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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付之,当你开始拿自己跟我做比较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从山顶滚落的巨石,狠狠砸在地面上,把薛付之给砸醒了。
随后,越坠越深,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将薛付之给砸进这样一个逃不出的深渊。
怎么回事?
傅栖眠说的这些话,他好像能够听懂,又好像有些听不懂。
他不是好人吗?
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长辈在见过面之后不夸他一声好孩子的!大家都说,他是一个又善良又单纯的孩子!
他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可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暗自跟傅栖眠较劲,在把傅栖眠往坏处想——难道这样就是坏人吗?
他过去很多年来的认知,都在这个时候因为傅栖眠的两三句话而轻易动摇了,山崩地裂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乎要比信仰崩塌还要严重。
第一次,薛付之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不说话了,因为无话可说,又或者是因为他已经震惊得连组织语言都困难了。
当一个人开始否定和怀疑自我,那么就意味着离他的精神崩溃不远了。
在漫长的沉默当中,傅栖眠也一言不发,最终,他打开了水龙头,将手上的泡沫仔仔细细地冲洗干净,又用一捧水把水龙头给冲干净。
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些,傅栖眠擦干了手指,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无水渍,最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离开洗手间。
“顺便,记得把水龙头关好——浪费水资源的人,可就更算不上什么好人咯。”
他的声音幽幽,即便走出了洗手间,还是在空旷封闭的环境中回荡。
等他的身影完全在模糊的镜中消失,薛付之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关上了水龙头。
两秒后,他举起刚刚傅栖眠用过的洗手液瓶子,狠狠砸在了镜子上。
***
直播一直到公演所有队伍团队分打完就结束了,后面公布个人分数的内容,只能在录播版里看见。
为了留足悬念,主持人直接倒过来报分数。
薛付之的名字比傅栖眠要更早出现,竟然是十名开外。
台下的观众没有控制住,一片哗然。
“其实,这个分数,确实不怎么样了。”等候席上的人自然是已经吃完了刚刚休息室里的瓜,一边看着薛付之,一边窃窃私语。
“害,要是你跟我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还能有十来名?早就被淘汰了好吧?”
“啧啧啧,关系户就是好。”
“不对啊,如果他真的是关系户,为什么不给他安排个十名以内呢?”
坐在他们俩后面的那个人锤了一下两个人的脑袋:“笨!你当看直播的观众耳朵聋啊!那么明显的破音,还能在十名以内,不是明白着把‘关系户’三个打字贴在薛付之脑门上了吗?”
“其实,就算不这样做,大家应该也都心知肚明吧?”
“哈哈,谁知道呢。”
当一个本来人人羡慕的人突然跌落时,那么砸在他身上的挖苦和嘲讽就会加倍,同时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傅栖眠一点也不同情薛付之,因为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甚至跟傅栖眠一点关系也没有。
更何况,傅栖眠经历过比这还要强烈千倍万倍的痛苦。
从他选秀退赛的那一刻开始,就是薛付之欠他的。
他坐在位置上,听着主持人充满感情的声音念过选手们的名字。
', ' ')('第一次个人赛的时候,已经淘汰过一批人,导致有些队伍人员重组;
这次也不例外。
主持人在宣布排名的时候,留了末尾五个人,和最前面五个人的名字没有报。
也就是说,最后剩下这十个人里面,有一半要被淘汰,另一半则能短暂登顶。
明明是活泼的音乐综艺,却搞得这么残忍。
但没办法,观众爱看这些,有悬念才有完播率。
——傅栖眠也在这十个人当中。
等候席上,几家欢喜几家愁。
剩下的十个人,有些是板上钉钉的种子选手,因此神色还算轻松;更多的是作出了紧张的表情,有一两个仿佛已经快要哭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或者说,有很大一部分都在傅栖眠身上。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气榜第一,究竟会何去何从呢?
如果傅栖眠没有中途空降,他们会毫不犹豫把这个“糊咖”归为最后五名当中。
但现在的状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
直到连第二名的名字都报过了,也还是没有傅栖眠。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节目组玩这么大吗?
然而傅栖眠本人却冷静得可怕。
红色的发丝下,他的浓丽的面容好像古老的妖怪雕像,透露一丝看破,又无欲无求的意味。
难道真的连前五名都没有?要淘汰了吗?
“你们怎么就不能大胆一点想象呢!”主持人看见了等候席上比傅栖眠还着急的选手们,神秘一笑。
“——让我们恭喜傅栖眠选手,凭借他精彩又独特的表演,获得本次公演个人分数第一!”
背景音乐是傅栖眠个人赛的歌声,热烈又激烈,随之而响起的,是连背景音乐都要盖过的欢呼声。
“小傅选手重新登顶,怎么看上去还挺冷静的呢?”
重新登顶——是,这是他从选秀退赛后,第一次在综艺上拿到比分第一,说是重新登顶,也不为过。
但是非要说开心,倒也没有很开心了。
他已经不是十九岁的自己,音综也远远没有当年的选秀那么重要,说是弥补,其实也根本就没有弥补什么,二者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傅栖眠没有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只是默默抬起头,眼睛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定处,漫无目的地扫过台下的一张张脸。
突然,观众席的最后,二楼的走廊上,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双手开合鼓掌。
不必打上很亮的灯光,只需要一点侧影,傅栖眠就能一眼认出那欧洲雕塑一般硬朗的脸,眉眼深邃,一点眸光在昏暗的环境中闪动。
明明欢呼的人有很多,早就已经盖过了二楼的声音,可是此刻,傅栖眠好像听见了来自那里的掌声,只为他而响起,也只有他能听见。
傅桓烨没有走。
傅桓烨还在这里。
傅桓烨,看见他拿到第一了。
主持人还没有说出下一句“小傅老师能不能笑一个”时,却发现身边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浅笑。
和傅栖眠之前在舞台上露出的或魅惑或高傲的神情不同,这一次,他的笑靥没有任何棱角和攻击性,像在冬日阳光下晒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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