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泣泪(1 / 1)

难以入睡的澜汐想着十三爷在屋外只怕更觉凉意,随即起身,开门而出。只见十三趴在楼下桌子上似是睡着了,披风滑落在地。她轻手轻脚下楼去,拾起披风,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

“额娘,我好想你……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告诉我这不是梦,对不对?……我怕梦醒,你又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十三爷喃喃梦语道。

澜汐这才意识到,他在说梦话,他梦到他额娘了。她只知道,历史上十三皇子的额娘早逝,其余细节一概不知。见他表情如此哀愁痛苦,她心里不免泛起酸涩,不忍离去。于是轻手轻脚的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静静的陪着他。

“额娘……额娘你别走……别走啊……不要离开我……再不要离开我了……”十三爷急声梦语道。

他眉头紧紧蹙起,神色痛苦凝重。放在桌子上的手徒劳地抓着空气,似乎拼命想抓紧他额娘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可却抓不住。澜汐见他如此,于心不忍,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而他原本在徒劳抓着空气的手,亦瞬间反握紧了她的手。

她的手似乎真的有效,他的急声梦语渐渐缓和,他的痛苦神色慢慢舒展。他仿佛握住了他最想握紧的手,她的手温暖温柔,却又坚强有力,而且真真切切。握紧她的手,他就好似握紧了真心的关怀,握紧了未来的希望,握紧了幸福的源泉。

见他好了许多,澜汐舒了一口气。她心想,或许如此,他在梦里也可以握住他额娘的手;或许如此,他便可以再多梦见他额娘一会儿。此情此景,令澜汐忍不住一滴滴流下泪来,她又用另一只手摸摸擦去。

“额娘……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额娘,你去哪?”缓和了一会子,十三爷又再度急声梦语道。他的手握紧了澜汐的手,已经贴得她生疼,可她却一直忍着,一声不吭。

“你别走……你别走啊……额娘……额娘!”十三爷痛苦的叫喊道,倏地睁开了眼睛,眼泪一滴滴潸潸滚落。

客栈大厅里的灯光下,澜汐从他大睁的双眸里看到的尽是哀戚、苦痛、不舍、留恋、孤独、无助、脆弱、绝望。他似乎还未真正醒来,或者说,他根本不愿醒来。

好一会,十三爷一动不动,脸上无喜无怒无怨无恨。他仍旧将脑袋枕在手臂上,任由滚烫的眼泪肆意的流淌,依然握紧了澜汐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分毫。她也一直默默的坐在他身旁,也是一动不动,也依然握紧了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分毫。

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十三爷湿润的双眸显得格外晶莹,惹人心疼。他怔怔地盯着窗外雨夜,满是凄凉伤痛,哽咽道:“我额娘是敏妃,她在我十四岁那年就因病离世了。我永远记得,那年的七月二十五日夜,在北海五龙亭,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我怎么喊她,她都不再应我了。最后喊到昏厥,醒来后,只有四哥陪着我…从那以后,我最怕雨夜。”

“皇阿玛谕礼部,‘妃张雅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久侍宫闱,敬慎素著,今以疾逝,深为轸悼,其谥为敏妃。应行礼仪,尔部察例行。’帝王情爱,便是这寥寥几字。不知每每雨夜,皇阿玛是否还会想起我额娘…”说罢,他闭眼哀叹,不再言语。

澜汐对这位张雅氏知之甚少,只记得清史中所载,她是十三阿哥、八格格、十格格的生母。雍正时期,追封为敬敏皇贵妃。

面对此情此景,她唯有轻轻柔声道:“生老病死不可违,可只要你永远念着她,爱着她,她便永远活着,永远在你身边,永远在你心中。”她也知多说无益,唯有紧紧握住他的手。

十三爷低声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说着,也反握紧了她的手。他紧紧闭上伤痛流泪的双眼,将脑袋埋在了臂膀里,宽大却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颤动。他竭力封锁住自己的眼泪,竭力遏制住对额娘的思念,竭力逼迫着自己从脆弱苦痛重归刚毅坚强,面对残酷纷杂的现实世界。

好一会后,待他抬起头时,他又是那个十三爷了。回归平静的脸上已无眼泪,只余眼眶的丝丝血丝和点点泪光。他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一直默默不出声、此时也定定凝视着他的澜汐,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哀愁、关切、温暖、真诚。

而澜汐,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直接的渴望,对温暖的渴望,对真情的渴望,对她的渴望。这不由得让她暗暗移开了凝视着他的目光,微微松开了一直握紧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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