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与棋子(1 / 2)

('伊尔汗简单同目瞪口呆的埃米尔解释了关于影子皇帝的存在,信息量加上劲爆程度令聪慧如哈木宰也全程石化。其实为了省事,伊尔汗已经省略了许多逆天的细节,不然怕是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够对方开眼。

“请记住一点,面见这位陛下时,您必须十分小心。绝对不能乱说话,更别说谎话。每一句话,每一句在说出口之前都在脑子里多过几遍,看有没有会给人抓把柄的地方。我不是吓唬您,这位陛下虽然不出头露面,但绝对称得上全知全能。所以别想着在他面前耍小心思。”

哈木宰看他说得煞有介事便问他:“那你觉得他跟我父亲比何如?”

伊尔汗思索片刻后坦诚道:“您父亲不仅是位伟大贤明的哈里发,更是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但他和影子皇帝没有可比性,他们不是一个类型的统治者。”

“听上去你对影子皇帝的评价很高。”

“这里没人不害怕他。”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把我邀请到奥林帕斯。这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影子皇帝的命令?”

伊尔汗深深看了哈木宰一眼,不大情愿道:“我听说您在找途径进一趟欢乐宫。”

“就这?”

“当年在巴格达,您父亲对我很好。”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报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尔汗看出哈木宰语带讥诮知道他根本不信自己完全出于利他情节助人——他过去就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好心人。

“好吧,我想让您去见个人。”

“一个病人?”

“艾尔缇.阿珀斯特尔,我觉得这人是真不想活了。”

一个优秀的医生可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唯独医不了的是心病。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求生意志,伊尔汗再有能耐也无法阻止他病态颓败下去。

“他需要一些新鲜空气,起码得让这人活着有点盼头。可我不能把他儿子堂堂一介圣骑直接给弄进宫来,我听说您是新圣骑的密友,了解许多关于他的近况。请您去跟那可怜的家伙聊聊天吧,编点心灵鸡汤,说些鼓励话。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

听到这里哈木宰眼珠一转:“这人要是死了是不是你脑袋也保不住?”

岂止是保不住一颗人头,影子皇帝的疯癫深入骨髓,要是那位殁了,他一把火把欢乐宫烧了为其殉葬都不是没可能,伊尔汗忧虑地想。

“您先去见陛下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给你约了晚餐时间,皇帝知道你是位埃米尔,所以会以对待亲王的礼节招待你。但我没说你是哈里发的儿子省的横生枝节。”

哈木宰点头道了声谢,医生在这个细节上的隐瞒大大降低了他此行的风险。埃米尔常有,而哈里发之子不常有。此前哈木宰甚至不知道影子皇帝的存在,但根据伊尔汗的描述,他怀疑那位陛下已经把自己进宫前跟什么人见过面午餐吃了什么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哈木宰自己就很擅长搞情报工作,所以平时相当注意公开场合的言行举止。敌人在暗处时最不好防,自己手里未知的底牌越多就越有利。

“对了,还有一点。”临了,伊尔汗在他离开前给了最后一个重要忠告,“如果皇帝要送你美人千万别收,十有八九那都是带毒的玫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刺客?”这时哈木宰能想到的也只有刺客了。

“不,不是刺客。不过也差不离,你看我这儿最多的药是治什么的?”

哈木宰环视一周,一眼便注意到多到不成比例的菝葜、愈创木和鼠尾草,但医学并不是他的强项。

“性病,真主在上,有那么难猜吗?”医生扶额公布了答案,“听我一句忠告,别看这宫里繁花锦秀美人如云,可到处是雷,而且越漂亮的越受欢迎越容易中招。宫里三天一小宴十天一大宴,客人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什么人都有所以什么病都有。这里的痔疮发病率是外面的十倍还不止,梅毒淋病疱疹更是家常便饭。”

哈木宰听得直皱眉,“你是宫廷医生你不管?”

“我还能怎么管,每天早上的例行浣肠我都让人督着把出现症状的人挑出来了。可病是客人们带进来的,我又不能去让公爵们办事前把屁股都亮给我检查一番再恩准他们去肏逼。”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位埃米尔面前爆了非常不得体的粗口,连声同对方道歉。

“一句话,别碰这里的‘可口点心’,等知道对方是个梅毒携带者就来不及了。我见过很多次皇帝把症状还不明显的梅毒病人当礼物送给他的政敌。有好几家直接给他这样整绝嗣了。”

绝嗣贵族的土地还能充公回归国库是吧,真是一招妙棋。哈木宰听得直咂舌,不得不说能想出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毒计,想就不是一般人。

然而直到访问结束他也始终没有正面见到这位非凡的陛下,因为皇帝的接见全程隔着单面帘。这种帘子哈木宰在突厥苏丹的宫廷见过一回,但没有这么大编织得也没这么精细。它两面织绣密度不同,从正面望去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形状,从背面看连对面的人面上有几颗痦子都能看得分明。

被单方面观察的境遇下享用晚餐并不令人愉快,更何况在此前哈木宰在宫里已经见了不少让人倒足胃口的景观。但他同时又相当好奇,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机会能近距离接触到基督教世界的世俗最高统治者。

而在帘子的另一头,皇帝显然也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客人。他的宫廷中不乏来自东方的异教徒,但他们多数是旅行者和学者。允许一位埃米尔级别的撒拉逊王公进入百无禁忌的奥林帕斯,他也担冒着不小风险。从外貌上看,埃米尔的长相与普通法兰克贵族相去甚远,就算同他的撒拉逊同胞们相比,其气质也绝然不同。他大胆地在帝国腹地穿着属于自己的民族服饰,雍容而不失凌厉,礼貌兼具锋芒。他华丽罕见的黑底金线袍——撒拉逊平民可不敢这么穿,精心保养过的卷曲胡子,再到沙漠民族特有的黑色眼线,无不洋溢着独属于遥远东方的异域风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双方的文化宗教背景迥异,皇帝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年轻的埃米尔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神秘高贵。有人说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间会互相吸引看来并非妄言。

双方的交谈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皇帝惊奇地发现埃米尔不仅会说拉丁语而且说起来相当流利。他们开始谈论了一些关于艺术和美学的话题,哈木宰平时并不爱滔滔不绝,但必要时也可口若悬河。而皇帝更多的时候扮演了一个聆听者,他会适时发表自己的感言,但总体上听多于说。

良好的教育背景和早年在哈里发身边的宫廷生活给予了哈木宰很大的自信在话题中畅所欲言,但他同时又有些担心自己一叶障目过于夜郎自大,因为皇帝太过寡言使人很难料得他的好恶深浅。

从皇帝不多的发言来看,他不但没有横生厌憎,还对自己的客人萌发了些许好感。在博闻广见涉猎丰富的皇帝身边不乏来自各个领域的奇才,但多为一家之长鲜少有如他自己一样百科全书一般的融会贯通者。能在一个信奉异教的撒拉逊人身上找到那么多的共同话题和不俗见解,让皇帝颇觉惊喜。

这使得哈木宰为自己赢取到额外的机会,在晚餐结束后他被邀请与皇帝对弈。为公平起见,皇帝决定使用撒拉逊人更为熟悉的波斯象棋。这让哈木宰暗暗吃惊,法兰克人的皇帝不但了解他们的游戏方式,而且看上去对自己的棋术也相当自信。下棋并非哈木宰的长项,但他也绝不是个臭棋篓子。起码在巴格达时他那倒霉弟弟是绝对不乐意坐到他的棋盘对面去的。

很快从开局几步对弈双方都意识到自己的对手熟谙棋谱一点不弱。皇帝虽然不坐在棋盘跟前——他让自己的总管替他放置棋子,对布局却了然于心。单凭这点就可以判断他有着极好的记忆力。不仅如此,他一边下还一边同对手聊起天来。

起先他好奇地提出了对哈木宰眼线的疑问,埃米尔告诉他这并非自己个人爱好乃是沙漠民族很普遍的被称为kajal的妆容时,皇帝显得很惊讶。因为到他宫里来的撒拉逊人都或多或少已经西化,没有男人会像哈木宰一样继续往眼睑上涂抹黑色眼影。一想到十字军整天和一群带眼线的男人打得你死我活,皇帝就颇觉喜感。

不过埃米尔随即告诉他,撒拉逊人不分男女都涂抹眼线并非完全出于无聊的美观,乃是为了在沙漠里强烈的日照下保护双眼。

“自然界中很多动物也天生带有黑色眼线,这是真主先想出来的主意。”

大胆的阿拉伯人公然在皇帝面前谈论自己的主神却并没有引起皇帝的反感。“您是位虔信的穆斯林,不是吗?”他这样回应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线的话题之后,主客双方的气氛变得愈发随意起来。皇帝甚至开始谈及较为敏感的时政话题。哈木宰注意到十字军的问题上皇帝的态度远比他预想得暧昧得多。在这位世俗领袖身上丝毫见不到罗马教宗式的宗教狂热,相反他看上去挺讨厌从欧洲发动他的子民去遥远的东方打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

“我不明白为什么上帝的代言人却老是要喊打喊杀,难道基督的教诲不是要使人和睦吗?‘惟独从上头来的智慧,先是清洁,后是和平。’”

哈木宰还没有天真到相信这位陛下以使人和睦为己任,但他可以听话听音从对方的话语中辩读出隐藏的意蕴。

“然而西方基督徒对圣城的渴望上百年来从未断绝。”

光复耶路撒冷可以让任何世俗君主的权威瞬间凌驾于众生之上,在基督教世界如此,在穆斯林的世界亦如此。这种无上荣光才是圣城最大的吸引力所在,一个聪慧强大如影子皇帝的君主很难不被它所吸引。而皇帝接下来的发言很快让哈木宰的猜想得到证实。

“难道我们就没有除了战争以外的手段解决争端吗?”他狡黠地反问。

这位与宗座发生了激烈矛盾的皇帝丝毫不隐瞒自己对当今教廷的鄙斥,他甚至管那些只热衷于发动十字军的主教们叫“好战的野蛮人”。罗马人被法兰克人反过来叫野蛮人,连身为外人的哈木宰都有点绷不住。但皇帝随后提出的建议却让他耳目一新,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允许邀请进入神秘的奥林帕斯了。这位影子皇帝似乎想通过与目前占据耶路撒冷的撒拉逊人外交谈判来和平赎回圣城,这主意不说是异想天开也起码是脑洞级别。

“就我所知,目前阿尤布的埃米尔们相当兄友弟恭,大马士革和开罗两个朝廷并立对峙,并没有太多精力去管耶路撒冷不是吗?”

哈木宰知道皇帝肯定事先作过功课,真实情况想瞒也瞒不住就直言回答:“现在是塞尔柱人在那里。”

“塞尔柱人现在可不比当年,听说他们在东方被打得一败涂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他们输给了蒙古人。”

“蒙古人,说实话我对他们还所知甚少。您跟他们打过交道吗?”皇帝好奇地问。

哈木宰耸耸肩膀表示自己对传说中的蒙古人也没有过多接触,“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会是来自东方最大的威胁。”

“您这么确信?”

“出于个人意愿我倒是不想这么确信,但从各种迹象来看。蒙古人对我们而言比十字军更可怕。”

“在欧洲有一种传言说他们是来自东方长老国的基督徒,是上帝抽在异教徒身上的圣鞭。”

“如果说目前来看是穆斯林被抽得比较惨一点的话,那我相信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地缘而非信仰。阿拉伯离蒙古距离更近,就这么简单。蒙古人北上高加索时照样打得东正教徒苦不堪言。”

“那蒙古人的军队当真那么无坚不摧吗?”

“我没有亲身接触过所以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从那些同他们作战过的人描述来看,宛如神兵天降。”

“那您看来让同样无坚不摧的基督圣骑去同蒙古人作战会是什么结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木宰刚打算落下的棋子停在了半空中,话题突然的转向让他紧张了起来。果然绕了一大圈,还是要绕回这个问题上。

他抬起头来,微笑道:“那么请问陛下这里是问哪位圣骑士呢?”

皇帝没有料到会被这样锐利地反将一军也愣了一下。

“您非常大胆。”

“因为我被告诫在陛下面前要尽量坦诚。”

帘子那头传来一阵轻笑,看来皇帝并没有被激怒。但话已至此,大家也不用打哑谜可以摊开来讲。

“我知道您和阿珀斯特尔兄弟俩从少年时就是旧识,显然您对他们俩都挺熟悉。”

“实话说跟西里尔的哥哥我谈不上熟,只能说互相认识。”

“跟我说说那个骑士。”

“陛下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有您觉得有意思的。”

哈木宰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道:“可那人没一点有意思的地方。他很乏味,严肃,总是苦着张脸好像别人都欠了他钱。”

“他们兄弟俩长得像吗?”

“一点不像,陛下,您别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就一定长得一模一样。这对双胞胎,要不说是双胞胎,根本没人会觉得他们是兄弟。”

“这样啊……”

“不过他确实挺英俊,这可能是那一位唯一的优点了。”

皇帝笑意渐浓:“看来您对那位骑士的印象着实不佳,是有过什么过节吗?”

“谈不上,我只是不喜欢很闷的人。”

“还好我们的西里尔是个活泼的小伙子。”

埃米尔对此不知可否,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棋盘,这时他的皇后已经被逼近绝路,他得权衡是不是非得用一个后一个象去换掉对方的一个兵一个车,这买卖实在不划算。而那头皇帝还在帘子后滔滔不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的圣骑是个那么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面前说过他的好。”

“我以为这里的贵族都不怎么喜欢他。”哈木宰表达怀疑。

“不,他们很喜欢他。漂亮的东西人人爱,他们只是遗憾没法把他赚上床罢了。”

埃米尔很快牺牲掉了自己的两个重要棋子,但他这种下法太鲁莽了,接下去的残局将对他大为不利。

“在这个宫廷里,有很多任意妄为之徒,我不可能面面俱到什么都压得住。尤其是人心和欲望。漂亮的男孩在贵族中总是很有市场,尤其是个性活泼的金发男孩,就在我这欢乐宫里……”

啪得一声,哈木宰突然投子认降,他的面色恬淡但依然可以看出颊上有些泛红。皇帝当然没有错过这压抑的怒意。

“陛下棋术高妙,我输了。”

“您开始下得不错,但后面急躁了。其实急躁并不全是坏事,但急躁的同时又犹疑不决就必然要落于下风。下棋和作人一样,要么想都别想,要么直接去干。”

哈木宰抬眼盯着只能看出个人影的帘子,如果说这时他还听不出皇帝的言外之音那他就是个傻子。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给自己这样的暗示,难道他不担心么?还是仅仅想玩弄人心?

饭也吃了棋也下了,底子也给掀了,临别前哈木宰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牌没有输掉。皇帝却显得很开心,还同埃米尔做起交易,希望通过支付佣金的方式请他替自己同占据圣城的塞尔柱人牵线搭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不打仗又不当探子,单是为了‘照顾好友’留在异国他乡不是很无聊吗?或许我们可以给您找点有意思的事作,耽误不了太多您的时间,对各方维持和平也都有好处。”

皇帝的临别赠言事后回想令哈木宰毛骨悚然,看似友好和谐无处不埋机锋。奥林帕斯的影子皇帝给他感觉就像潜伏在一张巨网中心的蜘蛛,通过无数细丝敏锐地感知各方信息,明明无所不知却长期潜而不发。这样悬而未决的恐惧宛如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比实打实落在皮肉上的惩戒还叫人难熬。

而他还得怀揣着皇帝留给他的不适去见最后一位需要见的人。时已入夜,宫中各处已掌起灯火。姿容俏丽的宫人时不时穿梭于庭院走廊之间,他们不仅年轻得统一,神色姿态也趋同,善于用眼角眉梢释放风情,走起路来无论男女都是烟视媚行。

倘若之前没有伊尔汗医生的警告,身处这种环境还挺赏心悦目,自打知道这宫里的风气,哈木宰看这些人的眼神便不再相同,甚至不愿意让他们的手指触碰到自己。一路上他已在沉沉夜色中窥见长廊的角落里有人公然行淫。这些都进一步佐证了医生所言非虚。哈木宰自认不是戒绝声色的虔信徒,出门在外久了有生理需求时照样同其他贵族一样会去嫖娼。可他始终笃信这些事应当关起门来在私人场合下进行,而不是这样幕天席地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公然展示。只有狗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交尾,不过回头一想白天他可不就见了狗和人在日头底下连在一起。在哈里发和苏丹的宫廷里,奴隶不被看成人;而在皇帝的宫廷里虽然没有奴隶,下人却连人都当不得了只能同畜生同行并列。

哈木宰不同情那些自甘作狗的人,他们令他感觉不适。

而接下来他见到的人却实实在在令他生发了些许恻隐。艾尔缇.沙洛索帕,或者该叫他艾尔缇.阿珀斯特尔,他曾与他在摩苏尔有过一面之缘。当年这男人还在巴德拉尔手下当雇佣兵队长,谈不上意气奋发也可算龙马精神。这位佣兵队长在他调戏西里尔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把剑拔弩张的双方隔离开来。当时哈木宰已经知道他同摩苏尔的阿塔贝格有一腿故而多看了他几眼,他的第一印象就觉得这男人确实长得不错,巴德拉尔的审美品位比热爱玩阉奴的突厥沙赫们强多了。

然而时隔多年再见面他简直要认不出他来。这男人的精神看上去完全垮了,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缺少反应。他可以安静地坐在原地半天不哭不笑不说话保持放空状态,好像灵魂都离开了身体。哈木宰以前见过不会养鹰的人买了鹰回去也不放飞也不驯,往狭小的鸟笼子里一关当金丝雀养,时间久了鹰就废了,状态也跟眼前的男人差不多。难怪伊尔汗说这人看上去就不想活的样子。

艾尔缇是西里尔的父亲,亲手把他从一介无名小卒捧上了圣骑,他也是着名的阿珀斯特尔家族断代为继的孤独血脉。这个人曾在无比恶劣的环境里韧性求存,却在被锦衣玉食养上几年后化为了一具木讷人偶,着实令人唏嘘。

哈木宰在柏拉吉尔身上没有产生爱屋及乌的亲切,却在这样的艾尔缇跟前难得心软。他不知道艾尔缇在这座奥林帕斯宫里遇到了什么也不敢去想——这里的一切看来都超过他的想象。西里尔嘴上同父亲感情淡漠,但哈木宰知道在好友内心还是相当依赖艾尔缇。他可不想让西里尔发现抚育他长大的人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埃米尔蹲了下来,试图捕捉到艾尔缇茫然的目光,后者却被他肩头的鹰先吸引了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孩子也有这样一头鹰。”他突然轻声道。

“这是蝴蝶,西里尔那只叫嚆矢。我送他的。”

金发男子的目光终于转到了面前谦恭蹲下的阿拉伯青年身上,但他的目光依然茫然无神。哈木宰没指望他能记起自己,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哈木宰,西里尔的朋友。”

哈木宰的名字终于让艾尔缇有了点反应,他开始正视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又看。

“我见过你。”

“是的,在摩苏尔的市集上。”

当哈木宰提到摩苏尔时艾尔缇的茫然出现了裂痕,他反复喃喃念叨着摩苏尔,那并不是他最好的回忆所在,但摩苏尔的十几年却是他从噩梦里爬出来后凭自己打拼挣扎好不容易才得以过上的安逸日子,而现在连那种埋头偏安的生活也不会再有了。

哈木宰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你们已离开摩苏尔很多年可能不知道吧。巴德拉尔现在已经不再是摩苏尔的阿塔贝格,他现在已经正式受封当上了埃米尔。”

艾尔缇的眼神里满是疑惑,旧情人的跃迁给他带来的更多是难以理解。

“这对你们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去年老格克伯里去世了,沙洛索帕家的通缉令也随之作废。他的外孙纳西尔很快步上后尘。关于纳西尔的死因众说纷纭,而巴德拉尔和小埃米尔之间早有宿怨连在巴格达也是人尽皆知之事,但我们得承认他是个很有能力的行政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说巴德拉尔终于熬出了头,艾尔缇第一感觉却觉得很讽刺。如果之前他们能在君士坦丁堡或尼西亚再坚持熬上几年,等到巴德拉尔当上摩苏尔之主,他们完全可以借昔日沙洛索帕家的身份回归故里。格克伯里当初并没有傻到通告天下,在自己外孙的封土藏着基督圣骑的遗族一藏就是十几年。

但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谁又能料到呢?而现在看来,除了自己被诅咒的宿命已经彻底走进了死胡同,起码在他的两个孩子一辈结局不算太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安慰可以不让他深感懊悔。但时间无法回退,人生不能重来。

“我听说您和西里尔是很好的朋友。”

“我是个撒拉逊人,行走在基督教心脏地带总得有个护身符。”

哈木宰的玩笑终于让艾尔缇的眼中出现一丝笑意,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握住了埃米尔的,“跟我说说西里尔吧,他最近还好吗?”

“他很健康,活蹦乱跳的,您知道他的性格。不过一定要说多好也说不上,”哈木宰突然话锋一转,“他在本地比我强不了多少,举目无亲也没有可以信赖的朋友和世交。推恩敕令颁布后,受到影响的贵族对他并不总抱有善意。这种时候皇帝的全力支持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他说完便一脸诚恳定定盯住了艾尔缇,不管有多同情这个男人,哈木宰优先要考虑的对象还是对方的儿子西里尔。当他发现奥林帕斯宫里的影子皇帝才是帝国真正的主人,而皇帝又如此重视艾尔缇,献父保子这步棋就成了最优选。

连好友西里尔都不知道的是,在哈木宰自己的家族中,平庸的弟弟穆斯塔西姆可以坐稳太子大位就是靠了其母沙汗能够赢得哈里发的宠爱。虽哈里发曾多次为自己最出色的儿子因私生子出身无缘大位而表达叹惋,但哈木宰内心很清楚父亲有多么宠爱他的希腊爱妃。他甚至在已经知悉爱妾曾暗中指使伊本-阿尔卡米对哈木宰施行暗杀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背过身去装聋作哑。这种令人心寒的怙恶才是导致这位前途远大的埃米尔最终下决心离开巴格达的根本原因。

哈木宰自己因其父对爱妃的偏宠而政争失败不代表他不能把同样的机谋活用在艾尔缇.阿珀斯特尔身上。尽管这样作对艾尔缇本人很残忍,因为看他疲惫的模样根本不想去取悦帝国的主人。但只要眼前的男人能够争得越多皇帝的宠爱,便越可保全西里尔地位的稳固也是不争事实。而帮助西里尔这件事本身也可以激发艾尔缇的生存意志,不能说让他的生活有了新盼头,好歹是个活着的目标。毕竟这人都已如今这般,对于能榨取的剩余价值哈木宰亦不会手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天之后哈木宰再没进过那座神秘的宫殿,艾尔缇有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已无从知晓。单从之后两年的迹象来看,西里尔的处境确实得以改善。尽管共治领主们的不满依旧存在,总算没刚开始那么猖獗露骨。被任命为小皇帝奥托的体术老师后,西里尔更是经常得以自由出入夏宫,逐渐成为社交圈里炙手可热的红人。

与懵懵懂懂的西里尔不同,哈木宰很清楚在这一切潜移默化的背后少不了影子皇帝的推波助澜。玛莱利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哈木宰对这位基督教世界最高世俗统治者的敬畏甚至超越了对自己的父亲哈里发。伊尔汗医生说过在奥林帕斯没人不怕他,在奥林帕斯以外又何尝不是如此?皇帝的厌憎固然令人恐惧,但哈木宰也不希望他对自己在意的人投入过多关注。

社交场上的西里尔总是格格不入,他身上永远带着股贵族罕有的淳朴气质。这与他少儿时代全程以平民身份混迹于多民族多宗教的环境中密不可分。他对草根百姓的同情和怜悯远甚于他的贵族同侪,对异教徒也宽容得叫人侧目,且从不歧视犹太人。而在另一方面,他又如此笨拙,倘使身边没有个人精一样的哈木宰帮忙把关,已经不知多少次上了别人的当。这位帝国第一骑士不善经营,不善打扮,也不善打牌,名利场上该会的技能样样短板。同搽着乳香的贵族们坐上一个桌子,结果不是输钱就是被吃了豆腐,通常是两者皆然。

无怪乎困在奥林帕斯宫的那位要这样重重地托付他,哈木宰在来到帝都第一年还没去见过影子皇帝前就已经发现,凭西里尔自己恐怕很难在这个声色犬马的染缸里独善其身。没有了父兄的保护,西里尔就像只失去了壳的牡蛎。而哈木宰在此时及时顶上恰恰替代了艾尔缇和柏拉吉尔的位子。他接盘接得如此完美,很快就完全得到了西里尔的全部信赖。而这代价也充分值得,因为以西里尔的脾气,一旦接受了某个人成为自己的知己好友,就会全心全意地信赖,义无反顾为之两肋插刀。他对至亲者的放纵没有上限,若是哈木宰哪天提出要用自己的弯刀给西里尔修脸,估计后者会立马抬起脖子任凭撒拉逊人把锋利的刀刃架到自己颈动脉上。

在这种无限信任下,哈木宰让西里尔浑身都包裹着自己特配的香气,带着各种他从东方给他弄回来的小玩意儿,上到雪白的缎子围巾,下到绑腿的绣花带子,连银马鞍上都刻绘着精美繁复的波斯纹案。埃米尔像打扮偶人娃娃一样随心所欲在好友身上实现自己的审美品味,而西里尔则随遇而安丝毫不觉有哪里不妥。如果哈木宰是个狂热的本笃会修士,那么西里尔也会不介意被浑身挂满十字架。

神圣姓氏的庇佑和天生的政治不敏感让西里尔活在一个更简单的世界里,他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打架是他最喜欢的游戏方式。他吃完就玩耍,然后去睡觉。这种纯粹而简单的生活现在面临了挑战,因为他终于真的要上战场了。

哈木宰一方面有点心疼西里尔被迫掺和到镇压贝济耶的民乱,一方面又暗含着狠心的快意,终于这家伙也逃不过世间俗事。是怎样的幼稚,他才会觉得自己可以效仿史诗中的英雄,活得像孩童般纯粹,然后随便找一天去战场上送掉性命以成全灿烂传奇的一生呢?

西里尔就像孩童一样天真,也像孩童一样自私。在心底深处,哈木宰不免怨毒地想到,这家伙竟觉得他的生命和肉体只属于他自己,哪天想交出去就交出去好了,他只想着成为吟游诗人传唱的英雄,怎么就完全不考虑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自己会有什么感受呢?

哈木宰侧躺着在黑暗里凝视西里尔的后脑勺,他已听到背对自己的青年发出匀称而沉重的呼吸。尽管纷扰侵袭了他的头脑,但这种一根肚肠的人果然还是随便哄哄就能睡着。哈木宰上次跟西里尔同床已是很多年前,不必要的话就算西里尔再随便也不至于随便到让一个大胡子异教徒毫无理由地跟自己钻一个被窝。

意外吓出了那小雀斑一泡尿,倒是给他赚了个这么久违的机会,哈木宰暗自得意。可惜他们的关系始终卡在好友这一关上了。金发骑士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涯,这看得着吃不着的状态真让人心痒难耐。好在这位埃米尔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时机不到他就能继续等下去。反正就现在这样也不算太糟不是么?

搞不好哪天西里尔被他哥或者其他的什么破事折磨得受不了头脑一热就答应跟自己私奔去埃及了也不一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蒙蒙亮西里尔就先自然醒来起了床,他蹑手蹑脚离开房间,确保自己没把还在轻轻打鼾的哈木宰闹醒。良好的体格使他在春末的凌晨也只需穿件衬衫就能到处跑。他回自己的房间拿了护手和骑士剑,领着嚆矢打算趁着晨练顺便出去放鹰。

在走廊上他碰到了昨晚那个雀斑少年,后者一看到西里尔像兔子见了鹰吓得又开始抖。这回西里尔记得了提醒他去房间里先把地板擦干净,省得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会。

而后他下楼绕到厨房去偷了个苹果,接着就直奔马厩去取自己的马。

等哈木宰吃完早饭,晨钟响起,撒拉逊人伸着懒腰走到大门口,志得意满地望着年轻的金发骑士骑着骏马在清爽的晨风中踏雾而来。清晨的阳光从树梢倾泻在他身上,猎鹰在他的头上盘旋,伴随教堂钟声这一幕美好得不真实。

昨晚在晚宴上奏琴的吟游诗人跟着仆役们一起站到厨房门口,一眼见了这神话般的景象也不禁舌头打了结。

“基督啊……”

异教的埃米尔笑着拍了拍诗人的肩膀,“不是基督,是米迦勒。”

说完他张开双臂大踏步迎向白马的骑士,风把他的黑色长袍吹得猎猎作响,裾摆和头巾鼓起如同启航的风帆。

一黑一白的两位风格迥异的东西方青年在猎鹰的啸叫中碰了头。

“你就穿这样到处跑?”

“这是城堡范围内,亲爱的哈木宰。如果在这里我都得穿着锁子甲才能出门,那我昨晚就该穿上铠甲跟你睡一张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里尔跳下马来,让他的扈从胡安把马牵走,他们用法兰克人听不懂的阿拉伯语交谈,说话完全不用避讳。

“你吃过早餐了?”哈木宰一边跟西里尔交谈一边用切成骰子大小的生肉块去喂停在西里尔胳膊上的嚆矢。这猎鹰已经完全给西里尔惯坏了,理所当然地从主人的朋友手里啄食。

西里尔不想说谎,也不想浪费时间吃早饭,歪着脑袋想了答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吃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

“我吃了个苹果。”

“那能算早饭?”

“我听说我哥被围在提尔城里的时候,每天早上只吃得到一片比莎草纸还薄的干酪当早餐,整整一个月从没抱怨过一句。”

“你不是你哥,用不着事事都同他比。”

“我没有同他比,”西里尔眨了眨眼睛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是双胞胎。”

年轻的将军和他的朋友碰头之后就出发去城镇东南侧的桥头跟大部队汇合。他从帝都带来的三百人,混着贝济耶本地的驻防部队和乡勇勉勉强强凑了八百人。看着贝济耶本地的兵,再看看自己带来的兵,落差真不是一般得大。光从体格上看,就像让蜜蜂和马蜂一起编队。

哈木宰嘲笑这些兵都是痨病鬼没夸张,西里尔怀疑在塞姆兰为非作歹的穷人十字军都比贝济耶郡的痨病军团有战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连驻军都如此穷困潦倒,那么被逼到造反的农民应该更糟。让一群饿死鬼去打另一群饿死鬼,这可不是西里尔理想中的战争模式。真正的骑士不会对屠杀弱者感兴趣。

原本从贝济耶城堡去埃斯皮尼森林骑马都用不了一天,鉴于本地的步兵们看上去跑上十里地就能散架,西里尔放弃了急行军。沿途凋敝的景象让他心情极差。农民的房子低矮如昆虫的巢穴,且十室九空。也不知是死绝户了还是逃了荒或者加入了叛军。

经过沿途村落时,乡民吓得都躲了起来。只有几只圆滚滚的黑母鸡在地上啄蚯蚓,被马蹄声一惊就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地跑开去。饥饿的士兵们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母鸡,恨不能用视线把它们生吞活剥。

西里尔骑在马上脸色很臭,哈木宰知乖识巧,这时候不去招惹他,有一茬没一茬摸着戴着眼罩的蝴蝶。嚆矢不像蝴蝶依主,西里尔连眼罩都不舍得给它带,惯得这鹰快被跟野生的没区别。快穿越村头时,前方传来嚆矢的唳鸣。一转弯西里尔就看到自己的猎鹰停在棵枯死了一半的银毛椴上,那树桠上上还吊着两个腐烂到一半的死人,令人作呕的臭气老远就能闻到。西里尔厌恶地吹了记鹰哨,把那兴奋的扁毛畜生唤了回来。他拉高了围脖遮住口鼻,当他们走进那两个吊死鬼,西里尔注意到其中一个是年轻的女性,这让他的心情更坏了几分。

在即将埃斯皮尼森林前,他们遭遇了一小股流民。骑兵队的军官指出这些人很可能是正赶去加入叛军,三下两下就策马追上砍了几只小毛虾祭旗。西里尔让胡安传话留一个活口问话。

那几个急于表现的军官才没有把这几个流民全部砍光。他们拖着个顶多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孩来到帝国圣骑的马前。

“错不了,这些人都是叛军,这狗崽子还带着家伙事儿呢。”

而他们所谓的家伙事儿不过是一块用麻绳穿起来挂在胸前的木板,对于一贫如洗的农民来说,这就算件顶不错的护具了。

“你们是从欧泊山谷过来的,还是往那儿去?”西里尔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向俘虏问话。

瘦骨伶仃的男孩是个瘌痢头,肮脏的脑袋长了许多疙瘩烂疮,像所有贫困的流民一样浑身都是传染病。他费力地抬起头,缩肩弓背仰视着战马上天神一样的将军,嘴巴像上岸的鱼一张一合,好像被威压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哈木宰歪着脑袋百无聊赖看西里尔审问这个不成人形的俘虏,两者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图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里尔阻止那些乡勇殴打说不出话来的俘虏,这人让他想起昨天那个为哥哥向他冒死求情的小雀斑。在贫苦的乡间十几岁的孩子远比成年人更常见,不是因为小孩子多,而是穷人寿命短,往往活不到三十岁就见了上帝。所以放眼能看到的穷人总是少年和青年,因为等不到中年他们就像蝼蚁一样过早死掉了。西里尔想起在摩苏尔时,总能见到叼着烟管成排坐在墙根底下吹牛的一堆又一堆的老头儿。那时候他们年纪还小,都认为巴德拉尔同自家那位作风不正的家长狼狈苟且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等见了世面才发现摩苏尔的阿塔贝格已经算是地方统治者的上限。

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西里尔只能让军士们把俘虏放了。乡勇军官见状就争辩说这种刁民就算老爷再宽宏大量宽恕他们,最后还是会变成为非作歹的罪犯,既然抓了就顺手吊死得了,也算是清理垃圾保护环境。

“蠢货,他长了丹毒,就算你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西里尔骂完就避瘟似的,策马向前继续赶路。哈木宰摇着头,用他自己的语言不知道感叹了些啥,很快追上了西里尔与他并驾而行。

“为什么要放了那个乱民?”哈木宰看似不经意地问。

西里尔把头转向另一边,并不是很想理他的好友。

“别告诉我你觉得这些人可怜。”

“看在上帝的份上哈木宰,那小子可能还没成年!”

“你砍人还看年纪?”哈木宰故作惊诧,“就我所知你哥砍我们撒拉逊人的时候可从不关心对方是否成年。”

西里尔恨恨地丢了记眼刀过来,知道对方是在揶揄自己早上的话。对,他不是柏拉吉尔,他的兄长并不热衷杀人,但只要有必要亦可以做到手起刀落心意如铁。可西里尔知道自己不行,在战场上他可以拍着胸脯作保能奋勇当先杀敌,但面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他是怎么也挥不动刀的。他的目光垂了下去,浓密的金色睫毛遮住了他美丽的蓝眼睛。就算是心情低落窝火生气,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威风又漂亮——哈木宰正在不着边际地想着有的没的,突然身后一阵马蹄疾行,一个人追上了队伍前方的二位领队。

戴撒拉逊尖顶盔穿大盘甲一身标准法里斯打扮的克伊米尔突然出现,引起了法兰克部队从军官到士兵的一片哗然。他们当中只有极少数人参与过十字军见识过真正的吉哈德战士,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很多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绝不是任何一款帝国境内的基督教骑士该有的行头。

然而这位根正苗红的法里斯并非以敌人身份出现,这几年他一直跟随着他的埃米尔主子,表面上看是既担任扈从又担任护卫,实则还兼任着信使的职责。而他现在带来的消息可没法让埃米尔笑得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西里尔就在近侧,克伊米尔并没有直接作口头汇报。他把最新收到的鸽书交给哈木宰,随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鸽书总是又短又简练,用精缩过的暗语书写,就算落到他人手里也形同天书泄不了内容。这套暗语是由哈木宰自己发明,故再矜熟不过。他只略略扫了两眼就对鸽书内容了然于心。

西里尔注意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便知道不是好事。

“有什么问题吗?”

“你可能不想知道。”

“跟我有关系?”

“我在的黎波里的朋友刚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乳母塔玛亚斯中风了。”

哈木宰说了实话,但并不完全是实话。塔玛亚斯中风的消息早三个月前他已得知,只是一直按着没说罢了。罗马一别后,塔玛亚斯一直跟着柏拉吉尔,说实话现在她有恙无恙同西里尔已干系不大。但她终归是双胞胎除艾尔缇以外最亲近的家人,如果她过世了西里尔难免伤心。哈木宰并不想过早把她中风的消息告知好友省的他提前挂虑。而他现在把这个迟到消息拿出来搪塞仅仅是为了向西里尔隐瞒最新一则线报——教廷圣骑柏拉吉尔在琐珥附近的遭遇战中失踪,目前生死不明。

那个可是真货啊,死总不至于死吧。埃米尔一个眼神丢给边上的克伊米尔,不用开口后者已明白了主人意思,关于那位圣骑士,最准的线报还得等他的扈从来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干燥的空气中有股熟悉的腥臭。俗话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他曾到过雨后多日的战场,到处是股胀发绿的残尸,散落的人类内脏暴露在空气中的腐烂速度十分惊人,那场面恁凭铁胃也会在最初忍不住呕吐。但只要待久了嗅觉也会变得麻木,这便是战场打扫者俗称剥尸人的生存秘诀。可现在萦绕他鼻子的那股无名恶臭却永远无法让他适应从而忽略。它远没有尸臭来得可怕却满是存在感,而且不管走多远都逃不开躲不掉挥之不去,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

男人已经在沙漠的边缘转了两天,把附近村落和贝都因聚点都跑遍,但他依然没找到自己要找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望着远方岩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土屋,男人一口气把水囊里最后一点水喝完,然后抽了一记骆驼,调整方向朝土屋走去。

靠近土屋男人下了骆驼,他四面环顾,见到房子的背阴面借两根枯死多年的树搭着一顶简陋的凉棚,平地上还铺着新鲜的牛粪,单凭这点便可判断出这里有人住。有人就代表有水,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果然不多时有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抱着孩子出来应门。

“As-samuaykum”

“Waaykumas-sam”

互相问候完了双方都有点尴尬,循贝都因人的礼节跳开当家的男人直接和女人交流可谈不上妥当。然而屋内的女人却好似看出了陌生来客的犹豫,秉持沙漠民族的好客精神她转身回到屋里取了张凳子出来,邀请客人去凉棚底下先坐会儿。女主人说她男人不多时就该回来了,如果让丈夫得知她把一个疲倦的客人拒之门外,他一定要生气。

盛情难却,客人便在等待阴干的牛粪边坐了下来。他同她讨了杯水,那聪明的女子就立刻意识到他的水囊一定也空了,于是主动提出给他灌满一袋带走。

“附近的水源前两年干涸了,现在到最近的井也得再往前走上一天,不带足水可走不到那么远。”她好心地提醒他。

“谢谢,您真是善解人意。”他衷心向女主人致了谢把水囊交给她,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摸出一本书开始解闷。

这户人家还有个年纪更大些的女孩子,之前一直怯生生躲在屋里,这会子趁着她母亲走开帮客人去灌水,她便从门框里扭扭捏捏地蹭出来,害羞又好奇地望着不速之客。

很快客人注意到了她,和善地朝着她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孩子见男人面像并不凶狠,人也颇和气便渐渐放松警惕,她绞着自己的发卷害羞地问他:“您看的是什么呀?”

“这个是书,你想看看吗?”

这个牧人的孩子大概打出娘胎没见过用羊皮纸装订成册的图书,立刻好奇心占据上风凑到了男人跟前。她惊讶地看着这本用一色大小的薄片片钉在一起的小册子,它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优美花体文字还有精美的彩色配图。头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东西,小姑娘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塞日娅,你在作什么?”女孩的母亲拿着灌满的水囊走了过来,她皱起眉头恐怕自己的孩子搅扰了客人。

男人赶紧打起圆场,道:“请不要担心。她很好,她只是想看看我的书。”

走近的女主人也看到了男人手里的羊皮书,很快她也被这精美的图书迷住了,“这是您作的吗?”

“不,恐怕您误会了。我不是它的作者,我只是把它买了下来。”男人解释道。

“这么精致的东西这地方可不多见。看您的模样也不像本地人,这么好的书是从哪里买的呀,大马士革?巴格达?”

“都不是,我在君士坦丁堡的书商手里将它买下。”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问她的母亲:“妈妈,君士坦丁堡在哪儿呀?“

“在西北面,塞日娅,那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她的母亲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大马士革还大吗?”

“稍微大一点,那是座靠海的城。”客人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我们这儿也有海但海里没有鱼。您说的海里有鱼吗?”

“很多鱼,多到一网下去能把船拽翻。”

“哇……”

“好了,塞日娅,你别在这里搅扰客人了。”

“没事,夫人。您女儿是个有好奇心的好孩子,我很乐意同她聊天。如果您不介意,我还可以给她讲一讲这书里的故事哩。”

他这么一讲,女主人的好奇心也上来了:“那这本书写的是什么故事呢?它的文字怎么跟我们在清真寺里见得不一样?”

男人回答说:“因为它是用希腊语写成的,这是个关于骑士和公主的爱情故事。”

“哇……”虽然信仰文化背景都迥异,可一提到骑士公主的罗曼司,不论是小女孩还是女主人都眼睛发起亮来。

“本来我想把这书当作礼物送给我的一位朋友,很可惜他用不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呢?这么漂亮的书他不喜欢吗?”

“不,夫人。我的朋友已经不在世间。”

女人连声道歉,但她的客人并不介意叫她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时塞日娅沉不住气了,催促道:“好先生,请给我讲讲这故事吧。”

“当然,如果你能再给我弄杯水的话。”他笑着对她说。

在沙漠的边缘,人迹罕至的荒苦地带,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间陌生的土屋前,傍着一堆牛粪,同两个生活乏味无色的女性侃侃而谈讲了一下午的故事。

傍晚时分,放牧归来的男主人一走进院子看到多了头骆驼,他警觉起来,不过很快他的妻子就满面兴奋从凉棚方向跑过来迎接了他,并告诉他有个行路人今天在此落脚。

男主人看那客人虽然像是个外乡人还挺懂规矩,没在男人不在家时同他的女眷进屋,便也放下了警惕向对方点头致礼。

“这地方可很少有人来。”他有些疑惑,“如果您要去太巴列,就该往北走,要是去大马士革就该往东走。”

“我的朋友,我既不去太巴列也不去大马士革,我是来沙漠里找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沙漠里找人?”

“我希望我找的那人没有走进沙漠,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但这两天我把沙漠的边缘几乎走遍了都没有看到他的踪迹。”

“真不幸。”男主人大概觉得这时候向对方致哀悼也不算过分了。

然而客人却信心满满:“不过我相信他还活着,所以必须得找到他。”

“如果他不是本地人又走进了沙漠,那么我的朋友,我劝你还是现实点。”

“我很现实,所以我确定他不会死。”

男人的坚信把男主人搞糊涂了:“为什么您那么确定他还活着,您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骑士,法兰克人。他穿一身白底金十字的罩袍,他的马是纯白的,一根杂毛也没有,马衣也是白底金十字。这两天您见过这样一个落单的骑士吗?”

男主人的眼神变得惶恐起来,光听描述他就知道对方在说谁,在黎凡特地区上至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要找的是基督徒的圣骑士?”

“是的,实不相瞒我是他的随扈。”男人坦诚道,“若非如此给我一袋金子我也不乐意在五月底跑到大漠来吃沙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看上去可并不像法兰克人。”

“我是钦察人,我的故乡在高加索以北,遥远的大草原,故事说来话长还是别提得好。”

“好吧,”男主人举手表示同意,“如果您找的是那位大人,那也许确实他还活着。”

“您见过他?”

“没有,但连穆斯林都知道他是不死身。”

钦察人的笑容有些尴尬。

“如果还是找不到,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进沙漠。”

“朋友,这个季节这样作可不明智呀。你们的圣骑士难道不会自己找路回去吗,他是路痴?”

“差不离。”

“可他怎么会一个人跑丢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猎嘛,你懂的。贵族都喜欢的无聊消遣。”总不能说是因为在琐珥遭遇了埋伏,堂堂圣骑一时脑热追撒拉逊骑兵追得脱离了大部队吧。虽然普通撒拉逊百姓对异教圣骑的憎恶远不如他们的统治者们强烈,不过男人还是决定别把话说太直白得好,住在这种偏远地方还会带女儿上清真寺,搞不好带点宗教狂热。

琐珥的战况看来还没传到消息闭塞的此间,牧人对客人的说辞也没有多作怀疑,还好客地留客吃晚饭。席间男主人好心劝告自己的客人,在进入沙漠时尽量小心,因为这半年来沙漠里马匪猖獗。

“已经有好几个商队被抢了,有人还因此丢了性命。那些强盗什么人都抢,从穆斯林到基督徒,还有犹太人,”他说着转向自己的妻子道,“知道吗?连老雅各布都给抢了。”

“那个圣物贩子?”

看来犹太人老雅各布在这一代名气很大。

“对啊,他们砍掉了他一只脚,可怜的老家伙还没到大马士革就伤重而死。”

“天哪……”

“不过要我说他也是活该,这人太不积阴德。到处挖坟,听说他在洪卡尼亚把一个圣骑士的衣冠冢都扬了。”

这下连客人也好奇起来:“这人是盗墓的?”

“不,他不会亲自动手,但他会雇破落户作这种事。耶路撒冷那边破落户一抓一大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说他干嘛要挖坟?”

“找圣物啊,像他这样的圣物贩子可多了,不过他比其他人都成功。听说他直接把搜罗来的东西卖给威尼斯人,富到流油。”

“啊,可爱的威尼斯人……“客人不无讽刺地感慨了一句,把君士坦丁堡抢个底儿掉的也是这帮出手阔绰的海商。

“老雅各布挂了威尼斯人一定很难过,他可是真有本事。听说这次本来他连圣矛都搞到手了。”

钦察人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严肃地问:“什么圣矛,朗基努斯枪?”

然而男主人却表示他详细所知甚少:“我不是基督徒,我不清楚你们那些典故。反正他们都管那叫圣矛。”

圣矛不是在帝国皇帝手里么?怎么又会出现在黎凡特,钦察人满脑袋都是问号。这个问号化为一个疙瘩持久卡在他心底。

五月底的西亚沙漠已不适合在白天赶路,晚餐后客人就准备趁着凉爽的星夜进入沙漠。小女孩还在想着那本美丽的书,像小蜜蜂围着花朵一样跟在客人身旁跟到篱笆门。

“可爱的塞日娅,虽然我也很想把它送给你,但抱歉对我而言这本书很重要。它是我怀念朋友的唯一媒介了。”男人抱歉地同孩子说,“不过我可以送给你这个。”

他说着从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骑士模型,那是个作得非常精美的雕刻,主体的骑士用象牙雕刻而成,骑士的马则采用了木雕,马衣是蓝底鸢尾的锦缎。骑士的盔甲和武器用锡制成,还插着面小旗,简直是件艺术品。小姑娘得到这么个威风凛凛的小骑士当礼物,惊喜得嘴都合不拢连谢谢都忘了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孩子的母亲则推辞认为不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因为那小雕像一看就贵得令平民难以承受。

但客人坚持了自己的意愿,能给这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带来一点生活乐趣似乎让他很开心。

“没什么,您要是不想收基督徒的东西,那就把那面十字旗撕了。”

孩子的父亲则一直到把客人送上骆驼还在纳闷,怎么一个跑出来找人的家伙随身还会携带这么无关紧要的儿童玩具。他不知道的是那哪里是个儿童玩具,是钦察人出门时从大本营沙盘上顺下来的沙盘模型。

他年轻时作的是木器买卖,所以对这些东西总是格外有兴趣,奴隶都当过,手脚不干净也没所谓了。也不见得积德行善的人就遭了福报,随着年龄增长他看得越来越透,对神的信仰也变得越来越轻。哪怕现在把神迹就放在面前,也无法引起他多大的兴趣。不死之身的圣骑士,这不就是当世最大的神迹?

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沙漠里就是这点好,沙子的反光效果比泥地好太多,就算没有满月,单凭着银河的星光能见度也很棒。夜色中的沙漠美丽而瑰奇,让最没有灵感的人都诗意盈胸。他甚至有点想唱起歌来,可一张嘴没唱两句就觉得嗓子痒得不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里往外顺着气管向上爬。熟悉的腥臭味又涌了上来,钦察人咳嗽了起来,只觉咽喉到鼻腔都冲出股浓郁刺鼻的腐臭。他用手捂了嘴,连续咳了好一会儿。等好不容易这一阵咳过了,他感觉捂嘴的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一种昆虫的翅鸣。

他张开五指,一只黑乎乎毛绒绒的大苍蝇在他掌心里踢了踢翅膀,嗡得一声腾空而起,在夜空中朝着一个方向坚定飞去。

他对着虚空嘲笑了一句,“你比基督还急着找到他。”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又一阵干燥凉爽夹着细沙的夜风。

说实话,打心眼里拉克金并不希望找到自己的主人,如果寻回的只是一具尸体而不是一个活人,他会高兴得多。五年来他想了多种折衷方案都没有如愿致对方于死地。所有的直接攻击都以惨烈的反噬作结,即便在以寡敌众的战场陷阱里,那人也能全身而退,留下满地想砍掉他头颅的敌人的残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断断续续走了一天——中午他只能原地用斗篷兜住身体靠着骆驼避暑。在第二天傍晚时分,他踢到了第一颗人头。那颗头颅已一种古怪的方式离开了身体,它更像是被拔下来而不是砍下来的,撕裂处还连着一小段被抽出的颈椎。

在拉克金的认知范围里,拥有把人头扯下来的怪力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他作了个深呼吸跳下了骆驼,亦步亦趋向前走,这时他看不到苍蝇,但可以听到它的嗡嗡声。这种远离水源的沙漠深处当然不该有苍蝇的,不过苍蝇首先就不该从人喉咙里钻出来。但他决定暂时忽略这个此刻无关紧要的问题。随着越往前走,尸体变得越来越多,残件也越来越大。奇怪的是,看这些尸体乱七八糟的装备穿戴却不像成建制的撒拉逊正规骑兵,而更像支杂牌军,或者说……马匪?白天强烈的日光曝晒把尸体中的水分快速蒸去,使它们还没来得及腐败发泡就朝着木乃伊的模子先干瘪了下去。从很多尸块还露在沙面上尚未被完全掩埋来看,它们一则没遇上沙暴二则落在此地还不久。

“柏拉吉尔!”他喊了两声主人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他妈见鬼,”他丧气地左顾右盼,放眼范围内除了自己的骆驼看不到任何活物,而太阳正在慢慢落下西面的沙丘,“你最好是死了。”他恶狠狠地说。

上一天在好客的贝都因人那里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拉克金希望自己在这一地的死鬼里能碰上好运。

“如果能找到个饱满的水囊,保证有你一份。”他同骆驼老兄开玩笑说。

可能真托了骆驼保佑,这一番挖尸还真让他翻出个半满的牛皮水袋来,然后他立刻食言自顾自喝了一口道,“只有一半了,所以没法分享给你。我知道你还能扛,对不?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完了咱们就去最近的水井喝个饱。”

温顺的骆驼用沉默表达了抗议,自言自语的钦察人喝完水,继续在沙地上搜寻骑士的痕迹。然后他看到了那只熟悉的黑苍蝇,它不合时宜地停在一具马尸上,静静用后腿搓着自己的翅膀看上去像在等待着什么。

拉克金朝着苍蝇面朝的方向望去。第一眼他什么也没看见,骆驼先起了反应。那畜生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连连退后要不是缰绳拽在人的手里它几乎要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了伙计?你看到了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突然拉克金不确定了,因为眼角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盯着前方的沙地好半天终于看到了那条几乎与沙漠完美融合在了一起的毒蛇。它正静静潜伏在沙子里,剧毒的三角形脑袋上有两只短小的尖角,嘴里正时不时吐出分叉的细信子。

就在人注意到蛇的同时,那蛇似乎也意识到已经被人发现,它放弃伪装,把角质的尾部从沙子里竖了起来开始发出响亮的威胁。

拉克金第一时间就感到害怕,很想立刻逃走。但随后很快他就注意到那响尾并没有朝自己游过来,它甚至没对着自己,而更像是在朝着马尸上的黑蝇发出威胁。

为什么在沙漠的中心地带会有这么大一条毒蛇?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穿过钦察人的脑海,在神话中苍蝇是别西卜的使者,而蛇是撒旦的使者,硬要细分这俩还算不上一家。

虽然看到条蛇就联想到撒旦很离谱,可在远离水源的死境,不管是昆虫还是蛇,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同的魔鬼都聚集到了此处,那么那个人应该也在不远。

想到这里拉克金的胆子突然又肥了起来,因为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不管是别西卜还是撒旦,凡不洁之物都无法直接接触圣血的骑士。这不就是别西卜需要借附在他身上的原因么?

所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有鬼王撑腰就算是地狱之主好像也没什么好怕了。拉克金不再畏惧,他朝着响尾蛇的方向走去,丝毫不去理会它摇出了残影的尾铃。然而正像他所意料的那样,蛇啮始终未至,黑苍蝇像生了根一样停在原地,它散发着沉默的威胁保持了现场的微妙平衡,巨大的复眼上是无数个钦察人的反影。

那人类又走了十几步,在漫漫黄沙中能见度并不高,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匹孤零零的马。一匹纯白的体型优美的母马,它身上扎了几十支乱箭,白底金十字的马衣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它就那么静静站在了无生气的沙漠中一动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钦察人一眼就认出她是柏拉吉尔最宝贝的坐骑月光。她虽然僵立不倒但其实早已死去,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站着死的战马,不禁叹了口气。

“好姑娘。”他拍了拍月光的脖子,那马尸便像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轰然倒在了沙地里。

“他要是知道你没了会气死的。”钦察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把手伸进滚烫的沙子里开始摸索。果然他很快感觉到手指触碰到了什么,他把头朝后一扭嘲笑似的两个围观的活物道:“本事再大,这活你们可干不了。”

话毕他用力一提,抓住一把浅色头发像拔萝卜一样把一个满面土灰的脑袋从沙子里拔了起来。

“看看你都成啥样了骑士老爷,这可一点不神圣了呀,”他打开水囊,用布头沾了点水自己挖出来的家伙擦了擦脸。看来在沙子里已经埋了超过一天的骑士目前跟死尸的区别大概只在于没有像它们一样干瘪下去露出凄惨的纹路。

他的头盔不知是掉了还是自己解了,反正不在他脑袋上,挂满了沙土的头发看不出远来的发色,遍身血渍让他代表教廷的白袍面目全非,真是够狼狈的。然而最棘手的问题在他的右侧腹。钦察人把他整个身体从沙里挖出来后,一翻面就傻了眼。

号称不会被刀剑杀死的圣骑士,在胸甲和腹甲的连接处被捅了个窟窿,而造成伤口的凶器还卡在他肋骨间——一柄看上去形制相当古老的矛头。普通人遭到这样的重伤怕是早就呜呼哀哉,可能真是天生神佑,被埋了一天一夜的柏拉吉尔虽然气息微弱却依然还有口气在,却也仅仅是还吊着一口气的地步。

拉克金一屁股坐在了沙地里不知如何是好,他无数次希望眼前的人死掉。而现在当真见到对方命垂一线,他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不远处带角的爬虫:“这就是你留在这里的原因,你在等他死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然那冷血畜生并不会回答他,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个。

“我不会自己动手的,我知道后果。”拉克金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的宿主。他亲眼见到所有企图直接对柏拉吉尔施予物理侵害的对象都死于非命,他自己能活到今天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体已成为鬼王的殿堂,也因他足够聪明一直灵巧地游走在禁忌边缘。

“如果你们想看他死,我们可以再等一会儿……”

这时平地一阵巨响把他的后半句话震没了,拉克金花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刚才震耳欲聋的响声并不是凭空而降的雷鸣,它来自四面八方的虚空,仿佛无数垂死的尖叫。单是听到就令人骨隙生寒,拉克金被震得脑仁都痛,恍惚间他意识到那声音并非无序的杂响,混乱的声波汇聚起来形成了勉强能让人识别的语句。

“它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等一具死尸。”

好不容易听明白了这句,拉克金立刻望向正朝自己举起尾巴的毒蛇,然而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他已经被周遭硫磺浓度过高的气息压迫地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们要我怎么办?他恼火地暗忖。仿佛是为了回答他脑中的问题,那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让他死了。”吼完这一句,一切恢复到万籁俱寂,连风拂过沙子的轻响都侧耳可闻。空气中什么臭味都散尽了,只剩下干燥的漠风。

拉克金委顿在地喘了老半天,耳鸣未止头痛依旧,逻辑思维却总算归了位。为什么魔鬼不趁此大好机会直接把圣骑弄死?他一时没想通。

既然宿主提出了要求,身为一个卑微的凡人又岂能违背。然而如果要物理上接触圣骑,别西卜这期间就绝不乐意上他的身,钦察人只能自力更生按照自主意愿行事。

可恨那一身重甲的骑士沉得根本拖不动,于是他脑门一拍决定把龙虾脱了壳再搬。这于他倒不难,扈从的日常就是帮骑士老爷脱卸甲。他埋头苦干,一层一层地剥,那两只魔物就在原地一眼不霎地盯着,场景颇有些滑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摸又摸不到,杀也不愿杀,干看又不解馋,他一边腹诽一边脑中飞转开始琢磨出了味儿——肉体的躯壳对恶魔没有意义,堕落的灵魂才会下地狱。而圣骑死后灵魂直接上天堂,在这里弄死了对恶魔而言四舍五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是看似无所不能的魔鬼也有力有不逮的场合呢,还眼巴巴跟边上守了那么久,看了感觉真可怜。

拉克金不知道魔鬼们能不能读到他此刻的心声,不过他这时已不很害怕。因为如果别西卜想狩猎这个圣骑的灵魂,那么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它的宿主。他足够聪明又足够有耐心,而且就在猎物近侧倍受信任,最主要的是他似乎对无往不利的圣骑士魅力完全免疫。沙库拉的死让他永远对情爱之事寒了心,也从此恨上了柏拉吉尔。尽管拉克金自己也清楚用这个理由去恨柏拉吉尔对后者不够公道,可在眼前正在垂死的骑士身上存在太多令他嫉妒到出血的东西,而嫉妒是憎恨最耐用的燃料。

骑士的腿甲跟女人的长袜一样没有胯部只用皮制袜带连在腰带上,人站着时脱起来还没觉着别扭,给躺着的骑士脱腿甲说不出的怪异。耳边响尾蛇的尾铃一直在沙沙作响,拉克金的余光里看到那蛇盯着自己动作的同时,口中信子一直进进出出舔个不停。

他突然想到基督在旷野上也一再受到魔鬼的诱惑,神圣为什么会吸引魔鬼?到底是谁在嘲笑神明?

好不容易把圣骑最外层的一身甲都脱了下来,到了锁甲部分拉克金又犯了难。那支古怪的矛从胸甲和腹甲的缝隙间插入力贯底下的锁甲,连同贴身的棉衣一起钉在了骑士的血肉里。伤口这样险恶看得拉克金也不免啧了两下,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造化。他用块布包住矛身,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一拔终于把那骇人的凶器硬生生从伤者肋下取了出来,失去堵塞的伤口随即涌出大量已经发黑的血液。

他简单给柏拉吉尔作了包扎,然后拾起那支血淋淋的矛头把它裹上帕子放进了背包里。这要是真货,可值老鼻子钱了。

“好像又长了一截子。”给柏拉吉尔简单擦拭血污时,拉克金注意到骑士脸上那块被称作圣痕的泪滴型胎记再度产生了变化,它比他初见柏拉吉尔时已经长了至少两英寸,要是按这趋势再长下去,恐怕这道奇怪的印记会垂直贯穿他的半张脸了。

这时拉克金压在骑士脸颊上的手指感到面皮底下一阵蠕动,他还在纳闷,只见那道细长胎记猛然裂开变成一副眼睑,从垂直的裂缝里你推我搡鼓出三只竖瞳鬼眼。这一记把他吓得着实不轻,他一把把伤者推落在地,然后灵魂还没归窍就听空中突然又响起雷鸣般的笑声。很快钦察人就意识到自己是受到了魔鬼的愚弄把幻觉当了真。他恼羞起来朝着地上人事不知的骑士踢了一脚。

“你说你要是死了该多好呢?皆大欢喜,包括你自己!”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帝国境内·贝济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军团到达欧泊山谷后已在溪谷边扎营数日,官军很快发现当地农民叛军武器非常简陋,连像样的弓箭都没有,故而根本不敢在开阔地带正面接战。叛乱的民众像野人一样躲进了埃斯皮尼的茂密山林里,时不时进行小股队伍的游击作战。他们频繁骚扰那些驻扎比较靠边缘的军队营帐,比起杀死士兵更热衷于偷窃辎重补给。

这样的无赖打法让战阵经验仅限于常规战纸上谈兵的西里尔倍感头痛,他带来的军队配备短弩可以在森林里作战。但叛军就像胆小的兔子,一扑上去打,他们就一哄而散消失在林间。官军只能步步为营朝着主峰方向推进,意图把叛军全数赶出峡谷森林赶到更高海拔的山上去。

“如果把叛军赶上山峰,另一面是悬崖峭壁,他们就没有退路无处可逃了。”西里尔敲着沙盘简单跟几个高级军官说了下打法。

“把他们赶上山之后呢?”有人问。

“把山烧了就行,火会一路往上蹿。”不知哪个自作聪明地接了茬。

西里尔像看白痴一样瞪视着那个哗众取宠的军官直到把他瞪得低下脑袋去。

“然后我们就在山下扎营,如果叛军真的如侦察线报的那样有上万人,且包括大量老弱妇孺,那么他们是无法在山上靠吃树皮活下去的,饿死之前他们会选择投降。”

本地军官立刻表达不满:“那还不如直接放火烧山呢。俘虏乱民非常耽误收尾时间,事后还得专门安排许多人手去处死他们。”

“如果他们肯忏悔,认罪态度良好,或许你们就不用浪费时间去把他们都吊死了。”西里尔坐下来敲着马鞭对那些本地乡绅贵族说,“就我所知现在贝济耶有很多田地都已经没有足够的农民去种变成了荒田不是么?还是你们这些好先生肯亲力亲为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庄稼?”

这番调侃让那些杀气腾腾的本地人顿时气焰大削。

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跑进大帐急报道:“三小队在巡林时遭遇了埋伏,人员折损过半,据幸存者说偷袭的叛军都骑着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消息把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两天跟叛军的几次零星接触几乎没有出现伤亡问题。农民叛军的武器大多只是镐头镰刀之类的农具,而且全部是徒步作战压根儿不存在骑兵。如果真的在叛军里出现了骑兵,那要么是有贵族也跟着造了反,要么就是有职业军人也参与了叛军。不论是哪种情况,骑兵绝对算得上是叛军的精英部队。

西里尔大步流星赶到医护营,逃出生天的伤员正在接受截肢治疗。锯子截骨头的声音和伤员哭天抢地的惨叫让那些本来紧随其后的本地军官都望而却步。西里尔的监护人以前干的就是雇佣兵的营生,故而他并非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一走进忙碌的医护营帐,他第一眼就看见个背上中了一箭的士兵正惊恐地侧卧在担架上排队等待治疗。

西里尔让面如土色的伤兵翻过半个身位,好看清他背上那支箭的形制。不知什么时候闪了进来的哈木宰也跟着凑近瞧了一眼。瞧完这一眼他二话没说就直接把箭拔了出来,痛得那伤兵大呼小叫。

西里尔刚想骂人,哈木宰把那支所谓的箭递到他鼻子底下道:“土箭,没金属箭头的。不过能用这种玩意儿射穿皮甲可要有点本事,也许用了弩机。”

“他腿上的刀伤看上去也不像是锄头镰刀砍出来的,”他指着伤兵的腿继续道,“这看上去像是剑伤,伤口比较平滑,干净利落。农具砍出来的没那么深,伤口也该粗糙得多。”

“叛军里有骑士?”结合之前叛军出现骑兵的传闻,西里尔不得不提出了这种推想。

“亲爱的朋友,能耍剑的不是只有骑士,只要当过兵就会两下吧。不过如果他们有本事造出弩机把削尖的木棍射穿皮甲,很大可能是叛军里有人有实战经验。”

意料之外的状况迭出让西里尔十分心烦,他一烦恼就爱去放鹰解闷。时隔不久这支来历不明的叛军骑兵再度出现,这次他刚好就在事发点附近放鹰,他第一时间就带着几个近卫骑兵往事发点追了过去。他自恃兵精马壮,就算随行人员不多也定能在森林里将又打算一击脱离的叛军各个击破。如果能擒住这股精锐,其余的乌合之众一定大受震慑,倒是可以迫使对方提前和谈投降。

帝国圣骑的名号加上帝国精良装备的骑兵让西里尔过于自信,他根本没想过那些骑着耕田的驽马拿着简陋自制弩机的叛军能对自己构成威胁。原本他就不想在镇压民乱的破事里掺和太久,对于兄弟俩像半个母亲一样的塔玛亚斯中风的消息让他心烦意乱。如今他只想早早结束平叛离开这副烂摊子,找个理由要么自己亲自去一趟的黎波里要么就干脆把老夫人接回来颐养天年。可惜三心两意加上轻敌冒进没有加速他的成功,却把他诱进了敌人的陷阱。

主帅当先骑马追着诱饵冲进了沼泽,他的坐骑希姆法克西蹄子陷进了覆盖着伪装植被的烂泥中,在崎岖山林间也能风驰电掣如履平地的顶级战马此刻却只能不断嘶鸣深陷泥沼,连带它背上的帝国圣骑也被甩在了泥潭里狼狈不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着西里尔一起追来的几个亲兵们也刹不住马一头栽进了烂泥。后面几个来得迟的终于察觉事情不对,可他们环顾四周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到只能对着空气挥舞长剑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最好马上投降,不然你们的将军就要变刺猬了。”有人在树林里高声朝他们喊。

大本营方面很快得到了主帅被俘的不幸消息,众人目瞪口呆,宣传中战无不胜的帝国圣骑居然第一次出阵就被群泥腿子俘虏了?这要传出去朝廷可有得解释了!

在其他人都开始对圣骑的信仰产生了动摇时,只有当天没跟西里尔同行的哈木宰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身份问题。撒拉逊人更关心的是西里尔的个人安危。他面色凝重,尽管早已推算到对手可能不简单,然而西里尔这么容易这么快就着了道也是出乎他意料。他甚至开始怀疑,叛军可能早就有计划要擒贼擒王,出骑兵招人耳目的原因可能就是故意针对官军主帅制定的诱捕计划。西里尔身份敏感,生擒帝国圣骑令原本死路一条的叛军从此有了同皇帝谈判的资本。

哈木宰不知道的是,在叛军的一侧他的推断被迅速验证了。一身烂泥狼狈不堪的西里尔被簇拥着押解到叛军首领面前时立刻发现对方很面熟。多年不见岁月的风霜让对方容颜有了不小变化,但他不可能认不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

“维克多?维克多叔叔!上帝保佑我糊满泥巴的眼,请告诉我真的是你!”

西里尔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境下来个故人重逢。自墨西拿一别他已近六年没见到令人尊敬的勃艮第骑士。如果说这世间活着的骑士里有谁最令西里尔钦佩和爱戴,那么就算是艾尔缇也排不到维克多.马赫杜前头去。勃艮第人各种意义上完美符合西里尔心目中理想的骑士标准,谦卑虔诚随和,就算命运多舛也能保持乐观洒脱。西里尔的骑士梦很大程度上源于维克多.马赫杜的潜移默化和言传身教。

然而这位可敬的老骑士现在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面貌是如此沧桑落魄,他甚至只有一条腿了!

装着一条木腿的叛军首领苦笑着看着西里尔摇了摇头:“我亲爱的孩子,他们怎么就偏偏把你派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故人重逢的喜悦让一根筋的年轻骑士瞬间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他好奇地上下打量多年不见的维克多叔叔,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腿上:“您怎么弄丢了条腿?等等,您怎么跑到贝济耶来了?我们都以为你在埃及……”

“以为我死在埃及了?”维克多坦然帮他把话说完,然后露出一缕苦笑,“确实差点就死了。西法兰克十字军在埃及的遭遇是灾难性的。曼苏拉之围后北非市场的法兰克白奴价格降到了一个手脚健全的青年只值三块面包。”

“可我听说很多人被赎回来了。”

“仅限于有能力支付赎金的贵族。”

西里尔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上帝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不对,如果早点让我知道。”

维克多见西里尔自责还反过来安慰他:“这不怪你,达米埃塔沦陷的时候你还没受封呢。”

“那你的腿怎么了?”

“在突围战的时候受伤了,起初伤口不大,但那时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箭簇没有医生没有药物也没有粮草。伤口在俘虏营里就开始生坏疽,还好我的随扈找到个治骡马的兽医帮我把坏腿锯了,不然发展成败血症的话我连命都保不住真要死在北非。”

“可少了条腿可怎么骑马呀。”虽然重点全错,年轻骑士的难过却很真挚,他的眼眶红了泪水开始在他美丽的蓝眼睛里蓄积。不能骑马的骑士还能算骑士吗?他简直难以想象维克多叔叔的遭遇,如果是西里尔自己那他宁可死于坏疽也不会舍弃自己的腿。

“之后你怎么离开的埃及?你的随扈还在身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维克多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可怜的家伙没熬过去,他倒是没受伤但他在奴隶商团的迁徙途中得了热病在穿越红海前就病死了。同行的人里有个不懂装懂的家伙说那水直通地中海,只要把死者的尸体扔进去他就能漂回欧洲。后来我们获救后才被知道红海根本不通地中海。”

西里尔惊觉问:“你们是获救的?”

维克多揉了揉木腿的衔接处,打了个手势把那几个听不懂他们语言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民兵先打发出去,然后回答说:“说起来我还算挺幸运了,在穿越西奈半岛时遇到了骑士团的残部,北方骑士团的施莱德森大师救了我们。可惜我少了条腿,不然我就留在北非跟他们混了。”说到这里他抹了把脸,无奈朝西里尔笑笑,“后来我花了两年时间总算找到一条愿意顺路捎上我回欧洲的商船。我本以为他们会回热那亚,然后我就可以从那里回勃艮第老家去。可那船去了马赛,一上岸我身无分文,什么证明身份的文件都丢在了达米埃塔。没人会相信我这样的流浪汉以前是个十字军骑士,除了特别淳朴的农民。”

“那你怎么到贝济耶来了?”

“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是个贝济耶农户,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他相信我是十字军并愿意提供给我食宿以换取我教育他的孩子读书认字。但去年粮食歉收,他作为本地自耕农代表向领主申诉请求灾年减免去了主城城堡,然后泰纳曼家的小杂碎说他带头抗税把他吊死在了城头。整件事情就那么简单。”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这支乌合之众的农民叛军却能扬长避短,面对官军来剿还能临阵不乱打得有板有眼。从一个十字军复原老兵到叛军首领,西里尔意识到眼前依然面貌温和的维克多.马赫杜早已不再是那个在尼尼微的废墟上陪伴他们长大的潇洒骑士,残酷的命运把他推到了叛乱的道路上。但他依然值得尊敬,西里尔甚至比过去更敬仰他的维克多叔叔了。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为你平反。”他焦急地在山洞里走来走去,“贝济耶现在算是阿珀斯特尔的共治领,我有权提出申诉。这事儿我管定了,我要直接向陛下禀报这里的情况。而且我要同托马斯.泰纳曼决斗,亲手宰了那个混球。”

他的计划却让维克多皱起了眉头:“这行不通,时间和条件都不允许。”

“为什么?”西里尔气呼呼瞪大了眼。

“叛军没有粮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算把整座山啃秃皮他们也撑不了一个月。只要在山下守着,就算抓了主帅叛军还得向我们投降。”这是比较保守的军官的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对圣骑士不利怎么办?”

“那如果真是圣骑就没人杀得了他。”

“既然如此干嘛不直接放火烧山,反正圣骑不会被杀死。”这是比较激进的人的建议。

一直在静静旁听军官们争吵的哈木宰终于开口插话:“先提醒一下各位,在座的精彩建议日后就算圣骑本人不予计较,我也会如实汇报给你们的皇帝。”

就算是消息闭塞的贝济耶本地乡绅经过这几天同中央军的厮混也对这位醒目的异教徒在帝都有多吃得开已有所耳闻。身份高贵的埃米尔不仅是第一骑士的好友,也是许多达官显贵的座上宾,御前受诏不是一次两次。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他激发了小皇帝对异教文明的好奇与向往,引领了帝都贵族圈的东方审美潮。

被这样一个有头有脸有话语权的贵人警告,立刻让那些嚷嚷着要放火烧山的乡下士绅噤若寒蝉。但其中不包括一位叫皮埃尔.卡斯泰尔诺的随军神父。这位面色苍白瘦削的神职人员来自奥克西塔尼亚地方教会,名义上隶属于朗格多克主教管辖。

在众多花里胡哨的骑士乡绅里,像黑老鸦一样沉默的教士原本毫不起眼。此刻他却不卑不亢地站了出来,对着眼前的重量级异教徒义正词严道:“战无不胜的圣骑士是上帝赐予基督徒打击不洁与邪恶的正义之剑,决斗的骑士会因为手中的宝剑过于昂贵而对战斗投鼠忌器吗?鄙人相信皇帝陛下也应当很高兴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让他的天赐利剑惩恶辟邪。”

教士的话立刻在军帐里引发一片赞同的共鸣,哈木宰猛然察觉苗头不对,他可不记得从城堡出发时军队里有那么个行态可疑的神职人员。

于是一走出大帐哈木宰就找到几个他们从京师带来的军士用几个小钱打探起那教士底细。那些军士虽不是本地人,几天下来跟本地军队一起起居行伍混也混熟了,故而消息很是灵通。据他们讲,那神父原是朗格多克主教亲信的一位司铎。朗格多克,阿基坦这些西法兰克藩省在帝国的地位有点复杂。不同于皇帝的直辖区省,藩省拥有不亚于边疆省份的高度自治权,故而西法兰克的公爵们可以绕开皇帝直接参与上一次十字军。凭着公爵们对十字军的狂热也不难看出,这一代的朗格多克和阿基坦的公爵们都是虔诚的狂信徒。虽然不至于为了教廷和帝国翻脸,他们和宗座的关系可远比皇帝和教廷的关系来得融洽。本地的主教们也不像帝国的其他大主教们一样形同虚设。比如朗格多克大主教就来自罗马的直接派遣任命。这些罗马直送主教对藩省内宗教事务远比尸位素餐的直辖区大主教们上心。狂热度高宽容度就低。而另一方面,既然是心向罗马,在双圣骑之争上情感上会倒向哪一方也就不言而喻。相比常年在东方前线同异教徒作战捷报频传的教廷圣骑,心向罗马的教士们早对斗鸡走狗摆设一样的帝国圣骑心存怀疑。如今西里尔一战被俘,而贝济耶又天高皇帝远,阴奉阳违的朗格多克主教趁机借刀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西里尔也许不知道自己的封衔有多少水分,可哈木宰不会不知道。就算圣骑无法被杀死的传说是真,西里尔受不受到神佑覆盖范围就很堪疑。这样一盘算,哈木宰惊恐地发现西里尔被友军暗害的概率竟远高于被叛军撕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荡平民粹叛乱的事轮得到教会插手?”紧跟着自家埃米尔的克伊米尔旁听了半天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啊,这问题也是刚才哈木宰一直想问的。

回答他们问题的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这些撒拉逊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末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军头代表他们答道:“教会已经发出通告,事情的性质变了大人,贝济耶的民乱是阿尔比派在背后搞得鬼。”

“阿尔比派是个啥?”

“唉……大人您看您又不是位基督徒咱很难跟您解释啦。异端,反正您要明白山上那些家伙都是异端就对了。”

这下轮到哈木宰和克伊米尔面面相觑,他俩都是穆斯林可实在搞不清基督教里头复杂的派系,不过在伊斯兰教里不同派系也是有的。比如很多年前追着哈木宰搞刺杀的阿萨辛就属于极端派系尼扎里派。宗教派系一旦跟极端狂热挂上钩那就准没好事。哈木宰虽然对什么阿尔比派一窍不通,但在基督教世界待久了,活焚异端什么的还是见过不少。在皇帝说了算,宗教宽容的京畿区域还比较稀有。在狂热的农村,过节的时候烧个巫婆那都算群众娱乐活动,值得出动附近乡里民众全家老小去观看的热闹表演。

哈木宰有点懵,出发来欧泊山谷前他也没听说这民粹暴动怎么就跟宗教异端挂上了钩。一路而来光看沿途民生凋敝的景象,民乱的原因一目了然,就是灾年摊上个烂领主,经典桥段官逼民反。八竿子打不着的异端大帽子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给扣上来的呢?

经过再三打听他才得知,原来还是小泰纳曼伯爵搞得鬼。这家伙别看管理一泡污,走歪门邪道动坏脑筋却很有一套。西里尔的军队前脚开拔,他后脚就遣人去朗格多克总主教那儿告了圣状,一通诽谤诬告活活把制下的民粹暴动强拉硬扯成了阿尔比异端作乱。

朗格多克地区十几年前就因为阿尔比异端猖獗而被教廷三令五申勒令整改。到了野心勃勃的本代教宗,还在图卢兹发动了旨在剿除异端的内部十字军。皇帝囿于朗格多克的自治藩省地位,没有对这些教廷背书的活动多加干涉。但境内十字军无疑也是加剧皇帝与教宗交恶的一大原因。

贝济耶的民乱原本同教廷是一毛钱关系没有,可小泰纳曼到朗格多克主教面前一通吹风,原本没有关系的事也被硬拗成了有关系。大主教估计心里也在纳闷,剿了十几年的纯洁派怎么还没剿干净呢。这事儿要传到罗马可还得了?既然虔诚信仰的伯爵都来求援了,教会断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一来二去,皮埃尔.卡斯泰尔诺神父就作为教会代表被悄悄派驻了平叛军中。这位神父虽然职衔不高,但他是大主教的全权代表,阿尔比十字军期间本地大主教全权代表了罗马宗座的意志。故而当地人甭管是不是贵族,只要没给开除教籍见了这位皮埃尔神父都得低三分头。这么个有煽动力的神父到了军中,哈木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儿要是教会不搅合进来,他还能凭自己的政治手腕和在中央军的影响力维持一下局面。如今平乱军摇身一变成了十字军,哈木宰一个异教徒可就一点置喙机会都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位脑袋灵光的埃米尔前后一分析很快看透局势,这时候要去帝都禀告皇帝搬金令肯定是远水不救近火。眼下全军上下都已是杀气腾腾准备放火烧山的架势,想保住西里尔的命只有出奇兵把人从山上救下来,不然眼看就要玉石俱焚。

他当下就决定趁着皮埃尔神父和他的信徒们还没发难,立马组织人手上山救人。克伊米尔知道劝不住自家主子,只能硬着头皮作陪。好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哈木宰出手够阔就招的到亡命徒,这样勉强凑了十几人。结果没等到晚上,西里尔的随扈胡安先被放下了山。叛军把他放下来就是想为谈判争取点时间。然而山上的人没有想到山下的变化远比他们想得快。有了皮埃尔神父的煽动,驻扎在山下的官军早就不打算谈判。如今就个别胆小的还在忌惮烧山会把皇帝的宠儿也一并烧死,事后惹上麻烦不好办,不然他们已经动了手。

胡安没有完成他最初的使命,还听说当兵的准备把一山的民众连同自家主人来个玉石俱焚,吓得三魂去了六魄。不过哈木宰倒是很高兴他回来了,有了这人他就有了向导。山路原就不好走,还要趁夜爬山更是难上加难。西里尔这个随扈虽然跟他的主人一样有点憨,却是个在认路上颇有天赋的小子。在胡安的带领下,真还就让哈木宰一行人衔枚裹蹄摸到了半山腰。可他们的奇袭也就到此为止了,哈木宰没想到叛军早就在山腰小路上埋伏了一队弓弩手。在狭隘的半山羊肠道上吃了埋伏,他们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而且对方已经放话在先只要敢试图反抗,他们不光会射箭还会把山石推落下来。铁质盔甲也许能挡一挡没箭头的弩箭,却挡不住滚落的巨石。哈木宰知道自己的偷袭既被算中,这招将军是吃定了,只能弃子投降。但他要求同叛军首领见面谈一谈。这就很巧了,因为叛军方面也提出要求同偷袭者的领队面谈。

他随即被客客气气带到了瘸腿的叛军首领面前,一眼就看到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担心到要死的家伙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边上,神态轻松随意全不像个俘虏。

“哈哈,我就跟维克多叔叔说,十有八九来的是你!”

缺根筋的西里尔一见到哈木宰立刻欢呼一声跳起来就跑上去同他来了个熊抱。

抱得哈木宰哭笑不得,都火烧眉毛了也不知道这傻小子在得意个什么劲。他把目光放到了西里尔口中的“维克多叔叔”身上,这位的大名在过去几年他屡次从西里尔口中听闻,可谓如雷贯耳。现在看来此人手里捏着一支全无组织纪律的农民叛军都能管理得有模有样,跟装备补给远胜于己的官军打得有来有往。军事上的机谋预判更是令人拍案,实在算得一个治军奇才。这样的人材不在军中任职反沦为了叛乱者实在令人扼腕。

在哈木宰观察维克多的同时,勃艮第人也在观察他。他起先觉得西里尔笃定第一个冲到山上来救人的会是位埃米尔还觉得对方是瞎吹,如今竟当真见到了愿意为友情两肋插刀的撒拉逊人。他对这位安巴尔的埃米尔还有些印象,在摩苏尔时就有不少人传言他是哈里发的纯血私生子。到底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让一个破落前十字军、一个圣骑士加上一位哈里发的儿子在这个山洞里聚了首呢?

随后埃米尔带来的消息却立刻令维克多抛开了命运真奇妙的绮思,就连神机妙算的维克多也没料到他们在山下已经被单方面强拗成了阿尔比异端。

维克多和哈木宰一样都属于所处情境越极端就头脑越冷静的那类人。虽然哈木宰没有直接挑明,他还是很快得出了同埃米尔相同的结论——就算圣骑士留在山上依然不能避免官军烧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信仰不同出身立场都迥异的聪明人,互相看了一眼就在对方瞧见了认同的光。对于叛军而言这很残酷,但这副棋已经走进了死局。维克多进退维谷,让叛军冲下山与兵精马壮以逸待劳的官军决一死战也是死,留在山上被蹿上来的山火烧焦也是死,往悬崖退避最后掉落万丈悬崖依旧是个死。

维克多再足智多谋都已是鞭长莫及死局难挽,但他知道西里尔不用陪着自己死在这座山上。西里尔是帝国圣骑士,皇帝的宠儿,他下山是有活路的。维克多和哈木宰都明白,以西里尔的脾气绝不会同意离开。聪明人之间的交流都不需要语言,几个坚定的眼神就让维克多和哈木宰之间达成了奇妙的默契。勃艮第骑士哄骗西里尔,请他带着山上所有人的希望去同泰纳曼伯爵谈判。

“你不是说和皇帝很亲近么?我相信你能在我们被吊死前拿来特赦令。”维克多并不经常说谎,但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也可以一脸真诚地讲出言不由衷的话。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写了封亲笔信交给了西里尔。分别前他最后一次摸了摸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的脑袋。老骑士单身了一辈子,对他而言西里尔就算是他的半个儿子。南征北战了一辈子什么都没落着,唯独看到西里尔出落成一个依然保有赤子之心的好骑士让他老怀大慰。老骑士心意已决,绝对不让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跟着他们在这座山上陪葬。

“你们快些去吧,我还得把人们集合起来开一场祈祷会。”维克多转过身去不想让西里尔看到自己眼角溢出的老泪。

那边厢一无所知的西里尔还在拍着胸脯作保包在他身上。他那身漂亮的军礼服上泥巴已经干了,尘土被他拍得细细簌簌掉落飞扬。哈木宰已然了解维克多的良苦用心,只简短说了声保重便拉着西里尔带了自己的人火速离开。

他们下山行至半路,盘旋在上方的蝴蝶发出凄厉鹰啸。克伊米尔第一个惊呼起来,在他所指方向的山麓滚滚浓烟正冲天而起。很快闪耀的火光从黑烟里现了形,在夜幕下亮得刺眼。迟钝如西里尔也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目眦欲裂当即就要返回山上。好不容易才把他救下来的人们可不会答应,哈木宰一声令下随行人员一拥而上把帝国圣骑结结实实压在了原地。

西里尔此刻只恨自己不是哥哥,没有一身无穷怪力挣脱不开。他嘴里骂骂咧咧赌咒罚愿,可他在这些人眼里的威信还不如能果断决断的异教徒埃米尔。这里每个人都想活着离开这座注定要焚毁的山,而圣骑士就是他们安全下山的筹码。

其中不乏有山地战斗经验的老兵,那人提醒沙漠来的临时领队,在树林茂密的欧洲山地,火借风势蔓延起来远比想象得快,转眼就能烧到这边。哈木宰虽没在森林山地作战的经验,但他见过被希腊火烧伤的阿拉伯士兵。比起可怕的烧伤,刀枪造成的金创那都不能算痛苦了。他还不想那么早死,当然也不会让西里尔去自寻死路。他命众人把西里尔按手按脚,自己和克伊米尔一个绑手一个绑脚,很不客气把帝国第一骑士绑了个瓷实。

此时他全然不理会西里尔的吵吵嚷嚷,把人拦腰往肩上一扛就招呼所有人继续速度下山。连克伊米尔都没想到,表面看着斯斯文文的自家埃米尔还有这把好力气,扛着个成年男子下山竟丝毫不慌。可怜那位帝国之花金发骑士臀上头下像袋燕麦被人扛着走,开始还在骂后来只剩下了抽泣。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山上少说也有上万的难民,很多是老少妇孺。这些人打仗没有战斗力飞渡悬崖也不可能,面对烧山只有死路一条。以前法里斯单是以为十字军对待穆斯林狠,没曾想他们对待同为基督徒的异端更狠。他就想着,这些卡菲勒的内战啊,穆斯林还是少掺和得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贝济耶发生的变故传到欢乐宫时,影子皇帝正在帘幕后主持最新一次的狄欧尼索斯之宴。当时他心情堪称愉悦,一边用特制的细长银质吸管享用兑上生命之泉的果酒一边和他忠实的总管轻声闲聊。可惜他那位皇后总是对百无禁忌的狂欢宴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憎恶不乐意偕同观赏。

在某些爱好方面,玛莱利和艾尔缇全聊不到一处去。不过这没关系,艾尔缇不愿意聊的话题有的是人挤破头乐意同玛莱利聊。只是皇帝通常看不上那些上赶着趋炎附势的家伙,他对多姆的亲近源于对其父亲弗兰克的感激。而这位常年面无表情的内廷总管,也确实尽忠职守挺对得起自己的职位。至于他在皇帝授意下干的那些事是不是缺德到天打雷劈,那可不在欢乐宫的考虑范围。

在这个宫殿里道德和羞耻心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这种情况有利有弊。好的方面来看,它使得进入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所欲为完全按照原始欲望行为举止而不用受到道德良心的谴责。

譬如那位已经在宫里住了三个月的普莱特侯爵,刚从外省来到帝都时他可是个拘谨到堪为平信徒楷模的好青年,每天早上从不迟到缺席大教堂的晨祷。自从受邀进了欢乐宫,他过去常用来向上帝祈祷的那张嘴现在忙于吞吐各种款式的男根,再无闲暇同他的上帝发生交流。和很多养尊处优的贵族一样,这位迷途羔羊属于那种爱给人干多于干别人的性癖。在欢乐宫里不管走哪路一切有求必应。三个月时间,与宫中琳琅满目的精壮男仆尽情滥交,足以摧毁这位年轻贵族软弱的肛门括约肌。他现在干脆戴上了当下圈子里很流行的肛环,颇为骄傲地到处展示自己被彻底开发后再也无法闭合的肉洞。

像他这样过去严于律己生活在教条之下的普通人,一旦堕落往往比生来淫荡的娼妓更无可救药。在宫里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这位当季红人光天化日之下像块三明治夹心同两个以上男人搂抱在一起。不仅是男仆,其他在宫中做客的贵族也爱同普莱特侯爵胡搞。普莱特长得不赖又胜在年轻,一张肉感的粉色嘴巴自从放弃了祈祷就觉悟出吸吮鸡巴的天赋异禀。不止一位炮友称赞过,侯爵那肉嘟嘟的嘴唇紧紧包裹在男人阴茎上榨取阳精时神似他时常被玩到翻出的肛门。比其他年老色衰又爱让人肏屁股的同侪,年轻的侯爵有着天然优势,于是乐于到他后庭一日游的新老朋友也格外多。

可他的运气很快就要走到头,过几天他就要回封地去了。而玛莱利当初邀请这位外省贵族来京也不是没理由。他知道这位青年贵族是一个血脉已经稀薄的古老家族最后的继承人,而他继承的庞大产业包括了几座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城堡。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可怜的普莱特侯爵,要怪只能怪他祖上留下的地产位置太诱人。

皇帝一脸欣慰隔着帘子观看侯爵享用自己送他的临别大礼包,他在筵席的醒目位置热情似火地给一个叫雅克的男仆骑鸡巴。多姆在皇帝耳边平铺直叙地汇报今早伊尔汗医生和他的助手们是如何用水银加上草药调制的药水,配合化妆品帮那位雅克修饰他傲人但已不健康的生殖器——皇帝和他的宫廷总管都很清楚他们向自己的客人提供了什么。

他们并不经常在许多人参加的乱交狂欢上放出带病香饵,因为脑子在高热状态下的客人容易误打误撞自投罗网。这不就有个身材敦实的男人,不满足于过眼瘾,他单膝跪地猛然扑上前去从背后用双手紧紧抓住了侯爵敞开的大腿。男人把脑袋贴近侯爵的屁股伸长舌头卖力舔舐交媾中的两人密合之处,把他人性器摩擦打出的泡沫当珍馐美味贪吃进肚。

这种意外难免发生,因为性头上的人们愚蠢超乎想象。玛莱利皱着眉头问多姆那个找死的笨蛋是谁。多姆回报说他并非贵族乃是当下在帝都十分受欢迎的一位剧作家,普莱特侯爵的崇拜者之一。

“写下‘他翻出的肛门好像他迷人的红唇‘这个经典比喻的就是那家伙。’”

“我说呢怎么那黄诗还带点文艺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玛莱利嘲笑这位富含文艺细胞的崇拜者真是情真意切,就连性病都迫切与偶像分享。不过既然这杂鱼八成是要误中,那多姆就得找个理由在宴会结束后就把他也一同赶出宫去,省的这人成为一枚不稳定的传染因子。

生殖器周边其实已经长出一圈疱疹的男仆在宴会前服用了延迟射精的药物,但他被叮嘱这一场只能盯着侯爵一个人输出——皇帝还不想让他其他的客人一夜之间都染上梅毒。作为一位完美主义控制狂,在奥林帕斯连疾病都应当在影子皇帝的严格控制之下。

“医生说雅克昨晚有点尿血,他的病情发展比预想还快。这次宴会后他也会被遣散。”

多姆同皇帝一起冷眼旁观那位一无所知的侯爵兴高采烈同身患梅毒的雅克水乳交融。不知死活的剧作家好像是嫌自己还中招得不够彻底,帮侯爵舔完了屁眼还兴高采烈加入了两人。他胯下那物的本钱完全不能同专业人士雅克相提并论,但侯爵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还是大方地用他松弛的后穴接纳了第二根相形逊色的鸡巴并为此兴奋到尖叫。

“看上去雅克发挥不错,也许我们还能让他为其他人服务下。”看不顺眼的绊脚石总是有的,皇帝居然还想着物尽其用。

多姆只能警告他一切只是表象,临时助兴药物的支持和化妆粉末的覆盖能让一个病人看上去依旧精力十足神采奕奕。但如果侯爵没喝得酩酊大醉,欢场里五花八门的气息没那么汹涌干扰,最主要的是倘若受害人再细心点,应当不难发现他正任由一些携带可怕疾病的体液深深注入自己的肠道。

“医生说如果他有肛裂或者粘膜破皮的话传染率就可以达到百分之一百。”

“得了多姆,普莱特那屁眼现在松得就算塞个酒瓶进去也裂不了。我劝你不妨对我们能干的雅克多点信心。”皇帝说着就笑起来好像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由于下半部分面部皮肤缺失加上没有嘴唇,他笑起来不但模样可怕声音更是瘆人。

倒霉的侯爵要是知道他的陛下在乐些什么一定会吓到昏死过去,不过此刻他正享受着他人生最后的高光时刻,被一条长了梅毒的鸡巴服侍得欲仙欲死。他脑仁都要被肏出来了哪里还有思考的余力。正在全心全力往他肠子里打桩的男仆雅克在染上梅毒以前一直在女士中炙手可热,是位深谙床上功夫的个中好手。虽然疾病已经侵蚀了他的健康,但为了那笔可观的遣散费,他此刻拼了命也会卖力表演。总管已亲口向他许诺,只要能让侯爵也染上梅毒,他下半辈子的津贴就有了保障。为了这份未来生活的保障,别说是精就是血雅克都能挤出来射给普莱特。

皇帝已经开始畅想在不久的将来,皇室会出面去接收年纪轻轻就生了一身杨梅疮不幸病殁的侯爵留下的土地。就算普莱特回到老家后在潜伏期还有余力跟他年轻的妻子抽空造个人。梅毒可以亲子遗传,带病的婴儿也基本没可能活到成年。他们家族的地产四舍五入已经可以划入直辖预算范围。玛莱利甚至已经盘算好了哪几个接手的城堡需要安排工匠重新修葺,它们将是未来皇师跨越阿尔卑斯山南下亚平宁的重要山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一份突如其来的急报搅乱了他的宏伟蓝图。听说帝国的花瓶圣骑为报私仇血洗了贝济耶城堡,还砍了小泰纳曼伯爵的脑袋挂上旗尖,他差点冷笑出声。可信使继续汇报西里尔不仅砍了泰纳曼伯爵的脑袋,还把朗格多克主教特使皮埃尔.卡斯泰尔诺神父推下护城河活活淹死。皇帝脸上轻松的神色如潮水退去,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西里尔只是杀死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贵族他还能帮他摆平,可皮埃尔神父是教会的人。杀神父在哪个时代都免不了吃绝罚,这个权柄不由得他作主拿捏在教宗手里。

本来贝济耶的惨案一经传出就对教会非常不利,十字军烧死的人群中包含大量平民其中不乏妇女儿童。就算被烧死的真是阿尔比异端,普通老百姓依然对屠杀妇孺深感厌恶。这是削弱教廷在帝国内部影响的大好机会,可莽汉西里尔在事后的无差别报复让一片大好的形势急转直下。

“他为什么要杀一个神父?一个神父!这蠢货到底有没有脑子!”

刚才还沉浸在宴会愉悦气氛中的玛莱利气得肩膀都在发抖,多姆很少见皇帝这般盛怒。可他还得忠实地提醒善于运筹帷幄的主人,“托马斯.泰纳曼不是独生子,他上头还有个姐姐,那位夫人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那就把她弄到帝都来,告诉雅克他有新客户了。”影子皇帝根本没把早已一代不如一代的泰纳曼家族放在眼里,他唯一的牵念还是在教会。让古尔根夫人同普莱特侯爵共享一条毒鞭容易,让教宗不把杀了神父的西里尔破门可难。

玛莱利虽然早就跃跃欲试想同教会撕破脸,但他很清楚时机未到不能草率行动。当年海因里希皇帝就是托大以为自己可以摆得平国内诸侯贸贸然同格里高利七世开战,最后被逼到大冬天光头跣足去给教皇下跪求饶。玛莱利可不希望害自己的侄子重蹈覆辙,所以他没打算现在就同罗马那位公然闹翻。可怎样才能不决裂又能保住闯下大祸的圣骑士呢?

还是足智多谋的多姆提醒了他。

“据我们的塞尔柱朋友消息,教廷丢失的那位好像还没找回来。”

总管狡黠的目光和皇帝阴险的眼神交汇在一起,这可是个天赐利好,确实值得作作文章。

-大马士革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用头巾把头脸裹得严严实实的拉克金刚还没进大马士革的城门就遭卫兵拦下,他被要求摘去头巾露出面孔和头发。不过很快他又被放了行,因为平平无奇的中亚人实在长得跟火热通缉中的灰发圣骑一点不搭边。几乎所有过境的男子都遭到盘查,连非穆斯林女性也被摘掉了头巾面纱挨个端详。圣骑士失踪的消息已经在本地传播开来,这让事情变得格外棘手。拉克金还没莽到带着个半死不活的通缉犯招摇过市到处碰运气。他一出沙漠就从贝都因人手里买了头带驼轿的骆驼,又不知打哪搞来身女人行头,也不管伤者乐不乐意就给他换上了。可就算伪装成遮得严严实实的撒拉逊妇女,柏拉吉尔银发灰瞳的扎眼长相还是把危险系数提到了令人害怕的等级。

谨慎的拉克金不想冒险,所以他进大马士革时只身一人,接下去该怎么走总得先探探路。柏拉吉尔人是在琐珥丢的,琐珥已经是目前十字军控制势力的最边缘,他没有往回走而是追进了埃米尔们控制的沙漠,单凭这点教廷应该不难猜出他们的大宝贝现在是身陷敌方腹地了。主教们急归急,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总不能恬着个脸去问大马士革埃米尔穆阿扎姆帮忙寻找走失儿童吧。毕竟该走失人士可是吉哈德的重点照顾对象。

十字军不方便深入进来找人就只有靠圣骑士自己走回去,可这几天消息已经传开,撒拉逊的王公们早就对这位据说杀不死的基督之剑恨得牙痒,不管是生擒还是杀死他都会在伊斯兰世界赢得无上光荣。于是连远在埃德萨的好事之徒都纷纷南下,热烈加入了这场多方参与的圣骑狩猎大赛。穆阿扎姆作为萨拉丁的后人,又是已故格克伯里将军的忘年之交自然不会错过此次大好机会一雪前耻。出城巡逻的法里斯明显比平时多得多。其治下的所有大小村镇清真寺都颁布了通缉令,凡遇有银发灰瞳个子高挑的法兰克人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四下风紧,通往西面沿海的道路必然遭到严格封锁。拉克金不打算冒险闯关,他手里那位的伤员情况可不容乐观。此前柏拉吉尔也没少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从来都是全须全羽去完璧归赵回。拉克金还是头一次见他的名义主子身负重伤。他本以为只要魔鬼不作祟,凭借圣骑不死的魔咒他也很快能恢复活蹦乱跳。然而几天沙漠跋涉下来,柏拉吉尔的伤势虽没恶化,却压根儿没一点好转。从很多年前在君士坦丁堡第一次见到柏拉吉尔以来,这个灰发青年给拉克金的印象都是海格力斯附身。他还是头一次见他展现出如此虚弱的一面。说来也怪,柏拉吉尔力能举鼎的时候拉克金看他是一百个不顺眼,而如今他半死不活生活不能自理,连吃饭喝水解手方便都需要人伺候。拉克金却对这样麻烦的主人恶意减少了许多,甚至生出了些怜悯。这大约就是拉克金的天性,他骨子里有种爱照顾人的天赋,当年对沦为奴隶的沙库拉如此,如今对落难的圣骑士亦如此。

可不管他怎么照顾,柏拉吉尔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包扎都不管用。拉克金简直咂舌,一个人哪来那么多血好流,按照这种不能止血的状况正常人早该失血而死了,可柏拉吉尔又总是吊着不死。所幸驼轿的颜色是深黑色,被血渗透了也看不大出来。但若是有人走近一闻,那冲鼻的血腥味不是重度鼻炎指定能嗅出来。

拉克金没得法子只能去附近岩山上找个偏僻的洞穴先把人藏进去。都说圣骑有神佑,就算神不佑他,不是还有那些吃不着干馋的魔鬼么?他的主意是先去附近最大的城市大马士革打听下消息,顺便搞点金疮药回来。拉克金自己可不是什么圣血神佑之体。身为一个稍加磕碰就会受伤流血的凡胎俗体,他深知势单力孤的人在沙漠里只有靠近城市才有活路。城市意味着水源,食物和机会。表面上看这时期进大马士革找活路就像老鼠去猫窝觅食,但若是一味停留在一无所有的沙漠里,他们只会死得更快。

狩猎圣骑的声势别看搞挺大,真正参与者仅限贵族和武士。平头老百姓除了会遭遇更多的扰民事件,其余生活场景基本没有变化。拉克金并没有在普通市民身上看到多少讨伐异教徒的狂热,就算去药店买金疮药,店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打听为什么客户需要这些药品。

购置伤药的任务很轻松就完成了,可更大的困难还在后头。怎么离开撒拉逊人的地盘回沿海十字军控制区去?最好的选择目前看来只有一个,就是混进商队跟着商人走。可商人们虽然对政治不感冒但他们很贪婪,悬在柏拉吉尔脑袋上的高额赏金很容易让唯利是图的商人动邪念。

除非他能出得起不低于悬赏的价格来买通商队首领,而那需要一大笔钱。拉克金左思右想如今想要短时间内搞到大笔钱的方法除了把半死不活的圣骑士卖给穆阿扎姆以外,只有一个方法。干脆把圣骑卖给阿尤布埃米尔的念头他不是没转过,从多个角度看并不可行。没有了柏拉吉尔自己就对别西卜没有了价值,会不会被顺手喂了群蝇可不好说;他还得向自己真正的主人哈木宰交代为什么会把目标对象交给了阿尤布家族;更不用提教廷方面要是知道此事,他拉克金的人头就会永远挂上十字军的花红榜。权衡之下,好像只有另一个选择,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厚实的织布底下那块金属硬戳戳的质感给了他些许希望。老天保佑,还好他手里还有个其他值钱的东西可以卖。

想搞快钱就要找犹太人,这个生活窍门在伊斯兰世界也同样适用。拥有独立信仰的犹太人即便在埃米尔们的地盘上缴纳着远高于普通穆斯林的税金依然能富得流油。金子没有国界也不分信仰,富有的犹太人在哪里都显得游刃有余。要找到他们并不难,因为犹太人也喜欢群居一处。而且他们那穿着打扮乃至长相都很有特色。拉克金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大马士革最富有的犹太人,然而很可惜那家伙只放贷不收古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拉克金再三强调自己手里有非常上等的货亟待出手,对方才勉为其难介绍了一位干这行的同族给他。

“您运气很好,我那位朋友是实力非常雄厚的古董商,正好这几天他有事要办来了大马士革。也许他能帮上你的忙。”

放贷人的介绍让拉克金满怀希望,他当天就赶去见那位资深古董商,一打照面才发现那人远比自己想得年轻。看上去才二十来岁的年轻犹太古董商满怀狐疑听钦察人向自己推销一件对整个基督教世界都堪称无价之宝的圣物——朗基努斯枪。

然而犹太人根本不相信这样一个不知打哪儿跑出来,冒冒失失找到自己的家伙身上会携带有当年刺死基督的圣矛。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拉克金从包里掏出了那枚他亲手从圣骑士肋下拔出的古怪枪头。

预料之中的激动场面却没有出现,犹太古董商上前拿着放大镜把那片金属上下仔细打量一遍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根本不是什么圣矛,虽然它确实很古老,但只要是对古代兵器有点研究的行家都不会被糊弄住。它的形制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古罗马军队使用的款式。要我说它应当来自古埃及,阿契美尼德晚期或者托勒密早期。”

拉克金目瞪口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笃定真到不能再真的圣矛会被鉴定为假。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您再仔细瞧瞧,这是货真价实的朗基努斯矛!”它差点就刺死了号称不可战胜的圣骑士呢!

然而犹太古董商却不耐烦地说:“您觉得我是靠什么吃饭的,如果连东西的真假都分不出来这生意我还能作得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拉克金大失所望把桌上的枪头用布一包就打算走人,却听那犹太人又道:“虽然这不是真的圣矛,这东西确实是件古董,论年份应比圣矛还久些。如果您急着出手,我可以开一个不错的价给您,但不会是您喊的那个离谱价格。”

拉克金开始怀疑犹太古董商是在欺骗自己,故意把真东西说成假的压价格,他心中恼火只回复了一句:“你要收就我说的那个价,谈不拢我就不卖。”

犹太人却不紧不慢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没法以假充真。您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我这两天还会留在大马士革我不急。”

被当头浇了个透心凉的拉克金带着他本以为会价值连城的“圣矛”沮丧地离开了大马士革城。离城时他不光买了药还购置了肉干和乳酪,当然淡水也不可少。他脑中也偶尔冒出过就此把柏拉吉尔扔在岩洞里一个人远走高飞的念头,可别西卜无所不在的压迫感又迫使他不得不继续承担照顾垂死圣骑的责任。

真是一寻思就心烦,拉克金恼火地摘下头巾抓了抓已经多日没洗的肮脏头发。时近六月,就算傍晚太阳已经躺在了地平线上,沙漠中干燥的热意还是让人气不顺。热量从光秃秃的盐碱地和枯燥的沙砾间蒸腾出来,像一层热量做成的毯子罩在万物之上。也不知怎的,这时候竟然绝风了。事事不顺让拉克金愈发焦躁,有种隐隐的不安从他心底爬了上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他开始攀登岩山时终于开花结果,等他发现那些跟踪自己而来的家伙为时已晚。

“什么时候犹太人也做起了响马的生意?”拉克金被五花大绑只能过起嘴瘾,他一眼就认出了跟踪自己的几个人里打头的小子。虽然他穿着斗篷蒙住了头脸,可他蜷曲的边落还是太显眼了。

那人既被识破也不再掩藏身份,一脸凛然地走上前来要求钦察人老老实实招供他的同伙何在。

拉克金心中一抖,难道这些犹太人已经知道他窝藏着被悬赏的圣骑?不可能啊,他不记得白天自己哪里露了馅。

犹太人见他不语,上来就老实不客气给了他一拳:“识相点别逼我动粗,如果你肯好好合作也许我们不一定会把你送官,这事要闹到伊玛目跟前不是个石刑也得把你吊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官?”拉克金傻了,敢情这是要贼喊捉贼?他同那横眉怒目的犹太青年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末了挤出一句,“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

犹太人都气笑了,“错不了,你今天把那矛一拿出来我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上个月我岳父遇害时被抢走的那件古董!”

“你岳父?”拉克金脑子飞转,五秒钟内回过了味,“你岳父是老雅各布?”

“你不配叫他的大名,他是环东地中海最有名的古董商,而你们这帮见财起意的社会渣滓居然为了几个钱就把那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害死了!”

“等等等等,”这下拉克金一定要喊停了,“这是个天大的误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随后他把自己在沙漠里遇到已经死去的马匪帮的奇遇囫囵说了一遍,当然圣骑士这个细节他还是瞒了下来,只说自己的同伴在现场受惊掉下骆驼被摔伤。犹太人对拉克金的辩解充满怀疑,但他还是决定给钦察人一个证明的机会。拉克金别无选择,只能把这些人引去了藏匿柏拉吉尔的洞穴。这时他只能祈祷他给圣骑士穿的那套女装能瞒天过海了。

年轻的犹太古董商满腹狐疑弯腰走进岩洞,洞穴倒不很深走不了几步就能见底。。此时天色已晚,洞穴中几乎没有光线,他只能隐隐约约见到有个女子打扮的人蜷缩身体侧卧在洞穴角落。见到是个女人他就打起了退堂鼓,可刚要转身离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又停止了脚步,没听说过摔伤能摔到大出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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