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却夏还在学校大棚里培植新作物,一次雷暴,突然意外来到这个朝代,再睁眼就是却阿爷笑眯眯冲她招手,喊她来吃饭。
那些惶惶不安临近崩溃的日子,是却阿爷陪着她度过的,即便却夏知道,阿爷只是把她当作了原身,误认为是原身在闹脾气,但那一个月实打实的陪伴,也让却夏这个异乡人有了些许慰藉。
但阿爷身子骨已经不太行了,却依旧坚持每日下田,还把他攒下的一部分银钱交给却夏,让却夏在收成时找邻舍帮忙,好包些吉钱做感谢。
却夏来了多久,阿爷就病了多久,三个月前甚至连床都下不了,期间除了邻居阿奶会带着豆儿上门探望探望,那却天和是连面儿都没露过,阿爷苦等却天和不来,也是终于对这不孝子死心了,临终前喊来里正,做了个见证,把他手里仅剩的几亩地分给了却夏。
虽说也只是租赁形式,但在这个时代,能租到田且交得起赋税的佃农,起码有一部分能免除徭役。
“小夏,阿爷本来想着,你四叔怎么说也能照顾照顾你,但....”阿爷如今出气多进气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便要停下来喘气,“阿爷算过了,咱们的庄稼收成,是刚好够交上去的,你来年,也能轻松些,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
却夏蹲在阿爷床头,鼻子一阵一阵的发酸,说不清是原身的情绪作祟,还是这两个多月的相处,让却夏真心把却阿爷当成了自己爷爷,她有些哽咽:“.......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阿爷走的那日,是个阴天,阴雨蒙蒙,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厨房里蒸腾的烟火气熏得却夏眼眶通红。
厨房到阿爷屋里只不过短短几步路,却夏轻轻放下熬好的药和炖烂的小米粥,已酝酿两个月的情绪,在这刻猛然爆发,她趴在却阿爷身边,泣不成声。
却天和是邻家阿奶喊来的,进门时假模假样掉了几滴泪,在却夏问到阿爷的身后事要怎么处理的时候,一秒变了嘴脸:“唉,不是我不出钱,只是这些日子,我们家着实揭不开锅了啊!”
“我呸!你爹病了半年,你个做儿子的就不闻不问半年,现在你老爹死了,你们家连办事的钱都不愿意掏?有你这么做人儿子的吗!”
“吴老太!我都说了不是我不乐意掏,是我真的一个子儿都没有啊!”却天和转头看向却夏,“小夏啊,我知道你阿爷肯定给你留了钱的,都说人死如灯灭,咱们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家,这后事随便办办,你阿爷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却夏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随便办办,但碍于囊中羞涩,也只能在能力范围内,给阿爷做得风光了些,虽然用的还是阿爷自己的银钱。
送葬那日,却夏不顾反对,站在阿爷棺前碎瓦,却天和却一反常态帮了腔,许是害怕却夏在乡里面前说出却天和分文不掏的丑事来,但却夏并没有太多心思跟他去计较这些。
却夏孑然一身来到这个时代,短暂拥有过一小段亲情,又永久失去了。
此时她的心不知道是难过不舍多,还是对未来的惶恐多。
或许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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