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缙脊背在此时才倏然塌了下来,再坚实的脊背也抵不过巍巍皇权。景缙万念俱灰地跪在原地,王衍却笑得有些得意,理所当然地拉着我,越过景缙,朝温泉宫走去。
我被迫地跟在王衍身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景缙。
勤政殿庄美的门窗,雕刻精致的雀替,和朱红的柱身,没有那一处,不显示出这座宫殿的宏伟。而晚风中他单薄的脊背,在勤政殿高大威严的匾额之下,显得格外渺小。四周立林的柱像是一座华美的牢,框柱了景缙,让他颓废的身影更显凄凉。
我不忍再看,回过头来看着脚下的路。白玉砖上有精美的纹,但我走的每一步却都在离开景缙。
若是没有遇见我,景缙大抵还是那个如日中天的天子近臣,宫里人人巴结的中贵人。永远意气风发、高歌猛进,绝不会有今日之失落、倾颓。我心中注满了愧疚。轻轻叹息了一声。
王衍听到了我的叹息,回过头来看我:“你想为他求情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若我为他求情,你会恩准吗?”
王衍笑了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十分愉悦道:“当然不会。”
于是,我只好抿唇沉默。
然而,王衍又继续说:“景缙是个人才,朕交给他的差事,他总能做得令朕放心。所以,朕暂时还不想让他死。朕可不是那种为了女人,就自断臂膀的昏君。”
王衍说着又将我拽的离他更近了些,“但是,朕也绝不会允许他觊觎朕的女人!这次的赐婚,只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让他不要肖想他不该想的人。”
我平静地看着他,冷静地问:“你说的女人是指谁?是早先被你赐死的王良媛,还是被人发现在井里的韩才人,亦或者是鸾雀阁的李昭仪?”
王衍勾起了嘴角,摇了摇头恬不知耻道:“是你,只有你。”
我抽出自己的手,“那她们又算是什么呢?”
“细作?眼线?管家?什么都好。”王衍笑得漫不经心,还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细作?王良媛竟然是细作吗?这就是他赐死王良媛的理由吗?如果王良媛是细作,那么秦鸾呢?
王衍握起我的手,“只有你才是配站在我身侧的人,是我唯一想要的人,是将来要成为皇后的女人。我同你们汉人皇帝不一样,我心悦你,认准了你,便不会让你从宫女开始册封,一步步晋升,每走一步都仿佛那是给你的恩赐。我既心悦你,便自会趟平一切阻碍,亲手将皇后之位捧给你。让你永远都不必去争,不必去抢。”
王衍的话让我不敢直视他炙热的眼睛,他的坦荡让我的那些谋算显得格外卑劣,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