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看 > 其他类型 > 【GB/女攻】流放群星之外 > 第一章 流亡者之歌

第一章 流亡者之歌(1 / 2)

('“寒鸦的眼睛是灰色的。”

你在六岁那一年第一次知道你和阿萨德的不同。

六岁是像你这样孩子的重要时刻,属于动物的那一部分基因在体内汹涌奔流,初现端倪。那天早上起床你发现手臂上浮现出晶莹而坚硬的鳞片,如同黑曜石镶嵌上身体。

你一直很喜欢黑色,那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因为这种颜色失声惊叫。你惊慌失措地冲进阿萨德的卧室,把他吵醒给他展示你得病的手臂,看着青年不耐地眯起眼睛。

“因为你不是我的孩子。”阿萨德说。

“不,”你说,“爸爸,我是你的孩子,也只能是你的孩子。”

连这种否认也显得那么孩子气。你只是不肯承认现实,阿萨德无数次告诉过你他的刀刃怎么抽出你父母的胸口,你知道,只是不肯承认。或者说那个年纪时你还不明白“客观”这个词的奥秘,固执地认为这坚不可摧的基因会随你的意志转移。

你是阿萨德的孩子,你的血应该和他一样。你应该从背后生出黑如夜空的巨大羽翼,而不是在手臂上遍生鳞甲。那时候你还不能熟练地掌控自己的基因,你讨厌那样的自己,在无法收回鳞片的那些时候你怨恨地将自己躲藏起来,在无人的角落一片片从手臂上拔掉深埋在血肉中的鳞片。

你从没告诉过阿萨德这个。他会觉得你犯傻的。

在那些拔掉鳞片的夜晚你爬进阿萨德的被窝,在温暖的被子和体温中紧紧抱住他的腰。他要求你自己睡,可是这些都随着鳞片的生长破产了。你一定要紧紧抱着他的腰,汲取他的体温如同汲取烈酒,好像这样就能让你更像他。

阿萨德总是显得非常倦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明白这种疲惫从何而来,在你抚过他赤裸脊背的时候他一声不吭,他的眼帘半垂下去,睫羽的缝隙间露出玻璃般的浅灰色虹膜。

“爸爸。”你祈求说。

“我睡不着,给我摸摸你的翅膀吧。”

阿萨德听见了,因为他伸手把你抱在他怀中。他既是父亲又是母亲,既是爸爸也是妈妈。他侧过身,让巨大的羽翼从背后生长张开,弯曲过来包裹着他怀里的你。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收养你。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养育一个孩子,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对他来说非常不同寻常。

你捧着他的脸,去亲他的嘴唇。阿萨德垂下眼看着你,有点厌烦地抬手挡在你们之间。

阿萨德大概也并不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父亲。他只是养育了你,允许你那么称呼他。那柄流着血的刀刃曾经反复尝试对准你,可是失败了。他的手中给不了你死亡,那么你要他必须给你拥抱。

他也并不避讳往事。你问他,爸爸,如果你不是我的父亲,那么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呢?

“他们被我杀了。”

阿萨德甚至没有匀出一个目光。他像过去一样告诉你你的父母曾经做过什么,又是怎样被他杀死,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就像他放任你去恨他,可你没有。

小小的孩子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你看他的目光就像他还在讲一个童话。阿萨德从来没有给你讲过故事,你就把这当做是他的睡前童话。血色的、美丽的童话。在这故事中死掉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遇到阿萨德的故事,是你遇到妈妈的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鲜血中将你抱起来,从此你只做他的孩子。

他的怀抱是这个世上你唯一的庇护所。无论你穿越过多少瑰丽而孤寂的星系,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是这样的。

你们是这片星空中孤独的遗族。

你并不是个乖巧的孩子。更早一些的时候,那些阿萨德刚刚收养你的时候他试着给你喂饭,但是你不肯吃。在漫长的流浪与逃亡中食物也是珍宝,你却对它们弃如敝履。阿萨德抱着你,他也还很年轻,面容充其量也只能说是青年。冰冷的、充满倦怠的英俊青年。他被你无止境的哭闹弄得心烦意乱,皱着眉审视这个大哭的婴儿。你拒绝吃饭,让他怀疑你会饿死,可是他弄不到肉。

——哪怕后来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令人恐惧的代称,最初抱着孩子流亡的青年确实曾经这样窘迫。

他没有肉,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只能用手指试图强行将饭粒塞到你的喉咙中。你呛咳起来,撕心裂肺地大哭,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在这哭闹中你新生的乳牙咬破了他的手指,然后青年忽然发现这个哭闹的婴儿安静了下来。

从他的手指上传来了吮吸的力量。幼小的孩子含住他的手指吮吸流出的鲜血,在他怀抱里紧闭着眼睛。她的睫毛和头发和他一样黑如永夜,含着他的手指就像含着母亲的乳头,吮吸他的血液就像吮吸乳汁。这给青年制造了一种幻觉,就是他怀里的这孩子有朝一日会吞噬他。

连骨带肉,咯咯作响。

奇怪的是,他竟然为这想象产生了一种放纵的快意。

手指上传来了一点清晰的痛感,她在咬他,这饥饿的孩子饿了肚子,就要以自己的临时妈妈作为食物。可是一点鲜血太少了,她饥饿的苦痛和手指上的痛在这吸吮中链接起来,把她和青年链接成一个整体。于是阿萨德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在刀刃上划开更大的伤口,在她哭起来前又一次塞进她嘴里。孩子含住他的手指,睁开眼睛看着他。

黑色的瞳孔外缘镶着灿金色的边,这双冷血动物的眼睛紧紧捕捉着他,神态却像天真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他用鲜血养大的孩子。阿萨德想,这孩子是属于他的。

而你当然对这往事一无所知。作为一个孩子你已经展现出了过度的聪明,可是连你也无法完整地记住这段在阿萨德怀里流亡的岁月。在破碎的记忆中你隐约记得玫瑰色的星空,看见青年苍白的手掌握住地上白色的流沙。那是因为疼痛,你伏在他的胸口,咬破了那里的肌肤。

在你生命最遥远的记忆中,你们很少停下来。你们没有固定的居所,甚至很少进入城市。在还是很小的孩子时你已经走过了无数条星球与星球之间的黑色通道,和犯罪者、强盗、难民以及这群星中的一切一切被放逐者拥挤在破旧的飞船上。

阿萨德用斗篷裹着你,他不允许你随便探出头看这个世界。

他的手臂和气味构成了你对这世界的全部认知。世界就是妈妈的怀抱,你最开始管他叫妈妈,后来管他叫爸爸。他可能都不喜欢,但是厌烦了你的纠缠,所以在你换成第二个的时候终于容忍你的呼唤。而你,你叫他爸爸,在心里更多地叫他妈妈,这都并不重要,因为反正对象只有一个。

偶尔跃迁点距离上一个降落地非常遥远,阿萨德会选择孤身带着你穿过那些充满死亡的荒漠。在无人的旷野你躲在阿萨德的羽翼之下,夜空一样黑暗的翅膀笼罩着你,这心跳和体温的包裹是你脱离母体以后的第二个子宫。而他自己则靠在随便什么石头上。他很强大,你的妈妈很强大。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流浪。

但你从未感到你在流浪。你的家就在妈妈的怀抱之中,你从未离家。你定居在这狭小而广阔的世界,觉得这真的已经足够。

你的话很多,也许是为了填补阿萨德的寡言。爸爸的话太少了,所以你为他说,你替他说,要用自己的纠缠弥合另一半的沉默。在有其他人类时阿萨德将你藏匿起来,所以在无人的旷野这所有被禁锢的语言脱口而出,像洪水冲毁堤坝。你把手贴在青年的脸颊上,像所有顽皮的孩子那样在他睡着时固执地想拨开他的眼皮。

“爸爸。”你说,对上青年略有不耐的目光。阿萨德的脾气并不温柔,可是也不会推开你。他对准其他人的枪支与刀刃从不会对准你,你亲眼见过他的残酷,不以为忤反以为荣,因为你更可以骄傲地坚信你在阿萨德荒芜的心海之中独一无二。

“你的眼睛很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真的那么觉得。浅灰色的虹膜像玻璃窗上凝结的晨雾,纤长的睫毛遮掩着它,让你着迷地伸手去碰。那双眼睛有不属于阿萨德的柔软,连倦怠的意味都在这湿润的颜色中温和。

“别碰。”阿萨德又一次拒绝了你,而你不以为意。你还是捧着他的脸,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上面。来自冷血生物的基因支配了你,你一如既往地贪恋着温暖,阿萨德的体温流到你的血液中,你的体温也就随之升高。

你企图靠这个让你变得更像阿萨德。

“爸爸,我想摸你的翅膀。”你悄悄贴在他耳边说。这是个秘密,阿萨德一直这么告诉你。他不许你在其他人面前提到翅膀,他杀死那些见到他展开翅膀的人。所以哪怕在这只有群星与旷野的深夜你还是悄悄地讲这个秘密,只有你和阿萨德知道的秘密。在靠近背脊的地方羽毛由深黑过渡为淡灰,你用手指摸那些柔软的羽毛,蹭着阿萨德的下巴,像什么小动物。

“爸爸,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出翅膀?”你问。

在荒凉的寒夜里青年垂眼注视你,从他发丝柔软的缝隙中你看见璀璨的玫瑰色星云。他胸膛中类似轻嗤的笑声传到你的身体,你还没有听到,身体却已然察觉。

“你想要翅膀吗?”他问你。

你当然点头。不是因为翅膀那么美,而是因为拥有它的是妈妈。你怀着虔诚的爱与渴望小心翼翼地触碰它,那是一个孩子世界中能包藏的全部滚烫心怀,你想变得和阿萨德一样。你已经有了黑色的眼睛和头发,现在你想拥有一双翅膀。

阿萨德又一次笑了。

你的父亲很少笑,尽管你觉得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在那张倦怠到近于淡漠的面容上很少出现真心的笑意,也许这一刻已经足够接近。

“等我死掉以后,”他说,“它就归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确实是有意为之的恶意玩笑,可他没有想到这句话让怀抱里的孩子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不对不对不对,她在他怀中又哭又喊地撒泼耍赖,没有妈妈的翅膀就不是翅膀了。她在眼泪里又不自觉抽噎着叫他妈妈,让阿萨德觉得奇怪。这孩子心里一直觉得他是妈妈。

只有孩子的爱是滚烫的。傻得不像话,直白地勇往直前又热烈得无所畏惧。她已经将小小的心脏整个展露,他只是轻轻一碰,支撑这孩子整个世界的梁柱就要动摇。

他这么嘲弄着,却终究感到了热量和柔软。所以他还是把你抱紧了一点,放任这过于灼热的感情化作洪流自作主张将他淹没。你隔着焚烧头脑的泪水抽抽嗒嗒地注视他朦胧的脸,看你的妈妈故意放任你哭。青年用手指抵住你的额头,听你趴在他耳边哭着喊妈妈妈妈妈妈。是爸爸也是妈妈,眼前的人,这个温暖的身躯就是你的整个世界了。

“我不要翅膀了。”你哭着说,用手捂住青年的嘴唇,“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啊。”

而阿萨德终于不再说那些让你害怕又伤心的话。整个漫长的寒夜你都蜷缩在他温暖的羽翼之下,在这最美最好的庇护里抱着他的脖颈讲述你全部的依恋。你的父亲是干涸静默的湖泊,无论你有多少爱漫过堤坝汹涌而来都能承下。

在那一天的黎明降临时,你们又踏上了旅程。永不停歇的旅程,不知终点的旅程。

从一条飞船到另一条,从一颗星星到另一颗。在你稍微长大一些以后你学会在青年的遮蔽之下透过舷窗望着外面孤寂璀璨的星河,按照他的指点用手指悄悄勾勒出你们流浪的轨迹。这条路是那么长,从帝国的腹部延伸向它的边缘,只有最后的一段路能被肉眼看见。你回望那片玫瑰色的星海,遥望那些遥远的、闪烁的星星,你们曾经在那上面度过孤独相拥的夜晚。

在你最初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从漂流的星星和身边的旅人都是过客,妈妈杀死的,妈妈交谈的人都是过客。在这世界上只有你和阿萨德是彼此的永恒,是流丽变换的回忆中唯一恒久的风景,就像永远相伴的恒星和行星。

也许从这一刻起你的命运已经注定,无法做一株定居的植物,就要做漂泊的流浪者,做迁移的星云。你要奔向那个名为阿萨德的终点,在他的怀抱里度过一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萨德总是抱着你。你对他来说就像羽毛一样轻,所以他很少将你放下。只有一个时候是例外。

后来你明白那叫做发情期,可是最初你还什么都不懂。大约每两个月一次,你趴在他怀抱里看着他皱眉将冰冷的液体推入手臂。

阿萨德打针时非常冷静,你的妈妈一直非常冷静,面不改色。针头穿过苍白的薄薄肌肤刺入淡青色的血管,你不知道流入他身体的是什么也不喜欢看他这么做,因为妈妈的味道会变淡。

你无比熟悉喜爱的气息会变得淡如一杯清水,同时阿萨德发烧,虚弱。你固执地觉得是那针剂伤害了他,可是阿萨德抱紧你,不允许你阻拦他。

你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针剂将妈妈变得残缺。你觉得阿萨德受伤了,所以每次注射后的痛苦中你都固执地紧抱着他的腰把自己埋在他怀抱里,听他变得急促的呼吸。你捧着抱着残缺不全的妈妈,想要用你全部体温去温暖他。

可是你是冰冷的。冷血动物易变的体温中孵化不出温热的心跳,你的心再怎么滚烫也终归徒劳。

你不知道失去针剂会有什么恶果。那肯定比高烧、疼痛和虚弱更可怕,所以妈妈才会打针。阿萨德总可以弄到针剂,他唯一一次失败时,你们已快要抵达这一段旅程的终点。

那是帝国的最边缘,盛放被世界流放的群星。你的妈妈浑身都是鲜血,追兵紧随着你们,这一次格外接近。世界在黑暗中颠三倒四地旋转,最终一切碰撞与厮杀都停下以后,你居然看见了星星。

阿萨德把你放了下来。

你听见了海浪声。寂静漆黑的海面上闪烁着粼粼银白色的月光,飞船坠毁的影子沉没在海中,如同连绵的暗山。这颗星星的月亮很遥远,所以拍岸的夜潮很轻。

阿萨德将你放下,就这么呆在黑夜中。那是他第一次不肯用怀抱接纳你,你贪恋着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就像胎儿降临人世时总要发出哭泣。可是你的妈妈只是靠在礁石的另一侧。他用这石头将你们坚决地隔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莱娅,呆在那一边。”青年冷淡地说。

所以你真的停了下来。阿萨德不让你看也不让你听,可是他忘了你还可以闻见他。你闻见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么熟悉又那么冰冷香甜,就像你从他指尖尝到的第一口甘美鲜血。妈妈变得好香好香。这味道一直埋藏在妈妈的鲜血里脖颈间,现在野火一样摆脱了他的约束肆意蔓延生长。鼻翼因为味觉的刺激而收缩,将气味分子的影子牢牢铭记。你被这气味蛊惑,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然后你听见了从未听过的声音。

很轻微,叠在轻微的潮声中,所以也像是沾染了海浪的潮湿。你听着这陌生的声音,它有海浪一样起伏不定的节奏,温热而熟悉,召唤你时有如海妖的呼吸。

——那是妈妈的呼吸声。

你怎么会认不出啊,毕竟听过了太久,哪怕变换节拍也不会认错。黑夜的海浪中青年的喘息低微而隐忍,所有欲念都被压缩,泄露在唇畔的只是丝毫。不知道为什么你忍不住转过头想看看这一刻的妈妈,可是只看见黑色的羽翼露出礁石。

阿萨德从未那么虚弱,所以哪怕他发现了你翻过礁石,他也无力阻拦你,甚至无力吐出一句呵责。

所以你能爬上妈妈不许你爬上的石头,看见妈妈不允许你看的风景。后来你长大了,可直到你长大到足够独自走过群星时还是会梦到那一刻。你爬上礁石,所以所有风景都向你铺陈展开。所以你能看见黑夜里闪烁粼光的海面和黑夜里的妈妈。

他的羽翼垂落,露出里面虚弱的身体,被月色笼罩。苍白的月光笼罩着他冰冷而美丽的轮廓,笼罩了他所有无法言说的战栗与起伏。他被鲜血缠绕着,可不光是血。

还有焚烧的欲念。

你听见他低微的喘息,你的妈妈因为失血而冰冷,又因为欲望而灼热。这冰火交煎的地狱要把他烧尽了,他已经和本能艰难缠斗,最终却不得不屈服,怀着厌恨与发泄解开腰带将手伸进自己的长裤,沿着发烫的肌肤向下摸索。

穴口湿热如暖泉,阿萨德冰冷的手指一探进去就被淹没了。这是他的诅咒,生长在他体内永恒无法摆脱的恶咒。他放任体液涌出来狼狈无比地沾湿衣物,压抑而艰难地喘息着顶弄体内那一个微妙的点。阿萨德自慰的技巧并不高明,本能的欲望又汹涌澎湃,所以他脚趾蜷起,竭尽全力也无法填满体内的那一片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过来。”他说,“伊莱娅……你闭上眼睛。”

而你一点也不懂。

你那时候还太小,小到无拘无束,羞耻与隐私都绑不住你。你根本没有学过道德与约束的课题,所以义无反顾地跳下了礁石,在他的推拒中回到了阿萨德怀里。你的妈妈在忍受痛苦,你要用孩子的拥抱安慰他,又用他灼热的呼吸来包裹你自己。

他虚弱到没力气推开你。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你终于得到他的拥抱,比起接纳更是妥协。青年用左手拥抱着你,让你埋在他温暖的羽翼间,聆听他海浪一般的潮热呼吸。

你呼吸他全部的香味,迷人的、诱人的,几乎要让你觉得饿。不知为什么你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你的父亲一直以来逃避的恶果啊。你抬起眼睛,看阿萨德在低微的喘息与低吟中始终睁开着眼睛。

——他在看星星。

阿萨德在看着遥远的群星,看着其中的一颗。那颗星辰发出的一点微光倒映在淡灰色的眼眸里,被星海淹没。

你用嘴唇贴着阿萨德的脖颈,感到他在身体的痉挛中不自觉地用力抱紧你。你试图靠触碰他来读懂他,把缄默写成可读的长诗。

后来你回想起来,终于明白那一刻的阿萨德是多么脆弱而孤独。在长到近于永恒的寒夜中你的妈妈靠在礁石上朝向寂静深远的大海,用潮声掩埋欲望。拥抱着怀里幼小的孩子,让自己的全部暴露又只能遮住你的眼睛,说:“不要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

——《萨德侯爵夫人》

一艘船靠岸时可以悄无声息。

那时你依然是被阿萨德抱在怀里的孩子,舷窗冰冷,最后一段旅程又混乱。也许是这里已经太靠近帝国力量的边缘,阿萨德终于允许你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肩膀上打量全新的过客。船中装载着孩子、父母,刺满纹身的青年和凶悍的恶徒。你旁观这世界混乱的一角,可是还是喜欢转过脸看着阿萨德。

这苍白而英俊的青年与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他用淡灰色的眼眸注视你,伸手将你遮笼在他的怀抱里。你一直是精力过剩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又用手掰弄破旧磨损的铆钉。而阿萨德总是可以发现这些小动作。他把你的手从铆钉上移开。

“不可以掰断钉子。”他警告你。

你就真的不再试图摧毁那脆弱的金属结构,而是像所有再普通不过的孩子那样用手轻轻抚摸这庞大而冰冷的金属造物。它伤痕累累破旧不堪,所以才能用来运载你们这样的流亡者。

“爸爸,”你用手指玩阿萨德的头发,像缠绕丝线一样把发丝珍惜地绕在指间,“我们也会有一条船吗?”

像星舰这样的船,可以开过星海。

“为什么想要一条船?”

“因为那样就可以只有我和爸爸了,”你说,“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有一艘属于你的船,你就可以带阿萨德离开。现在的世界并非面目可憎,可是你一意孤行地觉得会有更好的。

你会找到更好的世界承载妈妈。

“就比如掰钉子?”阿萨德轻声嘲笑你,“别做梦,去像别的孩子那样玩一会。”

于是你就装作和他们玩了一会儿。你和其他比你更大的孩子玩抓强盗的游戏,很乖地没有跳到太高的地方或者弄断谁的骨头。这游戏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你玩了一会儿就厌烦,又带着你的战利品们回到阿萨德身边。

都是些孩子的战利品,你的父亲靠在狭窄的床上看你展示这些小小的功勋章,破损的画报、枪械模型和洋娃娃都被你收入囊中。与其说你喜爱玩耍还不如说你喜爱掠夺,阿萨德看了你一眼,于是你又骄傲地加上注解。

“是他们主动给我的!”你说,还不到六岁的孩子洋洋得意地炫耀着她从那些更年长臣服者手中得到的东西,“我比他们更好。”

你牵住阿萨德的手,握着修长而温暖的手指将你最珍惜的宝物放在他手中。那是一枚雕刻成蛇形的铜制戒指,你又为这金属的小蛇镶嵌了黑色玻璃的眼睛。

哪怕做工精致也只有你这样的小孩子才会把这当作瑰宝,可你把它放在妈妈手里时骄傲得就像举着星辰。阿萨德纵容你摆弄着他的手指,分毫不差地将戒指戴上他的小指。你已经强大到超过了一个普通孩子太多,阿萨德觉察了这一点,可是相比他而言你还太过羸弱。青年对你的纵容像成鸟允许幼鸟轻啄自己的羽毛,知道不会因此疼痛也不会受伤。

“妈妈,我把这个送给你。”你又叫他妈妈了,可是阿萨德没生气。青年浅黑色的眼睫垂落看了你一会儿,说你是小孩子。

可阿萨德还戴着你的戒指,所以连他随后教训你不准再展现出超越一般孩子的力量你也全无失落。你觉得妈妈手指上的戒指是一种归属,他肯戴上这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就说明妈妈愿意属于你。

你的妈妈,爸爸。你的阿萨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你又不肯去玩了。你觉得孩子们弱小又古怪,你明明是强者,却反要揣度如何掩藏。你记得一个叫德利亚的孩子,要比你大四岁,是指实际的年龄。可是你能闻见他的羸弱。

“你可真奇怪。”德利亚说,“为什么一会儿管你爸爸叫爸爸,一会儿又说他是你妈妈。”

你呆了一下,为这天经地义居然会遭到质疑。

“因为爸爸和妈妈是一样的。”你辩解。

可一个又一个孩子被你问过,又都告诉你爸爸与妈妈不会重叠。最终你明白与众不同的不是德利亚而是你,你听过很多孩子呼唤他们的爸爸妈妈,可是你从不知道这两个称呼不可以合二为一。没人告诉你这最基础的常识,阿萨德也不纠正你。

你把这意外遭遇的惊涛骇浪深埋在心里,回到了阿萨德的怀抱。

“爸爸。”阿萨德和以往一样看着你,顺手把你弄乱的头发扎起来。你又叫他妈妈,这超越往常的依恋太过明显,让他忍不住蹙眉问你怎么了。

你没回答,看着青年浅灰色的眼睛,抱着他的脖颈把脸深埋在他颈间。你看,阿萨德会回应你的。无论是喊爸爸还是妈妈都没关系,他都还是你的阿萨德。

那就足够了。

你不在乎这世界怎样描绘父母,只要你抱着青年的腰蜷缩在他怀抱中,信心就又重燃。你在心中做沉默而坚决的定义,一切一切事都可以被重新定义,直到它们与你们牢牢契合。

你厌恶世界对你加以管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挣扎缄默无声,却得到有力的结论。你又因此重获活力,依偎着阿萨德读你得到的破旧画报。那上面绘着玫瑰和王子,这种早已落伍的方式载着和它一样古老的童话。你从没见过玫瑰,于是忍不住用手指抚摸着纸面上长着尖刺的红色花朵。

它的颜色像你们告别的璀璨星云。你想要玫瑰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留恋。

“爸爸,你会为我种玫瑰吗?”你问。

阿萨德愣住了。

你一直是好奇又贪婪的孩子,想要什么是家常便饭。可这个问题却充满一种孩子气的浪漫忧伤与憧憬,让他不知如何回应。

“会。”他最终说,“不过不是现在。”

你欢欣鼓舞地亲吻他的嘴唇,而这次阿萨德没来得及拦住你。淡漠的青年因为出神而丧失了戒备,被你得逞。好撒娇的孩子亲吻妈妈温暖的嘴唇,有那一点热度就心满意足。

“可是什么时候可以呢?”你还要讨一个确定的承诺。

“等回家以后。”阿萨德回答。

你的妈妈和你并不相同。阿萨德无法把自己的怀抱当故乡,他的旅程另有终点。你明知这一点,可是又一次听到妈妈这么说还是不免难过。

你想要阿萨德和你连终末的归途都一样。等你长大,你想,也许你就可以像妈妈之于你一样成为他归途的终点。天真执拗的孩子一厢情愿,把这归咎于你不够强大而不是阿萨德不够爱你。你永远不会考虑后一种可能,妈妈要爱你,他只会爱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现在,在你还没来得及成为大人以前,你想妈妈能找到他的家。他和你的家。

“那些人,”你问,“还会追来吗?”

阿萨德说他不知道。你们一直在流浪,穿过星群逃亡。这就是妈妈给你讲的故事,血色的、杀死了你亲生父母的瑰丽故事。现在帝国要践踏这敢于忤逆的卑贱者,笼中的囚鸟应该再一次归于囚笼。

“但是别怕,伊莱娅。”他低声说。青年苍白而美丽的面庞被舷窗外遥远的星光勾勒出明暗轮廓,他把承诺当安慰,“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没有人可以跨过阿嘉德的翅膀伤害你。

你伸手触碰阿萨德纤长的浅黑色睫羽。睫毛像是被裁剪的羽翼,下面遮掩着淡灰色的眼眸。那双眼睛因为颜色而倍显冰冷,但是注视着你时冷意消散。

“爸爸,我只是觉得生气。”你用那双镶着灿烂金边的眸子望着他,语气笃定,“被惩罚的不该是我们。”

哪怕是幼蛇也会拥有獠牙,哪怕孩子也已经明白愤怒。你永远不会厌烦和阿萨德一起的流亡,却憎恨被这世界践踏。

那时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接近了这段旅程的终点,每一艘船都会靠岸,流亡者也会选择一颗星辰,又把那称之为家。

你们在一个月后靠岸。在那里,幼小的蛇第一次长出了鳞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某一天起,你开始不再长大。

最初阿萨德没有发觉这一点。他不是善于教育的长辈或者育儿娴熟的父母,刚刚定居下来又有太多事情需要忙。

阿萨德忙于整理你们新的房子并且弄到钱,这几件事情已经够他无暇旁顾。他还得保障安全。法律和秩序在群星之外全然失控,赌博洗钱、性犯罪、人口贩卖、星际强盗和军火贩卖都是家常便饭。这是恶徒的乐土,可是你们却不得不在这贫瘠的土壤扎根。

而阿萨德,很不巧,他是Omega。

这是陌生的词汇,不是说你没听过而是说你从未真正地理解过它的含义。妈妈是Omega,这又代表了什么?你还太小,没来得及分化更不懂这背后潜藏的隐秘瑰丽,你只知道这为阿萨德引来了麻烦。

能够独立在这里生存的Omega太稀少,他需要靠很多的杀戮、很多的鲜血来洗清身上黏附的猜疑,靠强大让人不敢窥伺。有一天你偷偷溜到街上,看见街角一个男人偷看你们的房子。顺着他的目光你看见灯光中投射出妈妈的影子。男人的手放置在裤裆的位置动作,拉链敞开,不够你看得清楚却让你在懵懂中了悟。

——他在窥伺阿萨德。

奇怪的暴怒几乎是一瞬间燃起,汹涌澎湃得像是陨星坠落时包裹的焰火。可这年幼的孩子偏能靠本能不露声色。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那个Alpha投入地粗喘时绕到他的背后,用你捡来的铁片刺穿了他的心脏。

其实割喉是更快的选择,可是那样会把你弄脏的,那就太麻烦了。你甚至没有拔出铁片,就那样把尸体留在地上,然后还是那样高高兴兴地踏着暮色跑回家。

爸爸在等你。

阿萨德在等你。

杀死一个人就像抹去一粒灰尘,你一点也不害怕,哪有蛇会为咬死老鼠而恐惧呢?掠食者杀死猎物,近乎本能又近乎欲望。问题完美解决,在这里死人又不是新鲜事。可你没想到阿萨德会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父亲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差点要被你遗忘的秘密。最开始你目睹了阿萨德少有的方寸大乱,他急促检查你的全身,手指沿着你的肩头下按,直到发觉你全须全尾他才意识到那味道本就不属于你。

“妈妈,我又没受伤啊。”你眨眨眼睛说。

这时候阿萨德后知后觉,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丢脸。可是他还是要教训不知轻重的孩子。

“我闻得到血味,”青年盯着你的眼睛,用冷淡的口气毫不留情,“现在,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他很少动怒,完全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甚至不用他吐出什么严厉惩罚,小小的孩子面对他的质问轻而易举地丢盔卸甲,呜咽着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反而让阿萨德措手不及。这小罪犯太害怕妈妈的怒火了,她还没有取得他的原谅就一门心思地扑进他怀抱里,眼泪滴在他脖颈间。她的泪水都冰冷,像是下了一场倾盆的雨。

“妈妈,”她在哭泣中口齿不清地呜咽着,“……你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杀掉他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阿萨德完全被打懵了,泪水也是你的武器,更何况这颗小小的心脏又是那么滚烫,不掺半点虚假。眼泪像是你已经诚心诚意地忏悔了一百年,阿萨德没办法不原谅你。

淡漠的青年竟也是溺爱的妈妈。

你在模糊的泪眼里取得骄傲的胜利,听阿萨德在你耳畔划定安全的边界,可是又心不在焉。你的忏悔只给阿萨德的担忧和愤怒,与死者无关。你的妈妈还是对你太过信任,才一语就道破了他察觉秘密的武器。

??你也是太傻,怎么可以用对待庸人的标准来向妈妈隐瞒。

阿萨德和你一样,比你更年长也更强大。你是不知悔悟的坏孩子,却又贪妈妈的怜爱,所以要加倍小心。你在阿萨德的面前还天真地要做读画本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却又无师自通了罪徒的准则。

你从一个骚扰者手中抢到了枪。他们的动作多缓慢,你从他们手里拿到枪就像从面包店的橱窗里拿一块面包。你喜欢这个新入手的漂亮玩具,它那么冰冷那么精致,可以让你靠洗手就洗掉火药的气味。为了避免阿萨德的怀疑你会跟踪他们一段路再动手,就像猎杀者出击以前要在长草中潜行。阿萨德要求你不许走出横纵九条街的范围,你就在这网格的边缘发出致命一击。你玩这游戏就像小孩子玩捉迷藏,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偶尔你会出现,让死者在死前惊恐万状地看看你的脸,让他知道杀死他的只是个孩子。这就是小孩子的幼稚气,你要堂而皇之地登场,宣布“妈妈是我一个人的”。

只说这么无比天真又孩子气的一句宣言,有时候死者脸上甚至因为这话的幼稚而带着未褪的嗤笑。可是你用鲜血将最幼稚的宣告变成现实。

阿萨德是你的。

那时你不知道这已是你人生里第一个也是最后贯穿一生的那一个野望。此时此刻,夕阳西下,云霞美丽。你只是藏起枪洗掉一切细微的气味,找个小孩子让身上满是童真气息,做玩伴快乐地回家。

你们全新的家。

你们的房子不大,有两间卧室、一个不大的客厅和厨房,但是你觉得那够了,甚至太大。你甚至在阿萨德怀里甜言蜜语地尝试说服他选择只有一间卧室的房子,但是他毫不留情地看穿了你的心思。

“你得学着一个人睡。”他说,“你不是小孩子了。”

在你的手臂开始生长鳞片后独立计划不幸破产。然后你才开始真正喜欢这房子,把房间里外的每一个角落都摸清。另一个卧室还是你的,可是你要躲在阿萨德的羽翼里。

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开始不再长大了。

既然长大就要离开,你宁愿永远做阿萨德怀里天真的孩子。这样鳞片就不会再固执地生长,你身上也不会再有可怕的气息。所有孩子在六岁的年纪都会分化,而你提前闻见了自己身上冰冷的、可怖的气息。它来自你的体内,是逃不脱的梦魇幽灵。

你会是Alpha。

那么就不长大。孩子固执地为成长拍板,你决定自己不再长大了,就真的可以一分一毫也不再长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萨德每个月都给你量身高,结果三次画上同一条线。你们的基因都是未解的谜题,哪怕你的父亲也不知道你能做到不再长大。在那天夜里你还是躲在青年的怀抱里,在半梦半醒间却感到他轻轻戳你的额头。

“为什么不长高呢。”他淡淡叹息。

于是你伸出手搭在阿萨德的锁骨一侧贴紧他。青年的肌肤在黑夜里白皙得如同星光,他没注意你还醒着。

“没关系的,爸爸,”你依偎在他耳畔和他说悄悄话,“我可以长大。等我想要长大的时候,我就长大了。我还没学会用大孩子的样子爱你呢。”

阿萨德失笑。他毕竟不懂孩子的世界,可能只是认为你在说胡话。他用手指抵着你的额头,这是他的惯用动作,也许是表达安抚,有时只是不让你继续接近他。

“睡吧,”他说,“明天不许一大早把我吵醒。”

你把他戳着你额头的食指悄悄握在手心,而阿萨德并没有将手指抽走。有时候从很多角度来看阿萨德都并非是合格的父母,他连自己的人生都厌倦,更无法给予你温情。可是当你索要,他又不拒绝。

他怀抱着你的流浪最终只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孩子跌跌撞撞的旅行。因为孩子有了过剩的爱,这干涸的土地才盛开繁花。

“爸爸,”你还要提无理要求,“我想要你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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