「父皇,我去找母后,可是他不在,宫女太监都说他逃走了,是真的吗父皇,是真的吗?」他脸色通红,目中已有泪水打着转,却强行不让它们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完颜绪看着儿子,心中更是凄苦,暗道:素素啊素素,你真是好本领,让我们父子都为你折服後,你却一拂袖子,潇洒而去,全不念一点旧情。耳听得完颜朔更加急切的声音:「父皇,我不信,我不信母后他会逃走,他还说三天后要考较我的课业呢,他不会说话不算话的。」说完,那两滴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在了铺着青砖的地面上。

梓艳心中更为诧异,她知这小太子一向目中无人,为何却对素衣如此依恋,忙沉声道:「太子,他们说的没错,素衣皇后确实逃走了,皇上已命郁将军前去追拿,想必不久後当可拿获,像这样心系前朝,顽固不化的旧臣余孽,太子实在不必为他掉泪。」

完颜朔恨恨的看着梓艳,忽然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母后是这种人。」说完转向完颜绪道:「父皇,你怎麽会命令郁苍去捉拿母后,他恨母后甚深,一定会趁机对母后不利的。」

梓艳更吃一大惊,目光向完颜朔望去,却听完颜绪温声道:「不会的,父皇已经嘱咐郁将军了,他不会违旨的,你快回去温习功课,也许素素是遭人陷害,等他回来了,那时考较起你的课业,你拿什麽应付呢?」说完命梓侬道:「你带太子出去吧,告诉那些宫女太监,不许胡说,否则朕绝不轻饶。」

梓艳越来越心惊,万没料到完颜绪在这样情况下竟仍然相信素衣。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和郁苍已做了周密安排,否则不但心血白废,还会替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这里梓侬领着完颜朔刚走到门口,忽然被他一把挣开,道:「不行,我一定要和郁苍一齐去找母后。」命令和自己同龄的侍卫小言道:「言言,你和我一起,快去随郁将军寻找母后,哼哼,他想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门儿都没有。」说完也不待完颜绪阻拦,扬长而去。

这里梓艳大惊失色,连忙对完颜绪道:「皇上,太子还小,不懂事,万一有个闪失怎麽办,何况若被那素衣诱了拿住来要胁咱们,後果更不堪设想,奴婢这就去追他回来。」

完颜绪一摆手道:「不必了,随他去吧,让他历练历练也好,就算……就算素素真的叛逃,也……也总要他亲见方会相信啊。」说完叹了一声,梓艳站在那里乾着急,却是不敢追出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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