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
</table>
<tr>
<td>
上元节之后,皇帝并没有复朝,所有朝臣上呈的奏疏皆留中不发。关于帝王健康状况的流言终于在皇城中渐渐传起。边关战事并不因此稍有和缓。鸣州失落后,翼州亦被围困。先前驰援鸣州的兵马被阻隔在鸣州与翼州的驿道之间,而信州向两处的粮道已经被截断。
“父亲,”她怀抱着阿恕,直跪在凉国公面前,后者并不因nv儿的恳求而动容。阿恕为母亲和外祖之间的争执睁大了眼睛,却并不哭泣。“父亲韬晦至今,所求何物?”
“瑽儿,起来。”
今上状况不明,宁王入内承召,如今内外断绝消息,已有半月之久。近来的深夜,她于王府门前,常常听到兵士披甲执锐于长街行走的声音。
凉国公见nv儿仍是不言不动,忽叹息道:“我知你忧心宁王。然而不到十分危急时,他日后只会忌惮你,不会为一时的恩德感激你。”她仍是太过年轻,不愿相信男子怀有的虎狼之心。
她仰首望着父亲。“他是阿恕的父亲。”
“阿恕是我的nv儿十月苦楚生下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其实明白父亲的意思。b起羽翼已丰的亲王,自己的外孙显是更为亲近。即使宁王si于禁中,这结果对陇右李氏也并非不可接受。
她自是陇右李氏的nv儿,却仍不免有寻常nv子的心肠。“父亲,今上恐已病笃,左右御林将军都是您的门生——”
“瑽儿,你可是要你自己的父亲引兵作乱?”
“您曾做过一次。”她忽然说。
“之后我们得到了什么?”
她垂下头来。之后得到的,是母亲骨r0u分离的苦痛,是大哥身为人质的半生。帝王的承诺缥缈易变,转眼就变成满篇谎言。
“瑽儿,你相信他不会辜负你?”
她可信他?这几年间同履薄冰,无数长夜相对,总不全是假的。她想向父亲辩白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瑽儿,起来。”父亲再度命令她。“三郎与你自幼的情分,难道是假的?”
父亲从未当面同她提及此事。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当初我曾给过他选择。他那时,是可以娶了你回凉州去的。”凉国公沉默许久,又道:“我之所以允许,也只是因为你母亲生前希望你嫁给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他那时愿意同她回凉州去,如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连她怀中的幼儿也不会存在。阿恕依偎在她怀抱中,见到母亲面上的泪痕,忽然稚声哭泣起来。
“瑽儿,若是你愿意,尽可以将阿恕托付给我。”
李瑽并不回答父亲的提议,许久才道:“他是nv儿一个人生下的孩子。”
“瑽儿,此事当如何,你尽可思量。”凉国公言尽,回身默然离去,留李瑽怀抱着稚儿,枯坐原地。
父亲终于向她提及此事,大约是要她明白男nv情分之浅薄。父亲要她明白,情事于男子,从来不是终身之事。纵使有一分心是真的,亦抵挡不住权yu和岁月消磨。她何尝不懂其中的道理。然而她越是懂得q1ngyu的无常,越是贪恋当中余火似的一点光亮。
nv子若是天生重情,几乎就是一只脚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俟得凉国公离开,与她同来的r母上前,低下身要接过阿恕去。她忽然拂开r母的手,把孩子护在身边。
“不哭、不哭呀!”她的小男孩忽然开口,一双小手胡乱地替她揩面。她的阿恕学语至今,只不过会说几个含糊的词句,“不哭”二字大约是自r母的安抚中学来的。
她的温柔的小男孩,曾在那般残nve的囚牢中陪伴她,降世时也未曾太苛苦她。她的心酸涩得疼。是她将这纯稚的小生命带到了世上,她不可以抛舍他。
“我们回家去。”她抱起阿恕,侍nv与r母跟在她身后。将及出门前,她遇见了寡居的嫂嫂崔氏。崔氏如今是孀居之人,并不着意妆扮,却也没有一丝憔悴颓丧的神se。如今公府上下已是崔氏主持,即使在丈夫去世后她也未曾懈怠。她的嫂嫂原是这样天生的闺秀,并不因时乖命蹇而有丝毫抱怨。
门前已经备好了车马。李瑽回身道:“嫂嫂务必保重。一门上下,如今交托给嫂嫂看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氏见她抱儿独行,知晓李瑽与凉国公必定所言不偕。心怀千言万语,难于开口,最终还是道:“小姑此去,亦善自珍重。”
西京的风物一如往常,并不因朝中变动而略有萧条。她原是避了旁人耳目一早出行的,如今归来已是巳正时分,坊内店肆纷纷支出了幌子来,各自招揽主顾。另有担卖浆水茶食的,也是沿了坊巷一路叫卖了去。
阿恕似是感受到外面的热闹,不时咿呀着无人能懂的言语。车马转入王府附近,人声渐渐萧条下来。不知为何,她忽觉有些异样,吩咐调转车马回公府去。
尚未来得及调动,她的车驾已被拦住了。
有男子在车外低声道:“有事请夫人一叙。”
她撩起车帘,微露面容,车外之人却立即低下头去。她只瞥得半眼,一颗心已凉透了——那是g0ng中禁卫的装束。
那名禁卫引过她的车马去,到得王府门前,他挑起车帘。她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殊儿。“不要作声。”她下车时,脚步一时不稳,那名禁卫本能地搀扶了她一把。
“多谢。”她轻声道。那名禁卫闻言,忽后退两步摇了摇头,面上是不安和哀戚。他显然知晓她是谁。他同情她。职责之外,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年轻人。
她血ye滚烫,周身却是僵冷的。她早该将阿恕托付给父亲的。
“卿卿。”
一时间她所有的噩梦均苏醒。那个人是她的噩梦,是地狱中的恶鬼在世间的化生。他只是默默盯着她。她连牙关都在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忽访臣子下处,所为何事?”
“嘉佑。”那个男人盯着她,忽然唤出了她大哥的表字。他的异常已经无法掩饰。他不是身病,而是心病。久居樊笼,人终于成了野兽。“我想起他来,然后就想到你。”
“陛下bsi了我哥哥。”她在齿间咬出这几字。愤怒到了极点,她竟然觉得荒唐好笑。
元嵩闻言沉默许久,颔首道:“可惜。”
“六殿下现在何处?”她忽然开口问他。
“白狐儿奉诏监国,自是无碍。”他回答,却仍是盯着她的面容。
他抬起她的下颌,见到她愤怒的神se,忽然问她:“你ai他?”
她并不回答,方才因愤怒而滚烫的血此时冷却下来,冷得连她的面颊都没了知觉。
元嵩低声道:“痴儿。他不会永远是你的六哥。”
她摇头。她其实一直都懂得,却从来不肯去承认。到了如此时分,她仍是愿意去信他,她信的不是温柔缱绻,而是寒夜相守、孤灯长照的一点暖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不是!”她奋力挣开他,他却握紧她的手臂,更钳制住她的身t。
“你父亲可以容忍我这样的失势的疯子,容忍你的孩子,但不会容忍他——”
她发出兽一般的悲鸣,一双手si命掐在他的手臂里,指甲几乎都齐根折断,他却好似没有知觉。
无数残nve的噩梦将要在她身上苏醒。她的手却碰到一样冰凉锋利的事物——长夜中与她共眠的,是枕中的刀。只四寸长,却足以取人x命。她不知晓自己怎会有那样的力气。
刀鞘落在地上铮铮作响。那把刀握在她的手里,埋在他的x中。
他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盯着她半刻,又垂首看自己身前。“多谢。”他似是要如此说话,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个人的面容露出一丝扭曲的微笑,随即颓倒于她身旁。血ye的甜腥弥散开来,而庭院中的禁卫尚未发现异常。
她握紧手中的刀。一切都结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tr>
</table>
<tr>
<td>
罗幕低垂,冰冷的尸t躺在其后。她藏匿在恶兽尸t一旁,鬓发、面颊到衣襟都是浓腥的血迹。廊下安静得仿佛了无一人。可爪牙并不会离开主人——幽静庭院中,投着甲胄刀兵的影子。
情势如此异常,如同一场噩梦,竟然使她忘记了恐惧。噩梦是万能的容器。噩梦之中的麻木,曾经帮助她容纳无数疼痛和耻辱。她仿佛听得到远处刀兵相击的声音,她的头脑一片混沌,听觉却益加敏锐。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她满面w血,连她耳边的金珠子上都有血珠滚落,随着血ye的冷却,血珠滴落渐缓,片刻前还温热到令人作呕的血冷却下来。她就这般披着wuhui的外壳,全身却似浸在温泉水里一般温暖到su软。这竟是她这一二年间最清净快意的一刻。可那快意短暂得很,仇敌的血只能温暖她片刻,冷寒还是自她脚边爬了上来。
她将刀抛在脚边,那刀打在地上一声锐鸣。杀人的不是陇右李氏的nv儿,杀人的只是她自己。然而纵使她只是要洗刷自己的耻辱,她却仍成了父亲的爪牙。
刀没入血r0u的一刹那,她以为自己自由了,到头她却仍不过是系着手脚的傀儡。这念头缠得她窒息,她茫然踉跄着推开门扉,早春的冷风撕扯进来,那样的冷让她清醒过来。即使是一心求si,她跨出一步,亦是当即走入地狱。她这样的罪人,大约是要将心肝都剖出来的。她有些后悔丢了手边留给自己的刀。人生诸事,亲力亲为总是b他人代劳更为称心。
十步之外,即有执刀肃立的禁卫。她在他们眼中,大约如同罗刹恶鬼一般,以至于他们一时未将她看作同类,并未意识到这样一个满身w血的nv人意味着什么。她跪坐在地,头垂着,心口敞着,等一个果决悲悯的人取她的x命。
庭院中静得像绷紧的弦,只有庭树的枝梢在凉风中颤抖。片刻之后,一声破空的尖啸传来,此前守候在廊下的一名禁卫身形一晃,那人似有些困惑一般举首四顾,重新面向她时忽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那人张口似要说些什么,却ch0u搐着倒在她眼前。
那个方才曾搀扶她的年轻人倒在她眼前,他可曾后悔同情过她?这血也一个无辜的陌生人为了她流的,就与她亲手杀了他一般。西凉的小麑不会杀人,可陇右李氏的李瑽是旁人的血r0u喂养出来的。小麑是爹娘的nv儿,李瑽是陇右李氏的臣子。
刀兵声中,她昏昏然坐在王府的回廊下,正月的寒气初时如针砭入肌理,冷得久了又变得su麻温暖。她不知这般枯坐了几时,直到周遭刀兵和厮杀声安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子无碍?”问话者是提刀的甲士,如她在室未嫁一般称她“娘子”——是她父亲豢养的甲兵。
她摇头,问来者:“我的孩子呢?”
“同娘子亲随人等一道,已交公侯安置。”
有她父亲安置,自是万事无虞。她垂首无言,却不由哂笑,笑她竟然到此时才懂得自己的处境——公侯的掌上明珠,也可以是甲兵鹰马。她是笼络北地质子的饵食,是换取驻兵供养的财货,她还给了父亲一个可践至尊之位的外孙,而这个外孙的父亲,无论是皇帝还是宁王,对父亲又有何关系?她忽然想,她这样有用处的nv儿,才配得上父亲慷慨施救,而她的长兄长姐,就应当屈si在暗无天日的秦g0ng之中,他们的屈辱又可曾落在父亲眼中?那样含恨屈si难道也是生为门阀子胤的本分?她又想起远赴北地的三哥,他那样大愿得偿的人,如今可自由了?李氏因兵权在朝中遭难,他即在边境起兵,使得朝廷无暇彻查李氏私售军籍一事,那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对她父亲的报偿?
生在门阀之中,如同是高树下的蔓草,没有风雨b迫,却从来只得一点光亮。
有仆妇上前给她披上衣服,又搀扶她起身。她忽然想开口问宁王的处境,却迟迟无法开言——她不愿被父亲看轻。父亲不会要一个只懂得惦念男子的nv儿。
早春时节,庭院中的草木仍在沉睡,她被人搀扶着向前,终忍不住回首,可惜回首处并无人相顾。这是她的囚笼,她在此处受过许多屈辱和苦楚,可她也曾认真将此处当作“家”的。
“娘子安心,六殿下无碍。”在前引路的甲士忽然开口。大约是出于男子对nv子的同情,他揣测着一个nv人当于此刻为丈夫的安危挂心,便顺水推舟地安慰她。
“无碍。”她在心头默默品尝这二字,何为无碍?身旁仆妇取过幂离来,为她遮住此时肮脏狼狈的面容,加紧脚步挟着她向外走。她身后火要升起来了。她曾拥有的这一小片孤岛,琴棋诗酒,雪月风霜,高台管弦,沙中鸳鸯,一切将烧作白地不复存在。
她忽然想起她和宁王在秦g0ng中的那个夜晚,他同她站在高处眺望远处的g0ng苑,用手指给她自己幼时的殿阁——夕yan落在琉璃顶的残雪上,暮se中如同燃烧一般。那是她对秦g0ng最后的寻常记忆。
【乾安二年初光德坊大火,宁王甲第烧为白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瑽垂首望着桥下争食的锦鲤,一旁崔夫人的侍nV正自手中小罐里抛洒鱼食,锦鲤的鳞片在流水中闪着宝石一样的光。西京的公府其实并不轩丽,甚至因年代久远而颇有凋敝之处,与李氏一门在朝中的地位大不相称,唯独地势很好,不需依赖工匠巧思即可有林木山水,此处设桥亦是实利之功远多过造景之趣,原就是用作家里人等出入的,营造园林且在其次。
她曾听家中老仆提到,二郎年幼时常常扮作渔翁在桥下垂钓玩耍,将家里JiNg心采买来的锦鲤当作渔获,惹得园子的管事头疼无b。这段旧事,李瑽总觉得难以相信,她想不出如今老成持重的二哥幼时也有这般顽劣事迹。如今蓄养的锦鲤没有了二哥的迫害,每一条皆鲜YAn肥满,连游水都慢得像在等人将其入画。
李瑽正待回头同崔氏交谈,见她面有疲sE,便问:“嫂嫂可要歇息些?”想是崔氏与她同行,自己不适亦不好开口。事发至今,皇帝的Si讯仍严密,宁王留于禁中,她是父亲的人质,如今时刻有人看护陪伴。然而崔氏为人磊落合度,并不惹人厌恶,使得她亦无从开口驱逐她。
崔氏闻言摇头,微笑道:“还是出来走动些好。岂不闻‘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总是歇息着,好人也要歇息坏了。”
李瑽心下明白,崔氏怀着的是李璟的遗腹子,阖家上下必定是小心至极,绝不肯让她受一分劳累,以至于休养得如同坐牢一般。她忽然想,如崔氏这样心境清爽的人,没有男nV事的负累,寡居就如同在室未嫁一样,大约更自在些。
如今人事凋零,崔氏已经算得上她的旧人。她忽然想起之前小婵在桥边同铃兰打架的事,那时的人除了她,竟已都不在了。就连此次,连同王府的仆婢一道,她不知自己害多少人失了X命。凉国公做事力求完满,断没有放知情之人活命的道理。这算是她父亲的罪孽还是她的?她一时想不清楚。
她正怔在自身思绪中,却有小婢赶来通传,道是李瑽的居所收拾妥当了。崔氏听得,当即道:“你可要去看一眼?你来家这些日子,我教他们一应按你在家时布置,虽是如此,未见得样样合意。”
李瑽点头应了崔氏的意,借此放她回去歇息,崔氏携起她手来,她虽觉不自在,却未cH0U回手去,默默同崔氏并肩携手走着。极少有nV子这样同她亲近,她在家时没有同龄的姐妹,后来嫁了人风评又极恶劣,旁人虽奉承她,却并不同她亲厚。唯独崔氏对她向来有种光明磊落的风格,不久前才见过她满面W血的模样,此刻却能当她是归宁的小姑一般随意亲近。李瑽想,崔娘子这样的人物嫁给她哥哥当真是明珠暗投。
早春时节风物萧条,并无甚堪赏之处。她告别了崔氏,只是敛衣独坐。旧日在家时她最得意的就是这方园子。她这小小的一方园子从不许家中园丁cHa手,全由她亲自指点仆佣打理。那时父亲笑她是在方寸地上经营“芥子文章”。庭院虽小,花草各有时序,连蔷薇里都架了荼靡,可以一路热闹进夏天去。花园的可Ai之处不止落在她自己眼里。出嫁前的一年,她有位擅长丹青的堂姐还以她这芥子一样微小的花园作摹本,画了一卷草木写真赠她。那时别家的闺秀习书习画,她却整日钻营着用刁钻的价格买时兴别致的花木,以为此物更有真趣。如今她的这方园子还活着,却显已经他人之手,处处不得心意了。
她垂首拨一拨手炉,抬头却看见檐下多了一个燕巢。当下不是燕子营巢的节气,巢中空无一物。那巢显是她出嫁后才有的,大约是燕子看中了此处平日寂静。她仰首研究檐下燕巢,一时未留意回廊另一端的脚步声。
“小麑。”
她听得人唤她,本能地想要回头,然而寒气自她脚边蛇一般盘旋上来,凛住了她的身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这样唤她。呼唤她的人见她并不回头,未再开口却也并不离开。她此时如同立在万仞悬崖之上,踏过一步即是粉身碎骨。
她当即背身yu走,那人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她冷声道。那只手立刻如碰到火般离开了她的身T,她却终于转过身来。
二人廊下相对,周遭静得像绷紧的琴弦,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她盯着他,直盯到他把眼神垂下去。行伍生涯,他显然沧桑了些,神情眉目中却仍有少年气郁结的影子。
“小麑,我——”
“你怎么敢回来。”她打断他。像他这样大愿得偿的人,父亲究竟许下什么才能让他重回西京?她十分想问,却无法开口,转而徐徐问他:“三郎向来无恙?想必朝野清晏,四方和睦。”
她的问候,他一句都无法回答。他的目光掠过她的面容,落在她鬓边。她如今b旧年时美,却是一种名花娇鸟一般由人护持的美,在那当中他看不到她旧日的影子。他忽然笑自己的贪婪,他如何敢期望她同旧时一样?他连问候亦无从回答,只好报以沉默。
她很熟悉他的沉默。他自小是个惜字如金的人。他的沉默在过去时常令她恼恨。她侧过身去,忽然听得他低声道:“如今,是否太迟了?”
她转头望向他,二人目光相遇,他忽然自她眼中读到了一丝动摇,他旧日自矜的孤高自持顷刻间瓦解。他卑鄙地放任自己去利用这丝动摇。
“你这样对我,同他们有什么区别?”她问他,他无法答复她的抗议。他的吻自她唇边移落到颈畔,又游弋到x前。
“我原以为自己有区别。”他横抱起她来。少年时的热望和眷恋早已是灰烬中的余火,然而日日烧灼下去,终于将人的心智焚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心就此落在灰烬里——她父亲许诺给他的是她自己,而他接受了这样耻辱的馈赠。
停下来!……唯有这一件事,他一定会后悔。他心头有声音在喝止他,他却更急切地抱着她大步掠过游廊。只要她开口……她此时开口他必定会停下。然而她不再挣扎,坠在他怀抱里温顺沉默得像一个影子。她失落至极,反而想要给这段情孽一个最糟糕的终结,这样的终结势必将旧日眷恋碾作齑粉,她却可借此存身。
他撞开门扉,她的一只鞋落在门外。
她的身T落在锦褥之中,他的身T随即覆在她之上。新设枕席,却是要容纳这样怪异的新婚——同巢幼犊的互舐堕落为雌雄的交尾。
“哥哥,”她忽然开口,却未有下文。她侧过头去,手指陷在他的小臂里。
“小麑,别离开我。”
她在他身下望着他的眼睛,那样美丽的眼睛,已不再能映出她的情思。一点眼泪从眼角落到鬓发里去。她忽然有些同情男子的虚伪。离开的从来就不是她。时至今日,她已不再是会为这般恳求动摇的nV人。她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膊,示意他继续,以此作为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垂首在重重绢罗里找寻她玲珑的身T。他记忆里如新笋一样稚nEnG的肢T如今是雾夜的月光,光润柔软得不真切,仿佛本应属于另一个完全陌生的nV人。
她察觉得到他的莽撞和生疏。他不是一个惯于取悦nV子的人。她的腰落在他掌中,他的手臂越到她背后,她不着痕迹地弓起双腿,容忍他侵入她的深处。即使是和宁王共处时,她偶尔也需经受义务大于Ai悦的JiAoHe。她只希望自己不要因此受孕。
世上再无凉州旷野里信马吹笛的少年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乾安二年春,紫宸殿大火,皇帝崩于g0ng中,殿中近侍内臣亦殒命。自去岁白狐惊驾后,皇陵已启土造办,然而挖掘中误触泉脉,土圹崩塌,以至如今皇帝驾崩仍未完工,因此大行皇帝灵柩仍停放在g0ng中。
北人的兵马停在了连城关外,其国主遣使节与秦于河yAn订立盟约,惠帝朝百年之后,瀚海南滨再度回到北人手中。西京以北疆为代价重归太平。
如那位疯狂的皇帝仍在位一般,朝中诸事仍是平顺地进行着,文书在台阁间流转,每一道都能得到代理监国的答复。内官与外朝仍是同此前一般合作又互鄙,门阀士族则在沉默中屏息等待。
国丧之中,宁王迟迟仍未践位。他背负万千人的野心和期待,如今却只是倒在nV人膝上,等她将奏疏一字字读给他听。
“……往者纳绢一匹,当钱三千二三百文,今纳绢一匹,当钱一千五六百文……”李瑽手捧大臣的奏疏,轻声读给他听,“虽官非增赋,而私已倍输。贫者无容足之居,依托强豪,以为私属——”
他枕在她膝上,眼睛阖着,灯火的影子在他面容上闪着。她停下来,观察他是否睡着了。
“继续。”
“——以为私属。贷其种食,赁其田庐,终年服劳,无日休息。是以——”这是在讲抨击如今的税制戕害庶民,反允许门阀借此自肥。这篇奏疏写得十分好,想必上书之人既通晓律例法度,亦熟知乡野经济,加之文笔晓畅,才写得如此文章。她原对此一无所知,字字句句读下来,如今也粗通要义。
“好了。”他睁开双眼,自她手中将那卷奏疏拿过,先是看过题款,才自她被打断处读下去。
她私心喜欢这位朝臣的文笔,一颗心雀跃着等他的评述。他显是读罢内文,却仍是不言不动。她有些不知所措,问他:“六哥?”她
“瑽儿你写,”他将奏疏抛还给她,“‘下次笔画粗些,省得费眼’。”朝臣们绝难以料到,奏疏上那些潦草的答复全是nV子的手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一卷直斥门阀的奏疏如何经得他岳父的台阁,一路到达此处?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因由。这是要问他的想法。这篇奏疏的主题并不新鲜。他的父亲曾采纳了类似的提议,要求地方以田亩数入税,四境豪族因此竞相反叛,上书之人获罪弃市,他的父亲最终被他趁势起兵的叔父在g0ng中b迫自尽。
数年间冷眼旁观,他早已清楚——国朝痼疾早非税制一端,如今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厦之将倾,远非他一人锐意进取所能改变。
他令她敷衍塞责,她犹豫片刻才依言落笔。她虽是nV子,耳濡目染中,如今亦渐渐知晓当中利害。过去数十年凉州的繁盛正得益于关内压榨庶民的税制。关内庶民为重税所苦,而自她曾祖时起,李氏就握着西凉军户的名籍。入得西凉军,就再无需向地方纳赋。西凉广有土地而人口稀薄,入籍者名为军户,实则多半为在地的农户,成为李氏私属。边境一时不宁,西凉就须为朝中所倚仗,削兵一说就无从谈起。
他仍是枕在她膝上闭目养神。她又取过一卷文书,竟是李珣的,讲的是民间印刷改良,工费大减,希望朝廷倡议推广的事。
元澈听她读不禁微笑,她读毕解释道:“他是书痴。”
“你写‘准,着匠造协办。’”
再取过一卷来,她却是涨红了脸,迟迟不开口。他在她身畔执过来看了半眼,道:“你写‘朽物穿凿附会,狗P不通’。”
这一篇是专骂她的,满篇皆是人君不可近邪狎僻云云,显指她即是那个包藏祸心、Hui乱人君的“邪僻”。更有些老夫子迂回恶毒的言语,指向nV子的道德清白,她也一一读得明白。
她握着笔垂首不语,人早已是珠泪盈盈。他见状夺过她手中笔,掷在那卷奏疏上。
“那帮老朽物,自然不知你的可Ai之处。”他轻声道,转过她的肩膀来。她仍垂着头,眼泪Sh漉漉地挂在睫毛尖儿上。他忽笑,谁想得到他暴戾恣睢的叔父Si在这样一个小nV子手里。她在他面前的驯顺温软,常使他忘记她背后的列列王侯。抛开他的身家X命不谈,那样森冷的门阀之中,生出这样的小nV子,本就是件值得玩味的事。朝廷暗弱,门阀倾轧,君臣父子的Y影投在男nV之间,变得微妙且荒唐。他是她父亲的傀儡,而她是他的。
他展臂将她揽在怀里,她面颊埋在他肩上。她的眼泪并不全是矫饰。她需要他的Ai。陇右李氏的李瑽需要他的惑溺,西凉的小麑需要他的偏私,即使那是他的权宜之下的姿态亦无妨。然而她仍因此深觉茫然且卑微。那一点缥缈的情思是她与他之间最不合时宜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权臣的nV儿,门阀的血胤,在她父亲的摆布下,她可以寄望他Ai她多久?nV子的生境从来都是如此狭小。她生为陇右李氏的nV儿,也可以不去作nV子……思及此处她心中骤寒,她想得到,元澈自然也想得到。
她仍是垂泪不语,他抬起她的面容来吻她。
“六哥可还信我吗?”她问他。
“信你。”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我若不信你,自然会让你知道。”
她垂下头来,她原不该作此问。
“只是——”他忽然问,“你可还信我?”
“我信你的,”她轻声答,“我只有你。”
他额头抵着她,闭着眼叹一口气。“信”字之外,仍有许多无法言说。
以口说法,法不可说。以手示人,手去法灭。生灭之中,栖息着无常的影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旧俗有“五月初五,长及门楣,妨父害母”说。时李思生时,门客多言者有以此告其祖父李伯猷公者,公答:“吾家门楣高阔,量不足为害。”】
乾安二年端午,崔氏夫人生下李璟的遗腹子,然而生产极不顺利,崔氏迁延产褥两日即离世。西京旧俗有“五月破五生儿,必妨于父母“之说,时人见此儿未生亡父,生又害母,更笃信旧俗非虚,当年西京同日生产者多有因此弃而不举者。凉国公为此儿取名“思”,并在京郊觉明寺布施了五天六夜的血盆法会。
“小麑,我有一事同你商议。”如今无外人在侧时,他对她常常仍是旧时称呼。
她本是垂着头抄写琴书,闻言侧首,见他面sE严肃,却是微微一笑,如g0ng娥内侍般称他“圣人”:“圣人有何见教?”
他见她故作玩笑,摇头道:“不是玩笑话。李璟的孩子,我有心将他接来g0ng中养育。”片刻他又道:“就当是和阿恕作伴。”
阿恕未及两周岁,她的外甥更是吃N的稚儿,哪里是作得伴的。她心中明白元澈意不在此,婉转思索,只好答:“那自然好,只他是遗腹子,怕是我父亲不舍得。”
“只好辛苦你说服了。”他似是决意已定,并不给她再婉转反驳的机会。
她抬起头,却正撞上他那双冷湛湛的眼睛,她的眼光落进当中,像石子投入深潭,一丝波澜也无。她的心忽地被揪了一下——她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对着她有这样的目光。
“好,我知道。”她调转过目光。两人间绷紧的弦松解开来。“今年毁去的琴书,我搜索枯肠也只回忆起这些,余下的只好可惜了。”她转过话锋来,翻动方才整理的琴谱,他越过她肩头亦垂首看着。
“也罢。如今也无那许多闲暇。”元澈似是已不再在意自己多年的心血收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低头研读许久,卷过谱册,忽道:“那孩子的生日着实是不好。”
“你何时信这个了?端午上元,又有什么分别。”
她摇头:“我不信,我怕旁人信。再者他是当真没了父母,若再令他离了家,待他长大时——”她不好再说——长大时会否怀疑恼恨自己的家人?
元澈皱眉:“你是他的亲姑母,你我难道会苛待他?”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她见他故意曲解,着实有些生气,却也不再辩驳。她自是知晓元澈力主收养那孩子的原因,那和凉国公想要教养阿恕的动机如出一辙。
“小麑——”他和缓下面sE来。
她同他并肩坐着,她停得久了,一滴墨珠子自手里的紫毫笔尖上落下,在洁净的纸面洇开一点墨花,停在了“声微而志远”一句末尾。
他见她不再开言,突然提起:“今日我在朝会上,一直在想一件事。”
“何事?”她最是好奇,绝无一件事只知晓半件的道理。
“我在想——”他垂首微笑,并不看她。“你里面的形状。我想着这件事,那班朝臣的奏报,我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鬓边颊畔红热起来,绷了许久,终于冷冷开口:“如此不如我来替你朝会,你专心肖想这件事好了。”
她说出这样僭越的话来,他却并不在意。“那是极好……”他低声答。“……可我不能只是想。”
她落在他怀里,狠狠拧了他的手臂一把,他不呼痛,反手握住她一双手。“小麑,求你。”
她闷闷地笑出声来——他本不必在这件事上讨好她。她无情的讥笑自是惹恼了他。他想亲近拥有她的一切,这世上唯独她不可对他有yingsi和秘密。
他十分老道轻捷地抱起她来。“你这个人——”她的手坠在他肩上。
“如何?”
“如今怎么能和以前一样?”
“这不好?”
“好。”她并不是蠢人,当然知晓今时不b往昔。
男T与nVT缠绵交卧,一时都未有进一步举动。西京初夏时节的h昏还是凉的,可她的腰肢和腿弯是温暖的。只有她的rUjiaNg在初夏凉风中微微颤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麑,你若是害伤寒丢了命,全要怪我。”
她本垂着眼睛侧着面容,闻言忽笑:“如此我怕是害过一百场伤寒了。”
他垂首研究着她,手掌将她的腿分开。绿鬓朱颜,肌肤似玉,如今只落在他的眼里。她有观音一般端正的面容,却常有妩媚狡黠的神采,而她的肢T……那样柔软妖娆的肢T,既属于西域的舞nV,也属于妻子和母亲。
他自她前额向下吻她。他埋在她x前低声道:“就连给老贼守灵时,我都在想你。”如果可以,他想在满朝哀号的公卿眼前弄他自己的nV人。
她没有回答,一双手绕着他的颈项。“他是我杀的。”她忽然道:“我父亲的甲兵来时,他已经断气了。”
“我知道。”他知晓她的脾X,她并不会顺从到甘愿受他人的摆布而行凶。他在他叔父的Si中察觉到一点恶劣的趣味:按照大秦的律法,她这样的罪人应受零割寸脔之刑。眼前这般软玉温香,应当化作腐r0U血水。然而恰因她的罪行,他拥有了赦免她的权柄。
“我那时也在想你。”她轻声坦白。
他闻言微笑,接下她那身为凶犯的告白,低身埋进她温暖的身T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