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缇提前预感场面不会好看,但在皇帝不留余地的邀请下还是被迫前往现场一同观看。被处决的死囚是个年轻男仆。那可怜的家伙被两个高大的摩尔人抬上解剖台时已经被灌了接近致死量的曼陀罗,他的四肢被绑在了台子上,双膝弯曲股间大敞。摩尔人把他捆绑结识后,就一头一尾站定,各自用粗壮的阴茎上下堵住了死囚上下两个口子。这操作使得刚开始观众们还以为只是又一场在欢乐宫里司空见惯的交媾表演。可当穿着皮质围裙拿着手术刀的医生走进来时,气氛开始朝着不正常的方向转变。
艾尔缇见过那个医生,他来自遥远的异教国家,玛莱利提供他足够多的新鲜尸体用于解剖研究。这种血腥的研究即便在撒拉逊社会里也被视为邪恶严令禁止。但外界的禁忌从来到不了欢乐宫。这位专门被玛莱利邀请留在宫中的异教医生,平时总是坐在他塞满菝葜和愈创木的工作间里,醉心于百无禁忌的医学研究。他拥有熟练的人体解剖技巧,但过去处理的都是尸体而非活人。今天他被请出斗室来处决一个活人,对他来说也是个全新挑战。尽管死囚已经被提前麻醉并完全固定住了,但活人依然与一具冰冷的尸体有着截然区别。医生的第一刀就下得有点歪,他从颈部末端开始把死囚开膛破肚,温热的血液像泉水一样从活人体内涌出。失去压力的脂肪和肌肉组织争相翻出畅裂而开。原本兴致盎然充当观众的宫人们顿时吓得大叫纷纷要逃离现场。皇帝打了个手示,负责维系现场的卫兵们就开始杀人。这种恫吓效果立竿见影,卫兵们只砍了四颗脑袋就恢复了现场秩序。他们把那些人头割下后挑上长矛立在东西南北四个门口,这下刚才还尖叫着要逃走的观众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发着抖继续在惊恐中观看这场处决。
这就是玛莱利的手段。“对于懦弱的人,恐吓远比拉拢有用。”他这话是对着坐在身边的奥托小皇帝说的。这场处决他特地邀请了当事人,自己未成年的小侄子进宫参与观摩。小皇帝被吓得面色煞白全身发抖,但玛莱利丝毫不觉得让一个儿童观看如此血腥的处决有什么不对。奥托是未来的帝国皇帝,树立权威使他人恐惧是他毕生要钻研的课题。
至于那些观众,玛莱利让他们也全程参与就是个杀鸡给猴看,欢乐宫里待久了的人都毫无道德观念就算对小孩子也会出手。而玛莱利要这些人记住一点,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通过谄媚逢迎在未成年的小皇帝跟前讨得先机。
观众席上的骚乱并没有影响到专注的医生,他精神高度集中手下快刀如飞,尽管第一刀不算完美,但后续他越切越顺,一会会功夫已经把被执行人的胸膜腹膜剥离,将躯干完全打开。他高妙地避开了主要血管和器官,使得死囚虽被开膛却没有立即死亡,他的肠子从腹部鼓起在空气中时不时缩胀颤动。与此同时负责固定人体的摩尔人依然在将死之人的两端抽动他们的生殖器。没有了躯干的遮掩,那些裹套在他们硕大生殖器上的肠道变得一目了然。也不知是受过什么样的训练让这两人能面对一具开了膛的人体也保持兴奋勃起。
看得津津有味的玛莱利这时突然注意到艾尔缇的脸色比小奥托还难看,他看上去简直像快昏过去。
“你难道没杀过人?”皇帝并不知道库姆兰山上发生的一切,自然无法猜透为什么这样地处决秀会让艾尔缇起那么大反应。
艾尔缇的反常削减了玛莱利的兴致,他晃了晃权杖。医生就割断了死囚的腹动脉结束了死囚的痛苦。血管被导向提前准备好的木桶,新鲜的动脉血喷射而出,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刚才还鲜活通红的血肉随着生命的消逝转眼变成了死灰色,两个摩尔人把射完精的生殖器抽出了这摊失去生气的死肉。死者包裹性器的肉道也就此结束了它们最后的用途。
摩尔人同医生一起着手清理尸体。医生切下了个别独立脏器装入浸着透明溶液的玻璃器皿用以进一步研究,死者的其余内脏则被摩尔人掏出后剪成小块扔进另一个桶里,是埋在花园里肥土还是拿去喂狗就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他们只需协助善后,并在随后把那具被掏空的人体钉上T型十字架。他会在广场上曝尸一个月示众以儆效尤。
在它被撤下来之前,又有一具新的尸体在它附近被钉起。白化女安妮早产的死胎被证明依然带有严重遗传缺陷,用神棍优生论哄骗皇帝的异乡人旋即被敲断手脚也钉上了十字架。玛莱利对这种上古酷刑情有独钟,而当下宫外普遍采用的wheel,gibbet,oubliette②等处决方式虽然同样残忍却入不了皇帝的法眼。按他的说法,把人钉上十字架让无聊的处决变得古意盎然。而艾尔缇几乎敢肯定那只是因为玛莱利对教会和基督怀有严重负面情绪。
然而话又说回来,玛莱利尽管热衷对死囚使用血腥残暴的酷刑,很善于用钉上十字架恫吓众人。但他并不随意发怒草菅人命,每一个被他处决的人或多或少都罪有应得。这使得他令人恐惧的同时并没有因为暴行而惹来众怒。相反在欢乐宫里他被上下公认为是位赏罚分明的明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了一天两次更换绷带以外,在这个平行于外界的里世界没有任何能行程定规的日常。一切都由着皇帝的喜好而进行,而玛莱利的喜好又那么多,涉猎范围那么广。他可以连着一周泡在解剖室里,和他的医生还有预言师们对着死人内脏和大脑作研究。以前艾尔缇只听说过通过死尸占卜的密教卦师,做梦没想到在帝国的中心,皇帝的奥林帕斯宫里就养着这种嗜血的异教徒。
遭遇火灾之后的玛莱利似乎完全失去了对国教的信心,他在欢乐宫干的那些邪行,足够教会把他架上火堆烧一万次。可教会的触角始终无法触及欢乐宫,在这个神奇而荒诞的天地,教廷的管制鞭长莫及。
艾尔缇每天在笔记上记录日期,计算自己待在欢乐宫的时间。虽然有了玛莱利的口头承诺,让西里尔一个人待在帝都危机四伏的花花世界里还是让他夜夜忧心,尤其是见识过欢乐宫里的荒诞人间后,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伯父宁可带着他上前线也不乐意把他留在纸醉金迷的帝国中心。但他如今人在宫中完全被束缚了自由,断绝了所有与外界沟通的渠道,消息变得十分闭塞,丝毫得不到罗马方面的动向。玛莱利倒不刻意在他面前回避公事总是有问必答,但前提是需要他主动提问。皇帝如此精明敏锐,单凭提出的问题就能对未言明之事洞若观火,艾尔缇并不乐意同他多谈册封相关事宜以免不知不觉就露了馅。他自己也明白李代桃僵的伎俩只能瞒一时瞒不了一世,皇帝迟早会得知真相。而他现在要作的,是确保把生米煮成熟饭,让圣骑归来成为天下共知的既定事实。未来的问题未来再说吧。
基于这个原因,艾尔缇不止一次催促皇帝尽早安排册封仪式。可玛莱利总是不紧不慢地告诉他耐心点,再耐心点。
“这不是小事,选个好日子很重要。”一天皇帝用完早餐,拉着艾尔缇一起去画室看绘师们作画时对他说。到了画室他就暂停了这个话题。
当天的绘画主题是人体,负责当模特儿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留着半长的金发,有着深刻俊朗的五官和肌肉匀称的胴体。他象征性披着块白色亚麻布打扮成古希腊神只的模样,支着腿坐在模特台上。
艾尔缇看着这个漂亮的模特有些尴尬,总有种错觉那模特的面貌跟年轻时的自己有几分神似。他保持沉默坐在皇帝右手边看画家们翻弄笔墨,用流畅的线条和随性的色彩从不同角度勾勒出青年模特。
突然皇帝敲了敲轮椅把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起恭恭敬敬等待皇帝的下一步指令。
皇帝招手把多姆唤到身边,对着他耳语了一番。随后多姆先吩咐了底下负责传令的仆人,对艺术家们宣布了皇帝的主意。
“今天的绘画主题定为’沉醉‘,请模特先进入一下状态。’”
金发模特有点为难道,““需要喝酒么?我一喝酒就上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需要喝酒也能造成‘醉’的效果。”多姆向他解释,“高强度的性爱会产生类似效果。”
青年的脸上露出了怯意,“大人,我还在实习期,还没完成训练……”他从正式聘用的宫人那里听说过宫里的玩法花得很,比上岗前训练还夸张。今天他只是正好被抽来当模特,对所谓‘高强度性爱’并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但命令既来自最高位者,这个实习生的挣扎和抗辩就可以全然不作数了。
“你早上已经作了清洗吧?”
“是的。”
“那就没问题了。”多姆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把钱袋上的绳结打了个扣,挂到了模特脖子上。“这是陛下的赏。”
脖子上沉甸甸的分量给了这个金发年轻人莫大的勇气,这一袋金币他在外头老实作工大半辈子都未必挣得到,他没有理由不屈服。
可当两个巨人一样的摩尔人走进画室,金发模特还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在场的人都认出就是他们在不久前的处决中面不改色地奸污了一具被切开的尸体。现在他们被调选来帮助模特进入状态,很难不让后者感到恐惧。
“放心,这次医生没来。”多姆跟面如土色的模特开了个一点都不幽默的玩笑。
艾尔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经意识到这是玛莱利的刻意安排。这时皇帝被绷带包裹的手伸了过来,无声和他握在了一起。艾尔缇感到疑惑,但他无法从玛莱利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他的半张脸都遮在了面具后,而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冷淡漠然。
“不要浪费机会,在他们制造状态时各位艺术家可以进行动作捕捉的速写。”多姆说完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都可以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摩尔人走到展示台前,面无表情地脱下了身上罩衫,露出一身虬结黝黑的肌肉,不过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他们胯下那两根大到离谱的阳具。
接下去在他们面前进行的性交表演实在可以用残忍来形容。虽然金发模特为了避免受伤在后穴搽了过量的橄榄油,但他要接纳的恐怖尺寸和他尚未丰富的性经验完全不符。在插入的过程中,他一再哀呼求饶,却只招来了皇帝厌恶的神色。多姆了解他主人的脾气,知道他很讨厌听到人呻吟叫苦,就立刻吩咐另一个摩尔人提前就位,把同样粗大的性器插进了模特的嘴巴,把他的悲鸣堵回了嗓子眼里。
这个模特儿被放置成了与那天被处刑的死囚一样的体位,正面平躺屈膝大张,一前一后都被贯穿。好在这次没有人来给他开膛,但观众们还是可以清晰看到他的小腹和脖颈被摩尔人的性器从内顶出不正常的隆起。这模特有一根天鹅般美丽的脖子,在被迫吞入一整根大家伙后,他仰起的下巴到颈根一段拱起了一道可怕的长陇。他的鼻子被埋在摩尔人巨大的黑色睾丸下方,憋气憋得整张脸到脖子都发红。摩尔人的大手套上了他的脖子,揉搓着那道陇起,隔着这根活人脖子给自己手淫。
同时使用着模特下面那张嘴的摩尔人不断抽动胯部,但此刻他给承受者带来的问题已经不成问题。被堵住了口鼻无法呼吸才是金发模特现在最大的困难。
艾尔缇情不自禁打起冷战,一道久远暗黑的回忆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冰冷,久违的窒息感又出现了。他想他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今天玛莱利要带他来看这场戏。然而就当他以为皇帝是在愚弄自己时,玛莱利却凑近他的耳侧轻柔细语:“他不是你,别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笨拙。”
艾尔缇敢说这一刻他甚至从皇帝的眼中看到了狡黠的笑意。
这时肏上面那个洞的摩尔人终于结束了他的第一轮,他把裹满了精液和胃液泡沫的生殖器从金发模特的喉咙里拔了出来。后者居然没有被憋死,虽然他呛得好像要把肺都吐出来了,倒溢的精液从他的鼻孔流出甚至吹出了气泡,但他的面色却显现出一种异样的潮红,仿佛他真的从这种极限口交中获得了性快感。
艾尔缇看那人刚缓过口气,又仰起头脑袋往后垂,朝着刚才差点要了他命的那根鸡巴把嘴张成了O型摆出了渴望再来一轮的架势。
“这年轻人很有天赋。”玛莱利轻轻评论了一句。艾尔缇却听着不是滋味,觉着皇帝是在换着法儿嘲讽自己当年在玫瑰堡的表现。人的嘴本就是用来进食和说话,上帝可从没设计让人类把它当成一个性器官来使用。他想到这里又愧疚起来,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会念及天主真是罪加一等。在欢乐宫里他根本不该也不敢想起祂。
两个异常魁梧的摩尔人体力和性能力都远非常人可比。他们花了一个多钟头把金发模特完全肏开,但总管多姆依然认为还没完全达到需要的效果。那之后他邀请已经心不在焉跃跃欲试的艺术家们也索性加入进来,帮忙开发一下他们的参照对象。对象是个美男子,而艺术家们天然性格奔放热爱美丽事物容易受气氛影响,很乐于响应这种邀请。但他们被规定不能一哄而上,得排队一个个来。因为“陛下希望大家都表现得像有礼貌的文明人”。
这句话也不知道算不算讽刺。面貌与年轻时的艾尔缇有些许相似的金发模特,面色潮红眼神逐渐迷醉仿佛真是喝多了酒进入了一种神智混沌的状态。他欣喜地接纳着一个又一个男人在他上下两张嘴里轮番射精。使用他嘴巴的男人来了又走,他们的臀部和大腿遮住了他的脑袋,只有挂在他脖子上那个钱袋总在艾尔缇视野里晃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渐渐的,艾尔缇不再觉得他同自己有任何相像之处了,不过是欢乐宫里又一个面目模糊的便桶而已。他垂下眼帘看着玛莱利和自己交握的手,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如果当年在玫瑰堡没有发生意外,自己会不会也成为那些面目模糊的人中的一员?
在内心深处,他深知自己也早已是遭神厌弃之人,所以他老是威逼两个孩子跟着塔玛亚斯去教堂,自己却总能找到逃避作弥撒的理由。在不信这一点上,似乎他和玛莱利并无不同。
这时多姆鼓掌打断了他的思绪,所有人向搽着白粉的总管望去,看他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够了,模特的状态已经成熟,现在各位请回到你们的位子上去,完成今天的主题画。”
这下还插在模特屁股里尚未射精的半秃画师很是尴尬,“能不能让我射完再喊停?”
“阁下,请记住您到这里是来作画不是玩乐的。如果您要使用这个模特,大可以等到今天的创作会结束。”
被多姆一通不失礼貌的教训,那人只好把还硬着的鸡巴拔了出来悻悻退了下去。现在只剩下金发模特还躺在那里,他满面含春,头发和面部都被倒呕出的精液胃液尿液弄得一塌糊涂。他的小腹还在因尚待消退的快感间歇痉挛。在他大敞的双腿间,一个已经无法闭拢的肉洞因为不断涌出的白浊而泥泞不堪。但他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一种被彻底满足的笑容。
“人类是多么容易堕落啊。”皇帝嘲笑道。
画室里四面通风,很快把精液浓重的腥气吹散了。
接下来场面一片安静,只剩下了硬毛笔刷和帆布的摩挲声。艾尔缇注意到玛莱利也提起了笔,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画那个被肏傻了的模特。他在画一张毫不相关的半侧面肖像画,艾尔缇好奇地看了会儿,随着线条和明暗的补充,他突然一阵脸红。因为认出了玛莱利正在画的人是自己。
玛莱利的右手手指因为烧伤的缘故并不灵活,但他习惯了以一种有点僵硬笨拙的姿势挥洒画笔。他的人物画总是止于速写范畴,并不做细节描绘。但他又总能抓到重点,把临摹对象画得逼真传神。
“这个月底吧。”还在勾勒线条的皇帝突然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这个月底?”
“这个月底在夏宫让奥托给新圣骑册封。”
艾尔缇盯着玛莱利好一会儿没吭声。
“但你不能参加,新圣骑必须和过去完全斩断联系。”
果然是带着附带条件的。艾尔缇低下头不无遗憾道:“我很想念我的孩子。”
“我不介意把圣骑士也邀请到欢乐宫来。”玛莱利的恶质一如既往。
“闭嘴吧你。”艾尔缇厌恶地推开了皇帝的手,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敢这么同他说话。但皇帝却毫不介意,微微弯起的眼角甚至流露了笑意。
“至少你还有孩子。”
“那你不也有奥托。”
“奥托是我兄长的孩子,不是我的。”玛莱利很强调这一点。
艾尔缇这回没还嘴,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是。他转过头去,又把目光投向那失了神的模特,那个让他出卖肉体和灵魂的钱袋子从他脖子上垂落下来,吊绳绷得笔直仿佛一条绞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年模特的年纪与西里尔相仿,艾尔缇忍不住联想这人的父母要知道自己的儿子被陌生人轮奸成了这番模样会是什么心情。没有哪个人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算是天使之血的双胞胎也是被耗尽骨血怀胎十月才诞生到人间。
如果今天是他自己的孩子遭到这种事,艾尔缇一定拔出宝剑把在场所有人,包括下命令的影子皇帝玛莱利都杀了。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心,也是当年科林纳斯的暴怒之源。他过去也不止一次疑惑,为什么玫瑰堡的事作为当事人的自己都打算当作被狗咬了一了百了,伯父们却迈不过这个坎,哪怕拼上整个家族也要向帝国报仇。这种心情也只有等他自己给两个男孩当了二十多年的爹才慢慢能够体会。
他不会允许他们中任何一个踏进欢乐宫一步,他甚至不想让他们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哪怕注定他余生都很难再见到自己一手带大的那对双胞胎。
玛莱利要求新圣骑与上一代完全切割干净,才能重新承认阿珀斯特尔家族的正统性恢复圣骑士职阶,前提基础是皇室无罪论。皇帝不会犯错,犯错的只能是叛国的科林纳斯和纵火的弗朗索瓦。而艾尔缇和玛莱利作为矛盾的肇因,同样不会再有机会得见天日。
一种崭新的正确记忆正在建立,而在这正确记忆里已经没有他们这些已经错过的一代人的位置。
册封仪式已定的消息也没挽救艾尔缇当天的心情,他一天没吃得下东西,总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噎得慌。皇帝却胃口大开吃得比平时还多。他似乎很高兴自己开的这个小玩笑把艾尔缇摆了一道。
“别那么垂头丧气,告诉你个好消息。”
艾尔缇抬起头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大兴趣,他现在开始相信施莱德森的话——玛莱利的脑子已经不正常。而一个不正常的人未必具备对消息好坏的甄别能力。
“我已经履约派人去看望过你儿子,他好得很活蹦乱跳,身旁还守着个忠实好友,根本用不着你替他担心。”
艾尔缇面露疑惑,西里尔在帝都举目无亲,打哪里突然冒出来个什么忠实好友?
玛莱利看他不解,进一步补充道:“一位你们在东方的老朋友,你应该认识他。哈木宰,他自称是位阿拉伯埃米尔。听说最近他在托门路想同你儿子一起进奥林帕斯瞧瞧。这人真有意思,我都不知道撒拉逊人里还有胆子这么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能让他们进奥林帕斯!”艾尔缇立刻斩钉截铁地说。
“哦,为什么不?”玛莱利的眼睛眯了起来,食物的汤汁从他缺失嘴唇庇护的森白齿列间渗漏而出。他任由多姆拿餐巾帮自己擦拭嘴里溢出的肉汤,眼睛像眼镜蛇盯住猎物一样直直盯着艾尔缇,“你不是挺想念你的孩子总想见见他?”
“请别把下一代扯进我们的恩怨里。”艾尔缇要尽一切可能阻止西里尔走进欢乐宫。而他也很清楚,玛莱利不是肯白做买卖的人,当他向他提出一个又一个要求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皇帝必然会要求有所回报。
玛莱利和阿珀斯特尔家族之间有着不可弥合的仇恨,这点已经是既定事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状态下,艾尔缇根本猜不到玛莱利会怎么折磨自己,他说得虽然好听表现得也挺大度,然而鉴于此人在玫瑰堡的恶劣前科,艾尔缇很难相信自己真能幸免于对方的恶趣味。画室里的闹剧无疑就是他打擦边球的一种暗示,皇帝完全掌握着他的弱点。玛莱利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又有着颗过于聪明的脑子,如果他决心要治一治艾尔缇可有的是办法。
然而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艾尔缇却渐渐反觉尽管皇帝总爱时不时开一些只有他觉得有趣的所谓玩笑,但对自己还是表现了相当程度的尊重,从表面上看几乎可谓爱护。皇帝的意志决定了宫里所有人的态度,很多人都对突然出现的影子皇后感到好奇——人们确实背地里这么称呼他。皇帝待艾尔缇如同伴侣,人们便把他奉若皇后。
他们一起就餐一起游湖,一起观看玛莱利的“小实验”,晚上也躺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宛如一对真正的伴侣。玛莱利的绷带每天需要换两次,其中一次在晚上。和他同床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他全身的皮肤不可触碰连用以亲吻的嘴唇都没有了。他俩同床是字面意义上的盖被聊天。
但玛莱利显然不会满足于这种现状,他自命为神必须无所不能,包括与爱人行房——哪怕在自己身体不允许的情况下。他只是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让他正大光明索取他彻底顺服的时机,圣骑士的册封仪式。
费尽心机跋涉万里,牺牲了下半生自由为代价换来的圣骑册封,始作俑者的艾尔缇却无缘亲眼得见。他只能和影子皇帝一起坐在欢乐宫里等来报喜官。五月的最后一天,踏着春季的尾声,帝都所有教堂在同一时间敲响了钟声。册封典礼上被放飞的鸟群从奥林帕斯的露台上都能望见。但热闹的欢庆并不属于基督之光都照不到的地方,艾尔缇只能在脑子里幻想穿着礼袍的西里尔的模样。他知道也许就在同一时间,在罗马也在举行一个相同的仪式,由宗座为他的另一个孩子加封圣骑。多么荣光,但作为始作俑者,他既不参与庆祝也无法享受成果,还需要把自己支付出去作为交易的一部分。
“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承诺,现在该轮到你了。”玛莱利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笑着对他说。
那一晚,皇帝终于临幸了他的爱人——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次我是奉命而来,不,我对夺走你的领地不感兴趣!”有着一头华丽到过分的金红色卷发的青年将领不耐烦挥着手里的半根烤肋排,“别搞得好像我很乐意来似的。”
“大人,您说话可不能这么见外,现在您可是贝济耶的共主……”前古尔根侯爵夫人圆滑地从中调停。这位风韵犹存的寡妇是上一位泰纳曼伯爵的长女,由于没留下子嗣在夫家不受公婆待见,现在回到了老家贝济耶靠附庸兄弟过生活。远嫁过外省的她见过的世面比自家兄弟多得多,做人也圆滑不少。现在她吃穿用度都需要仰赖娘家,可不想看到傻兄弟同当下炙手可热的帝国第一骑士见面就闹个大红脸。
可她的兄弟托马斯.泰纳曼伯爵却表现得咄咄逼人。尽管确实是他压不住封地内的民乱向皇帝求了救兵,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从帝都派来负责平叛的将领竟会是讨厌的西里尔.阿珀斯特尔。这位复辟圣骑虽然被尊为帝国第一骑士,却鲜少被派上战场,与同期并立的另一位被罗马教廷捧上位的圣骑士相比何止天差地远。
要是这位西里尔骑士不来索取他祖上留下又在圣骑空位期被转封给了泰纳曼家的土地,小托马斯伯爵还不至于那么烦他。根据皇帝四年前颁布的推恩敕令,恢复了圣骑士职阶的阿珀斯特尔家可以享受他们已经被转封的领土上1/3的岁入,时人戏称三一圣骑税。这令鹊巢鸠占的新领主们很难不对这位从天而降的讨债鬼恨之入骨。
泰纳曼家族树大根深家业不小,原本区区一个贝济耶的岁入也不是说差不起,在老托马斯.泰纳曼还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为了这点钱就跟阿珀斯特尔闹到乌鸡白眼。可小托马斯伯爵并没有继承其父遗风,他是个形容猥琐的吝啬鬼,深信自家的土地来路正当天经地义,现在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个假到一眼真的圣骑士突然就要来他的领地里抽三一分成,世上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事?如果小皇帝觉得好玩非要养个吉祥物那就从国库里掏钱养去,怎么好意思让底下的封臣出份子钱!
小托马斯.泰纳曼伯爵像许多教养失败的世袭贵族子弟一样,从来不把权利和义务挂钩,只索取不回报,心安理得认为一切特权来得理所应当。他把自己的封地治理得一塌糊涂民乱四起,兜不住了就恬着个脸派了信使跑到帝都求朝廷派援军救命。现在援军来了危机暂缓,伯爵一看带队将领是西里尔.阿珀斯特尔立刻变脸,打心眼里觉着这个讨债鬼比造反的农民还可恶一百倍。
另一边第一骑士西里尔也不是个慈眉善目的好好先生,自打他不明所以被封了圣骑,虽然社会地位和经济问题迎刃而解,可其他的麻烦也接踵而至。同时代出现两个圣骑这种前所未见的事让双方的圣骑都在可信度上大打折扣。
虽说两边都拍着赌咒发誓巡回演讲保证自家这位是真的对手那个是假货。现实中两位圣骑的待遇却大不相同。教廷那边一册封完就把他们的圣骑丢去了一线战场摸爬滚打同异教徒金戈铁马刚正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家不能回经年累月泡战场。这种赶场一样的用法,真让人怀疑精明过头的本届宗座是打算把人使唤到过劳死。
而另一边的帝国圣骑得到的待遇则完全相反,成了纯摆设,日常出没场合除了无聊的帝都社交圈就是京郊跑马场,唯一有点建树也就蝉联了两届帝都比武大会魁首。
由于对比太过惨烈,游手好闲的西里尔没少被人非议。他也晓得别人背地里把话说得有多难听,可上不上战场哪里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一当上圣骑就被虚封了个将军衔,手下没有一兵一卒,连禁卫军预备役都指挥不动纯粹是个光杆将军。堂堂帝国第一骑士活得跟个吉祥物似的。而且由于皇帝的推恩敕令很多被转封了阿珀斯特尔家的土地的贵族被征收了三一税,使他成了不少人的肉中刺。
皇恩浩荡,爆发户,出身可疑,犯众怒,加上他又长了这么副尊容,诸多因素合在一起在八卦盛行的帝都社交圈里催发出来令人浮想联翩的恶毒谣言就越来越离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流言蜚语里四面楚歌,帝国圣骑主动请命赴贝济耶平乱其实更像是逃出来避风头。结果他一到贝济耶就感到后悔,他发现这里的老百姓真是穷困潦倒到只剩造反一条路,而导致百姓如此困顿的源头就是他奉命前来襄助的小泰纳曼伯爵。此君不但是个昏聩无能的领主,还因土地纠纷跟自己有私怨,饭桌上三句话两句都是阴阳怪气,助纣为虐还不讨好真他妈还不如不来。
不过双方都要面子不会把实话说出口,于是主动求了救兵的泰纳曼伯爵和猴急离开帝都的第一骑士就在晚宴上当着众人面直接唇枪舌剑怼到了一起。
“您最好搞清楚,不是我要求您来的。”托马斯.泰拿曼伯爵单手扶桌,一只手按在椅子扶手上,焦躁地用食指敲打扶手背。“我只是向上头如实汇报了领地内发生的情况。”
“贝济耶郡是特赦令里法定的共治领,这里发生民乱皇帝让我来处理不很正常?再者如果您不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本地的农民,他们也不至于造反。”
泰拿曼伯爵的脸色胀成了猪肝色,继承家主之位后他个子虽然没长高,体格却是越来越肥硕,第一骑士不留情面的批评让他浑身的肥肉都怒到发颤:“说得您好像特了解本地的情况,我都快弄不清到底是谁常年住在贝济耶了?您连整个这个郡下辖多少田庄,今年的征召兵人数是多少都不清楚,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那倒正好,我一直还嫌你们给我的造册语焉不详记录混乱,正好你提起我倒是很乐意细细看一下贝济耶的账。”
古尔根侯爵夫人很清楚弟弟为了少纳三一税把本地岁入作了严重低报,这要真让阿珀斯特尔家的一查可不得露了馅?她连忙介入把话题扯开阻止愚蠢的兄弟自掘坟墓。
“大家都消消气,今天都这么晚了。圣骑士大人远来劳顿还是早点休息为好。有什么话不能等到美美睡上一觉再谈呢?”
她说话间便有意无意把芊芊玉手搭到了金发骑士的肩膀上,她年纪还不算太老又颇有姿色,像她这种有地位有长相还有家底的漂亮寡妇在男士中很受欢迎,故而守寡之后并不安分。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年轻的帝国圣骑虽然长了一副天然招蜂惹蝶的好模样,实则是头不解风情的倔驴。他不但没有接收到佳人秋波,还把搭在自己肩头的玉手掸苍蝇一样了掸下去,侯爵夫人就没见过这么煞风景的男人,一时下不来台气到只能干瞪眼。其实她要是知道在这位圣骑眼里他们这对吃定祖宗饭的姐弟一色让人讨厌就不会去自讨没趣碰钉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不投机半句多,骑士大人草草吃完就站起来打算离开餐厅,还差点带翻了盛着葡萄酒的银杯。真要让那酒倒在了他漂亮的军服上,他的随扈胡安又得伤脑筋。
同席的其他人哪里敢说话,所有人觑眼望着准备离席的帝国骑士,脑子里大约都是一个念头,这家伙讨嫌归讨嫌人是长得真气派,跟圣像画上的米迦勒下了凡似的。
反观另一头主人席上的泰纳曼伯爵,被他不受欢迎的客人一比堪称惨不忍睹。自打继承家业当上伯爵,不仅腰围增大了一圈还开始提前谢顶,站在贵族同侪里都嫌丢份。往上追溯四世代,小托马斯爵爷的曾祖父当年也曾是25书屋一枚,人送外号美男子居易。居易爵爷在小皇帝奥托的曾祖父执政时期凭着皇恩隆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想短短四代人的功夫就把良好基因糟蹋完毕,从凤凰完全退化成了土鸡。
把小托马斯.泰纳曼和西里尔.阿珀斯特尔搁一个画框里,就不得不令人感慨圣骑士家族的玄学遗传也许真有些名堂。
甭管传闻怎么编派,帝国第一骑士在外貌上实在很符合人们对理想圣骑的想象,宽肩长腿狼背蜂腰,金发碧眼天使之颜,搁哪儿一站都像要发光。于是他虽不上战场,却经常被拉去在各种外交场合充牌面,在帝都人送诨号仪仗队大元帅。不过人们只敢在背后这么叫他,当面见到了威风凛凛的圣骑士总还是要谦卑鞠躬同声赞美主。
小泰纳曼伯爵可算是西里尔骑士的同龄人,同龄人之间就更爱攀比。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西里尔越耀眼就衬得小托马斯越猥琐,由是他就更恨他,恨到多一分钟看到此人就血压升高胸闷气短的地步。
“那些泥腿子在欧泊山谷附近的埃斯皮尼森林聚集,我建议您明天就出发。”在西里尔完全走出宴会厅前,托马斯朝他的背影喊道,“反正您也不喜欢待在这儿不是吗?”
骑士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筵席。依然灯火辉煌的大厅在他走后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压抑的灰翳半天没人敢说话。直到伯爵发了火摔杯大骂:“你们是哑了,只会在外人面前说俏皮话吗?”
他的大姐赶紧调节气氛,让仆人把还没来得登场的吟游诗人喊过来弹鲁特琴活跃气氛。
“他以为他是来表演得吗?”泰拿曼伯爵忿忿不平地跟坐在边上的姐姐吐槽,“去平叛的将领穿得跟只花孔雀一样。我就不信教宗的那位圣骑跟撒拉逊人打仗也穿成这样。冒牌货就是这样,其他本事没有就是爱臭显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阁下,您喝多了!”侯爵夫人吓得脸色发白赶紧示意弟弟别直着个嗓门胡言乱语,她压着声劝他,“可少说些浑话吧,上一位夸赞罗马的伪圣骑贬低这位的冒失鬼可是在帝都城门口站了三个月的铁笼子,你是不是也想尝尝那滋味?”
泰拿曼伯爵没那么大勇气挑战皇家权威,可他依旧给气得满脸通红,胖胖的脸上泛着一层急出来的油汗,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小声骂,“下作东西,一看就是个靠卖屁股上位的假货,也好意思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
侯爵夫人虽然不算聪明还不至于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但她知道弟弟没品的脾气,不好顶着盛怒去忤逆这位现任家主,只好曲线救国劝他道:“这次跟着西里尔过来的人可不少,弄不好里头就有皇帝的耳目。你可管管你这张不把门的嘴吧。”
小托马斯.泰拿曼不甘心地哼哼唧唧了两句,想表达他才不怕皇帝的意思。然而他终究是个鼠胆之辈,只能把公开的恨意先压一压。现任皇帝虽然是襁褓里登的基,却没有出现主少国疑的传统戏码。相反自幼主登基以来,但凡敢挑战皇家权威的人再官高爵厚都无一例外不得好死。泰纳曼伯爵虽是庸碌之辈,对自己的小命却十分爱惜,被姐姐这么一吓终于闭上狗嘴。好半天他才忧心忡忡地问了句,“他带来的撒拉逊人怎么不来参加晚宴?”
西里尔径直回了安排给他的客房,在这里他终于可以享受片刻宁静。窗外的老山毛榉树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一轮上弦月挂在它一条已经枯萎的枝桠上美得像幅细密画。西里尔望着静谧月色发起了呆,直到他的猎鹰从不知道何处飞回来轻巧地落上了窗台。这是一只体型相当大的雄鹰,它锋利强壮的爪子可以轻易抓碎人的腕骨。在帝国内部也有个别贵族请了训鹰师豢养起昂贵稀有的猎鹰,但大多数都是个头中等行动敏捷圆颅短喙的游隼。极少有个头这么大的鹰。优秀的大型猎鹰多来自中西亚沙漠地区,玩鹰在阿拉伯王公贵族中蔚为流行,而西里尔威武的雄鹰也正是来自一位阿拉伯友人的馈赠。
这位慷慨的友人走进房间时,金发骑士正在倒第二杯酒。两个异教好友已经默契到可以提前感知对方的到来。
“你带我的鹰去散步了?”西里尔把酒杯递给撒拉逊人。
后者全不避讳穆斯林禁酒的教法接过来就咕咚喝了一大口解渴,然后他开始朝着西里尔微笑,雪白而整齐的牙从他精心打理过的黑胡子里露了出来。他操一口有浓重异域口音的拉丁语,这是他说得最好的欧洲语言,所以西里尔跟他交谈时从来都只说拉丁语。
“我发誓是它自己要跟来的,嚆矢喜欢跟蝴蝶一起放飞。”
哈木宰说的蝴蝶是一只个头同样很大的漂亮母鹰,此刻它正如往常一样停歇在哈木宰的肩头。哈木宰在帝都就经常大摇大摆直接穿着撒拉逊人的服装到处跑,以前他还遮遮掩掩会穿上本地服饰打扮成拉丁人入乡随俗。但他很快发现在天子脚下根本不用多此一举,生活在帝国繁华深处的人们远没有边区省份的人来得虔诚和排外。人们总是带着好奇乃至崇拜的目光看待这位神秘高贵的异国王子。一些时尚人士甚至试图模仿东方服饰搞出了怪模怪样的改式克非亚,让埃米尔和他的法里斯笑痛肚皮。过去阿拉伯人总以为帝都是基督教世界的心脏,肯定作风严格遍地狂信徒,一来才亲身体会到什么叫丈八烛台灯下黑,该地风气比巴格达还自由开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室和贵族都不拘小节,因教廷和帝国交恶而夹着尾巴做人的大主教们看到异教徒招摇过市也只能捏着鼻子装瞎。据说皇帝自己都喜欢穿着东方服饰到处乱晃,于是中心贵族圈子里上行下效,被带得洋溢异域风情。
像绝大部分阿拉伯王公一样,哈木宰也酷爱玩鹰,所以常年戴肩甲,跟他的蝴蝶一刻也不能分离。一人一鹰腻歪起来能让西里尔白眼翻到天上去。令第一骑士烦恼的是,哈木宰送他的嚆矢是只雄鹰,他自己却留了只母鹰蝴蝶。异性相吸,自由散漫的嚆矢整天围着蝴蝶打转,时常没心没肺把主人抛之脑后跟着蝴蝶和埃米尔跑个无影无踪。
“你去城堡周围走过了?”西里尔啜了口酒,询问起哈木宰的巡视成果。
哈木宰并非他的属下,但他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是位优秀的军事贵族。他跟着西里尔一起开拔跑到贝济耶自然不是来游山玩水。良好的军事素养让他一到贝济耶连晚宴都跳空就带着蝴蝶去城堡周遭侦查巡视了一圈。
“我无意冒犯你的共治人,不过说实话这地方的管理可真是一团糟。”哈木宰开门见山说,“这里的风景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市集里一片萧条,人民肮脏贫困。驻军……我都不敢说那能算部队,在我老家随便找几个马夫能把那群痨病鬼打翻在地。这里看上去可真不是一般得不妙。”
西里尔听完毫不惊讶,但依旧面色铁青,对于托马斯.泰纳曼的“管理才能”他从不惮于作最坏的揣测。泰拿曼家族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位家主。尽管贝济耶对西里尔来说连个封领都算不上,他在本地纯粹是个陌路异乡人,可他依然非常看不惯托马斯.泰拿曼把好好的一个郡这么瞎糟蹋。
“谢谢你的坦率。我一点不介意你批评我的共治人,我刚刚还跟那个蠢货吵了一架。”
“为什么?”
“你有没有被小偷反咬过偷钱?”
哈木宰笑了起来,接过好友递过来的酒杯道:“这倒没有,不过我见过有人在牌桌上作手脚然后反咬别人抽老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对对,就是那感觉,”西里尔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世界上怎么有那么无耻的人。”
“恶人先告状嘛,也是策略的一种。你太骄傲了所以觉得别人是无耻,其实对方只是想抢占先机。”这时他看到西里尔又开始掏肉干罐子,急忙阻止他,“你不用喂,这家伙今天自己逮了个兔子在外面吃过了。本地树林里的野兔子可真不少,看来泰纳曼伯爵对狩猎管很严,老百姓宁可去吃草根也不敢去领主的林子里打野味果腹。”
西里尔气呼呼地看了哈木宰一眼知道他是在说反话,这位埃米尔每次顶着一脸天真的神情朝他眨巴那双骆驼眼西里尔就知道他又在蔫坏。但西里尔很清楚,在这乖巧的背后,哈木宰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头潜伏的雄狮,他看着懒洋洋的好像整天只会晒肚皮,当他偶尔伸出利爪时却从不走空一击必杀。
“你知道在阿拉伯,不够贤明的埃米尔可活不久。沙漠民族不像平原上的农民那么逆来顺受,一言不合就爱以下克上跳起来造反。”
西里尔烦躁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是啊,现在连这些逆来顺受的农民都给逼反了,而我还得扮演刽子手把他们都抓起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造反就是死罪,可别告诉我你心软了?”
“但这不是我要打的仗!”西里尔激动地说,“我要痛痛快快参加场真正的战争,像罗兰,熙德,艾凡赫那样为正义和国家而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跑到乡下来征讨一群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农民。”
“你们的陛下要是知道自己的圣骑士竟如此罗曼蒂克一定感动到眼泪都笑出来。”
“你这个讨厌鬼,我要把你的牙都打掉!”暴跳如雷的西里尔可不是光说不做,他朝那可恶的还在咯咯笑的撒拉逊人猛扑过去,把大腿压在对方躯干上企图锁住对方脖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值此埃米尔的危急时刻,有人来敲门中断了西里尔对好友行凶。他总算还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在外人跟前同个阿拉伯人如此打闹不成体统。侥幸逃过锁喉杀的哈木宰却摸了摸脖子面露遗憾之色。
一个十来岁满脸雀斑的红发少年提着桶热水走进房间,说古尔根侯爵夫人让他过来伺候骑士大人洗漱。
但西里尔这时还不想洗,而且更不想要个陌生男孩来帮他洗,于是便让男孩把木桶放下人可以离开。可男孩却扭扭捏捏放下桶子还是迟迟不走。哈木宰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就生了戒心,他因为个人经历缘故对刺客之流高度敏感。
“你有什么事么孩子?”连西里尔都没注意到哈木宰什么时候已经抽刀在手,撒拉逊战士的舍施尔弯刀在电光石火间已经架到了雀斑少年细瘦的脖子上。贝济耶乡下出生长大的小孩哪见过这阵仗顿时吓得尿了裤子。西里尔闻着房间里洋溢的尿臊臭,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该骂哪个。
“对不起老爷,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什么都没干。”男孩两根火柴棍似的腿抖成了筛罗,语无伦次地求饶,“您仁慈宽厚饶了我吧。”
“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啊。好像有话要说?”哈木宰抬起了半根眉毛,尽管他现学现卖的奥克语接近惨不忍睹却不妨碍他对自己的第六感很有信心。
雀斑少年看上去张惶得腿都软了,要不是脖子上卡着哈木宰的刀,他估计都站不住立马能跪下来。
西里尔也开始注意到男孩不大对劲就问他:“你有话跟我说?”
少年的眼珠子在西里尔跟哈木宰两人间转来转去,看上去犹疑不定。西里尔大手一挥:“这位埃米尔是我朋友,他是位正直的阿拉伯王子,我跟他之间没有秘密。你有话就直说,不必避讳。”
少年闻言只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具实以告,原来他是附近农庄里农民的儿子。他上头还有个哥哥,已经加入了农民起义军,“我知道您是代表上帝的圣骑,一个人就能杀死一支军队,我哥要是碰到了您和您的军队就死定了。”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大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大人,我哥他们都不是坏人。他们只是真的没活路了,横竖都是个死,要么饿死要么被领主老爷吊死。不然大家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作这种掉脑袋的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木宰眼看这小子都快把鼻涕滴到自己的宝刀上,赶紧收刀入鞘,扭头就朝西里尔丢了个嘲讽的眼风:“一个人就能杀死一支军队的圣骑士阁下,对此您怎么看呢?”
西里尔决定无视撒拉逊人的嘲讽,他盯着那个瘦弱的少年问:“你哥也在叛军里,那你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男孩摇着脑袋,他因为瘦得实在皮包骨,脖子细得跟大脑袋不成比例,一摇头看上去都让人担心他的细脖子折断了,脑袋会从肩上滚下来。
“不清楚,我……我只听说有很多人,远近的农庄都造了反。很多小庄园主都带着家人来城堡避难。”
听到这里哈木宰双肩一耸:“我说怎么偌大个城堡,连给军官的住处都腾不出来还得把咱们带来的人往镇里安排住宿。”
西里尔则越听越火大,叛乱的地区比他想得多,情况比泰纳曼伯爵汇报得严重得多。
“去年冬天这里死了很多人,没有东西吃。穷人们只能去雪地里捡草根和麦穗,捡着捡着不少人就冻死在雪地里了。一整个冬天人们像老鼠一样死去。您知道,肚子老饿着人更容易冻死。”少年绞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像恨不能把它们绞下来,“农庄里的牲口都冻死了不少,马夫穷得受不住把马草偷去给他的老婆孩子当铺盖。后来马瘦了被人发现这事,老爷把马夫连同马夫老婆一起吊死在了白地上。死人一直挂到了春天。”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逃荒?”西里尔阴骘的独眼盯着男孩,嚆矢在一边的椅背上淡定地梳理自己的羽毛,旁边放着令它感到厌倦的肉干——而这里的农民们整个冬天都未必能吃到一块肉脯。
男孩局促道:“老爷不让逃荒的,大家都逃走就没人种地了。有地的人地也卖不掉,周边没人要收贝济耶的地,这儿税比别处高一大截子。”
可在泰纳曼报给自己的税单上,贝济耶的账面税入可比周边地区都低了一大截!西里尔越听越火大,心里一股恶气直往上冒:“行了,我知道了。”他想先把男孩打发走。可对方却像抓住了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死不肯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能不能不把他们杀光?”男孩一脸哀求望着西里尔,“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只是普通农民不是强盗。”
“普通农民不会吊死税吏!”
“管事的自己给农民加税,老爷的税金本来就比别处高得多,派到乡里的税吏还要再往上加码算上自己的抽水,他们恨不能把穷人的骨头都吮干净。”
“你自己有没有加入叛军?”西里尔突然问。
这问题把雀斑少年吓得朝门口退了两步。
“不,我绝对没有。骑士老爷,我发誓我只是个来城堡里帮佣的,我母亲是侯爵夫人的洗衣妇。我哥他虽然加入了叛军,但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们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我得照顾她们的死活。”
“你几岁了?”
“我今年十六岁。”但他看上完全不像十六岁,常年的营养不良让这个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三岁左右。
“十六岁可以参军了,你干嘛不应征?入伍当兵也有津贴吧。”
男孩面色尴尬,羞赧让他连耳朵都红了:“像我这样的人去参军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这里的常备军常年缺饷。当了兵也未必拿得到钱,家里反而少双能干活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里尔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泰纳曼能蠢到连军饷都拖欠,难道他笃定了朝廷会帮他兜底,皇帝总要派人来给他擦屁股吗?
“行了,你出去吧。”他疲倦地用下巴指了指门。可那红发小子不是一般得固执,尽管吓得牙齿都在打颤,还是坚持恳求西里尔不要斩尽杀绝把所有乱民都处死。可这件事西里尔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他来贝济耶郡唯一的任务就是平叛,平叛完毕后怎么处理后事得由地方上的执政官来决定,他并不具备发言权。
按照帝国律法,古往今来只要是参加了叛乱的暴民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调节范围只限于具体处决方式。西里尔是个军人不是管理民众的行政长官,即便他对贝济耶郡农民的悲惨遭遇深感同情,但他依然不情愿直接干涉泰纳曼的职责内事务。他虽然名义上是共治之主,推恩敕令实际影响到的封领遍布帝国各个角落,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要是在贝济耶越俎代庖,那么无论出发目的为何都会在其他需要缴纳三一税的地区引发连锁恐慌和不满,届时只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见鬼,该让那小鬼把地擦干净的。”本来贝济耶的现状已经够让西里尔头疼,现在自己下榻的房间里还被人吓得留了一大滩黄尿在地板上,滂臭味实在呛鼻子得很这还怎么睡觉?
哈木宰看西里尔那盯着地板生无可恋的眼神就想笑,“要不要来我房间睡?我不介意咱们挤一挤。”
由于事先通知了要安排两间相同规格的上房,哈木宰的那间一点不比西里尔自己的差,就是窗户对着钟楼有点煞风景。还好军队开拔都赶早,等不到他们去听那震耳欲聋的晨钟。西里尔从不是个讲究人,将就着跟哈木宰共用一个盆草草洗漱完以后就大手大脚把衣服脱了,换了件细麻睡衣就抢先去占床。
哈木宰看这位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免气笑。走到床边一巴掌就拍到西里尔屁股上让他往里头让让,哪有跟人借床还睡正中间的。等唇枪舌剑又吵了几句,总算吹了灯一同睡下,他就听西里尔老半天了还在那头叹长气。哈木宰被隔壁枕头的长吁短叹也搅得睡不着觉了,索性单手撑起脑袋盯着西里尔后背。
西里尔跟背后长了眼似的,都没翻身就瓮声瓮气地啐哈木宰大半夜不睡觉是要扮鬼么?
作为回敬,哈木宰拍着胸脯说这辈子还没人在他床上叹过气,西里尔开的这个先例让他很没面子。
西里尔还没蠢到听不出这是个黄段子,他回手一肘子捅在阿拉伯人的下肋上让他闭嘴,声音里却带着笑意。年轻的骑士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他心里明白好友是想让自己别老钻牛角尖,可有的事真不是他想不烦恼就能不烦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实在不想干的话,咱明天早上两个人带上四匹马两只鹰,直接往南方走,贝济耶离海岸近,两天就能到海边。咱弄个船一起去埃及。你不是老想去看斯芬克斯像吗?我在埃及有个干姐姐……”
“行了行了,你在哪儿都有熟人。”西里尔被他逗得终于笑出了声,哈木宰就是这点好,脑子里永远能平地起雷冒出些怪点子来安慰他日子总是过得下去的。这四年多西里尔和父兄相隔三地始终不得见面,整天待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帝都上流圈子里,要不是身边有这位同他有旧又会说俏皮话的活宝朋友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打熬下去。
哈木宰挨了一肘子却不打算闭嘴,还在念念叨叨:“我是说真的,我那干姐姐嫁给了埃及的苏丹作妾,她写信跟我说过在努比亚啊……”这时哈木宰注意到西里尔呼吸渐沉好像真睡意上来了,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黑暗里他望着好友流畅的肩弧。纯白细麻睡衣衬着他蜂蜜般的金发,在散漫的月色里浮现出一层梦幻般的光晕。从西里尔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那是种以广霍和肉豆蔻为主调的混合香,不是国内调香师能调得出来的味道。西里尔对香道一窍不通,而哈木宰是在巴格达的宫廷里接受了全套精英教育的阿拔斯贵胄。他把亲手调制天下独一无二的香放进香囊送给了骑士,而后者单是觉得好闻就带上了从此周身再没离开过那股独特香气。像西里尔这样粗枝大叶的人恐怕难以明白埃米尔的用心。也只有这样胸无邪念的骑士才会天真地相信,一个异教徒贵族能别无所求单为了高尚的友情同他形影相随。
“要么想都别想,那么直接干到底。”这是那一位给他的忠告。
哈木宰侧卧着用手指轻轻拈起几缕枕边人的金发,不禁回忆起两年前的一次秘密访问。这件事他始终没有告诉西里尔,因为他被要求对这次造访全程保密。神秘的奥林帕斯,帝国第一骑士都求其门而不得入,尽管他十分笃定自己的父亲骑士艾尔缇因为不明原因被软禁在了那里。
哈木宰不像好友那么相信直觉,他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情报网才确认了西里尔的假定,一切问题的源头似乎都指向京郊的奥林帕斯宫。但他从没见过比这个地方还难以渗透的所在,要不是两年前从宫里有人主动向他发出了邀请,恐怕再过十年他都走不进那大迷宫。
向他伸出橄榄枝的是一位此前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再遇见的故人。名为伊尔汗的医生,年轻时他曾经就读于穆斯塔西里耶学院——算起来还是哈木宰的校友前辈。他在巴格达一度很有名,不仅是因为他医术高超学问惊人,更多是关于他可疑的出身。伊尔汗的父亲是一个库尔德军人,其母则是位犹太富商的千金,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两家人注定做不了亲家,伊尔汗医生和哈木宰一样都是非婚生子女。私生子的尴尬身份却没有影响他拥有一颗令人惊叹的聪明头脑。哈里发穆斯塔西姆很看重知识分子,曾经邀请这个私生子在自己创办的学院担任讲师。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却被伊尔汗一口回绝,他以自己阅历尚浅为由离开了巴格达开始一路游历求学从此了无音讯。在巴格达人们都觉得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八成是死外头了。万万没想到他竟被法兰克人的皇帝招募,这些年来一直待在奥林帕斯宫担当首席宫廷医生。
哈木宰虽小时候见过几次伊尔汗医生,两人却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所以他怎么也猜不透为什么对方会主动邀请自己。
那天在奥林帕斯遇到的事像一场梦中奇遇令他终生难忘,他被引路人从花园侧门带进奥林帕斯,被告知第一个要见的却不是宫殿真正的主人而是邀请人伊尔汗医生。奥林帕斯宫的规模之大超乎想象,然而它却没有犯大而无当的毛病。宫中的每一件雕塑,每一株树木,乃至最不起眼石柱灯笼都经过精心打磨。一定要苛刻地批评的话,就是风格有点乱。在巴格达哈里发的宫殿里度过童年的哈木宰对审美有着不同常人的见解。哈里发们打造宫殿时往往会赋予一个宫殿特定的名字和与之相配的主题,但在奥林帕斯,有既视感的东西太多了,简直像要把来自各个文化民族的风格杂糅到一起去,然后用帝国的大框架包罗起来。然而这种做法很容易给人不伦不类四不像的错觉,看着未免眼花缭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木宰对奥林帕斯皇宫花园的评介在穿过第二道幕墙时嘎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离奇到让他怀疑是在做梦的一幕。七八个穿着当下最时髦华服的年轻贵族,带着一大群大型猎狗坐在藤曼作顶的凉亭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争论。而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宫内普通男仆打扮的青年正埋着脑袋抬高臀部跪在日头底下,他背上正压着一只腿部带斑点的猎犬。猎犬赤红色的阴茎牢牢卡在他后穴里,只露出根部已经胀大暂时无法拔出的球形阴茎节。那膨胀的阴茎节把人类原本凹陷的会阴顶得突起,粉色的肛口紧紧绷在它上头像一圈脆弱的镶边。保持着和人类媾和姿势的狗不知是因为热还是过度兴奋,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口白牙,舌头快耷拉到与它交尾的人类头上,口水滴滴答答滴落下来沾湿了男仆的浅色头发。
邻着这样惊世骇俗的一幕,而那些贵族子弟却好像习以为常连眼风都不丢过去一下,他们正专注于争论,各个面红耳赤。
这场面外头可见不着,哈木宰不禁生了好奇心停下听八卦。
“不,你这是在作弊。骗钱,骗钱!”
“不要血口喷人,大家说好了,只用猎犬。我带来的难道不是猎犬吗?愿赌服输,输了就要认。”
“你那是猎犬吗?你那犬根本不用来打猎,就是常年用来配种的!我知道你还靠它赚钱,每次配种还收别人一笔。”
“对,这只狗虽然品种属于猎犬,但它的喂养方式和日常食谱都是按照育种犬来养的,这妥妥算作弊。”
“赌局里可没规定不打猎的猎犬就不能用来参与比赛。”
“这太赖了,那别人正经按规矩来的不稳输?”
哈木宰听了半天,总算听出个来龙去脉来。敢情这些年轻人是在用他们的狗打赌,赌谁的狗在交尾时能更持久更快恢复状态进行下一轮。这种下品赌局他以前只看人在妓女身上施行,身体力行去赌,从没见过让自家的畜生去骑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兽交在基督教不也是严重违禁行为么?他正在讶异的当儿,和他一起围观西洋镜的引路的小子讪笑发表评论道:“洛塔尔小爵爷老喜欢这么钻空子,难怪别人都不让他上牌桌了。”
这时刚才一直在溜号的蝴蝶在花园上空转了一圈决定回到主人肩头歇歇脚。它是只个头非常大的鹰,翅膀一张很难不引人注意。
这下那些争吵中的人总算注意到竟然有个阿拉伯人一直在看戏。尴尬转瞬即逝,他们很快就把注意力移到了蝴蝶身上,纷纷夸赞那真是只漂亮的鹰。其中一个还兴奋地问哈木宰能不能把这鹰卖给他,他愿意出个让人难以拒绝的价格。然而哈木宰的法语水平连去水果摊子上买个苹果都不够看,还以为对方在邀请自己也加入他们的赌局。于是连忙摆手说自己的鹰是个母的玩不了这个。
这下这些狩猎爱好者愈发震惊了,“母鹰都这么大,那公的不得能拖个人上天飞?”
这些斗鸡走狗的贵族子弟转换话题的速度实在惊人,要不是草地上那男仆还抬着屁股跟条狗屌连在一起,哈木宰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停下来。
离开那些人之后,他惊魂未定问引路的少年,“这种事在这儿看上去很常见?”
引路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只有极少数人在牌桌上抽老千,被抓住赌博作弊可是要社死的。”
但当然不是哈木宰原本的问题,不过回答的人如此想当然的错答,聪慧如哈木宰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终于见到伊尔汗时,后者正在为一个女子接生,场面有些混乱。他稀里糊涂就闯进了生产现场,一时十分尴尬。医生只在百忙之中抬眼看了他一下,指了指产房角落里的椅子示意他坐着先等会儿再说。
哈木宰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出去等,但他的话被产妇痛苦的哀嚎完全压了下去。还没等他跟医生交流完毕,一个崭新的小生命已经滑出了母亲的产道呱呱落地。哈木宰看伊尔汗熟练地剪断脐带打了个结,然后拽着脐带把一滩血肉模糊的胞衣从产妇下体拉了出来,那场景着实开胃。误入现场的客人感觉快吐了。这时终于有了空闲的医生,把沾满羊水和血污的手直接就往埃米尔背上一拍,说:“我说过会很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木宰无语地看着自己的鹰调整姿势屁股朝外对着他刚才被医生拍过的地方好奇地嗅来嗅去。
伊尔汗医生可能是习惯了奥林帕斯里的自由风气,他变得比以前随意得多,说话也直来直去甚至时不时就忘了用敬语:“这位产妇的预产期提前了,突发事件。这种事在这里很常见,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医生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他这样理直气壮搞得哈木宰也不好抱怨什么,只能虚伪地夸了一句“你很熟练。”
“那必须的,这可是在欢乐宫,尊敬的埃米尔,你不知道每个月有多少无知少女在这里意外怀孕。不过更多是少妇,像刚才您见到的那位夫人,她已经生过五胎,所以非常通顺,婴儿掉出来就像坐滑梯一样,咻~”
即便阿拉伯实行多妻制,苏丹和哈里发的宫殿里也没这样多的孕妇。哈木宰的骇然根本藏不住。伊尔汗却像早就料到他要吃惊,只能无奈地抓了抓头皮笑说:“在这里孕妇的问题还算小的。男人才是大麻烦,很多人都觉得女人太脆弱了而且动不动就大肚子很麻烦,所以都喜欢搞索多米。”
“等等,索多米在这里是合法的?他们的教会不管?”
“怎么管,您别看欢乐宫地方大,教廷的一只虫子都进不来。”
“可皇帝还不满十三岁怎……”
伊尔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那要先看看是哪位皇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伊尔汗简单同目瞪口呆的埃米尔解释了关于影子皇帝的存在,信息量加上劲爆程度令聪慧如哈木宰也全程石化。其实为了省事,伊尔汗已经省略了许多逆天的细节,不然怕是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够对方开眼。
“请记住一点,面见这位陛下时,您必须十分小心。绝对不能乱说话,更别说谎话。每一句话,每一句在说出口之前都在脑子里多过几遍,看有没有会给人抓把柄的地方。我不是吓唬您,这位陛下虽然不出头露面,但绝对称得上全知全能。所以别想着在他面前耍小心思。”
哈木宰看他说得煞有介事便问他:“那你觉得他跟我父亲比何如?”
伊尔汗思索片刻后坦诚道:“您父亲不仅是位伟大贤明的哈里发,更是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但他和影子皇帝没有可比性,他们不是一个类型的统治者。”
“听上去你对影子皇帝的评价很高。”
“这里没人不害怕他。”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把我邀请到奥林帕斯。这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影子皇帝的命令?”
伊尔汗深深看了哈木宰一眼,不大情愿道:“我听说您在找途径进一趟欢乐宫。”
“就这?”
“当年在巴格达,您父亲对我很好。”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报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伊尔汗看出哈木宰语带讥诮知道他根本不信自己完全出于利他情节助人——他过去就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好心人。
“好吧,我想让您去见个人。”
“一个病人?”
“艾尔缇.阿珀斯特尔,我觉得这人是真不想活了。”
一个优秀的医生可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唯独医不了的是心病。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求生意志,伊尔汗再有能耐也无法阻止他病态颓败下去。
“他需要一些新鲜空气,起码得让这人活着有点盼头。可我不能把他儿子堂堂一介圣骑直接给弄进宫来,我听说您是新圣骑的密友,了解许多关于他的近况。请您去跟那可怜的家伙聊聊天吧,编点心灵鸡汤,说些鼓励话。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
听到这里哈木宰眼珠一转:“这人要是死了是不是你脑袋也保不住?”
岂止是保不住一颗人头,影子皇帝的疯癫深入骨髓,要是那位殁了,他一把火把欢乐宫烧了为其殉葬都不是没可能,伊尔汗忧虑地想。
“您先去见陛下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给你约了晚餐时间,皇帝知道你是位埃米尔,所以会以对待亲王的礼节招待你。但我没说你是哈里发的儿子省的横生枝节。”
哈木宰点头道了声谢,医生在这个细节上的隐瞒大大降低了他此行的风险。埃米尔常有,而哈里发之子不常有。此前哈木宰甚至不知道影子皇帝的存在,但根据伊尔汗的描述,他怀疑那位陛下已经把自己进宫前跟什么人见过面午餐吃了什么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哈木宰自己就很擅长搞情报工作,所以平时相当注意公开场合的言行举止。敌人在暗处时最不好防,自己手里未知的底牌越多就越有利。
“对了,还有一点。”临了,伊尔汗在他离开前给了最后一个重要忠告,“如果皇帝要送你美人千万别收,十有八九那都是带毒的玫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刺客?”这时哈木宰能想到的也只有刺客了。
“不,不是刺客。不过也差不离,你看我这儿最多的药是治什么的?”
哈木宰环视一周,一眼便注意到多到不成比例的菝葜、愈创木和鼠尾草,但医学并不是他的强项。
“性病,真主在上,有那么难猜吗?”医生扶额公布了答案,“听我一句忠告,别看这宫里繁花锦秀美人如云,可到处是雷,而且越漂亮的越受欢迎越容易中招。宫里三天一小宴十天一大宴,客人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什么人都有所以什么病都有。这里的痔疮发病率是外面的十倍还不止,梅毒淋病疱疹更是家常便饭。”
哈木宰听得直皱眉,“你是宫廷医生你不管?”
“我还能怎么管,每天早上的例行浣肠我都让人督着把出现症状的人挑出来了。可病是客人们带进来的,我又不能去让公爵们办事前把屁股都亮给我检查一番再恩准他们去肏逼。”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位埃米尔面前爆了非常不得体的粗口,连声同对方道歉。
“一句话,别碰这里的‘可口点心’,等知道对方是个梅毒携带者就来不及了。我见过很多次皇帝把症状还不明显的梅毒病人当礼物送给他的政敌。有好几家直接给他这样整绝嗣了。”
绝嗣贵族的土地还能充公回归国库是吧,真是一招妙棋。哈木宰听得直咂舌,不得不说能想出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毒计,想就不是一般人。
然而直到访问结束他也始终没有正面见到这位非凡的陛下,因为皇帝的接见全程隔着单面帘。这种帘子哈木宰在突厥苏丹的宫廷见过一回,但没有这么大编织得也没这么精细。它两面织绣密度不同,从正面望去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形状,从背面看连对面的人面上有几颗痦子都能看得分明。
被单方面观察的境遇下享用晚餐并不令人愉快,更何况在此前哈木宰在宫里已经见了不少让人倒足胃口的景观。但他同时又相当好奇,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此生唯一的机会能近距离接触到基督教世界的世俗最高统治者。
而在帘子的另一头,皇帝显然也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客人。他的宫廷中不乏来自东方的异教徒,但他们多数是旅行者和学者。允许一位埃米尔级别的撒拉逊王公进入百无禁忌的奥林帕斯,他也担冒着不小风险。从外貌上看,埃米尔的长相与普通法兰克贵族相去甚远,就算同他的撒拉逊同胞们相比,其气质也绝然不同。他大胆地在帝国腹地穿着属于自己的民族服饰,雍容而不失凌厉,礼貌兼具锋芒。他华丽罕见的黑底金线袍——撒拉逊平民可不敢这么穿,精心保养过的卷曲胡子,再到沙漠民族特有的黑色眼线,无不洋溢着独属于遥远东方的异域风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双方的文化宗教背景迥异,皇帝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年轻的埃米尔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神秘高贵。有人说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间会互相吸引看来并非妄言。
双方的交谈起初只是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皇帝惊奇地发现埃米尔不仅会说拉丁语而且说起来相当流利。他们开始谈论了一些关于艺术和美学的话题,哈木宰平时并不爱滔滔不绝,但必要时也可口若悬河。而皇帝更多的时候扮演了一个聆听者,他会适时发表自己的感言,但总体上听多于说。
良好的教育背景和早年在哈里发身边的宫廷生活给予了哈木宰很大的自信在话题中畅所欲言,但他同时又有些担心自己一叶障目过于夜郎自大,因为皇帝太过寡言使人很难料得他的好恶深浅。
从皇帝不多的发言来看,他不但没有横生厌憎,还对自己的客人萌发了些许好感。在博闻广见涉猎丰富的皇帝身边不乏来自各个领域的奇才,但多为一家之长鲜少有如他自己一样百科全书一般的融会贯通者。能在一个信奉异教的撒拉逊人身上找到那么多的共同话题和不俗见解,让皇帝颇觉惊喜。
这使得哈木宰为自己赢取到额外的机会,在晚餐结束后他被邀请与皇帝对弈。为公平起见,皇帝决定使用撒拉逊人更为熟悉的波斯象棋。这让哈木宰暗暗吃惊,法兰克人的皇帝不但了解他们的游戏方式,而且看上去对自己的棋术也相当自信。下棋并非哈木宰的长项,但他也绝不是个臭棋篓子。起码在巴格达时他那倒霉弟弟是绝对不乐意坐到他的棋盘对面去的。
很快从开局几步对弈双方都意识到自己的对手熟谙棋谱一点不弱。皇帝虽然不坐在棋盘跟前——他让自己的总管替他放置棋子,对布局却了然于心。单凭这点就可以判断他有着极好的记忆力。不仅如此,他一边下还一边同对手聊起天来。
起先他好奇地提出了对哈木宰眼线的疑问,埃米尔告诉他这并非自己个人爱好乃是沙漠民族很普遍的被称为kajal的妆容时,皇帝显得很惊讶。因为到他宫里来的撒拉逊人都或多或少已经西化,没有男人会像哈木宰一样继续往眼睑上涂抹黑色眼影。一想到十字军整天和一群带眼线的男人打得你死我活,皇帝就颇觉喜感。
不过埃米尔随即告诉他,撒拉逊人不分男女都涂抹眼线并非完全出于无聊的美观,乃是为了在沙漠里强烈的日照下保护双眼。
“自然界中很多动物也天生带有黑色眼线,这是真主先想出来的主意。”
大胆的阿拉伯人公然在皇帝面前谈论自己的主神却并没有引起皇帝的反感。“您是位虔信的穆斯林,不是吗?”他这样回应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线的话题之后,主客双方的气氛变得愈发随意起来。皇帝甚至开始谈及较为敏感的时政话题。哈木宰注意到十字军的问题上皇帝的态度远比他预想得暧昧得多。在这位世俗领袖身上丝毫见不到罗马教宗式的宗教狂热,相反他看上去挺讨厌从欧洲发动他的子民去遥远的东方打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
“我不明白为什么上帝的代言人却老是要喊打喊杀,难道基督的教诲不是要使人和睦吗?‘惟独从上头来的智慧,先是清洁,后是和平。’”
哈木宰还没有天真到相信这位陛下以使人和睦为己任,但他可以听话听音从对方的话语中辩读出隐藏的意蕴。
“然而西方基督徒对圣城的渴望上百年来从未断绝。”
光复耶路撒冷可以让任何世俗君主的权威瞬间凌驾于众生之上,在基督教世界如此,在穆斯林的世界亦如此。这种无上荣光才是圣城最大的吸引力所在,一个聪慧强大如影子皇帝的君主很难不被它所吸引。而皇帝接下来的发言很快让哈木宰的猜想得到证实。
“难道我们就没有除了战争以外的手段解决争端吗?”他狡黠地反问。
这位与宗座发生了激烈矛盾的皇帝丝毫不隐瞒自己对当今教廷的鄙斥,他甚至管那些只热衷于发动十字军的主教们叫“好战的野蛮人”。罗马人被法兰克人反过来叫野蛮人,连身为外人的哈木宰都有点绷不住。但皇帝随后提出的建议却让他耳目一新,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允许邀请进入神秘的奥林帕斯了。这位影子皇帝似乎想通过与目前占据耶路撒冷的撒拉逊人外交谈判来和平赎回圣城,这主意不说是异想天开也起码是脑洞级别。
“就我所知,目前阿尤布的埃米尔们相当兄友弟恭,大马士革和开罗两个朝廷并立对峙,并没有太多精力去管耶路撒冷不是吗?”
哈木宰知道皇帝肯定事先作过功课,真实情况想瞒也瞒不住就直言回答:“现在是塞尔柱人在那里。”
“塞尔柱人现在可不比当年,听说他们在东方被打得一败涂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他们输给了蒙古人。”
“蒙古人,说实话我对他们还所知甚少。您跟他们打过交道吗?”皇帝好奇地问。
哈木宰耸耸肩膀表示自己对传说中的蒙古人也没有过多接触,“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会是来自东方最大的威胁。”
“您这么确信?”
“出于个人意愿我倒是不想这么确信,但从各种迹象来看。蒙古人对我们而言比十字军更可怕。”
“在欧洲有一种传言说他们是来自东方长老国的基督徒,是上帝抽在异教徒身上的圣鞭。”
“如果说目前来看是穆斯林被抽得比较惨一点的话,那我相信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地缘而非信仰。阿拉伯离蒙古距离更近,就这么简单。蒙古人北上高加索时照样打得东正教徒苦不堪言。”
“那蒙古人的军队当真那么无坚不摧吗?”
“我没有亲身接触过所以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从那些同他们作战过的人描述来看,宛如神兵天降。”
“那您看来让同样无坚不摧的基督圣骑去同蒙古人作战会是什么结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木宰刚打算落下的棋子停在了半空中,话题突然的转向让他紧张了起来。果然绕了一大圈,还是要绕回这个问题上。
他抬起头来,微笑道:“那么请问陛下这里是问哪位圣骑士呢?”
皇帝没有料到会被这样锐利地反将一军也愣了一下。
“您非常大胆。”
“因为我被告诫在陛下面前要尽量坦诚。”
帘子那头传来一阵轻笑,看来皇帝并没有被激怒。但话已至此,大家也不用打哑谜可以摊开来讲。
“我知道您和阿珀斯特尔兄弟俩从少年时就是旧识,显然您对他们俩都挺熟悉。”
“实话说跟西里尔的哥哥我谈不上熟,只能说互相认识。”
“跟我说说那个骑士。”
“陛下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有您觉得有意思的。”
哈木宰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道:“可那人没一点有意思的地方。他很乏味,严肃,总是苦着张脸好像别人都欠了他钱。”
“他们兄弟俩长得像吗?”
“一点不像,陛下,您别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就一定长得一模一样。这对双胞胎,要不说是双胞胎,根本没人会觉得他们是兄弟。”
“这样啊……”
“不过他确实挺英俊,这可能是那一位唯一的优点了。”
皇帝笑意渐浓:“看来您对那位骑士的印象着实不佳,是有过什么过节吗?”
“谈不上,我只是不喜欢很闷的人。”
“还好我们的西里尔是个活泼的小伙子。”
埃米尔对此不知可否,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棋盘,这时他的皇后已经被逼近绝路,他得权衡是不是非得用一个后一个象去换掉对方的一个兵一个车,这买卖实在不划算。而那头皇帝还在帘子后滔滔不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的圣骑是个那么讨人喜欢的小伙子,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面前说过他的好。”
“我以为这里的贵族都不怎么喜欢他。”哈木宰表达怀疑。
“不,他们很喜欢他。漂亮的东西人人爱,他们只是遗憾没法把他赚上床罢了。”
埃米尔很快牺牲掉了自己的两个重要棋子,但他这种下法太鲁莽了,接下去的残局将对他大为不利。
“在这个宫廷里,有很多任意妄为之徒,我不可能面面俱到什么都压得住。尤其是人心和欲望。漂亮的男孩在贵族中总是很有市场,尤其是个性活泼的金发男孩,就在我这欢乐宫里……”
啪得一声,哈木宰突然投子认降,他的面色恬淡但依然可以看出颊上有些泛红。皇帝当然没有错过这压抑的怒意。
“陛下棋术高妙,我输了。”
“您开始下得不错,但后面急躁了。其实急躁并不全是坏事,但急躁的同时又犹疑不决就必然要落于下风。下棋和作人一样,要么想都别想,要么直接去干。”
哈木宰抬眼盯着只能看出个人影的帘子,如果说这时他还听不出皇帝的言外之音那他就是个傻子。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给自己这样的暗示,难道他不担心么?还是仅仅想玩弄人心?
饭也吃了棋也下了,底子也给掀了,临别前哈木宰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牌没有输掉。皇帝却显得很开心,还同埃米尔做起交易,希望通过支付佣金的方式请他替自己同占据圣城的塞尔柱人牵线搭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不打仗又不当探子,单是为了‘照顾好友’留在异国他乡不是很无聊吗?或许我们可以给您找点有意思的事作,耽误不了太多您的时间,对各方维持和平也都有好处。”
皇帝的临别赠言事后回想令哈木宰毛骨悚然,看似友好和谐无处不埋机锋。奥林帕斯的影子皇帝给他感觉就像潜伏在一张巨网中心的蜘蛛,通过无数细丝敏锐地感知各方信息,明明无所不知却长期潜而不发。这样悬而未决的恐惧宛如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比实打实落在皮肉上的惩戒还叫人难熬。
而他还得怀揣着皇帝留给他的不适去见最后一位需要见的人。时已入夜,宫中各处已掌起灯火。姿容俏丽的宫人时不时穿梭于庭院走廊之间,他们不仅年轻得统一,神色姿态也趋同,善于用眼角眉梢释放风情,走起路来无论男女都是烟视媚行。
倘若之前没有伊尔汗医生的警告,身处这种环境还挺赏心悦目,自打知道这宫里的风气,哈木宰看这些人的眼神便不再相同,甚至不愿意让他们的手指触碰到自己。一路上他已在沉沉夜色中窥见长廊的角落里有人公然行淫。这些都进一步佐证了医生所言非虚。哈木宰自认不是戒绝声色的虔信徒,出门在外久了有生理需求时照样同其他贵族一样会去嫖娼。可他始终笃信这些事应当关起门来在私人场合下进行,而不是这样幕天席地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公然展示。只有狗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交尾,不过回头一想白天他可不就见了狗和人在日头底下连在一起。在哈里发和苏丹的宫廷里,奴隶不被看成人;而在皇帝的宫廷里虽然没有奴隶,下人却连人都当不得了只能同畜生同行并列。
哈木宰不同情那些自甘作狗的人,他们令他感觉不适。
而接下来他见到的人却实实在在令他生发了些许恻隐。艾尔缇.沙洛索帕,或者该叫他艾尔缇.阿珀斯特尔,他曾与他在摩苏尔有过一面之缘。当年这男人还在巴德拉尔手下当雇佣兵队长,谈不上意气奋发也可算龙马精神。这位佣兵队长在他调戏西里尔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把剑拔弩张的双方隔离开来。当时哈木宰已经知道他同摩苏尔的阿塔贝格有一腿故而多看了他几眼,他的第一印象就觉得这男人确实长得不错,巴德拉尔的审美品位比热爱玩阉奴的突厥沙赫们强多了。
然而时隔多年再见面他简直要认不出他来。这男人的精神看上去完全垮了,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缺少反应。他可以安静地坐在原地半天不哭不笑不说话保持放空状态,好像灵魂都离开了身体。哈木宰以前见过不会养鹰的人买了鹰回去也不放飞也不驯,往狭小的鸟笼子里一关当金丝雀养,时间久了鹰就废了,状态也跟眼前的男人差不多。难怪伊尔汗说这人看上去就不想活的样子。
艾尔缇是西里尔的父亲,亲手把他从一介无名小卒捧上了圣骑,他也是着名的阿珀斯特尔家族断代为继的孤独血脉。这个人曾在无比恶劣的环境里韧性求存,却在被锦衣玉食养上几年后化为了一具木讷人偶,着实令人唏嘘。
哈木宰在柏拉吉尔身上没有产生爱屋及乌的亲切,却在这样的艾尔缇跟前难得心软。他不知道艾尔缇在这座奥林帕斯宫里遇到了什么也不敢去想——这里的一切看来都超过他的想象。西里尔嘴上同父亲感情淡漠,但哈木宰知道在好友内心还是相当依赖艾尔缇。他可不想让西里尔发现抚育他长大的人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埃米尔蹲了下来,试图捕捉到艾尔缇茫然的目光,后者却被他肩头的鹰先吸引了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孩子也有这样一头鹰。”他突然轻声道。
“这是蝴蝶,西里尔那只叫嚆矢。我送他的。”
金发男子的目光终于转到了面前谦恭蹲下的阿拉伯青年身上,但他的目光依然茫然无神。哈木宰没指望他能记起自己,主动自我介绍:“我是哈木宰,西里尔的朋友。”
哈木宰的名字终于让艾尔缇有了点反应,他开始正视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又看。
“我见过你。”
“是的,在摩苏尔的市集上。”
当哈木宰提到摩苏尔时艾尔缇的茫然出现了裂痕,他反复喃喃念叨着摩苏尔,那并不是他最好的回忆所在,但摩苏尔的十几年却是他从噩梦里爬出来后凭自己打拼挣扎好不容易才得以过上的安逸日子,而现在连那种埋头偏安的生活也不会再有了。
哈木宰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你们已离开摩苏尔很多年可能不知道吧。巴德拉尔现在已经不再是摩苏尔的阿塔贝格,他现在已经正式受封当上了埃米尔。”
艾尔缇的眼神里满是疑惑,旧情人的跃迁给他带来的更多是难以理解。
“这对你们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去年老格克伯里去世了,沙洛索帕家的通缉令也随之作废。他的外孙纳西尔很快步上后尘。关于纳西尔的死因众说纷纭,而巴德拉尔和小埃米尔之间早有宿怨连在巴格达也是人尽皆知之事,但我们得承认他是个很有能力的行政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说巴德拉尔终于熬出了头,艾尔缇第一感觉却觉得很讽刺。如果之前他们能在君士坦丁堡或尼西亚再坚持熬上几年,等到巴德拉尔当上摩苏尔之主,他们完全可以借昔日沙洛索帕家的身份回归故里。格克伯里当初并没有傻到通告天下,在自己外孙的封土藏着基督圣骑的遗族一藏就是十几年。
但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谁又能料到呢?而现在看来,除了自己被诅咒的宿命已经彻底走进了死胡同,起码在他的两个孩子一辈结局不算太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安慰可以不让他深感懊悔。但时间无法回退,人生不能重来。
“我听说您和西里尔是很好的朋友。”
“我是个撒拉逊人,行走在基督教心脏地带总得有个护身符。”
哈木宰的玩笑终于让艾尔缇的眼中出现一丝笑意,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握住了埃米尔的,“跟我说说西里尔吧,他最近还好吗?”
“他很健康,活蹦乱跳的,您知道他的性格。不过一定要说多好也说不上,”哈木宰突然话锋一转,“他在本地比我强不了多少,举目无亲也没有可以信赖的朋友和世交。推恩敕令颁布后,受到影响的贵族对他并不总抱有善意。这种时候皇帝的全力支持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他说完便一脸诚恳定定盯住了艾尔缇,不管有多同情这个男人,哈木宰优先要考虑的对象还是对方的儿子西里尔。当他发现奥林帕斯宫里的影子皇帝才是帝国真正的主人,而皇帝又如此重视艾尔缇,献父保子这步棋就成了最优选。
连好友西里尔都不知道的是,在哈木宰自己的家族中,平庸的弟弟穆斯塔西姆可以坐稳太子大位就是靠了其母沙汗能够赢得哈里发的宠爱。虽哈里发曾多次为自己最出色的儿子因私生子出身无缘大位而表达叹惋,但哈木宰内心很清楚父亲有多么宠爱他的希腊爱妃。他甚至在已经知悉爱妾曾暗中指使伊本-阿尔卡米对哈木宰施行暗杀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背过身去装聋作哑。这种令人心寒的怙恶才是导致这位前途远大的埃米尔最终下决心离开巴格达的根本原因。
哈木宰自己因其父对爱妃的偏宠而政争失败不代表他不能把同样的机谋活用在艾尔缇.阿珀斯特尔身上。尽管这样作对艾尔缇本人很残忍,因为看他疲惫的模样根本不想去取悦帝国的主人。但只要眼前的男人能够争得越多皇帝的宠爱,便越可保全西里尔地位的稳固也是不争事实。而帮助西里尔这件事本身也可以激发艾尔缇的生存意志,不能说让他的生活有了新盼头,好歹是个活着的目标。毕竟这人都已如今这般,对于能榨取的剩余价值哈木宰亦不会手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天之后哈木宰再没进过那座神秘的宫殿,艾尔缇有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已无从知晓。单从之后两年的迹象来看,西里尔的处境确实得以改善。尽管共治领主们的不满依旧存在,总算没刚开始那么猖獗露骨。被任命为小皇帝奥托的体术老师后,西里尔更是经常得以自由出入夏宫,逐渐成为社交圈里炙手可热的红人。
与懵懵懂懂的西里尔不同,哈木宰很清楚在这一切潜移默化的背后少不了影子皇帝的推波助澜。玛莱利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哈木宰对这位基督教世界最高世俗统治者的敬畏甚至超越了对自己的父亲哈里发。伊尔汗医生说过在奥林帕斯没人不怕他,在奥林帕斯以外又何尝不是如此?皇帝的厌憎固然令人恐惧,但哈木宰也不希望他对自己在意的人投入过多关注。
社交场上的西里尔总是格格不入,他身上永远带着股贵族罕有的淳朴气质。这与他少儿时代全程以平民身份混迹于多民族多宗教的环境中密不可分。他对草根百姓的同情和怜悯远甚于他的贵族同侪,对异教徒也宽容得叫人侧目,且从不歧视犹太人。而在另一方面,他又如此笨拙,倘使身边没有个人精一样的哈木宰帮忙把关,已经不知多少次上了别人的当。这位帝国第一骑士不善经营,不善打扮,也不善打牌,名利场上该会的技能样样短板。同搽着乳香的贵族们坐上一个桌子,结果不是输钱就是被吃了豆腐,通常是两者皆然。
无怪乎困在奥林帕斯宫的那位要这样重重地托付他,哈木宰在来到帝都第一年还没去见过影子皇帝前就已经发现,凭西里尔自己恐怕很难在这个声色犬马的染缸里独善其身。没有了父兄的保护,西里尔就像只失去了壳的牡蛎。而哈木宰在此时及时顶上恰恰替代了艾尔缇和柏拉吉尔的位子。他接盘接得如此完美,很快就完全得到了西里尔的全部信赖。而这代价也充分值得,因为以西里尔的脾气,一旦接受了某个人成为自己的知己好友,就会全心全意地信赖,义无反顾为之两肋插刀。他对至亲者的放纵没有上限,若是哈木宰哪天提出要用自己的弯刀给西里尔修脸,估计后者会立马抬起脖子任凭撒拉逊人把锋利的刀刃架到自己颈动脉上。
在这种无限信任下,哈木宰让西里尔浑身都包裹着自己特配的香气,带着各种他从东方给他弄回来的小玩意儿,上到雪白的缎子围巾,下到绑腿的绣花带子,连银马鞍上都刻绘着精美繁复的波斯纹案。埃米尔像打扮偶人娃娃一样随心所欲在好友身上实现自己的审美品味,而西里尔则随遇而安丝毫不觉有哪里不妥。如果哈木宰是个狂热的本笃会修士,那么西里尔也会不介意被浑身挂满十字架。
神圣姓氏的庇佑和天生的政治不敏感让西里尔活在一个更简单的世界里,他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打架是他最喜欢的游戏方式。他吃完就玩耍,然后去睡觉。这种纯粹而简单的生活现在面临了挑战,因为他终于真的要上战场了。
哈木宰一方面有点心疼西里尔被迫掺和到镇压贝济耶的民乱,一方面又暗含着狠心的快意,终于这家伙也逃不过世间俗事。是怎样的幼稚,他才会觉得自己可以效仿史诗中的英雄,活得像孩童般纯粹,然后随便找一天去战场上送掉性命以成全灿烂传奇的一生呢?
西里尔就像孩童一样天真,也像孩童一样自私。在心底深处,哈木宰不免怨毒地想到,这家伙竟觉得他的生命和肉体只属于他自己,哪天想交出去就交出去好了,他只想着成为吟游诗人传唱的英雄,怎么就完全不考虑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自己会有什么感受呢?
哈木宰侧躺着在黑暗里凝视西里尔的后脑勺,他已听到背对自己的青年发出匀称而沉重的呼吸。尽管纷扰侵袭了他的头脑,但这种一根肚肠的人果然还是随便哄哄就能睡着。哈木宰上次跟西里尔同床已是很多年前,不必要的话就算西里尔再随便也不至于随便到让一个大胡子异教徒毫无理由地跟自己钻一个被窝。
意外吓出了那小雀斑一泡尿,倒是给他赚了个这么久违的机会,哈木宰暗自得意。可惜他们的关系始终卡在好友这一关上了。金发骑士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涯,这看得着吃不着的状态真让人心痒难耐。好在这位埃米尔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时机不到他就能继续等下去。反正就现在这样也不算太糟不是么?
搞不好哪天西里尔被他哥或者其他的什么破事折磨得受不了头脑一热就答应跟自己私奔去埃及了也不一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蒙蒙亮西里尔就先自然醒来起了床,他蹑手蹑脚离开房间,确保自己没把还在轻轻打鼾的哈木宰闹醒。良好的体格使他在春末的凌晨也只需穿件衬衫就能到处跑。他回自己的房间拿了护手和骑士剑,领着嚆矢打算趁着晨练顺便出去放鹰。
在走廊上他碰到了昨晚那个雀斑少年,后者一看到西里尔像兔子见了鹰吓得又开始抖。这回西里尔记得了提醒他去房间里先把地板擦干净,省得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会。
而后他下楼绕到厨房去偷了个苹果,接着就直奔马厩去取自己的马。
等哈木宰吃完早饭,晨钟响起,撒拉逊人伸着懒腰走到大门口,志得意满地望着年轻的金发骑士骑着骏马在清爽的晨风中踏雾而来。清晨的阳光从树梢倾泻在他身上,猎鹰在他的头上盘旋,伴随教堂钟声这一幕美好得不真实。
昨晚在晚宴上奏琴的吟游诗人跟着仆役们一起站到厨房门口,一眼见了这神话般的景象也不禁舌头打了结。
“基督啊……”
异教的埃米尔笑着拍了拍诗人的肩膀,“不是基督,是米迦勒。”
说完他张开双臂大踏步迎向白马的骑士,风把他的黑色长袍吹得猎猎作响,裾摆和头巾鼓起如同启航的风帆。
一黑一白的两位风格迥异的东西方青年在猎鹰的啸叫中碰了头。
“你就穿这样到处跑?”
“这是城堡范围内,亲爱的哈木宰。如果在这里我都得穿着锁子甲才能出门,那我昨晚就该穿上铠甲跟你睡一张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里尔跳下马来,让他的扈从胡安把马牵走,他们用法兰克人听不懂的阿拉伯语交谈,说话完全不用避讳。
“你吃过早餐了?”哈木宰一边跟西里尔交谈一边用切成骰子大小的生肉块去喂停在西里尔胳膊上的嚆矢。这猎鹰已经完全给西里尔惯坏了,理所当然地从主人的朋友手里啄食。
西里尔不想说谎,也不想浪费时间吃早饭,歪着脑袋想了答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吃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
“我吃了个苹果。”
“那能算早饭?”
“我听说我哥被围在提尔城里的时候,每天早上只吃得到一片比莎草纸还薄的干酪当早餐,整整一个月从没抱怨过一句。”
“你不是你哥,用不着事事都同他比。”
“我没有同他比,”西里尔眨了眨眼睛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是双胞胎。”
年轻的将军和他的朋友碰头之后就出发去城镇东南侧的桥头跟大部队汇合。他从帝都带来的三百人,混着贝济耶本地的驻防部队和乡勇勉勉强强凑了八百人。看着贝济耶本地的兵,再看看自己带来的兵,落差真不是一般得大。光从体格上看,就像让蜜蜂和马蜂一起编队。
哈木宰嘲笑这些兵都是痨病鬼没夸张,西里尔怀疑在塞姆兰为非作歹的穷人十字军都比贝济耶郡的痨病军团有战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连驻军都如此穷困潦倒,那么被逼到造反的农民应该更糟。让一群饿死鬼去打另一群饿死鬼,这可不是西里尔理想中的战争模式。真正的骑士不会对屠杀弱者感兴趣。
原本从贝济耶城堡去埃斯皮尼森林骑马都用不了一天,鉴于本地的步兵们看上去跑上十里地就能散架,西里尔放弃了急行军。沿途凋敝的景象让他心情极差。农民的房子低矮如昆虫的巢穴,且十室九空。也不知是死绝户了还是逃了荒或者加入了叛军。
经过沿途村落时,乡民吓得都躲了起来。只有几只圆滚滚的黑母鸡在地上啄蚯蚓,被马蹄声一惊就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地跑开去。饥饿的士兵们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母鸡,恨不能用视线把它们生吞活剥。
西里尔骑在马上脸色很臭,哈木宰知乖识巧,这时候不去招惹他,有一茬没一茬摸着戴着眼罩的蝴蝶。嚆矢不像蝴蝶依主,西里尔连眼罩都不舍得给它带,惯得这鹰快被跟野生的没区别。快穿越村头时,前方传来嚆矢的唳鸣。一转弯西里尔就看到自己的猎鹰停在棵枯死了一半的银毛椴上,那树桠上上还吊着两个腐烂到一半的死人,令人作呕的臭气老远就能闻到。西里尔厌恶地吹了记鹰哨,把那兴奋的扁毛畜生唤了回来。他拉高了围脖遮住口鼻,当他们走进那两个吊死鬼,西里尔注意到其中一个是年轻的女性,这让他的心情更坏了几分。
在即将埃斯皮尼森林前,他们遭遇了一小股流民。骑兵队的军官指出这些人很可能是正赶去加入叛军,三下两下就策马追上砍了几只小毛虾祭旗。西里尔让胡安传话留一个活口问话。
那几个急于表现的军官才没有把这几个流民全部砍光。他们拖着个顶多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孩来到帝国圣骑的马前。
“错不了,这些人都是叛军,这狗崽子还带着家伙事儿呢。”
而他们所谓的家伙事儿不过是一块用麻绳穿起来挂在胸前的木板,对于一贫如洗的农民来说,这就算件顶不错的护具了。
“你们是从欧泊山谷过来的,还是往那儿去?”西里尔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向俘虏问话。
瘦骨伶仃的男孩是个瘌痢头,肮脏的脑袋长了许多疙瘩烂疮,像所有贫困的流民一样浑身都是传染病。他费力地抬起头,缩肩弓背仰视着战马上天神一样的将军,嘴巴像上岸的鱼一张一合,好像被威压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哈木宰歪着脑袋百无聊赖看西里尔审问这个不成人形的俘虏,两者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图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里尔阻止那些乡勇殴打说不出话来的俘虏,这人让他想起昨天那个为哥哥向他冒死求情的小雀斑。在贫苦的乡间十几岁的孩子远比成年人更常见,不是因为小孩子多,而是穷人寿命短,往往活不到三十岁就见了上帝。所以放眼能看到的穷人总是少年和青年,因为等不到中年他们就像蝼蚁一样过早死掉了。西里尔想起在摩苏尔时,总能见到叼着烟管成排坐在墙根底下吹牛的一堆又一堆的老头儿。那时候他们年纪还小,都认为巴德拉尔同自家那位作风不正的家长狼狈苟且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等见了世面才发现摩苏尔的阿塔贝格已经算是地方统治者的上限。
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西里尔只能让军士们把俘虏放了。乡勇军官见状就争辩说这种刁民就算老爷再宽宏大量宽恕他们,最后还是会变成为非作歹的罪犯,既然抓了就顺手吊死得了,也算是清理垃圾保护环境。
“蠢货,他长了丹毒,就算你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西里尔骂完就避瘟似的,策马向前继续赶路。哈木宰摇着头,用他自己的语言不知道感叹了些啥,很快追上了西里尔与他并驾而行。
“为什么要放了那个乱民?”哈木宰看似不经意地问。
西里尔把头转向另一边,并不是很想理他的好友。
“别告诉我你觉得这些人可怜。”
“看在上帝的份上哈木宰,那小子可能还没成年!”
“你砍人还看年纪?”哈木宰故作惊诧,“就我所知你哥砍我们撒拉逊人的时候可从不关心对方是否成年。”
西里尔恨恨地丢了记眼刀过来,知道对方是在揶揄自己早上的话。对,他不是柏拉吉尔,他的兄长并不热衷杀人,但只要有必要亦可以做到手起刀落心意如铁。可西里尔知道自己不行,在战场上他可以拍着胸脯作保能奋勇当先杀敌,但面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他是怎么也挥不动刀的。他的目光垂了下去,浓密的金色睫毛遮住了他美丽的蓝眼睛。就算是心情低落窝火生气,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威风又漂亮——哈木宰正在不着边际地想着有的没的,突然身后一阵马蹄疾行,一个人追上了队伍前方的二位领队。
戴撒拉逊尖顶盔穿大盘甲一身标准法里斯打扮的克伊米尔突然出现,引起了法兰克部队从军官到士兵的一片哗然。他们当中只有极少数人参与过十字军见识过真正的吉哈德战士,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很多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绝不是任何一款帝国境内的基督教骑士该有的行头。
然而这位根正苗红的法里斯并非以敌人身份出现,这几年他一直跟随着他的埃米尔主子,表面上看是既担任扈从又担任护卫,实则还兼任着信使的职责。而他现在带来的消息可没法让埃米尔笑得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西里尔就在近侧,克伊米尔并没有直接作口头汇报。他把最新收到的鸽书交给哈木宰,随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鸽书总是又短又简练,用精缩过的暗语书写,就算落到他人手里也形同天书泄不了内容。这套暗语是由哈木宰自己发明,故再矜熟不过。他只略略扫了两眼就对鸽书内容了然于心。
西里尔注意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便知道不是好事。
“有什么问题吗?”
“你可能不想知道。”
“跟我有关系?”
“我在的黎波里的朋友刚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乳母塔玛亚斯中风了。”
哈木宰说了实话,但并不完全是实话。塔玛亚斯中风的消息早三个月前他已得知,只是一直按着没说罢了。罗马一别后,塔玛亚斯一直跟着柏拉吉尔,说实话现在她有恙无恙同西里尔已干系不大。但她终归是双胞胎除艾尔缇以外最亲近的家人,如果她过世了西里尔难免伤心。哈木宰并不想过早把她中风的消息告知好友省的他提前挂虑。而他现在把这个迟到消息拿出来搪塞仅仅是为了向西里尔隐瞒最新一则线报——教廷圣骑柏拉吉尔在琐珥附近的遭遇战中失踪,目前生死不明。
那个可是真货啊,死总不至于死吧。埃米尔一个眼神丢给边上的克伊米尔,不用开口后者已明白了主人意思,关于那位圣骑士,最准的线报还得等他的扈从来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干燥的空气中有股熟悉的腥臭。俗话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他曾到过雨后多日的战场,到处是股胀发绿的残尸,散落的人类内脏暴露在空气中的腐烂速度十分惊人,那场面恁凭铁胃也会在最初忍不住呕吐。但只要待久了嗅觉也会变得麻木,这便是战场打扫者俗称剥尸人的生存秘诀。可现在萦绕他鼻子的那股无名恶臭却永远无法让他适应从而忽略。它远没有尸臭来得可怕却满是存在感,而且不管走多远都逃不开躲不掉挥之不去,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
男人已经在沙漠的边缘转了两天,把附近村落和贝都因聚点都跑遍,但他依然没找到自己要找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望着远方岩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土屋,男人一口气把水囊里最后一点水喝完,然后抽了一记骆驼,调整方向朝土屋走去。
靠近土屋男人下了骆驼,他四面环顾,见到房子的背阴面借两根枯死多年的树搭着一顶简陋的凉棚,平地上还铺着新鲜的牛粪,单凭这点便可判断出这里有人住。有人就代表有水,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果然不多时有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抱着孩子出来应门。
“As-samuaykum”
“Waaykumas-sam”
互相问候完了双方都有点尴尬,循贝都因人的礼节跳开当家的男人直接和女人交流可谈不上妥当。然而屋内的女人却好似看出了陌生来客的犹豫,秉持沙漠民族的好客精神她转身回到屋里取了张凳子出来,邀请客人去凉棚底下先坐会儿。女主人说她男人不多时就该回来了,如果让丈夫得知她把一个疲倦的客人拒之门外,他一定要生气。
盛情难却,客人便在等待阴干的牛粪边坐了下来。他同她讨了杯水,那聪明的女子就立刻意识到他的水囊一定也空了,于是主动提出给他灌满一袋带走。
“附近的水源前两年干涸了,现在到最近的井也得再往前走上一天,不带足水可走不到那么远。”她好心地提醒他。
“谢谢,您真是善解人意。”他衷心向女主人致了谢把水囊交给她,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摸出一本书开始解闷。
这户人家还有个年纪更大些的女孩子,之前一直怯生生躲在屋里,这会子趁着她母亲走开帮客人去灌水,她便从门框里扭扭捏捏地蹭出来,害羞又好奇地望着不速之客。
很快客人注意到了她,和善地朝着她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孩子见男人面像并不凶狠,人也颇和气便渐渐放松警惕,她绞着自己的发卷害羞地问他:“您看的是什么呀?”
“这个是书,你想看看吗?”
这个牧人的孩子大概打出娘胎没见过用羊皮纸装订成册的图书,立刻好奇心占据上风凑到了男人跟前。她惊讶地看着这本用一色大小的薄片片钉在一起的小册子,它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优美花体文字还有精美的彩色配图。头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东西,小姑娘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塞日娅,你在作什么?”女孩的母亲拿着灌满的水囊走了过来,她皱起眉头恐怕自己的孩子搅扰了客人。
男人赶紧打起圆场,道:“请不要担心。她很好,她只是想看看我的书。”
走近的女主人也看到了男人手里的羊皮书,很快她也被这精美的图书迷住了,“这是您作的吗?”
“不,恐怕您误会了。我不是它的作者,我只是把它买了下来。”男人解释道。
“这么精致的东西这地方可不多见。看您的模样也不像本地人,这么好的书是从哪里买的呀,大马士革?巴格达?”
“都不是,我在君士坦丁堡的书商手里将它买下。”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问她的母亲:“妈妈,君士坦丁堡在哪儿呀?“
“在西北面,塞日娅,那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她的母亲回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大马士革还大吗?”
“稍微大一点,那是座靠海的城。”客人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我们这儿也有海但海里没有鱼。您说的海里有鱼吗?”
“很多鱼,多到一网下去能把船拽翻。”
“哇……”
“好了,塞日娅,你别在这里搅扰客人了。”
“没事,夫人。您女儿是个有好奇心的好孩子,我很乐意同她聊天。如果您不介意,我还可以给她讲一讲这书里的故事哩。”
他这么一讲,女主人的好奇心也上来了:“那这本书写的是什么故事呢?它的文字怎么跟我们在清真寺里见得不一样?”
男人回答说:“因为它是用希腊语写成的,这是个关于骑士和公主的爱情故事。”
“哇……”虽然信仰文化背景都迥异,可一提到骑士公主的罗曼司,不论是小女孩还是女主人都眼睛发起亮来。
“本来我想把这书当作礼物送给我的一位朋友,很可惜他用不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会呢?这么漂亮的书他不喜欢吗?”
“不,夫人。我的朋友已经不在世间。”
女人连声道歉,但她的客人并不介意叫她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时塞日娅沉不住气了,催促道:“好先生,请给我讲讲这故事吧。”
“当然,如果你能再给我弄杯水的话。”他笑着对她说。
在沙漠的边缘,人迹罕至的荒苦地带,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间陌生的土屋前,傍着一堆牛粪,同两个生活乏味无色的女性侃侃而谈讲了一下午的故事。
傍晚时分,放牧归来的男主人一走进院子看到多了头骆驼,他警觉起来,不过很快他的妻子就满面兴奋从凉棚方向跑过来迎接了他,并告诉他有个行路人今天在此落脚。
男主人看那客人虽然像是个外乡人还挺懂规矩,没在男人不在家时同他的女眷进屋,便也放下了警惕向对方点头致礼。
“这地方可很少有人来。”他有些疑惑,“如果您要去太巴列,就该往北走,要是去大马士革就该往东走。”
“我的朋友,我既不去太巴列也不去大马士革,我是来沙漠里找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沙漠里找人?”
“我希望我找的那人没有走进沙漠,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但这两天我把沙漠的边缘几乎走遍了都没有看到他的踪迹。”
“真不幸。”男主人大概觉得这时候向对方致哀悼也不算过分了。
然而客人却信心满满:“不过我相信他还活着,所以必须得找到他。”
“如果他不是本地人又走进了沙漠,那么我的朋友,我劝你还是现实点。”
“我很现实,所以我确定他不会死。”
男人的坚信把男主人搞糊涂了:“为什么您那么确定他还活着,您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骑士,法兰克人。他穿一身白底金十字的罩袍,他的马是纯白的,一根杂毛也没有,马衣也是白底金十字。这两天您见过这样一个落单的骑士吗?”
男主人的眼神变得惶恐起来,光听描述他就知道对方在说谁,在黎凡特地区上至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要找的是基督徒的圣骑士?”
“是的,实不相瞒我是他的随扈。”男人坦诚道,“若非如此给我一袋金子我也不乐意在五月底跑到大漠来吃沙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看上去可并不像法兰克人。”
“我是钦察人,我的故乡在高加索以北,遥远的大草原,故事说来话长还是别提得好。”
“好吧,”男主人举手表示同意,“如果您找的是那位大人,那也许确实他还活着。”
“您见过他?”
“没有,但连穆斯林都知道他是不死身。”
钦察人的笑容有些尴尬。
“如果还是找不到,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进沙漠。”
“朋友,这个季节这样作可不明智呀。你们的圣骑士难道不会自己找路回去吗,他是路痴?”
“差不离。”
“可他怎么会一个人跑丢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猎嘛,你懂的。贵族都喜欢的无聊消遣。”总不能说是因为在琐珥遭遇了埋伏,堂堂圣骑一时脑热追撒拉逊骑兵追得脱离了大部队吧。虽然普通撒拉逊百姓对异教圣骑的憎恶远不如他们的统治者们强烈,不过男人还是决定别把话说太直白得好,住在这种偏远地方还会带女儿上清真寺,搞不好带点宗教狂热。
琐珥的战况看来还没传到消息闭塞的此间,牧人对客人的说辞也没有多作怀疑,还好客地留客吃晚饭。席间男主人好心劝告自己的客人,在进入沙漠时尽量小心,因为这半年来沙漠里马匪猖獗。
“已经有好几个商队被抢了,有人还因此丢了性命。那些强盗什么人都抢,从穆斯林到基督徒,还有犹太人,”他说着转向自己的妻子道,“知道吗?连老雅各布都给抢了。”
“那个圣物贩子?”
看来犹太人老雅各布在这一代名气很大。
“对啊,他们砍掉了他一只脚,可怜的老家伙还没到大马士革就伤重而死。”
“天哪……”
“不过要我说他也是活该,这人太不积阴德。到处挖坟,听说他在洪卡尼亚把一个圣骑士的衣冠冢都扬了。”
这下连客人也好奇起来:“这人是盗墓的?”
“不,他不会亲自动手,但他会雇破落户作这种事。耶路撒冷那边破落户一抓一大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说他干嘛要挖坟?”
“找圣物啊,像他这样的圣物贩子可多了,不过他比其他人都成功。听说他直接把搜罗来的东西卖给威尼斯人,富到流油。”
“啊,可爱的威尼斯人……“客人不无讽刺地感慨了一句,把君士坦丁堡抢个底儿掉的也是这帮出手阔绰的海商。
“老雅各布挂了威尼斯人一定很难过,他可是真有本事。听说这次本来他连圣矛都搞到手了。”
钦察人的眼神突然变了,他严肃地问:“什么圣矛,朗基努斯枪?”
然而男主人却表示他详细所知甚少:“我不是基督徒,我不清楚你们那些典故。反正他们都管那叫圣矛。”
圣矛不是在帝国皇帝手里么?怎么又会出现在黎凡特,钦察人满脑袋都是问号。这个问号化为一个疙瘩持久卡在他心底。
五月底的西亚沙漠已不适合在白天赶路,晚餐后客人就准备趁着凉爽的星夜进入沙漠。小女孩还在想着那本美丽的书,像小蜜蜂围着花朵一样跟在客人身旁跟到篱笆门。
“可爱的塞日娅,虽然我也很想把它送给你,但抱歉对我而言这本书很重要。它是我怀念朋友的唯一媒介了。”男人抱歉地同孩子说,“不过我可以送给你这个。”
他说着从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骑士模型,那是个作得非常精美的雕刻,主体的骑士用象牙雕刻而成,骑士的马则采用了木雕,马衣是蓝底鸢尾的锦缎。骑士的盔甲和武器用锡制成,还插着面小旗,简直是件艺术品。小姑娘得到这么个威风凛凛的小骑士当礼物,惊喜得嘴都合不拢连谢谢都忘了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孩子的母亲则推辞认为不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因为那小雕像一看就贵得令平民难以承受。
但客人坚持了自己的意愿,能给这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带来一点生活乐趣似乎让他很开心。
“没什么,您要是不想收基督徒的东西,那就把那面十字旗撕了。”
孩子的父亲则一直到把客人送上骆驼还在纳闷,怎么一个跑出来找人的家伙随身还会携带这么无关紧要的儿童玩具。他不知道的是那哪里是个儿童玩具,是钦察人出门时从大本营沙盘上顺下来的沙盘模型。
他年轻时作的是木器买卖,所以对这些东西总是格外有兴趣,奴隶都当过,手脚不干净也没所谓了。也不见得积德行善的人就遭了福报,随着年龄增长他看得越来越透,对神的信仰也变得越来越轻。哪怕现在把神迹就放在面前,也无法引起他多大的兴趣。不死之身的圣骑士,这不就是当世最大的神迹?
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沙漠里就是这点好,沙子的反光效果比泥地好太多,就算没有满月,单凭着银河的星光能见度也很棒。夜色中的沙漠美丽而瑰奇,让最没有灵感的人都诗意盈胸。他甚至有点想唱起歌来,可一张嘴没唱两句就觉得嗓子痒得不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里往外顺着气管向上爬。熟悉的腥臭味又涌了上来,钦察人咳嗽了起来,只觉咽喉到鼻腔都冲出股浓郁刺鼻的腐臭。他用手捂了嘴,连续咳了好一会儿。等好不容易这一阵咳过了,他感觉捂嘴的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一种昆虫的翅鸣。
他张开五指,一只黑乎乎毛绒绒的大苍蝇在他掌心里踢了踢翅膀,嗡得一声腾空而起,在夜空中朝着一个方向坚定飞去。
他对着虚空嘲笑了一句,“你比基督还急着找到他。”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又一阵干燥凉爽夹着细沙的夜风。
说实话,打心眼里拉克金并不希望找到自己的主人,如果寻回的只是一具尸体而不是一个活人,他会高兴得多。五年来他想了多种折衷方案都没有如愿致对方于死地。所有的直接攻击都以惨烈的反噬作结,即便在以寡敌众的战场陷阱里,那人也能全身而退,留下满地想砍掉他头颅的敌人的残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断断续续走了一天——中午他只能原地用斗篷兜住身体靠着骆驼避暑。在第二天傍晚时分,他踢到了第一颗人头。那颗头颅已一种古怪的方式离开了身体,它更像是被拔下来而不是砍下来的,撕裂处还连着一小段被抽出的颈椎。
在拉克金的认知范围里,拥有把人头扯下来的怪力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他作了个深呼吸跳下了骆驼,亦步亦趋向前走,这时他看不到苍蝇,但可以听到它的嗡嗡声。这种远离水源的沙漠深处当然不该有苍蝇的,不过苍蝇首先就不该从人喉咙里钻出来。但他决定暂时忽略这个此刻无关紧要的问题。随着越往前走,尸体变得越来越多,残件也越来越大。奇怪的是,看这些尸体乱七八糟的装备穿戴却不像成建制的撒拉逊正规骑兵,而更像支杂牌军,或者说……马匪?白天强烈的日光曝晒把尸体中的水分快速蒸去,使它们还没来得及腐败发泡就朝着木乃伊的模子先干瘪了下去。从很多尸块还露在沙面上尚未被完全掩埋来看,它们一则没遇上沙暴二则落在此地还不久。
“柏拉吉尔!”他喊了两声主人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他妈见鬼,”他丧气地左顾右盼,放眼范围内除了自己的骆驼看不到任何活物,而太阳正在慢慢落下西面的沙丘,“你最好是死了。”他恶狠狠地说。
上一天在好客的贝都因人那里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拉克金希望自己在这一地的死鬼里能碰上好运。
“如果能找到个饱满的水囊,保证有你一份。”他同骆驼老兄开玩笑说。
可能真托了骆驼保佑,这一番挖尸还真让他翻出个半满的牛皮水袋来,然后他立刻食言自顾自喝了一口道,“只有一半了,所以没法分享给你。我知道你还能扛,对不?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完了咱们就去最近的水井喝个饱。”
温顺的骆驼用沉默表达了抗议,自言自语的钦察人喝完水,继续在沙地上搜寻骑士的痕迹。然后他看到了那只熟悉的黑苍蝇,它不合时宜地停在一具马尸上,静静用后腿搓着自己的翅膀看上去像在等待着什么。
拉克金朝着苍蝇面朝的方向望去。第一眼他什么也没看见,骆驼先起了反应。那畜生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连连退后要不是缰绳拽在人的手里它几乎要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了伙计?你看到了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突然拉克金不确定了,因为眼角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盯着前方的沙地好半天终于看到了那条几乎与沙漠完美融合在了一起的毒蛇。它正静静潜伏在沙子里,剧毒的三角形脑袋上有两只短小的尖角,嘴里正时不时吐出分叉的细信子。
就在人注意到蛇的同时,那蛇似乎也意识到已经被人发现,它放弃伪装,把角质的尾部从沙子里竖了起来开始发出响亮的威胁。
拉克金第一时间就感到害怕,很想立刻逃走。但随后很快他就注意到那响尾并没有朝自己游过来,它甚至没对着自己,而更像是在朝着马尸上的黑蝇发出威胁。
为什么在沙漠的中心地带会有这么大一条毒蛇?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穿过钦察人的脑海,在神话中苍蝇是别西卜的使者,而蛇是撒旦的使者,硬要细分这俩还算不上一家。
虽然看到条蛇就联想到撒旦很离谱,可在远离水源的死境,不管是昆虫还是蛇,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不同的魔鬼都聚集到了此处,那么那个人应该也在不远。
想到这里拉克金的胆子突然又肥了起来,因为他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不管是别西卜还是撒旦,凡不洁之物都无法直接接触圣血的骑士。这不就是别西卜需要借附在他身上的原因么?
所谓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有鬼王撑腰就算是地狱之主好像也没什么好怕了。拉克金不再畏惧,他朝着响尾蛇的方向走去,丝毫不去理会它摇出了残影的尾铃。然而正像他所意料的那样,蛇啮始终未至,黑苍蝇像生了根一样停在原地,它散发着沉默的威胁保持了现场的微妙平衡,巨大的复眼上是无数个钦察人的反影。
那人类又走了十几步,在漫漫黄沙中能见度并不高,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匹孤零零的马。一匹纯白的体型优美的母马,它身上扎了几十支乱箭,白底金十字的马衣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它就那么静静站在了无生气的沙漠中一动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钦察人一眼就认出她是柏拉吉尔最宝贝的坐骑月光。她虽然僵立不倒但其实早已死去,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站着死的战马,不禁叹了口气。
“好姑娘。”他拍了拍月光的脖子,那马尸便像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轰然倒在了沙地里。
“他要是知道你没了会气死的。”钦察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把手伸进滚烫的沙子里开始摸索。果然他很快感觉到手指触碰到了什么,他把头朝后一扭嘲笑似的两个围观的活物道:“本事再大,这活你们可干不了。”
话毕他用力一提,抓住一把浅色头发像拔萝卜一样把一个满面土灰的脑袋从沙子里拔了起来。
“看看你都成啥样了骑士老爷,这可一点不神圣了呀,”他打开水囊,用布头沾了点水自己挖出来的家伙擦了擦脸。看来在沙子里已经埋了超过一天的骑士目前跟死尸的区别大概只在于没有像它们一样干瘪下去露出凄惨的纹路。
他的头盔不知是掉了还是自己解了,反正不在他脑袋上,挂满了沙土的头发看不出远来的发色,遍身血渍让他代表教廷的白袍面目全非,真是够狼狈的。然而最棘手的问题在他的右侧腹。钦察人把他整个身体从沙里挖出来后,一翻面就傻了眼。
号称不会被刀剑杀死的圣骑士,在胸甲和腹甲的连接处被捅了个窟窿,而造成伤口的凶器还卡在他肋骨间——一柄看上去形制相当古老的矛头。普通人遭到这样的重伤怕是早就呜呼哀哉,可能真是天生神佑,被埋了一天一夜的柏拉吉尔虽然气息微弱却依然还有口气在,却也仅仅是还吊着一口气的地步。
拉克金一屁股坐在了沙地里不知如何是好,他无数次希望眼前的人死掉。而现在当真见到对方命垂一线,他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不远处带角的爬虫:“这就是你留在这里的原因,你在等他死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然那冷血畜生并不会回答他,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个。
“我不会自己动手的,我知道后果。”拉克金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的宿主。他亲眼见到所有企图直接对柏拉吉尔施予物理侵害的对象都死于非命,他自己能活到今天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体已成为鬼王的殿堂,也因他足够聪明一直灵巧地游走在禁忌边缘。
“如果你们想看他死,我们可以再等一会儿……”
这时平地一阵巨响把他的后半句话震没了,拉克金花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刚才震耳欲聋的响声并不是凭空而降的雷鸣,它来自四面八方的虚空,仿佛无数垂死的尖叫。单是听到就令人骨隙生寒,拉克金被震得脑仁都痛,恍惚间他意识到那声音并非无序的杂响,混乱的声波汇聚起来形成了勉强能让人识别的语句。
“它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等一具死尸。”
好不容易听明白了这句,拉克金立刻望向正朝自己举起尾巴的毒蛇,然而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他已经被周遭硫磺浓度过高的气息压迫地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们要我怎么办?他恼火地暗忖。仿佛是为了回答他脑中的问题,那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让他死了。”吼完这一句,一切恢复到万籁俱寂,连风拂过沙子的轻响都侧耳可闻。空气中什么臭味都散尽了,只剩下干燥的漠风。
拉克金委顿在地喘了老半天,耳鸣未止头痛依旧,逻辑思维却总算归了位。为什么魔鬼不趁此大好机会直接把圣骑弄死?他一时没想通。
既然宿主提出了要求,身为一个卑微的凡人又岂能违背。然而如果要物理上接触圣骑,别西卜这期间就绝不乐意上他的身,钦察人只能自力更生按照自主意愿行事。
可恨那一身重甲的骑士沉得根本拖不动,于是他脑门一拍决定把龙虾脱了壳再搬。这于他倒不难,扈从的日常就是帮骑士老爷脱卸甲。他埋头苦干,一层一层地剥,那两只魔物就在原地一眼不霎地盯着,场景颇有些滑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摸又摸不到,杀也不愿杀,干看又不解馋,他一边腹诽一边脑中飞转开始琢磨出了味儿——肉体的躯壳对恶魔没有意义,堕落的灵魂才会下地狱。而圣骑死后灵魂直接上天堂,在这里弄死了对恶魔而言四舍五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是看似无所不能的魔鬼也有力有不逮的场合呢,还眼巴巴跟边上守了那么久,看了感觉真可怜。
拉克金不知道魔鬼们能不能读到他此刻的心声,不过他这时已不很害怕。因为如果别西卜想狩猎这个圣骑的灵魂,那么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它的宿主。他足够聪明又足够有耐心,而且就在猎物近侧倍受信任,最主要的是他似乎对无往不利的圣骑士魅力完全免疫。沙库拉的死让他永远对情爱之事寒了心,也从此恨上了柏拉吉尔。尽管拉克金自己也清楚用这个理由去恨柏拉吉尔对后者不够公道,可在眼前正在垂死的骑士身上存在太多令他嫉妒到出血的东西,而嫉妒是憎恨最耐用的燃料。
骑士的腿甲跟女人的长袜一样没有胯部只用皮制袜带连在腰带上,人站着时脱起来还没觉着别扭,给躺着的骑士脱腿甲说不出的怪异。耳边响尾蛇的尾铃一直在沙沙作响,拉克金的余光里看到那蛇盯着自己动作的同时,口中信子一直进进出出舔个不停。
他突然想到基督在旷野上也一再受到魔鬼的诱惑,神圣为什么会吸引魔鬼?到底是谁在嘲笑神明?
好不容易把圣骑最外层的一身甲都脱了下来,到了锁甲部分拉克金又犯了难。那支古怪的矛从胸甲和腹甲的缝隙间插入力贯底下的锁甲,连同贴身的棉衣一起钉在了骑士的血肉里。伤口这样险恶看得拉克金也不免啧了两下,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造化。他用块布包住矛身,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一拔终于把那骇人的凶器硬生生从伤者肋下取了出来,失去堵塞的伤口随即涌出大量已经发黑的血液。
他简单给柏拉吉尔作了包扎,然后拾起那支血淋淋的矛头把它裹上帕子放进了背包里。这要是真货,可值老鼻子钱了。
“好像又长了一截子。”给柏拉吉尔简单擦拭血污时,拉克金注意到骑士脸上那块被称作圣痕的泪滴型胎记再度产生了变化,它比他初见柏拉吉尔时已经长了至少两英寸,要是按这趋势再长下去,恐怕这道奇怪的印记会垂直贯穿他的半张脸了。
这时拉克金压在骑士脸颊上的手指感到面皮底下一阵蠕动,他还在纳闷,只见那道细长胎记猛然裂开变成一副眼睑,从垂直的裂缝里你推我搡鼓出三只竖瞳鬼眼。这一记把他吓得着实不轻,他一把把伤者推落在地,然后灵魂还没归窍就听空中突然又响起雷鸣般的笑声。很快钦察人就意识到自己是受到了魔鬼的愚弄把幻觉当了真。他恼羞起来朝着地上人事不知的骑士踢了一脚。
“你说你要是死了该多好呢?皆大欢喜,包括你自己!”他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帝国境内·贝济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军团到达欧泊山谷后已在溪谷边扎营数日,官军很快发现当地农民叛军武器非常简陋,连像样的弓箭都没有,故而根本不敢在开阔地带正面接战。叛乱的民众像野人一样躲进了埃斯皮尼的茂密山林里,时不时进行小股队伍的游击作战。他们频繁骚扰那些驻扎比较靠边缘的军队营帐,比起杀死士兵更热衷于偷窃辎重补给。
这样的无赖打法让战阵经验仅限于常规战纸上谈兵的西里尔倍感头痛,他带来的军队配备短弩可以在森林里作战。但叛军就像胆小的兔子,一扑上去打,他们就一哄而散消失在林间。官军只能步步为营朝着主峰方向推进,意图把叛军全数赶出峡谷森林赶到更高海拔的山上去。
“如果把叛军赶上山峰,另一面是悬崖峭壁,他们就没有退路无处可逃了。”西里尔敲着沙盘简单跟几个高级军官说了下打法。
“把他们赶上山之后呢?”有人问。
“把山烧了就行,火会一路往上蹿。”不知哪个自作聪明地接了茬。
西里尔像看白痴一样瞪视着那个哗众取宠的军官直到把他瞪得低下脑袋去。
“然后我们就在山下扎营,如果叛军真的如侦察线报的那样有上万人,且包括大量老弱妇孺,那么他们是无法在山上靠吃树皮活下去的,饿死之前他们会选择投降。”
本地军官立刻表达不满:“那还不如直接放火烧山呢。俘虏乱民非常耽误收尾时间,事后还得专门安排许多人手去处死他们。”
“如果他们肯忏悔,认罪态度良好,或许你们就不用浪费时间去把他们都吊死了。”西里尔坐下来敲着马鞭对那些本地乡绅贵族说,“就我所知现在贝济耶有很多田地都已经没有足够的农民去种变成了荒田不是么?还是你们这些好先生肯亲力亲为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庄稼?”
这番调侃让那些杀气腾腾的本地人顿时气焰大削。
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跑进大帐急报道:“三小队在巡林时遭遇了埋伏,人员折损过半,据幸存者说偷袭的叛军都骑着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消息把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两天跟叛军的几次零星接触几乎没有出现伤亡问题。农民叛军的武器大多只是镐头镰刀之类的农具,而且全部是徒步作战压根儿不存在骑兵。如果真的在叛军里出现了骑兵,那要么是有贵族也跟着造了反,要么就是有职业军人也参与了叛军。不论是哪种情况,骑兵绝对算得上是叛军的精英部队。
西里尔大步流星赶到医护营,逃出生天的伤员正在接受截肢治疗。锯子截骨头的声音和伤员哭天抢地的惨叫让那些本来紧随其后的本地军官都望而却步。西里尔的监护人以前干的就是雇佣兵的营生,故而他并非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一走进忙碌的医护营帐,他第一眼就看见个背上中了一箭的士兵正惊恐地侧卧在担架上排队等待治疗。
西里尔让面如土色的伤兵翻过半个身位,好看清他背上那支箭的形制。不知什么时候闪了进来的哈木宰也跟着凑近瞧了一眼。瞧完这一眼他二话没说就直接把箭拔了出来,痛得那伤兵大呼小叫。
西里尔刚想骂人,哈木宰把那支所谓的箭递到他鼻子底下道:“土箭,没金属箭头的。不过能用这种玩意儿射穿皮甲可要有点本事,也许用了弩机。”
“他腿上的刀伤看上去也不像是锄头镰刀砍出来的,”他指着伤兵的腿继续道,“这看上去像是剑伤,伤口比较平滑,干净利落。农具砍出来的没那么深,伤口也该粗糙得多。”
“叛军里有骑士?”结合之前叛军出现骑兵的传闻,西里尔不得不提出了这种推想。
“亲爱的朋友,能耍剑的不是只有骑士,只要当过兵就会两下吧。不过如果他们有本事造出弩机把削尖的木棍射穿皮甲,很大可能是叛军里有人有实战经验。”
意料之外的状况迭出让西里尔十分心烦,他一烦恼就爱去放鹰解闷。时隔不久这支来历不明的叛军骑兵再度出现,这次他刚好就在事发点附近放鹰,他第一时间就带着几个近卫骑兵往事发点追了过去。他自恃兵精马壮,就算随行人员不多也定能在森林里将又打算一击脱离的叛军各个击破。如果能擒住这股精锐,其余的乌合之众一定大受震慑,倒是可以迫使对方提前和谈投降。
帝国圣骑的名号加上帝国精良装备的骑兵让西里尔过于自信,他根本没想过那些骑着耕田的驽马拿着简陋自制弩机的叛军能对自己构成威胁。原本他就不想在镇压民乱的破事里掺和太久,对于兄弟俩像半个母亲一样的塔玛亚斯中风的消息让他心烦意乱。如今他只想早早结束平叛离开这副烂摊子,找个理由要么自己亲自去一趟的黎波里要么就干脆把老夫人接回来颐养天年。可惜三心两意加上轻敌冒进没有加速他的成功,却把他诱进了敌人的陷阱。
主帅当先骑马追着诱饵冲进了沼泽,他的坐骑希姆法克西蹄子陷进了覆盖着伪装植被的烂泥中,在崎岖山林间也能风驰电掣如履平地的顶级战马此刻却只能不断嘶鸣深陷泥沼,连带它背上的帝国圣骑也被甩在了泥潭里狼狈不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着西里尔一起追来的几个亲兵们也刹不住马一头栽进了烂泥。后面几个来得迟的终于察觉事情不对,可他们环顾四周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到只能对着空气挥舞长剑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最好马上投降,不然你们的将军就要变刺猬了。”有人在树林里高声朝他们喊。
大本营方面很快得到了主帅被俘的不幸消息,众人目瞪口呆,宣传中战无不胜的帝国圣骑居然第一次出阵就被群泥腿子俘虏了?这要传出去朝廷可有得解释了!
在其他人都开始对圣骑的信仰产生了动摇时,只有当天没跟西里尔同行的哈木宰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身份问题。撒拉逊人更关心的是西里尔的个人安危。他面色凝重,尽管早已推算到对手可能不简单,然而西里尔这么容易这么快就着了道也是出乎他意料。他甚至开始怀疑,叛军可能早就有计划要擒贼擒王,出骑兵招人耳目的原因可能就是故意针对官军主帅制定的诱捕计划。西里尔身份敏感,生擒帝国圣骑令原本死路一条的叛军从此有了同皇帝谈判的资本。
哈木宰不知道的是,在叛军的一侧他的推断被迅速验证了。一身烂泥狼狈不堪的西里尔被簇拥着押解到叛军首领面前时立刻发现对方很面熟。多年不见岁月的风霜让对方容颜有了不小变化,但他不可能认不出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
“维克多?维克多叔叔!上帝保佑我糊满泥巴的眼,请告诉我真的是你!”
西里尔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境下来个故人重逢。自墨西拿一别他已近六年没见到令人尊敬的勃艮第骑士。如果说这世间活着的骑士里有谁最令西里尔钦佩和爱戴,那么就算是艾尔缇也排不到维克多.马赫杜前头去。勃艮第人各种意义上完美符合西里尔心目中理想的骑士标准,谦卑虔诚随和,就算命运多舛也能保持乐观洒脱。西里尔的骑士梦很大程度上源于维克多.马赫杜的潜移默化和言传身教。
然而这位可敬的老骑士现在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面貌是如此沧桑落魄,他甚至只有一条腿了!
装着一条木腿的叛军首领苦笑着看着西里尔摇了摇头:“我亲爱的孩子,他们怎么就偏偏把你派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故人重逢的喜悦让一根筋的年轻骑士瞬间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他好奇地上下打量多年不见的维克多叔叔,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腿上:“您怎么弄丢了条腿?等等,您怎么跑到贝济耶来了?我们都以为你在埃及……”
“以为我死在埃及了?”维克多坦然帮他把话说完,然后露出一缕苦笑,“确实差点就死了。西法兰克十字军在埃及的遭遇是灾难性的。曼苏拉之围后北非市场的法兰克白奴价格降到了一个手脚健全的青年只值三块面包。”
“可我听说很多人被赎回来了。”
“仅限于有能力支付赎金的贵族。”
西里尔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上帝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不对,如果早点让我知道。”
维克多见西里尔自责还反过来安慰他:“这不怪你,达米埃塔沦陷的时候你还没受封呢。”
“那你的腿怎么了?”
“在突围战的时候受伤了,起初伤口不大,但那时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箭簇没有医生没有药物也没有粮草。伤口在俘虏营里就开始生坏疽,还好我的随扈找到个治骡马的兽医帮我把坏腿锯了,不然发展成败血症的话我连命都保不住真要死在北非。”
“可少了条腿可怎么骑马呀。”虽然重点全错,年轻骑士的难过却很真挚,他的眼眶红了泪水开始在他美丽的蓝眼睛里蓄积。不能骑马的骑士还能算骑士吗?他简直难以想象维克多叔叔的遭遇,如果是西里尔自己那他宁可死于坏疽也不会舍弃自己的腿。
“之后你怎么离开的埃及?你的随扈还在身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维克多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可怜的家伙没熬过去,他倒是没受伤但他在奴隶商团的迁徙途中得了热病在穿越红海前就病死了。同行的人里有个不懂装懂的家伙说那水直通地中海,只要把死者的尸体扔进去他就能漂回欧洲。后来我们获救后才被知道红海根本不通地中海。”
西里尔惊觉问:“你们是获救的?”
维克多揉了揉木腿的衔接处,打了个手势把那几个听不懂他们语言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民兵先打发出去,然后回答说:“说起来我还算挺幸运了,在穿越西奈半岛时遇到了骑士团的残部,北方骑士团的施莱德森大师救了我们。可惜我少了条腿,不然我就留在北非跟他们混了。”说到这里他抹了把脸,无奈朝西里尔笑笑,“后来我花了两年时间总算找到一条愿意顺路捎上我回欧洲的商船。我本以为他们会回热那亚,然后我就可以从那里回勃艮第老家去。可那船去了马赛,一上岸我身无分文,什么证明身份的文件都丢在了达米埃塔。没人会相信我这样的流浪汉以前是个十字军骑士,除了特别淳朴的农民。”
“那你怎么到贝济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