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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岁空歌(1 / 2)

('岁空歌被点中穴道后不能动弹,见胜负已分,二三楼有人传来叫好声:“水云府少主人果然年少有为!”“师兄真厉害!”岁空歌知道自己被骗,这少年乃是慕皓月的师弟,水云府少主人,哪是什么表弟。但他还是不知他们设下这种圈套是为了什么。楼上宾客恭维少年之语传进他耳朵,岁空歌听见其中有人一边拍马屁一边称呼他为“邪道恶徒”,纳闷:难道这水云府少主人只是想逮住自己来在他人面前立个功扬个威?但自己如此低调,又没做过什么坏事,便是有个邪之名,专门设计自己这种小卒又有什么意思?

他看向慕皓月,恨恨地瞪了他,慕皓月看起来仍是斯斯文文,与他对视时既没有心虚也不翻脸嘲笑,反而眼神中莫名流露出一丝担忧,仿佛现在被骗的人不是岁空歌而是他。

慕皓月走过来,对自己的师弟江凌凌说道:“师弟,现在你要如何对他?”江凌凌喘着气说道:“好,好,终于让我逮到他了,先带他上去,我要先问问他。”慕皓月心里对岁空歌有一点点歉疚之情,毕竟他知道自己撒了谎,但也没办法,他相信师弟不会作很过分的事情,便带着岁空歌和江凌凌一起上楼。

岁空歌从被点穴开始就一言不发,甚至闭上了眼睛作养目状,完全不理其他人。他坐在椅子上,背轻松地向后靠着椅背,反倒是江凌凌在旁边绕着圈打量着他,搔首踟蹰。慕皓月全然不管岁空歌在闭着眼睛装睡,仍是彬彬有礼对岁空歌鞠了个躬,说道:“晚辈得罪了。”

江凌凌叉着腰说道:“你给我睁开眼,别给我装!”岁空歌不理他,江凌凌又骂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装睡,让我以为自己不小心点了你的睡穴。哈,你这故弄玄虚的小人!”岁空歌心想,这少年虽然不是慕皓月的表弟,但有狂躁之疾却是无错的。

在江凌凌讥讽半天后,岁空歌才悠悠睁开眼睛,对他说道:“不知小人到底哪里得罪两位少爷了?”江凌凌说道:“五年前,云渡山上,你真不记得了?”

他又问了一次,但岁空歌只能回答:“不记得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和这样一个少年能有什么恩仇交集,就算对方现在拎起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也只能这样回答。

江凌凌露出一个标准的阴险笑容:“不记得也没事,我就让你慢慢想起来。”岁空歌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又合上眼帘。慕皓月反倒有点忧虑,问道:“江师弟,他毕竟没做过什么大事,你……”

“师兄,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杀他,只是让他长点教训罢了,”江凌凌笑道,“刚才我一直想方法,有了一个。”慕皓月问道:“是什么?”江凌凌道:“我要在他身上涂满痒痒粉,让他全身发痒,不断抓挠,再在脚底、头脸、屁股涂上蜂蜜,让虫子都来咬他蜇他!”慕皓月道:“师弟,我听说有人涂了痒痒粉真的会活活抓死自己,再加上虫子咬,这、这恐怕他扛不过去。”江凌凌道:“那我就用鸡毛搔他的胳肢窝和脚心,让他疯狂大笑几个时辰,难受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慕皓月道:“那谁来一直用鸡毛搔他呢?”江凌凌听了,也觉得挺有道理,他可没兴趣一直搔岁空歌几个时辰。他只好问师兄:“那师兄,你出个主意吧。”慕皓月想了想,把自己了解的酷刑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均觉得过于血腥残忍,还真想不出有什么能狠狠惩罚别人却又不至于致死致残的手段。江凌凌道:“唉呀,师兄你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的。”

他看着岁空歌,冷冷道:“你怎么把衣服裹那么紧还穿着件外袍,我猜,你身体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岁空歌道:“我天生体寒罢了。”江凌凌见他仍是气定神闲,不禁怒道:“师兄,我想好了,我要在他脸上画满乌龟王八蛋,然后扒光衣服捆起来,把他裸体扔到大街上去!”慕皓月道:“这岂不是羞死人?万一他要脸,想不开自寻短见了呢?”江凌凌道:“大师兄你真是婆婆妈妈,他看起来像是要脸的人么?”

说完,他就伸手去揭岁空歌的外袍,岁空歌冷冰冰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江凌凌脱下他外袍,又去解他的腰带,愈加得意,心想:我一定要看看他身上藏着什么大秘密,然后让他好好出个丑。正当他扒下第二层衣物时,突然手上被刺了一下。他感到痛,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大蜘蛛!

江凌凌被吓了一跳,但他可不想表现得像小孩子一样怕虫子,只能强作镇定甩甩手,想甩掉那蜘蛛,边说道:“哪里来的蜘蛛?这杏花楼忒不讲究。”结果甩了几下却甩不掉这蜘蛛,江凌凌有点急了,但越甩越甩不掉。慕皓月发现不对,捏起手指用气劲弹走那蜘蛛。江凌凌装作若无其事状,又去脱岁空歌的衣物,结果一伸手,却见一只蛇头从衣襟里钻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江凌凌吓得大叫一声。那蛇头吐着红信子,差点就碰上了他的手。他忙一缩手,连带着整个人都往后弹跳了一步,骂道:“你、你、你身上哪来这么多东西?”

岁空歌淡淡地说道:“谁让你犯贱。”江凌凌说道:“好,有你的,师兄,我改主意了,咱们就用第一种方法!”说完,他就准备去取痒痒粉和蜂蜜,岁空歌在他身后说道:“你现在已中毒了,再不放开我就来不及了。”

江凌凌才想起自己刚被大蜘蛛咬了一口,忙威胁道:“快将解药给我,不然我去拿痒痒粉了。”岁空歌道:“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江凌凌道:“那可不行,你要跑了怎么办?”岁空歌道:“你想继续受着,那也没事。”

江凌凌气得牙直痒痒,心想这贱人可比大蜘蛛还要毒。这时慕皓月拔出剑来架在了岁空歌脖子上,冷冷道:“解药在不在你身上?”

岁空歌冷笑道:“你终于忍不住出手啦?”慕皓月听他讥讽,刚强硬起来话又软了下去:“事关师弟性命,恕我得罪。”岁空歌又半闭上眼,不理睬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时,慕皓月察觉到不对劲,一下子离开了岁空歌,长剑转而对向了窗外。江凌凌也看了过去,只见窗边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此人长身玉立,正是前来寻找岁空歌的公叹玉。他看着屋内三人,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江凌凌叫道:“你是什么人?”公叹玉指着岁空歌说道:“我是他相好。”岁空歌这才又睁开眼,骂道:“谁是你姘头?”公叹玉道:“我只说是相好,又没说是姘头。”慕皓月道:“你相好放蜘蛛咬伤了我师弟,麻烦你让他交出解药。”公叹玉道:“他怎么被咬伤的?”慕皓月道:“脱衣服的时候,那大蜘蛛从衣里出来。”公叹玉道:“你师弟脱我相好衣服,为何还要我救他?”

语毕,身形一动,江凌凌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屋内纱幔微拂,他便已走至岁空歌身边。慕皓月作为水云府当今第一人,却及不上公叹玉的速度,加之他听见公叹玉这句话,心想:是啊,师弟想脱他相好的衣服,那他确实没理由救我师弟,剑举到一半却更加无法阻挡。

公叹玉飞快解开了岁空歌的穴道,慕皓月既不怎么动作,江凌凌根本无可奈何。他想出手阻止二人,又挂记着毒发,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盯着他们离去。他不禁埋怨慕皓月道:“大师兄你怎么不拦着他们?”

慕皓月道:“我拦不住那人,而且,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江凌凌心里,慕皓月作为水云府实际上的第一人,他一直崇拜的榜样,实力深不可测,竟也无法阻拦那人,这不禁令他咋舌。他心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实力还是太弱,才又重蹈覆辙吃了亏。想起五年前那次事,叹道自己还是得多加修炼,以后才能报复回来。

五年前。

水云府的少主人,大少爷,江凌凌现在正为父亲的生辰愁昏了头。

那时慕皓月刚拜入水云府名下,他父亲整颗心都在这个极具潜力、一表人才的好徒弟身上。江凌凌比慕皓月小四岁,尚未束发,还未开始正式学习水云府的剑法真传,父亲总是说他还欠缺。相反,慕皓月一入门便成为了亲传弟子、他的师兄。作为师弟,他的武功一直跟慕皓月有较大的差距,但在那时,他还有年龄差来安慰自己,小小少年的身体里还有无穷的活力和傲气,面对师兄可不服输了。也许还有一丝嫉妒之情,当然他可不会承认。

送父亲的祝礼,他是怎么也要和这位新来的大师兄攀比一下,当然,比的不是礼物的价钱。水云府不缺什么,珍稀贵重的藏物数不胜数。那时江凌凌想破了天,一定要来个别出心裁,给父亲和师兄显示一下自己的努力。

一次江凌凌和慕皓月以及其他几名师兄弟前往附近的云渡山历练,本当是该回来的时候了,一名师弟突然看见对面某处悬崖上竟有一丝丝奇异的光华流转。几人纷纷在山路上好奇望去,以为发现了什么天材地宝。还是慕皓月这个大师兄有些见识,说道:“这是珠莹雪草。”

“那是什么?”其他人期待地问道。慕皓月答道:“虽然名字里带雪,晶莹如雪花,却只在初夏开放,不出两个月,时转盛夏,天气愈加炎热,便耐不住高温,如白雪融化般凋零。如果摘下来,过了一天时间也会化得干干净净。而且此物只在悬崖峭壁等险恶之处生长,很难取得。”

一听这珠莹雪草如此奇妙难得,一名师兄忙问:“那这东西岂不是价值很高?”

“这嘛,我想应该不值多少吧,”慕皓月道,“我以前也见过一次珠莹雪草,觉得甚是可爱,但翻看药典,又向周边老农打听,这种草没有什么药用价值,又极难保存,几乎没人愿意费那么大功夫去采摘。”

“真的没有一点用吗?”

“美丽动人,幽香扑鼻,使人观之闻之心旷神怡,这不就是‘有用’吗?”慕皓月道,“说不定它还能泡茶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顿觉失望,想这珠莹雪草属实是鸡肋之物。只是它模样似雪般纤弱洁白,美不胜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仍不免使众人驻足留恋了一番。

只有江凌凌此时动了心思。父亲的生辰正好就在一个多月之后。

他望向那险峻的峭壁,现在的他有信心登上去吗?他渴望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努力和进步,也许可以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决定了下来,江凌凌咬咬牙,开始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艰苦挑战。他武学天赋并不出类拔萃,毅力却着实惊人。为了这珠莹雪草,他先是得瞒着他人,偷偷到云渡山上勘察地形,哪里适合轻功着力,哪里适合徒手攀登,是绕山背还是直接迎难而上。让他失望的是,这整个云渡山,无论是他所见,还是从山上居住的猎户口中打听,所有的珠莹雪草似乎就只有这一株了。而这一株珠莹雪草生长的崖边峭壁十分陡峭,以他现在的水平来讲,属实有些困难了。

而对于每日的练习来说,更加令他头疼的是要怎样瞒过别人偷偷去云渡山。毕竟连着多天完全不见踪影,太令人生疑了。他瞧着自己手上脚上磨出的血泡,肮脏不堪饱受摧残的鞋子,叹了口气。该换双新的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他一大早凌晨又出门去了云渡山。他从向阴面的山脚出发,绕过山背,试着往下抵达珠莹雪草所在的悬崖。他试过了,这条路虽然绕得远,但肯定比直接爬上来容易省力。而在此时,意外突生。他一个不小心,滑了下去,身上的名贵衣料霎时传来呲啦一声被尖锐的石头割开,身体顿时传来疼痛。他手脚胡乱想抓住什么,却只能如同溺水之人那样无能为力,慌乱之中连运轻功的着力点都找不到。正当他脑海里闪过走马灯,以为自己就要轻易完蛋在这破山上时,一双手抓住了他,随后瞬间一人抱住了他阻止了下滑过程。两人慢慢落到悬崖之上。江凌凌这才平复了剧烈的心跳。神魂方定,他抬头看去,救他之人正是他的师兄。虽然在那人抓住他的手时他心里就已知道这是谁,但真面对师兄时,还是一时无话。

慕皓月作为水云府主人收过的最满意的徒弟,不仅天赋高,责任感也强。他早就发现了江凌凌的计划,怕他出意外,便每天尾随其后看护他。果然,意外总会发生的。他深知江凌凌自尊心强,本来就不愿被他人知道,就思索着怎么找台阶让江凌凌好受点。

江凌凌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师兄必定是一直跟着他,兜着他防止意外。他心想自己可真没用,若此时师兄不在,自己连命都没了,喃喃道:“大师兄,我就只会闯祸……”

慕皓月打断了他,开口道:“江师弟,你来这里,是想采这株珠莹雪草吗?“江凌凌点点头。“那好,我便和你做个赌约,你看如何?”

赌约?江凌凌不解师兄之意。

“我和你比赛谁能先从山脚下到这处悬崖,赢的人便能拿走这株珠莹雪草。你就走这条路,我从正面爬上来,如何?”慕皓月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正面爬上来要困难多了,江凌凌之前早就试过。他心想师兄无论如何最后肯定会让给自己,不会取胜,心里不知该欣然接受还是固执地拒绝。目光游移之时,恰好看见师兄身上衣服也破了个大口子,紫了一块。师兄在救我时也不小心受伤了,他心想。又想师兄提出这所谓赌约,不过是为了方便地保护自己,心中一下对师兄感激不尽,无意再闹别扭,便听从了慕皓月的话:“好。”慕皓月听他答应了,放下心来,微微笑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之后数日,两人真如同比赛一般开始爬山。每次江凌凌坚持不住只能停下后,慕皓月都会如同师父般指点二三,如此一来,江凌凌也进步很快。

直到他父亲生辰的前一天,江凌凌终于成功登上了那处悬崖。

他欣喜若狂,差点就把珠莹雪草直接摘了下来,幸好他想起珠莹雪草无法保存,摘下后到第二天就会化,便生生管住了自己的手。

过了一会儿,慕皓月也从下面上来了,他看起来比江凌凌轻松些。他向江凌凌贺喜道:“江师弟,你终于做到了,想必师父也一定会为你这一个月来的努力而高兴的。”

江凌凌心想他连我是要把这草拿去给父亲祝寿都知道了。此时他已没了最开始时想要与师兄一争高低的傲气心思,对慕皓月只充满了拳拳师兄弟敬佩之情。

这本该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事。第二天江凌凌起了个大早,照着昨天的经验,顺顺利利地又落在了悬崖之上。这一个月来,自己确实精进不少,比跟着父亲练功都快。他特地带了块母亲的银线亮绸手巾,干干净净的正适合把珠莹雪草包起来。结果一看,现场却突生变故。

那株珠莹雪草不见了。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江凌凌顿时大受打击。过了一会儿,他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咬牙道:“谁拿走了珠莹雪草?”但悬崖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他首先想到了师兄慕皓月,但又摇摇头否决了,师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若不是他,自己都绝无可能靠近这株珠莹雪草。他无法相信师兄会如此恶意地让他功亏一篑。江凌凌决定在去找师兄商量前,先自己在云渡山上找找看,那个拿了珠莹雪草的人说不定还未离山,省得让他跑了。

然则云渡山极大,山峦连绵,虽然时间不久,那人也可能已去了另一个山头。江凌凌寻找未果,只好去一一向山上居住的猎户僧人们询问这片山头是否有其他人来过。一个上山前来打扫土地庙的人说自己总共见过两人上山来,先是一名男子,而后不久来了另一个少年,就是江凌凌。

那名男子必定就是盗走珠莹雪草的凶手,江凌凌已把珠莹雪草完全视为自己的东西,只认定那名男子十恶不赦、大奸大盗、万死难辞其咎。他向那名男子走过的路线追去,心里琢磨着要怎么修理这人。过了会儿,他火气降了些,心想:这人不知道珠莹雪草是我的东西,不知者无过,待我告诉他这一切后,他肯定感动得潸然泪下,乖乖把珠莹雪草还给我,我就勉为其难让他道个歉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男人正在山林中的一处小溪间洗手,他头上包着一顶奇怪的布帽,垂下的吊坠温顺地贴在长发和脸上,衣袍宽大,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现在虽是夏天,深山里的溪水摸起来却还是冰凉凉的,这个男人的气质给江凌凌的感觉正是如此。

江凌凌见此人英俊不凡,跪坐在地上脊背挺直,气质独特不像普通人,气莫名又消了大半。又想这人能上那悬崖摘得珠莹雪草,本就有本事,难怪颇有些高人风范。那男子听见他过来,向他投来冷淡的目光,江凌凌原先在心里默念过几遍的呛人的话语竟一时忘了精光。

岁空歌见有个陌生人偷偷走到自己身边,对这个压根连自己脚步声都藏不好的少年毫不耐烦,语气冷淡地说道:“有什么事吗?”

江凌凌忙说道:“你是不是在悬崖上摘了一株晶莹剔透的奇草?”

岁空歌承认了:“是。”

“你快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结果江凌凌只能磕磕巴巴地说出这种孩子气的话。

“这珠莹雪草是无主之物,怎么就是你的?”岁空歌真不想理一个小屁孩。

“我为了摘得这草,天天练习爬山,爬了都一个月了,本来打算今天取下这草,结果你一来就捷足先登,凭什么?”江凌凌叫道。

岁空歌只淡淡说道:“关我屁事。”

江凌凌被他气得脸通红,少爷脾气上来,都想把水云府说出来当自己的靠山了,但他不想更加被对方鄙夷,忍着说道:“你既然认识这草,就知道它没什么用了,不如给我,我很喜欢这草。”他本想说用钱跟他换也成,但心想那珠莹雪草岂不是就变成了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东西,完全失去了其意义,便按下不说。

“我自然有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用这草干什么?”

“等下泡茶喝。”岁空歌说道。

江凌凌原先降下去的怒火一瞬间再起,还烧得更旺了,只想把眼前的男子碎尸万断、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他骂道:“你这该死的小偷!”身子一旋,不顾一切地一扫腿就要踢上岁空歌的头。

然而岁空歌直接用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江凌凌苦熬一个月,武功和岁空歌仍有不小的差距,加上他之前已花了不少体力,这用尽全力的一脚还不如岁空歌的腕力。岁空歌手腕轻轻一甩,就让他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飞了出去。

见他趴在地上不动弹了,岁空歌心想,我这是欺负小孩子吗?微微蹙眉,起身欲离去,不再理睬江凌凌。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江凌凌发出声音,他毅力惊人,竟又一瘸一拐地想要追上岁空歌。

岁空歌转过身,见少年眼中怒气冲冲,也不想打他,直接点了江凌凌的穴,令他动弹不得。叹了口气,随后大步离去。

直到太阳都快要落山了,江凌凌才被前来忧心忡忡寻找他来的慕皓月救下。他腿都软了,瘫倒在地时,满脑子都是等下回家面对父亲时该怎么办才好……

三天之后,岁空歌在某处喝酒时,突然想起来:万一那少年没法自己解开穴道怎么办?已经过了三天,他要不是被人救下了,就大概是死了吧。意思就是,他不是活就是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废话的句子?

就和这句极其废话的句子一样,江凌凌之事很快就被岁空歌抛掷脑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岁空歌出门后,对公叹玉说道:“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公叹玉道:“唉,那我要说什么呢,难道说是朋友?难道你要我腆着脸,说我对你的感情是友情吗?”岁空歌真想翻个白眼,却又拿他没办法。

二人往城西去,到了以后没看见公丹漆的身影,不知为何,岁空歌心中有点空落落的。他问道:“你小妹不来吗?”公叹玉说道:“你很在乎她吗?”岁空歌之前听他说那叹玉公子是他兄妹二人共用的身份,便说道:“我还以为她和你形影不离。”

公叹玉说道:“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两人出城后,一路上,岁空歌和公叹玉讲到之前在杏花楼发生的事情,公叹玉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儿很好笑,没说什么。

在路上花了三天,这短短一段赶路时间里,他的话比初见时少了些,大多时候都相当寡言。期间两次丹热发作,他都是默默挺过去。而且他举止拘谨,爱好洁净,岁空歌甚至对他的印象都好了不少。如果他不开口烦人的话,岁空歌倒不怎么会为与这种人相处而犯愁。不过,他也见过一些风雅的公子哥,而公叹玉和他们不大一样。

才舒心不久,第三次丹热又快要发作。为了赶时间,他们走了南边的小路,穿过一片丘陵郊野。直到天空由红转深,日头完全落下,两人决定幕天席地过一晚。岁空歌还以为公叹玉不能接受,没想到他却完全不在意。现在是晚春,天气倒是十分舒适,野外闻起来是很清新的味道。岁空歌吸了口气,然后从佩囊里取出那个装血的小瓶。小瓶子是金胎的,里面的血液看起来仍是那么鲜红。一打开,岁空歌果然感受到了血中隐约的纯阳之气,毕竟这是公叹玉的血。鬼使神差的,在离开时他将这个东西带在了身上。

天上的星辰逐渐吐露出来,但是两个人都仍然没有点火堆的意思,环境很黑。公叹玉忽然说道:“很奇妙,我第一次和别人在露天、在荒郊野外过夜……”岁空歌靠在树上,说道:“你和公丹漆呢?”公叹玉说道:“我一向不把她看成是别人。”他望向天空发呆,又叹道:“今天的月亮好圆。”今天正好是个满月,银色的玉盘遥遥挂在天上,却令人飘忽之间感觉极近。因为树干的遮挡,月光没有洒在公叹玉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团黑色,唯有衣物反射了清冷的光华。岁空歌只感觉周围停不下的风吹声和虫声很吵,因为明天天光刚出就要起身,他很快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凌晨,因为没有屋顶的遮挡,寅时初至天就亮得足以让岁空歌清醒过来了。一醒来他就感觉到一个人躺在他身边,离得极近。

公叹玉一只手抱着他,整个人都几乎要挂在他身上。岁空歌僵硬了一下,试图推开他。他睁开眼睛,说道:“你醒了?”岁空歌发现他的身体和声音都在微微颤抖,也许他已经醒了挺久的了。他感受到公叹玉身上忽冷忽热的温度,知道过了这么久他的丹热又发作了,正处于痛苦之中。

公叹玉说道:“不要推开我……”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岁空歌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了,甚至还有硬硬的东西,知道是他的鸡巴完全勃起了,更挣扎起来想推开他。公叹玉摸上他的手,那里的皮肤是裸露的,说道:“别动,你的身体比较冷,我抱着舒服点。”岁空歌听出他声音中的虚弱,忍住抵触之心不再乱动,就让他贴着自己。他只能看着他的脸,假装这是个下面没有把的女子。二人如此躺了一会儿,公叹玉居然真和上次一样没有更进一步动作,只是单纯地抱着他。丹热本身发作时就会全身灼烧般发热,痛苦不堪,加上时不时出现的急需发泄的动情现象,身体忽冷忽热之兆,公怀素想必定是十分难熬。但除了不太平稳的呼吸声、难以被捕捉到的微微颤抖的嘴唇和手指,外表看来根本察觉不出他此刻正遭折磨。

岁空歌听着、感受着他的鼻息从不稳定到稳定,靠计算呼吸的次数来衡量时间的流逝。

天光终于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月亮模糊的形状也彻底不见。天已大亮,公叹玉的情况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两人接着赶路,这一路上都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夜晚时运气比昨天好些,途经了一座乡野村落。

两人踏过泥土路,前方能看见村庄的房屋,炊烟的味道也隐约传来。这村庄看起来破败,所幸村人比较淳朴友好,见两人气质不凡,不像劫匪盗贼,愿意收留他们。二人便在一户农家留下借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板凳和闲置的木工桌,十分朴素,但总比昨夜风餐露宿的好。岁空歌清理了灰尘,让公叹玉晚上睡床,结果他拒绝了,非得让岁空歌睡床自己睡地上,岁空歌不得不阴暗地怀疑他准备在大半夜爬上床来。两人共处一室,虽然并不是头一次,但实在叫岁空歌烦闷。他习惯独自一人太久了。不过他也懒得装客气,能睡床那为什么不睡呢,将铺盖整好,正要坐下时,公叹玉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吓了他一大跳,说道:“你干什么?”

公叹玉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岁空歌道:“门外隔壁就有人,你抱我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快点放开。”公叹玉听完,果真放开了手:“那我等他们都睡了再抱你。”岁空歌压低声音严厉骂道:“住嘴。”虽然他们借助的这家人断然没有多好的耳力,但这门墙并不隔音,岁空歌自己就完全能听见门外窗外,碗筷碰撞,有人来来回回走动做事的声音,不免心虚,生怕别人听见。

谁知他这边心虚,外边却正好有人敲开了门。进来的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他悄悄问道:“道长,你们是连夜赶路,要去西南太平县那边嘛?”他没见过真正的道士,看岁空歌身着素袍,竟便以为他是道士。

不知这人是怎么猜到的,但他的目的地确实是那个方向。岁空歌回道:“我不是道士。”主人道:“那你怎么打扮得跟道士一样?”岁空歌知道他见识短浅,便说道:“好吧,我确实会术法。”这点不算吹牛,虽然粗浅,他确实通些阵法机关之术。这人眼前一亮,果然对他态度愈发恭敬,端茶倒水地套近乎,仿佛听到了什么值得庆祝的消息:“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岁空歌心想好什么,他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周围,自顾自开始讲了起来:“我就知道,要去那,最方便就得经过这里。最近啊,听说那边的山间鬼祟颇多。我儿媳就住在邻边村子,村里有个人去城里时路过那儿,见到过几个被吓坏的人从林中出逃。听他们说得贼恐怖。搞得许多人都绕远路,不敢靠近。道长,你们是去那边除鬼的吧,那可太好了……”

岁空歌懒得听他讲话,他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倒是公叹玉一直认真倾听着。那人说着说着,突然一拍脑门:“等等!道长,我突然想起来,你们现在走不了。”岁空歌蹙眉道:“怎么?”村人说道:“去那边得渡河,前阵暴雨把桥冲垮了,到现在还没修好呢。”

随后他又唠唠叨叨说起这些日子有多麻烦,要么绕大远要么得坐船,借船坐船有多麻烦,船夫有多难缠……直把人讲烦,以至于等他走了以后,岁空歌松了口气,对着公叹玉两人独处时都没那么不适应了,至少他没事干时不怎么多话。

翌日,两人照着村人的说法,顺着路走到河边。果然如他所言,河流湍急,桥还断在那呢。两人琢磨接下来要怎么渡河。

公叹玉想了想,说道:“要是我一人的话还能过去,但是两个人就有些难了。”岁空歌以为他想出什么主意,让他说下去,谁知他说:“要是抱着你,肯定是不好施展轻功的,而且我们两人个子都挺高,要是背着的话……”岁空歌马上打断他:“谁要你胡说八道这些了?”公叹玉有点委屈道:“我只是想办法。你觉得什么姿势比较舒服?”岁空歌指向一边:“那边不是有船么?“

两人见附近码头栈桥处正有一船停靠着。

原本躺着的船夫见有人从栈桥走来站了起来,他看上去确实如昨夜那村人说的差不多,凶神恶煞,在常人眼里看来自然带了三分威慑。岁空歌二人说明自己要乘船去对面,船夫立马就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一两银子一趟。”还拒绝讲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都没有动静。公叹玉见岁空歌不掏钱,便一边伸手准备自掏腰包。岁空歌拦住了他,说道:“给他那么多钱干什么?”公叹玉道:“你没钱了吗,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岁空歌道:“你是傻子?他说多少就多少?”他心想这人还真是个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公子哥,无怪这船夫如此见人下菜碟狠宰冤大头。公叹玉道:“不然?如果不给钱的话……”他微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琢磨道:“难道是要杀人夺船?一两银子坐船确实很高昂,但为了一两银子随意处置一条人命,似乎又太不值。”岁空歌嗤之以鼻地说道:“谁说我要杀他了?”

他指着船夫的脚说道:“看出来没,他脚有点瘸。”公叹玉道:“他只是站着,你也能看得出来?”说到这方面时,岁空歌自视甚高,向来显得很是倨傲:“我不仅看得出来,还能将他治好。”他告诉船夫,自己只要扎一针就能将他的瘸腿治好,只要他答应借船。船夫将信将疑,让他试试,不过只能如他所声称的一针,多了就不行。

岁空歌取出银针,船夫卷起裤脚,他的瘸腿虽说不严重,但已经造成多年,看着明晃晃的针头,他是不怎么相信仅仅一针就能妙手回春。岁空歌一针扎入腿上关节处,一阵酥麻从那里传出,船夫哎唷一声,片刻后放下脚,慢慢走了几步,竟真的不瘸了。

这下岁空歌可是露了一手本事了。公叹玉双眸闪闪发亮,认真观摩了这行云流水一针的整个过程,看上去好像对岁空歌充满了崇拜之情。

船夫脚不瘸了,麻痹之感逐渐退去,便爽快答应他们开船。摇橹划动,小船向着对岸驶去。公叹玉小声对岁空歌说道:“你这一针可比一两银子值多了,这不是反而便宜了他。”

然而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时,船停了下来不划了。岁空歌道:“怎么?”船夫放下橹,哈哈大笑道:“我是答应了要借船给你们,但没说不收船钱。这钱你们还没给呢,交出银子,否则怕是要永远待在这里了。”说着他拿出一个锥子,威胁要凿船。

公叹玉看看岁空歌,大眼瞪小眼,岁空歌叹气,虽然他会游泳,另一个还轻功绝世,不惧沉船,但他还真不喜欢处理这种麻烦事。

他说道:“我施的这一针,一两银子可不够,你应该倒贴我……大概十两银子差不多。再多的钱怕你也拿不出来。”

那船夫自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拿起锥子,在船上先开了个小洞。水流立刻从洞中汩汩流入,水位以缓慢的速度上升着,可想不久就将要盈满底部。船夫继续威胁要开洞,然而船上二位乘客无动于衷,这激怒了他。这船夫以前就在别处干过水匪活,在河心以沉船威胁勒索可是使过多次的套路了,即使乘客会水也有对付方法。他又猛地凿开几个洞,加快进水速度,然后自己仗着水性好先跳进河里。他拿着船上的绳子,半个头潜入水下,那绳子打了结,配合飞镖等物很适合袭击乘客,趁船上的人不备时将其用套索拉下。

破洞以极快的速度灌入河水,岁空歌暗骂这几天尽是些倒霉之事,白费自己的衣服,脱外套准备下水。公叹玉忽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腰:“不要乱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公叹玉足下一点,那船被蹬入水中,河上波浪荡起时,二人已纵向对岸。

那船夫正欲出手,却看到两个乘客身姿飘逸,竟轻轻巧巧的一跃就向岸上飞了去,大吃一惊。岁空歌自己也直到脚接触在地上后才回过神来。待脚步稳住,公叹玉放开手,他说不出话来:“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边,船夫偷偷爬上岸,见二人没理他便想溜走。谁知一丝疼痛却从关节处传来,起初他还不在意,多走几步,却越来越不适,那一条腿竟痛到难以再挪步行走。他大为惊讶,又是害怕,虽然心想是那该死的野医生使的坏,但肉眼察不出毛病,只能边骂骂咧咧边一瘸一拐地拖着远去。

公叹玉摊开手,掌心上放着钱,在阳光下微光闪烁,如同河面上映出的水波粼粼。说道:“不够十两……他身上就这么点了。”

岁空歌一怔,完全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从那船夫身上摸出来的,随即又笑道:“随便,那一针我就送给他了。”公叹玉道:“什么意思?”岁空歌这才给他解释,原来之前他做了个假动作,拔出的是另一根针,那扎入关节的针却被推了进去,留在了那人体内。那瘸腿转好只是暂时矫正的效果,而且将针落在肉里一直不取,起初还无妨,那人的腿不仅要残得更严重,还会持续不断地产生阵阵疼痛不适,比风湿病难受得多。那针细如毫毛,一般的大夫是拿不出的,所以多半便只能落得终身折磨。公叹玉听完他的解释,嫣然一笑:“你做得好呀。”又想起什么,说道:“啊,难道你一直就靠这样的法子勒索别人?”岁空歌道:“哪有,只做过几次而已。”

两人到了对岸后便继续提步前行。又途经过两个个村子后,丘陵逐渐都高耸陡峭起来,群山丛立。这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路上,公叹玉的脚后被某种草叶锯齿刮了一道。虽然岁空歌平时携带有金创药,但因伤口轻微,拿来抹都有些心疼浪费。公叹玉坐在石头上,他的腿肚子瓷白,那处柔美的弧线正宛若琼玉,使本不严重的伤口都显得触目惊心。这么美的地方如果留下痕迹,很可惜吧。岁空歌拿着药正要俯下身,顿住了,随即把金创药塞给他:“自己没手?”

公叹玉接过药粉,在伤口上小心撒了一点点末,生怕倒多了似的几乎没浪费。同时说道:“岁空歌,你的医术这么好,为什么要一直呆在那么偏僻的山上呢?”

岁空歌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我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了。”公叹玉道:“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救了丹漆?”岁空歌说道:“那天她自己送上门来,倒在我的门口,中了我的毒烟毒针却无事,缘分罢了。我想怎样无非凭自己高兴。”

公叹玉忽然笑道:“你推翻了一次自己做过的决定,那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看退隐江湖是不可能的啦。”

另一头,那船夫痛得到处找大夫,好容易就诊了,却发现身上钱没了,气得正骂遍岁空歌的祖宗十八代。他想起那两个贱人远去的方向上正有个树林,一直传说有闹鬼,便咒二人赶紧被鬼捉了去。而这头岁空歌感觉鼻腔痒痒的,不知被谁骂了,却忽然晃神忆起之前那个对自己仿佛有深仇大恨的水云府江姓少爷。

那少年被蜘蛛咬了口,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走出杏花楼之后的这几天里他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那蜘蛛毒性不算强,而且如何审视那也不是自己下的手,完全是那江少爷自己惹的,希望不要因此遭来报复。想到这里他倍感头疼,不禁信了公叹玉的话三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两山之间一片广袤的树林有个怪名叫盘乌海,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稀少,一到夜晚连月光也不见,黑黢黢堪比居于深湖之底。如果不是因为此地实在不适宜人长住,岁空歌觉得把居所设在这里倒也不错,比研究阵法方便多了。

而那处深潭则在其的中心,又是一处陷下的深涧,那里是唯一能够触及月光的地方。若夜深时在山顶向下俯瞰,可以看见一小点银白缀在黑海之中,十分奇异。

晚上在这地方摸瞎寻路并不划算,所以他们又特地稍稍放慢了速度,在早晨来到了盘乌海的边缘地带。在白天,阳光从树干枝桠交错的缝隙中泻下,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光柱,有如潜至水下,看光被困于湖中。

进入森林,两人先是感到一股凉爽。公叹玉拿出短剑,在树皮上刮削了些记号,以防在这一巨大的迷宫中失路。穿行树林间,可见斑驳的苔藓,粗壮的树根间长着各种各样的蕈和蕨。偶尔也有完全没见过的奇怪植株。岁空歌带着公叹玉,顺着地上苔藓地衣的痕迹形状慢慢寻找水源的方向。因着日头正好,树林显得也没那么阴沉沉的,只是有淡淡的薄雾而已。

忽地,公叹玉手指道:“这是房屋?这里有人居住?”岁空歌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地势较为空旷,还真有个小小的破木屋,墙都绿了。这破地方居然还真有人住,岁空歌心想。

他继续向前走,余光却瞥见公叹玉不动,仍在看那个破木屋。他说道:“不去那里看看?真想知道那里住着什么人。”岁空歌叹道:“你就那么闲?”公叹玉道:“只是去看看。”岁空歌道:“会想到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多半脑子也有问题,而且这屋子又破又小,你难道想着上门做客,让人家款待你吗?”虽然这么说,但岁空歌拗不过公叹玉,还是去了。

二人来到那小破木屋前,窗户上挂着的用草串联起的帘子也已经有点腐坏了。公叹玉礼貌地敲了敲门,“咚咚”二声,在这片森林里有些格格不入。他怕自己的力气把这木门敲坏,还特意收住了。

“哎呀,主人似乎不在。”公叹玉说道。

岁空歌一把掀开那破帘子,往里一看:里面陈设简单,只有几把简陋的家具,像是木工生手制作的,放着几个袋子,孤零零一个火炉,墙上倒是兜挂着一个珍贵的夜明珠。“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这里早没人住了。”他说道。

公叹玉露出略显失望的神色。正要离开时,岁空歌突然“嗯?”了一声,打开了门。公叹玉见他进去,说道:“这样强闯民宅,怕是不好。”岁空歌进了门,看见一侧潮湿的墙角长了一片蕈类,其中一个挺大的在阴暗中微微发着萤光。岁空歌采下那个蓝芝,收入囊中。

公叹玉瞅见了,在他出来时问道:“你从墙上摘了什么?”岁空歌将那个发光蓝芝拿给他看,公叹玉见了这形状可爱的东西,甚是喜欢。岁空歌说道:“这不是送你的。”公叹玉将蓝芝还给他,说道:“这本来也不是你的,你从他屋里采的,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岁空歌心想发霉木头上长的菌子罢了,谁会关心?若是一般人,第一眼只会看到房内那悬挂的夜明珠,而不会注意到这微微发亮的蓝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人继续前行。好容易听到水声,见到苔藓变茂盛,走过去看,却是条溪流而已。两人用溪水清洁身子,就在此时,突然听见了什么。似是一道破空的风声,又如笛声长啸般尖锐。还疑惑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吓人一跳,瘦瘦小小伏在地上姿势奇异。细看,原来不过是只猿猴。岁空歌本还不在意,但那猿猴蹲在那一动不动,眼神却尽往二人所在看过来,透露出不知是好奇还是威吓的眸光。片刻,居然还蹑手蹑脚向前爬了过来。

岁空歌立刻不大自在,寒毛顿竖。他受不了被人这样盯着,猴也不行。穿好衣服后立即想抬手劈死那畜生,公叹玉却拦住了他,一根手指挡在他嘴前,说道:“嘘,我听到人声了。”

岁空歌一惊,只见那猿猴正踏入他们之前所在的溪流处,汩汩溪水打湿了它的皮毛,猛然一道气劲从天上奔来,打中那猿猴!“该死的畜生,你在干什么?”一道詈骂声浪先袭来,震得树叶都簌簌抖了一下,再是一个人迅疾跃来。那人穿得破破烂烂,须眉皆长,皮肤却十分光洁,见了那猿猴便打。那猿猴吃痛,中了一击后大嘴吐出一口血,居然没死,而是飞快地往森林密处遁逃。

那猿猴吐出的血溅进溪流里,那人见了,也不再去追赶猿猴,而是立刻趴在地上,手捧作碗状,想要把猿血捞出来,可惜那血自然是瞬间就被湍流吞没带走。那人捞了几下,只能放弃,骂道:“这畜生,竟脏了我的水!”

岁空歌与公叹玉刚刚都用那水流洗过身子,此时都一言不发,不敢叫那人知道。岁空歌心想,这是活水,这老头居然作类似刻舟求剑之事,真是疯子。不过他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让那人知道自己用他宝贵的溪水洗了脚。

猿猴跑了,那人气了会儿,才注意到两人,阴沉地问道:“你们两个又是从哪来的?”岁空歌见这人恶声恶气,便也不客气地说道:“这需要你管么?”公叹玉道:“我们来到此地,是想用中心那涧下深潭来治病。”那人嘿嘿笑了。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们居然想就这么偷偷摸摸就来用我的潭水?”岁空歌奇道:“这地方是你的?笑话。”那人道:“我在这居住了已经两年有余,吃在这里喝在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在此驻留,也没有人敢来呼喝我!你们又算什么?不过初来乍到,为什么要我和你们分享?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换作是你,愿意去喝别人用过的洗澡水吗?”

岁空歌听了这人的话,心想如果他是公叹玉,一定不光要在那潭里泡澡,还得撒个尿好好恶心这个老家伙。公叹玉问道:“敢问前辈大名?”那人道:“名字?让我想想,哦,我现在的名字就叫冰潭主人。”公叹玉道:“来时途中听说这里林间有闹鬼之事,这位道人有除邪之能,您要是行个方便,我们会帮您解决这个问题。”他带出之前村民的鬼话,那人听了他的话愣住,直直看着他,随后说道:“道士?那好,总有甚么除邪之器吧。”

岁空歌身上当然没有这些东西。不过骑虎难下,他只能顺着意,随便掏出一张破黄纸,也扯句鬼话:“桃木丹砂没有,不过这符箓认得吧。”上面其实写的是药方,字迹潦草,这冰潭主人看不懂,又见他姿态潇洒,勉强信了三分。他眼神奇怪地看了看二人,令其等着,转头又跃起,在树林间如那只猿般轻巧穿梭而去。

岁空歌与公叹玉等着这老头回来,磨蹭了许久,那人才来。过去了这么久,那冰潭主人不禁气没消,反而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他见了二人,话也不说,先是一扬手,一道气劲就如无形鞭子般破空,发出爆鸣。二人见他怒形于色,有了准备,立即躲开这一鞭。气鞭落空,在地上狠狠震出了一道口子。公叹玉说道:“前辈怎么又动怒了?”那人开口骂道:“你们中哪个是小偷,快把东西还我!还是说两个人都是?”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转来转去。

公叹玉想了想,对岁空歌说道:“啊,他指的是不是你原先从那木屋里拿走的那蓝芝?我就说那是他的东西。”岁空歌道:“烂木头上发的,也是你的?”那人道:“我天天在自己屋里,就爱数这些东西,室内有什么,我心中自然都有数。木头上的纹路长什么样,虫子爱往哪里爬,长了几个菌子,数量、大小、颜色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我屋子里拿走东西,我一眼便瞧出来了,还敢说不是?”岁空歌没辙,只能拿出那蓝芝扔回给他。那人拿了那蓝芝,仍然不依不饶:“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算完了?”岁空歌道:“那你还想怎样?”那人道:“它本来是活的,好好长着还能更大,现在已不能种回原处,再还给我又有什么意义?”又冷笑道:“你们做了这样的事,还好意思想问我借用冰潭?做梦吧!”语毕,手中凝气,又向二人攻来。

二人均无意与他缠斗,公叹玉轻易避开了此人攻势,他便转向武功相对不济的岁空歌。此人身手不凡,岁空歌落了下风,他刚避开一击,那冰潭主人又接二连三发功,令他不得已频频闪躲,有一次还是公叹玉出手轻轻把他拉走才得避开。这架势,却是有意要把他们赶入树林密处。岁空歌心想在树密之处,这老头熟悉环境又身手矫健,自然占了优势,但那人又追了他们一会儿,却攻势渐缓,随之停止,身影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叹玉说道:“他不见了。”岁空歌道:“他是有信心我们一定找不到路么?”公叹玉望向上空,看看天色,现在已不早了,说道:“很快就要日落了,他觉得我们在晚上必会迷路吧。”又转向岁空歌问道:“你怕黑吗?”

岁空歌不屑道:“又不是三岁小儿,谁会怕黑?”

又过约莫两刻钟,天色渐暗,明明尚未入夜,森林已愈加压抑起来。岁空歌拿出火石,两人削了木棍和树皮制成火把,在赶路时,这火把已经足够大,但在这片树林,这么小的火苗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起初,在火光下还能看清周遭环境,在夜幕真正降临后,那周遭的浓郁的黑暗便吸走了一切,火把一端上的光亮显得如此渺小,一片黑色海洋中的孤零零的一点。

现在这所在才终于现出了它真正的样貌,处于其中便犹如置于深水之下般令人窒息。公叹玉又抬头看天,几乎瞧不见什么景色,月光很难透下来。确实,两人开始为找路犯难了,这火光在海里实在起不了多少作用。

两人折过幽深林径,勉强寻找到舒适开阔点的地方,正欲生火,发觉树底下有堆东西。昏昏火光向那处晦暗所在直照去,一方醒目的煞白旋即跳入视野中。竟是好几具残缺的骷髅,骨头七零八落以凄惨的姿势散在树根附近。倘是常人的话恐怕瞅见的第一眼就已经被吓坏了,不过二人没有多大反应。

公叹玉道:“这里难道死过不少人?难怪没人敢来了。说不定真的有鬼。”岁空歌却说道:“你瞎了么,这是兽骨,不是人的。”他以前无聊时也做过类似的东西,将不同动物的骨头标本加工拼凑成四不像,比这做得可好多了。公叹玉道:“你看这东西多奇怪,是不是什么山野精怪?这个所在的走兽就算成精也不奇怪。”岁空歌懒得理他,就当是真的。

二人移开那些东西,开始生火堆。篝火比火把亮了很多,围坐在边上,人舒适了些。但若环顾四周,看那些树林间,树与树之间的分隔,那被火光映出来的部分下照不到的黑色却显得更加阴森。围坐在火堆前,两人只能平复焦急的心情等待第二天天亮。

岁空歌心烦意乱,手伸进怀里拿起那个装了血的金胎小瓶子,但一注意到自己正和公叹玉相对而坐,他立刻缩回了手,心想好险没下意识把这玩意拿出来。

公叹玉面对面看着他,两人现在离得挺近,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什么。

现在这面面相觑的样子真是煎熬,岁空歌反而想提议把火堆熄灭了,但又心想那怪人指不定想怎么夜袭他们,只能小心为妙。公叹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说道:“这里的夜晚恐怕挺危险的,还是小心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时突地一阵邪风刮来,火堆熄灭了。

再度点起火来,没多久,林间风穿过,又把火灭了。如此三番两次后,二人只能再起身重寻可以生火的地方。黑暗中阴风刮来,岁空歌听见呼呼鼓气声,抬头一看,只见头上飘着几个缥缈的白影,悬浮在半空中脚不沾地,形影单薄。

这次真的差点吓到他。不过定睛一看,却是几件破衣裳勾在树枝上,随风而摇动。

二人重又生起火来。待到一个时辰后,皆是生了睡意,但怕出意外,又勉强撑起精神。公叹玉提议让岁空歌先睡,待自己累了再轮班守夜。岁空歌心想反正他武功比自己强,便不推托,安心休息下了。刚躺下不久,就听见有几声古怪的鸣叫声。这鸣叫声听来不似鸟不似兽,不知是何物发出来的。

岁空歌疑道:“这是什么声音?”公叹玉也凝神细听,道:“我猜,是那只猿猴的叫声?”岁空歌嗤道:“那怎么会是猿啼声?”公叹玉又细细听了听,说道:“我听见好多奇怪的声音。”岁空歌也屏息住,却只能听见细微的风声和瞿瞿虫声。突然,一声扑腾响起,顺带激起一方草木沙沙声的涟漪,在这极静处显得尤为突出,宛如小石子嗵地砸入止水中。

公叹玉道:“那是什么?”岁空歌道:“什么?”公叹玉看向树林深处:“我看到一张脸。”岁空歌道:“是那老家伙么?”公叹玉道:“那看起来不太像是人脸。很白,眼珠子黑黑的,人中很长,好像还长着毛。”岁空歌听了这话,先是起疑:“你想故意吓我?”公叹玉道:“现在倒没有,我确实看见了一张脸。”

岁空歌不相信他说的话,想起之前那几个挂在枝头的衣裳布条,将刚刚看到的东西和他讲了,估计又是甚么装神弄鬼的把戏被他认错。公叹玉点点头,说道:“那说不定就是死去的人的衣服。”。其间,又有几声怪叫偶尔响起。过了片刻,他听到公叹玉起身,问道:“你要去干什么?”公叹玉说道:“我又看到那张脸了,等着,我去看看。”说完,他抽出火把就轻身钻入密林间,一晃身影和火点就没入了黑夜完全不见。

现在只剩下了岁空歌一个人。他疑心这是公叹玉故意耍他,但他一人现在又能窜去哪玩儿呢。等了一会子,公叹玉还没出现,他心想他是不是迷路了。林间本来很静,但时间久了耳力好就能听出各种窸窸窣窣之声鼓噪相和,搅得人不耐烦。这时,又有几声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回荡,听着些许凄厉悲怆。他坐不住了,起身环顾四周,看不见什么东西,便也想去探寻。结果刚向着声响源头走出两步,突地,另一边却传出咔嗒一声,一根粗树枝折断落在了地上。

火堆小了些,岁空歌随手捡起那根树枝扔进火里。周围的草木在火光下鬼影幢幢,黑色之中却找不见那抹本该显眼的白色衣角。

岁空歌心想公叹玉可能已经迷路,天亮之前都不会回来了。还没等他心神安定下来,又是“嚓嚓嚓”三声,三根折断的树枝分别在不同的方位从天上掉下,有一根还掉在他脚边,差点砸中他。岁空歌见到树枝,差点被气笑,再蠢的人现在也能知晓了,这必定是谁在趁机故意作弄,不知是那老头还是公叹玉干的。恶作剧做得实在过于明显,显得焦急愚蠢,就反而令人生不出惧意了。他安心下来,稍稍分神留意四周状况,坐下闭目养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时,他察觉到某一方向有动静,立即拾起手边的石子,用暗器手法弹指间将石子打向那处。这次他还清楚听见微弱的喘气声,心想这下可抓到那人了。那石子眨眼间击中一物,随即响起一声惨厉的啼叫,却不是人声,像是鸟。岁空歌一怔,难道那不是人?但他却又真切听见了隐约的人呼吸声。

正当他一时心神不宁,那边又传出了人的声音:“我找到了。”是公叹玉的声音,他的衣衫也逐渐在黑暗中透了出来。岁空歌这才放心,问道:“找到什么?你之前迷路了?”

公叹玉向明亮处走来,他的脸在这环境下显得和衣裳一个色。他怀里抱着某物,说道:“我就说我看到一张脸了。看,抓到它了。”岁空歌看向他怀中,却只是头猴面鹰,不禁暗骂他少见多怪。这猴面鹰之前被他的暗器所击中,疼得连连哀叫挣扎。公叹玉举起这只还处于应激惊恐之中的猴面鹰,递给岁空歌,笑了:“看,多可爱的宝宝。”

岁空歌既不觉得这玩意吓人也不觉得它有多可爱,让公叹玉将其放了。猴面鹰还在哀号,这声音听起来却并不是原先那个非鸟非兽的鸣叫。而公叹玉又抚摩它毛羽半天,等腻了才放生。

公叹玉回来后就继续守夜,他似乎睡意已经全无。而岁空歌躺下休息,不一会儿就睡意渐浓,意识开始有些朦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正压在他身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又眨眼意识到火光因为良久没有添柴已经暗得几近熄灭了,周遭已是黑得不见五指。

在暗光下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上面人的面容。岁空歌这次可不客气,立刻用力推开他,但公叹玉力气奇大无比,大到令岁空歌不禁心想他怎么会用短剑这种灵巧的武器。他死死压在岁空歌身上,也不说话,只有鼻息喷在他脸上,又伸手去解他衣服。岁空歌见他还想继续,急了,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不强迫我吗?”

公叹玉听了他说的话,愣了一下,然后轻轻低笑起来。岁空歌听见这响在他耳边的声音,以为公叹玉现在情动难以自控,烧得糊涂了,怒骂道:“笑什么?”

公叹玉压低声音,示意他不要乱动,小声说道:“嘘。旁边真的有人。”他一边说旁边有人,又一边俯下亲了亲岁空歌的脸。“那你还!”岁空歌窘迫骂道,但一时难以反抗。他正想用点法子治治公叹玉,却听见周围黑暗里传来响动。他立刻住口,屏气凝神,伸出手掌催动内力,隔空将最后的一点火苗给熄灭了。这下,任凭旁边那人眼神再好也看不见他们了。

冰潭主人在许久之前便偷偷潜伏在了二人附近。他眼睛特异,视物极强,豆大点光便能明如白昼。素不喜生人,自从隐居在此处,他每次一有途经此处的行人旅客,便在夜里装神弄鬼吓走入侵者,屡次三番,百试百灵,直令山民都以为附近闹了鬼,乃至于住在这带丘陵的人都耳闻一二,年来连边缘都不愿再靠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显然,现在这两人胆子比常人大得多,看见枯骨鬼影都毫无惧意,那可是他精心制作之物呢。其中一个还孤身去逮了只猴面鹰。他等到一人落单,又是发出怪叫,又是弄出些动静,但也没有什么用,那人脸上平淡如水,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烦恼着要再用些什么手段,想起前言,惊疑此人该不会是真的来驱鬼的。这道士转了一圈,在冰潭主人以为他要施展什么术法时,又忽然坐下继续闭目了。

此时火堆逐渐变小暗去,岁空歌也快入睡了。公叹玉放走那猴面鹰,又起身开始转悠。冰潭主人忙敛息隐藏自己,此人武功较高,他不想被发现。公叹玉转悠几圈,似是没发现他,便回去坐下,只是他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而是半坐在了岁空歌旁边。冰潭主人见这人在另一个人身边不知要干些什么,轻轻挪动身体,换了个地方仔细观察。

只见这个貌若好女的男子俯下身来,竟整个人压在了另一名已入睡的男子身上。冰潭主人一惊,不知他何用意,还以为是要传功,静待着往下看。这男子如蜻蜓点水般温柔地亲了亲另一人的鼻梁,又顺手去松他的腰带,伸进衣内抚摸。这露骨的举动令他也终于反应过来此人想干什么,不由得大为震惊。而另一名本已入睡的男子此时清醒过来,却不抗拒,反而与这长得雌雄莫辨的男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幽暗昏瞑之下,这亲密场景简直比鬼还可怕。冰潭主人活了那么久,岁数甚大,见识广博,却真没见过此般,心想这哪是来除鬼的道士,分明就是两个妖人。被骇得一时疏忽,暴露出声响。

那两男子也察觉到他踪迹,立马灭了火堆。最后的光也失去,四下旋即一片漆黑。冰潭主人见火堆熄灭,隐约传来细微的衣物摩擦声,知道这两人接下来就要在野外行不轨之事,心中暗骂,轻挪脚步准备离开远远的。这时,又听见二人对话:

公叹玉道:“我刚才去逮那只鸟时,听见了很奇怪的声音。”岁空歌道:“你又想吓我?”公叹玉道:“哪有,我确实听见了。”岁空歌道:“就是那老头在怪叫吧,装神弄鬼。”公叹玉道:“不是。那声音离这里挺远的,而且和刚才那几声完全不一样。”岁空歌道:“那就又是甚么鸟叫的。”公叹玉道:“听起来不像。我觉得是那猿猴叫的。”岁空歌心想他没见过世面又大惊小怪了,道:“猴子叫声还能有多奇怪?”公叹玉:“那声音,听起来很痛苦。我有些害怕。”虽然此刻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岁空歌已对他有些了解,察气息声音就知道他现在根本没有惧意,不过是故意装扮,便敷衍冷哼道:“是了是了,你先别怕,再待两时辰我去看看,乖,没事的。”

冰潭主人听见二人说话,冷汗冒出,心想自己可从来没听见过什么奇怪的声音,怎么一天之间竟发生这么多事。他当即决定要离开此间,心想这里的土地既已被这两不要脸苟合的妖人彻底弄脏了,兴许还带来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不能再呆了。

待那冰潭主人走远,公叹玉才从岁空歌身上起来,重新又燃起篝火。火光亮起,他才看清岁空歌脸上略显窘迫的神情。之后树林间一片平静。休息了大约两个时辰,上空开始隐隐发亮。

两人整装重新寻路。一直到他们终于找到那处深涧,那声称自己是冰潭主人的怪老头都没再出现干扰,这令二人省心不少。

那处深涧挺广,宛如一个小山谷,下方潭水呈幽深绿色,好似乌玉泛着光泽,隔着距离也能触见那丝丝凉意。终于到了目的地,岁空歌对自己的医术相当有信心,便没怎么考虑再失败的可能,当下就放松起来。但像是要打击他一般,正当他看着那处潭水,琢磨着接下来要使的手法时,又听见一声古怪的叫声,下意识连忙抬头看去,却只余树冠枝叶簌簌摇动。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公叹玉脱下衣服,走入那潭中。白皙的皮肤先是被冰冷刺骨的潭水稍稍刺激了一下,须臾间又适应了这温度。头顶阳光落下,照得那颜色极深的潭水都显得通透起来,但寒意却如林间淡淡薄雾一般消散不去。若是常人,定没法坚持在这深潭中久呆,他却眯起眼睛,感到了舒适。

岁空歌一挥手,展开一卷袋子,上面插着二十多根针,尖锐针头寒光闪烁,针脚则均被银线拴住。他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公叹玉闭起眼睛,睫毛垂下,仿佛是来泡澡享受似的,说道:“蛮舒服的。很凉快。”

岁空歌又使出上次的手法,银针唰唰射入公叹玉颈背各路穴道。他手拈着连在针脚上的银线,感受从肉体到针到细线引来的丝丝热意。按照他的指示,公叹玉也运功,内力与他形成配合,将体内热气导至周身潭水中。

果然,在这一过程中,公叹玉又感觉丹热复燃。可他的状况和一般的丹毒发作相比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体内某一处,他知道,就是那个冤孽东西所在的地方,如同烈日头的太阳般散发着毒辣的热,让他有种要被自己的五脏六腑烫死吃掉的错觉。幸好这冷冽的潭水包裹着他的身体,缓和了不少。他保持着清醒,徐徐从嘴鼻肌肤中排出热意,将阳丹的骚动压了下去。

过了几柱香时间,这一潭刺骨寒水竟都开始变成温水,随着时间流逝,愈来愈热。好在没多久,等到岁空歌也冒出一身汗、气空力竭之时,公叹玉终于轻松,潭水也不再升温。

他从潭中起身,有些摇晃,岁空歌跃下深涧,扶住他湿漉漉的无力的身躯。公叹玉笑了笑,却不让他再扶,走了几步,说道:“我已经好了。我想,丹热应该不会再发作了。”

在他离开时,身后的潭面上浮出约几十条小鱼,都翻着肚皮。这些白色小鱼通体半透明,在冰潭中繁衍许久,已适应这寒冷,现在水温上升,有如在瓮中沸刑,还未超过一个时辰就纷纷死去。

岁空歌看他往上攀爬,又宛如无事般穿上衣服,忍不住说道:“原先那至阳药物的烈性已经消去,丹热或许一时不会发作,但你体内那阳丹终是还在。”

公叹玉穿好衣服,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俯视着,说道:“你在关心我吗?”岁空歌道:“我只是说事实。”公叹玉道:“事实……我知道。不过,只要丹热不再发作就好了。那东西在我体内已有七八年之久,平时还没有过其他异动。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影响的。”岁空歌想了想,说道:“我想,在公丹漆身上,也必然有一枚‘阴丹’吧。”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公叹玉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说道:“她的想法,我一向不是很了解。”

他回过头来时看见潭水上浮出的死鱼,面无表情。忽然又笑道:“你想治好我们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间小鸟啼鸣,两人在阴沉的林间淡雾之中行走。

两人顺着来时路走去,正走出树林边缘地带不久,岁空歌以为终于能和他分道扬镳之际,公叹玉忽然面露难色。他说道:“之前耗竭过多,内元还未恢复。”岁空歌正要开口询问状况,他压低声音在耳边说道:“有人跟上我们了。我还不好调动内力,你先不要离开我。”

二人立即加快脚步。到了县中,岁空歌也感觉到了暗中的人,恐怕又是前来追杀公叹玉的那批,虽然不知他们到底什么来头,有什么恩怨矛盾,但自己实没必要卷入其中。也幸亏那群人不知道公叹玉暂时无力,被之前有去无回的结果吓阻,又见二人结伴同行,过于谨慎,一直等到他们到了太平县,竟也没有动手发难。他心想内力恢复不过半天时间,又怕他再缠着自己,便琢磨着此时熘走最好。他把公叹玉送入一家人声嘈杂的酒肆,留他休息,说道:“你先暂时在此歇着,想他们也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动手。我先去买些普通的调理之药,助你恢复元气。”随后离开。

然而正走在街道上,忽有一道风自侧面小巷拂过他耳边,虽是当即警戒心起,伸掌作出防备之姿,但来者也是有备而来,另一边的屋檐上随即便有其他蒙面人影闪出,两面夹击挡住去路。

没想到这群刺客却将落单的自己作为了目标,岁空歌不知他们是认错了人还是以为自己是同伙,沉声解释道:“我与那公叹玉素不相识,不过是碰巧同行,你们不必找上我。”但来人对他的话置之不理,直接围攻上来。岁空歌轻叹一声,终究得出手。这些刺客的实力并不比之前强,不过其中也有二人带头武功远超他人,而一直谨慎观望,没有轻易出手。

交手之际,岁空歌从拳脚缝间中瞥见街道另一头有一熟悉身影出现,正是公叹玉。他明明内力未复,却冒然跟了过来。他出现之后,其他人转变方向纷纷向其迎去。而岁空歌心想既然这些人已找到真正的目标,那么自己可以退去了。而至于他会怎样,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他如此想着,收掌,准备趁机抽身而退。一人却忽然于此时出手,挡住他去路。

岁空歌蹙眉,不知这人为何还要腾出手来妨碍自己。随即另一人也从背后向他攻来。他眼前变成全黑,有什么东西夜幕般从天而降,竟是一个大麻袋。这才发现这些人的目标居然一直是自己。

被这个东西套头的第一时间,岁空歌心想:我应该早点跟他分开才对……

昏过去不知多久,岁空歌醒来,发现自己已在一个房间,手脚被绳子绑在了一座高椅上,袖子被撕去一大块布料。环顾身边,这处宅邸布置雅致,纱幔低垂,墙上挂着书画,虽是看上去几乎没有鞋巾等生活之物,但空桌上也无厚尘堆积。此处大约是某人不常住的别所。

他活动一下身体,推测现在已是第二天早晨,之前几天睡得不好,竟直接在这陌生人的宅中沉沉睡过一夜。那些人下的迷药质劣,现在还头疼隐隐。他琢磨着如何解开绳子之时,椅子发出了些许声音,立时外面人影闪动,有人说道:“别动!否则你过的可没那么舒心了。”

岁空歌不知这些人到底想作什么,难道跟自己也有仇?他思忖半天,只能沉声试探道:“那边的壮士,我与那公叹玉素不相识,只是碰巧同行,抓了我也无用。”背后置之不理,却说道:“你怎么来了?”紧接着一个女声伴随着脚步声说道:“那人还没来么?”守卫说道:“还没,这样等对方上门,恐怕……”女声道:“好了,之前大公子确实想杀了他,现在过了时日已是气消,所以说让你们不要伤那人性命,一定要生擒住。可千万记得。”补充道:“那叹玉公子的武功高得很,里面那人质不要让他逃了。”其他几人虽是有些不满,但只能听从主人的命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岁空歌心想原来他们只是几次受挫后颇忌惮公叹玉武功,想抓个人质引人入瓮,便放心许多,说道:“我说过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只是白费力气而已。”外面人不知道他听力灵敏,立时噤声。过了一会儿,门外其他几人散去,有一人开门走进来,从岁空歌背后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与耳朵,说道:“好了,你乖乖听话,待抓到公叹玉就放了你,我主人是有风度的人,若不好好配合,那就是你自讨苦吃啰。”

岁空歌对这个屡次派出刺客的“风度之人”嗤之以鼻,没有兴趣揣测他话中意思。同样不认为公叹玉有什么理由冒着风险往陷阱里跳来救自己,只想等这些人放弃后再释放自己。现在他眼不能视物,却是清闲,在思考其他事情。这一清闲便是又过了一两天时光,忽地沉默被打破,他耳中隐约听见身后传来鼓噪之声。

又过片刻,一人慌慌张张冲进门内,岁空歌只感觉脖子凉凉,被锐器贴着。持刀的守卫遭遇袭击,忙挟持被绑住的人质威胁,但来者并不吃这套。

公叹玉扫了一下面前这人,说道:“怎么有点眼熟?”又添道:“想起来了,几天前在山中前来追杀我的人,其中便有你吧?没想到当时刺客中还有一人免死偷逃了回来,你的运气是不错。但今天现在其他人都去了砚庄守株待兔,就留你一个在这里把守,可见运气很差。”

这个守卫正是之前曾追杀过公叹玉的其中一名刺客。当时他身边几人都企图逃离,却被岁空歌杀掉,唯有他跑得早运气好,趁着天色昏暗潜逃了出去通风报信。今次又被指派来看守岁空歌。他还蒙着面,被公叹玉一指出,顿时怔住,想不明白此人是如何仅凭露出的一双眼就记得他。

他本就胆子不大,不是专业杀手,只有长期陪伴在主人身边练出的谨小慎微和保命技巧,自上次见过公叹玉杀人后就战战兢兢了,完全不想再对上这个魔头。但一想起那位也免不了头疼,作为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他不敢直接回砚庄,还是硬着头皮一直跟踪两人给杀手发送信号。电光火石之间,公叹玉已走近他身边,在他眼里,宛如是瞬移一般。吓得他顿时手上武器不稳。公叹玉擒住他手腕,骨骼被扭动发出咔嚓之声,而刀已斜斜飞向地面。

岁空歌眼上蒙布终于被摘下,他看见光中公叹玉一人,说道:“你应该用不着来找我了才对。”

公叹玉淡淡道:“我总得知道这些天以来都是谁在追杀我吧。”岁空歌道:“你知道是什么来头了?”公叹玉点头道:“不错。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洗锋砚庄之名。”岁空歌道:“那里就是洗锋砚庄?那看来眼睛被绑住,没仔细打量是我的损失了。”公叹玉道:“不,那里只是一处别院水榭。他们把你关在这里,又想骗我去洗锋砚庄自投罗网,哼,谢鸣满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会乖乖上当。”

洗锋砚庄是精艺的风雅名家,岁空歌虽不是什么骚人雅士,但也好附庸风雅,听说过其盛名。想不到这样的名家,却会派手下追杀公叹玉。公叹玉解开疑惑,提起之前他与洗锋砚庄的恩怨。

几月前,叹玉公子于洗锋砚庄做客,其大公子谢鸣满与他本短暂交好过,公叹玉当时也以为他谦谦有礼,通晓文墨,实乃正人君子。结果一次偶然,谢鸣满遇见公丹漆,竟言行轻薄起来。他伪君子面目暴露后,公叹玉与他交过手,也许是那次他伤得甚重,以致于到了现在还记恨于叹玉公子。

岁空歌听了他的话,虽有不解,不过与他无关,对刨根问底也无兴致。他对公叹玉来救他也无多少感激之情,毕竟若不是他,自己本也不会被卷入这事件。被当作人质?太好笑了,他这辈子很少遇到这么可笑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二人走出这水榭,公叹玉忽然喘了几口气。岁空歌这才想起来在潭中排毒后他内力未还复又遇上敌人,问道:“你感觉如何?”公叹玉道:“我无事,只是这里离得远,我缩短路上时间有点急,内功运行中岔了几口气。”岁空歌看着他,说道:“我之前还没问过你,关于你体内阳丹的来历。”

公叹玉低眉垂目,眼睫投下浓重的阴影,道:“先找个休息的地方吧,我会告诉你的。”

二人在城中,公叹玉坐在露天的凉茶铺子上,岁空歌去附近的药房购得一些普通药材。茶铺里养了一只猫,原本正懒洋洋横躺在地上晒太阳,被两个人所打搅,抬起脑袋来好奇瞧瞧。过了半晌,它悠悠走到公叹玉脚边,毛茸茸一团温顺地蹭在他脚上,扬着尾巴和小下巴,喵了一声,想要求得人的亲近。他没有理会。猫转了转,重新在他脚边躺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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