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1 / 1)

两天一夜未曾合眼,祁幼安累的够呛,加之简单包扎的伤口在归来途中隐隐裂开,十分的不适。

她便没有等邓漪回来复命,丢下话就带着宋泽兰走了。

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牵着媳妇儿,祁幼安脚步沉稳呼吸如常,丝毫看不出受伤的虚弱。

她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她媳妇儿的眼睛,却不知,宋泽兰只是碍于外人在场,没有戳穿她。

到了小院,宋泽兰让梅清钰去厨房帮忙烧火,自己则跟着她去了卧室。

性子温软柔和的宋大夫极为罕见地显露强硬姿态,抿着唇瓣将她推到床榻边,又一声不吭地去帮她卸甲。

饶是祁幼安嬉皮笑脸惯了,一时也感到了害怕,小心翼翼地按住那双在她腰间摸索的手,边偷瞄她媳妇儿的脸色,“宋姐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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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幼安被她的眼神逼得无处遁形,弱弱道:“不想让你担心……就一点点儿轻伤而已,不算什么的。”

“无论是轻伤还是重伤,安安你都不应该想着瞒我的。”

宋泽兰叹了口气,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睛,哪怕知道她是装出来的,还是不由地软化了语气,“伤在了哪里?待会儿我瞧瞧。”

祁幼安没敢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老老实实指了指左侧腰间,有些讨好的说道:“媳妇儿,已经包扎过了,还上了药,药是离家时你给我准备的。”

“不错,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就好,”宋泽兰微微点头,眸里终于恢复了笑意,又继续为她卸甲宽衣,“安安,你去床上歇着,等热水好了我帮你擦擦身子,顺便再给你换一次药,我轻轻的,不会弄疼你。”

她知祁幼安马不停蹄赶回来来不及休息,祁幼安也猜她没有休息好,伸手轻轻扯着她的衣角晃了晃,“媳妇儿,你陪我睡吧,不然我睡不着。”

“好,”宋泽兰温声细语点了点头,“你先去躺着,我忙完就陪你。”

祁幼安被脱得只剩一身中衣中裤,往日雪白柔软穿在身上服服帖帖的料子此刻却有些皱巴巴的,衣摆下面也撕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连肚腹都遮不住,又如何能够阻挡寒凉?

宋泽兰忙不迭将被褥披在她肩上,这才去查看她腰间的伤口,沾染在布面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大片褐色,好在看样子血是已经止住了。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动手解开腰间系带,衣襟敞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绷带,绑的七扭八歪,隐隐还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泽兰伸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看着指腹显现一抹红色,她眼神里止不住的心疼,深吸了一口气才柔声说道:“安安,这便是伤的不重吗?”

祁幼安轻咳了声,用衣袖干净的地方擦去她指尖的血污,“媳妇儿,这次受伤已经很轻微了,能不能饶我这次?不受一点儿伤真的很强人所难。”

() 宋泽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略带强硬地扶着她躺下,没说好亦或者不好,只轻轻覆上她的眼睛,“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

走出两步,她又像是预判到了祁幼安的不老实,回头认真道:“躺好,不准乱动。”

祁幼安已经将被子掀开了一条缝,又默默松了手,“……媳妇儿,那你快些回来。”

宋泽兰轻嗯了声,再次叮嘱她乖乖躺着便出去了。

她来到厨房,梅清钰已经在烧火了,动作娴熟,全然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皇女,想到上一世安安初次帮她熬药,差点儿烧了整个厨房,便勾起了唇角,“清钰姑娘……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梅清钰余光瞥见她进来了,神色淡漠,懒洋洋地说道:“怎么?以为我不会烧火?”

宋泽兰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微微点头,“安安先前帮我熬药,差点儿火烧厨房,惊动街坊四邻,我误以为清钰姑娘贵为皇室之人,断然也做不来这等粗活儿,如今看来,却是我肤浅了。”

梅清钰却想到她方才是故意将自己支走,神色间多了些莫名情绪,沉默了许久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二人倒是有意思,那会儿她看到我跟在你身后,眼神凶巴巴的像是要吃了我。”

“是吗?”宋泽兰倒是没看到这一幕,取水淘米的动作顿了下,才轻轻笑了起来,“我说过她许多次了,总是不改,不过她没什么恶意,清钰姑娘莫放在心上,回头我再收拾她。”

“行了,知道你二人恩爱了,”梅清钰不耐烦地冷哼了声,随即又问道:“你家那傻乾元伤势如何?装的倒是挺像,也就骗骗陈成业那个蠢货。”

宋泽兰耳尖微红,犹豫了下,还是反驳道:“安安不傻,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呵,”梅清钰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看到梅清钰这里没问题,宋泽兰将白米下锅,便端了盆温水回房准备给祁幼安清理伤口。

她只出去了一小会儿,可祁幼安实在是困倦,身子沾着床便上下眼皮打架,嗅着房中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熏香,迷迷糊糊竟是睡着了。

轻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宋泽兰蹑手蹑脚走进来,不见她有任何动静便知安神香起了作用。

房中有早已准备好的纱布和止血生肌之类的药,宋泽兰将一切准备妥当,便动手剪开了她腰间胡乱缠绕的破布条。

这几日宋泽兰在伤兵营里没少处理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伤口,从来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可当看到祁幼安腰间那醒目的刀伤时,心口还是蓦然一紧,双手微微颤抖,缓了几息心绪才平稳下来。

她先将干净的纱布用温水微微浸润,轻柔仔细地擦去伤口周边的脏污和血痂,清理伤口上的脏污时,更是时刻关注着祁幼安的脸色,只要祁幼安稍稍蹙眉或者轻哼,她都会更加小心。

以至于把祁幼安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她额头上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亦有些累,不过看着依旧安睡的人儿,她心情却是不

错的。

短暂休息片刻,她又重新端来温水给祁幼安擦洗身子,换上干净内衫,无微不至地照料令梅清钰都有些羡慕了。

可梅清钰深知自己既不是宋泽兰那般细腻柔情的坤泽君,也遇不到像祁幼安那般深情专一的乾元君,幸好,她毕生所求也绝非情爱之事。

煮好粥后,她喝了一碗就回去休息了。

宋泽兰也用了些粥,然后又盛出一碗,待温度凉至适宜入口的程度,便去叫醒祁幼安。

祁幼安完全没有睡够,困得睁不开眼睛,宋泽兰扶着她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床被子让她倚靠着,眉眼温柔地一勺又一勺喂她。

碗里的粥差不多见底的时候,祁幼安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有了些许清明,她伸手拉住准备去厨房盛第二碗粥的宋泽兰,软着声音撒娇道:“媳妇儿,我不吃了,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她尚未醒透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宋泽兰将碗勺放下,笑意盈盈捏住她的腮帮子,温声细语道:“安安,把嘴巴张开,我瞧瞧。”

祁幼安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由着她的力度张开嘴巴,宋泽兰看了看她的口腔和咽喉,这才松了手,“好,安安再喝点儿水我们就歇息。”

这两日祁幼安没怎么喝水,粥又有些浓稠,缓解不了口渴,她的提议正合祁幼安心意,当即便重重点头,清澈明亮的眼睛里跃动着小欢喜,看起来乖顺极了。

宋泽兰唇角轻扬,转身去桌边给她倒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安安,在伤口愈合之前你小心些,最好不要有牵扯到伤口的大幅度动作。”

祁幼安嘿嘿笑了两声,对于媳妇儿的关心很是受用,“知道了,媳妇儿你别担心,我可不是纸糊的人儿。”

“可你也非金银铜铁所制,”宋泽兰回头嗔了她一眼,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约莫七八分满的样子,轻轻吹了吹,才回到床前递给她,“慢慢喝,我把碗送去厨房便回来。”

厨房离卧室不远,祁幼安还没喝完她就回来了。

白日屋子里的光线很好,亮堂堂的,宋泽兰等她喝完水躺下后,便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上,又放下厚厚的帷帐,才上了床。

被窝里暖融融的,祁幼安就等她进来了,她却抱起了里侧备用的棉被盖在身上。

看的祁幼安整个人都不好了,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都要坐起来了,“媳妇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都答应了。”

一人一床被子根本就不是祁幼安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相拥而眠。

宋泽兰伸手将她按回去,笑容无奈,“只是分被而已,便算作食言么?”

诚然,是不算的,可确实与祁幼安预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祁幼安一脸失望地摇头,央求道:“媳妇儿,求求你了,怀里空落落的,我根本睡不好。”

宋泽兰从她可怜巴巴祈求的眼神里看到执拗,心知不答应她会继续坚持下去,微微叹了口气,终是顺遂了她的心意。

并肩躺在

祁幼安身侧,隔着寝衣,宋泽兰能感觉到暖意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眉目不禁舒展。

她唇角扬起,侧头看着祁幼安好笑道:“这下满意了?”

祁幼安嘿嘿一笑,在黑漆漆的被窝里摸索着找到她的手,然后五指挤进她的指缝缓缓收拢,不留一丝缝隙,亲密又霸道地宣示着自己的心满意足。

宋泽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弯起的眼眸带着笑意与柔和,“安安,你好生黏人,我观二岁小儿大抵也不及你,可知羞?”

祁幼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知,我黏着我媳妇儿有什么不对?”

她顿了顿,眼神幽怨,又谴责道:“莫不是宋姐姐嫌弃我了?”

宋泽兰一如成婚前那般轻易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咬着唇瓣做出一副怕了的表情,“我哪里敢?不敢嫌弃的,万一惹哭了小将军,晚上怕是要被大水冲到前面的护城河里过夜了。”

“啊?”

......祁幼安一瞬茫然,便明白她在说什么了,无比哀怨:“媳妇儿,你学坏了,居然调侃我。”

“是安安教的好,为妻不敢居功。”

宋泽兰莞尔,瞧着她似乎没了睡意,另一只手摸向枕下,取出虎符递给她,“安安,你可会怪我擅作主张吧?前天夜里你走后,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试探刘高义的好机会。你出城的消息有心人稍稍打听便知是真的,而陈将军‘生病’想来也不会令刘高义怀疑,所以我便去找了梅清钰帮忙。”

祁幼安怎会怪她擅作主张,只是有些后怕,“媳妇儿,你也忒大胆,若是梅清钰有异心与刘高义勾结,我一时半会儿又赶不回来,你可就危险了。”

宋泽兰自己倒是不担心,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安安不是给我留了兵符吗?”

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祁幼安手下任她调遣的两万人马就是她的底气。

如果没有兵符,她断然不会傻到在那个时候去试探刘高义。

否则,就不是帮安安,而是给安安添乱了。

祁幼安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接过兵符,亦是放在了枕下,“往后只要我不在城中,都把兵符留给你,不过这么危险的事儿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做了,太容易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想起在城外看到的那一幕,顿了顿又说道:“幸好我回来的时候是看到刘高义几人偷跑出来,不然要被你吓死了。”

宋泽兰难得心虚,捂住她的眼睛,“……快睡觉,不然我走了。”

“……”

祁幼安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还会虚张声势威胁自己,唇角不禁弯起,应了声好,便配合地发出鼾声。

宋泽兰好笑不已,将手移开,转而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再度柔和下来,“睡吧……”

“嗯……”

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这两日积攒的疲惫好似奔涌而来的洪流,很快便将祁幼安的意识吞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祁幼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先喊了声媳妇儿。

却发觉宋泽兰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倒是帷帐外传来一声冷哼,梅清钰淡漠的声音夹杂着几分鄙视,“睡醒就要找媳妇儿,祁幼安你还没断奶吧?”

轰……

犹如雷声滚滚在脑子里炸开,祁幼安瞬间清醒,捂着腰间伤口便慌慌张张下了床,“梅清钰,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谁让你进来的?我媳妇儿呢?”

夕阳透过窗户,暖色光辉洒落在梅清钰冷白的侧颜上,美则美矣,她挂着嘲讽笑容的神情却是讨人厌的。

祁幼安急得跳脚,待看清她身上衣衫整齐才虚虚松了口气,指着敞开的门气恼道:“你赶紧走,别让我媳妇儿误会。”

“心虚什么?”

梅清钰慵懒淡漠的眼神扫过她,一派闲然地倒了两杯茶水,“渴了么,你媳妇儿请我来照顾你的,听说是你们将军府来人了,她出去迎接。”

将军府来人……祁幼安倒是信,但是自家媳妇儿让梅清钰来照顾自己,这就令人费解了。

祁幼安眼神怀疑,没有去接她递的茶水,“不用你照顾,你可以走了。”

“你以为我愿意照顾你?如果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才懒得过来。”

梅清钰嗤笑了下,低头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悠然地抿了一口,“平崖山的粮草我包了,跟你母亲说一声,记得放行。”

祁幼安微微一愣,来不及喜悦便是大惊失色,“你疯了吗?我可没答应娶你!”

“呵,你还真以为我看上你了?”

梅清钰似笑非笑,“若你母亲不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本殿下都不会正眼瞧你,十九了才分化,怕也是天资愚钝,有哪一点儿值得本殿下另眼相待?”

换作寻常人,怕是早就动怒了,不过祁幼安一直都知道她目的不纯,闻言情绪倒是平稳下来,“那你想要什么?说说看。”

“不错,你还不算太笨,”梅清钰勾起唇角,饶有兴趣说道:“幼安,你觉得我改名换姓做你媳妇儿妹妹如何?”

祁幼安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我怎么觉得不重要,我听我媳妇儿的。”

“嗯,你们二人商量吧。”

或许是这是梅清钰意料之中的回答,她敛了笑神色淡淡,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梅清钰走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宋泽兰便回来了,恰巧将换好衣裳准备出门寻她的祁幼安堵在了小院门口。

祁幼安有一瞬心虚地摸上了自己的鼻尖儿,可转念一想,她身子没什么大碍,为何不能出门?

这般想着,她便轻咳了声,“媳妇儿,你可算回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宋泽兰打心底里希望她能静养一段时间,故而看到她时,下意识便蹙起了眉头。

听她这么说,眉眼不由地温和下来,隐隐还夹杂着些许歉意,“对不起安安,你有伤在

身,我本该守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祁幼安忙不迭摇头,“我没事,听说赵大娘来了,安置在哪里了?我过去看看她吧,好久没见她了。”

宋泽兰微愣,片刻便心中了然,“安安,你……让娘把赵大娘派过来的?”

否则安安连人都没见上一面,又怎会知道来的人之中有赵大娘?

祁幼安倒没什么好瞒她的,唇角勾起坏笑道:“媳妇儿,惊喜不?马上就能吃到你心心念念的糕点了。”

“我何时心心念念了?”

宋泽兰嗜甜,却总不好意思让他人知晓,祁幼安当着值守□□卫的面儿戳穿她,让她禁不住羞赧,嗔了祁幼安一眼,便绕过她朝着院子里走去,“赵大娘得知你受伤很关心你,我让她和其他嬷嬷们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过来。”

“还是媳妇儿考虑的周到。”

祁幼安笑眯眯跟在她身后,说起关于梅清钰的事儿,“媳妇儿,你介意多个妹妹吗?梅清钰想改头换面做你的妹妹,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都听你的。”

宋泽兰没听出来她口中的‘妹妹’是要跟自己姓氏的,唇边的甜蜜笑意在刹那间僵住,她脚步顿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佯作淡然勾了勾唇角,“安安,你若让我认妹妹,那你便没有姐姐了。”

她平素温婉和煦的眉眼覆着淡淡的冷然,语气平静地透着丝丝冷意,祁幼安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不顾腰间的伤快走两步来到她的前面,迎上那双不见缱绻笑意的眼睛,霎时就慌了神儿,“媳妇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个妹妹,是改名换姓认在岳父岳母膝下……”

不等她说完,宋泽兰便已明白是自己想岔了,那苍白的脸颊渐渐布满红晕,抿着唇瓣好一会儿才说道:“赵大人知你不待见她,若我再与梅清钰攀扯上关系,你教她心中作何感想?”

这会儿对祁幼安来说,什么赵柠溪梅清钰粮草的,都不重要。

她只想要媳妇儿,她一脸的后怕,连委屈都顾不上,紧紧地将宋泽兰抱在怀里,“媳妇儿,你以后别再说那种话吓我了,能娶你为妻,我这辈子就已经很满足了,绝不会有别的念头。若是有,我便不得好死,乱箭穿心五马分尸……”

“安安,不许你胡说,”宋泽兰慌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满满的愧疚从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溢出来,“是我过于敏感误会了,我以为她没有死心还是想要你娶她,并非不信任你,你莫再说些晦气话,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能将自己的害怕说出口,索性把脸埋进祁幼安怀里不说话了,祁幼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好好,我知道了媳妇儿,以后我不说这些话了。”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媳妇儿对自己的在乎,祁幼安心情极好,眼带笑意,从语气里也不难听出喜悦,羞窘的便只有宋泽兰一个了。

两人静静相拥着,好半晌宋泽兰才整理好情绪从她怀里退出来,淡然自若地仿佛刚才那个把自己羞到无地自容的人不是她,一

边挽着祁幼安往里面走,一边有些忧虑地说道:“梅清钰欲认作我的妹妹,十之八|九还是为了同你攀扯上关系,倒不像是为了保命那么简单,恐有报复赵大人之心。若两人在军中为了私人恩怨明争暗斗,少不得要给你多添麻烦。”

方才差点儿因为梅清钰被亲亲媳妇儿抛弃了,祁幼安可谓是听到她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纵使对她给出的好处动心也不打算让宋泽兰认妹妹了,“明儿个天一亮,我就让梅清钰滚出城,至于赵柠溪……”

祁幼安压低声音,“胆敢算计我,不杀她已经是我仁慈了。明日我就给祁朝燕写信,让她把赵柠溪弄走,我容不下她。”

宋泽兰却不赞同她把人赶走,好笑道:“赵大人是真正有才干学问之人,对祁家忠心耿耿,你交待的事情她也做的很好,昨日便招募到了足够多的大夫,药材也在陆陆续续往这里运送,若非如此,我怎会有时间陪你?”

祁幼安叹了口气,“行吧,不迁怒她了,她能给梅清钰出那种主意,八成也是从祁朝燕口中得知我对你的情意。”

“你也知道自己迁怒人家?”

宋泽兰笑嗔了她一眼,眉间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

大将军始终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冷漠无情追逐名利,唯有的一点儿柔情只给了自己的夫人。

这样的人登上高位之后,是否还会容许自己这般家世低微的人占据着安安夫人的位置?

即便容许,新朝初立为了笼络安抚朝臣,又有多少世家高官子女会往安安身边安置?

她非是不相信祁幼安,只是目前种种,她二人谁也没有同大将军抗衡的能力。

与梅清钰绑在一处,她应当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失了安安夫人的身份吧?

毕竟,她不就是冲着自己这个身份而来的吗?

思绪几经流转,宋泽兰暗自咬了咬唇瓣,似下定决心般说道:“若是梅清钰肯答应与赵大人冰释前嫌,我便也答应认下她这个妹妹。”

天色已然暗沉下来,祁幼安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捧着宋泽兰的脸颊仔细瞧了又瞧,神色认真道:“媳妇儿,你不必为我委屈求全,当时我得知是你让她来照看我的,以为你放下芥蒂了,所以才跟你提了一嘴,并没有要你答应的意思。”

方才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媳妇儿何止是芥蒂,简直是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

是的,她觉得她方才表述的没有问题,可她媳妇儿愣是给误解了……

这般想着,祁幼安眼底不由多了些委屈,宋泽兰抿了抿唇角,解释道:“雪生在新兵营里训练脱不开身,而林南枝又是个古灵精怪的,我怕她照顾不好,反而惊扰了你休息,所以才想到了梅清钰。”

理智尚在的时候,她还是对祁幼安十万个放心的。

被捧着脸仔细打量神情,着实有些羞人,宋泽兰拉开她的两手,岔开话题道:“就这么定了,我会找个机会跟梅清钰谈谈,安安你别管了。”

“……

这机会来的很快(),Ⅻ蕨??????敧?()『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与赵小乌两人一起在外面求见。

祁幼安正在书房里给祁朝燕写信,汇报战绩以及给本次战斗中表现英勇立功的将士请赏,□□卫来报时便直接让她们进来了。

她扣下赵小乌,只让梅清钰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赵大娘,还有其他嬷嬷,一群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隐隐传来的动静让赵小乌抓耳挠腮,她最喜欢凑热闹听八卦了。

忍了没一会儿,她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二五步来到祁幼安案前,将祁幼安手里的笔夺了下来,“老大,我也想去后面玩,栎儿能去凭什么不让我去?”

祁幼安懒得理她,给了她一个白眼,便将笔抢回来继续埋头苦干。

原本祁幼安是想让她媳妇儿代笔的,宋泽兰却被赵大娘拉去厨房说悄悄话,她还算有点儿眼力劲儿,便自觉离开了后院。

她自己要避嫌,自然也不会让赵小乌去打扰,可偏生赵小乌就是个没脑子的,被她震慑一刻钟不到,就又过来夺她的笔,“老大,你不让我去后院是不是想分开我和栎儿?我知道栎儿喜欢你,那天我在门外全都听到了,可你已经有嫂子了,就不能让让我吗?”

祁幼安是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气到极点反而笑了。

赵小乌没有察觉到危险气息,反而一脸莫名其妙,“老大,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很对,”祁幼安赞同地点点头,语气却万分耐人寻味,“所以呢?后院你是非去不可了?”

祁幼安就等她点头了,她却讪讪笑着不敢说是了,“主要是太无聊了,老大你这屋子里不是兵器就是我看不懂的书册,实在不好玩。”

“那我给你找个好玩的?”

祁幼安阴恻恻地笑了,今天不把赵小乌吓死她就不姓祁,不等赵小乌反应过来,她便将□□卫喊了进来,指着赵小乌道:“把她给本将军拖下去废了,废干净点儿,标记齿和腺体一个都不能留,再给她灌两碗药,以后她要是还能感知坤泽信香,本将军就把你们几个也阉了。”

此言一出,不止赵小乌面露惊恐,那进来的四个壮汉士兵也觉冷嗖嗖的,哪怕他们知晓赵小乌与赵柠溪的关系也没有任何迟疑,二下五除二便将赵小乌摁倒在地,准备捆绑起来带走。

脸跟冰凉的地面接触那一刻,赵小乌可算是知道祁幼安没跟她开玩笑了,她从不敢置信中回过神儿,终于知道挣扎了。

平日里走两步路都想找个茶摊歇歇脚的人儿,此刻犹如过年的猪受惊的驴差点儿将几人掀翻,挣脱后便一把抱住祁幼安的大腿,抱得紧紧的,恨不得自己长在祁幼安腿上,“老大我知道错了,你快让他们出去,求求你了,以后你家的后院就是我的禁地,打死我都不会踏进去半步……”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脸都白了几分,祁幼安觉得她应该会长记性了,便挥挥手让□□卫停手,“把赵军师请过来,本将军有事找她。”

□□卫立即

() 领命离开,赵小乌则软趴趴地跌坐在地上,劫后余生般喘着粗气,呼哧呼哧,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狼狈。

过了半晌,她才控诉道:“老大,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老大了,自从老大你娶了嫂子,眼中就越发没有我们这些姐妹了。早知你这么忘恩负义,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踩着我的背爬墙看嫂子了,没有姐妹们的帮助,你连嫂子的面儿都见不到,更何况娶人家?如今你有媳妇儿了,我还没个着落呢……”

赵小乌越说越气恼,语气隐隐还有些酸溜溜的,祁幼安却不承情,因为那天刚爬上墙头就被自家娘亲给拽下来了,压根没见到宋大夫的面儿。

让她感谢?感谢个屁!她不追究这些人偷偷摸摸看她媳妇儿就不错了。

祁幼安淡淡瞥了赵小乌一眼,眼神里带着凉意,“别来沾边,你听说过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吧?我媳妇儿既然从京城千里迢迢跑来佑宁城,那自然是嫁定我了,跟你帮不帮我有什么关系?”

“老大……”

赵小乌捂着胸口,一副心都要碎了的模样,“你……你……”

祁幼安不为所动,挑了挑眉道:“以后再提爬墙一事,就让人把你嘴巴缝上。”

“哦……”

赵小乌实在经不起吓了,老老实实从地上爬起来,去了一旁凳子上坐下。

安静了一会儿,她后知后觉正想问问祁幼安叫赵柠溪过来干嘛,却是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卫在外面禀报赵军师到了。

赵柠溪来的不慢,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等待,神色间倒是温润从容,只是眼底藏着一抹郁色,似乎还揉杂着别的情绪。

祁幼安将手中的笔搁置在笔架上,起身绕过长案几走了出来,看着她淡淡道:“进来吧,赵军师,小乌也在这里。”

赵柠溪微微一愣,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才缓步走了进来,“见过少将军,不知少将军找柠溪有何事?”

赵小乌并未起身,在凳子上坐的四平八稳,唤了声阿姐,便同样将好奇的目光落在祁幼安脸上。

祁幼安唇边勾起一抹笑,指了指赵小乌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军师打算何时送小乌回去?小乌应当没有告诉你梅清栎根本没有怀她的孩子吧?还请转告柳姨,人我已经放了,让她抱不上孙儿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她顿了顿,又说道:“梅清栎此刻就在后院,军师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求证。”

赵柠溪怎会不信?

祁幼安没道理对她说谎,她没等祁幼安前面的话说完就已绷不住神色,眼下更是死死攥着手中折扇,隐忍着没有出声,但那双压抑着怒气的眼睛,就已经让赵小乌心头发虚了。

赵小乌甚至不敢与赵柠溪对视,支支吾吾半晌梗着脖子说道:“我……我不这么做你和娘会帮我救栎儿吗?你想杀栎儿,还想阻止栎儿和老大见面,我都知道的,就算我骗了你和娘,也是阿姐你逼的……”

赵柠溪静静看着她,眼底的怒意渐渐被失望取代,过

了许久,她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小乌,你应该学着长大了。”

“什么?”

赵小乌听到了,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也不愿解释,神色恢复如常,淡声说了句没什么,“走吧,回去准备准备,我这两日把手头的活儿忙完就送你回去家。”

“栎儿跟我一起回去吗?”

赵小乌却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梅清钰,明知赵柠溪不喜梅清钰还是说道:“栎儿在哪儿我在哪儿,不然我不回去!”

“由不得你!”

赵柠溪态度很强硬,丢下话后便躬身向祁幼安告退,祁幼安叫她来可不单单是为了这事儿,“等下,我找你还有别的事儿。”

不过赵小乌留在这里就显得多余了,祁幼安直接喊□□卫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她倒是还想进来,却被不近人情的□□卫死死挡在外面,任凭她好赖话说尽也不管用。

等门口的吵闹声消停下来,祁幼安又重新回到书案处坐下,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军师,我听梅清栎说请旨赐婚的主意是你给她出的?”

赵柠溪神色一僵,她最担心也最不愿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已经见识到了祁幼安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夫人,祁幼安表现的越平和,她心里反而越没底儿,恐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军师为何不说话?”祁幼安等了她片刻,便冷笑起来,“算计我,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赵柠溪,你胆子可真够肥的!”

祁幼安的声音沁着冰凉刺骨的森寒,不难听出杀意,赵柠溪骤然绷紧身形,想到自己被大将军委以辅助少将军的重任,便绝不容许自己被少将军厌弃。

这一刻,她也明白了祁幼安让她亲自送赵小乌回家的意图,今儿若是不能令少将军满意,回去之后她便也不用再来了。

祁幼安冷眼看着她神情变化,却没料到她竟如此豁得出去,下一刻就跪在了自己面前。

噗通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活了两世都没被人行过如此大礼的祁幼安满眼震惊,一时都忘了维持冷冰冰的表情。

赵柠溪倒也不曾察觉,双手撑地深深拜下,她聪明地没有给自己辩解,“柠溪知罪,请少将军责罚。”

祁幼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此时她若缓和态度,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幽暗的书房里,一人跪拜,一人沉默,好似就这么僵持了下去。

宋泽兰端着香甜软糯的糕点和茶水过来时,远远就看到了跪在正中间的赵柠溪,敏锐如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虽然她不知祁幼安为何明明答应了不撵走赵柠溪却还要对其发难,但是为了维护小将军的威严,她也不打算出面干涉,稍作思索,便去了外面,将糕点和茶水一并交给□□卫。

若是小将军知道茶水是她让送进去的,想必就能猜到她来过了。

□□卫从不曾踏入后院,她特意绕了这么一大圈,祁幼安便是再蠢也猜到了,根本不用过多询问,

甚至还猜到了她想给赵柠溪求情……

□□卫将糕点放在桌上,便目不斜视退了出去。

赵柠溪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祁幼安却深感头疼,目光无奈地瞥了眼那热气腾腾飘散着一丝丝香甜气息的精致糕点,便再度落在了赵柠溪身上。

“起来吧,”祁幼安缓和了语气,却仍透着丝丝凉意,“我哪里敢动军师半根手指头?说不得一不小心打死了,祁朝燕回头还得找我麻烦呢。”

嘴上这般说着,可若赵柠溪敢起来,便是今日天王老子来说情,她也要把人扔出平崖山的。

她口中的‘祁朝燕’二个字让赵柠溪脸色白了又白,哪会不懂她的阴阳怪气,心中不由苦笑,“少将军误会了,柠溪与席副队长一样,都是大将军为您培养的人,您才是柠溪真正的主子,柠溪只效忠您一人。”

“是吗?”

祁幼安不置可否,“那我想杀你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赵柠溪没有丝毫犹豫,“是您一句话的事,大将军绝不会插手。”

确定了赵柠溪的立场,祁幼安却也不见得有多高兴,深深的挫败感快要将她淹没,兵是祁朝燕的,手下可用之人也是祁朝燕给的,而自己除了带兵打仗一无是处,实在太弱了。

她面儿上不显,又说了句起来吧,“既然是我的人,那以后便与梅清钰和平相处别生事端,能做到吗?”

“少将军请放心,柠溪与她并无私怨,她若是归顺了您,那便是自己人,柠溪自然拿她当自己人对待。”

赵柠溪抬起头,神色坦然地说道。

“如此便好,勿让大将军知晓,”祁幼安放心了些,说罢便挥了挥手,“回去吧,听少夫人说你办事不错,把小乌送回去后便早些过来。”

听祁幼安这么说,赵柠溪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落了回去,她走后,祁幼安又接着处理手头上的事儿。

中午的时候抽空吃了饭,下午又接着忙,将信派人给祁朝燕送出去之后,她又让□□卫喊来席景盛和宁秀陈成业他们商量下一步计划。

在佑宁城的时候,祁幼安就同宋泽兰说过,她要主动出击,眼下坑了蛮人一把,她更不会坐以待毙。

否则勃特勒大军压过来,她的下场也会像今日挂在城墙上暴尸的桑扎了,或许更惨,毕竟蛮人的残暴,是她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几人离开,祁幼安也从书房里出来,她先是伸了个懒腰缓解久坐带来的不适感之后,才慢悠悠往后院里走去。

赵大娘依旧在厨房里忙碌,隐隐能听到锅铲碰撞的声音,祁幼安过去打了声招呼,没见到她媳妇儿的影子,就准备去卧房找找。

却被赵大娘唉声叹气叫住了,“少夫人与那位一起出去了,说是昨夜伤兵营又送了些伤员,她去瞧瞧。唉,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夫人……夫人说若是少夫人有喜了,让嬷嬷我务必把人劝回去,大小姐您看老奴有这个能耐吗?”

“咳咳……”

祁幼安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自然不是惊讶媳妇儿一声不吭去了伤兵营,而是被她娘亲羞臊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娘亲居然就想的这么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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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心里的想法她不敢说,怕她娘亲亲自过来收拾她,也不敢对她媳妇儿说,她媳妇儿还等着将宋家的医术传承下去呢。

赵大娘这些府里的老人,对祁幼安不仅仅是主仆关系,更因是看着她从小到大,也把她当成了小辈,对她和宋泽兰二人皆是情真意切的慈爱关怀,一副苦口婆心说道:“大小姐您就别装糊涂了,老奴劝不住,您可要劝劝少夫人,少夫人身为坤泽君身子骨娇弱,哪能跟着您过这种苦日子?长此以往,如何受得了?若有了小小姐,更是遭罪,您就听夫人的劝劝少夫人……”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祁幼安敷衍地点了点头,就要走,却又被赵大娘叫住,甚至还神神秘秘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

厨房里还有其他嬷嬷在忙活,赵大娘这样子明显是要说悄悄话不想让别人听见,祁幼安根本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她要说话的上不了台面,不想听,却没理由不听,磨磨蹭蹭走了过去,“赵大娘要说什么?”

临到嘴边,赵大娘老脸一红,“大小姐您……您作为少夫人的枕边人,可千万看着点儿,若少夫人隐瞒,您也可以告诉老奴,夫人会亲自过来接少夫人回去,夫人出面,少夫人八成是不会拒绝的。”

祁幼安听得嘴角直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颇为无语,“你考虑的……可真是够周到啊。”

赵大娘像是没听出来她在说反话,反而呵呵笑起来,“都是夫人支的招,老奴照做罢了。”

祁幼安干笑着应了声好,她娘亲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让她做奸细这种损招儿,确实是她娘亲能琢磨出来的。

耽搁这一会儿,天已经有些暗了,祁幼安在半道上便遇到了正往回赶的宋泽兰。

梅清钰就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相差不过半步,使得祁幼安见到媳妇儿的好心情都被冲散了大半,脑海里只浮现出四个大字:阴魂不散。

许是因为祁幼安的情绪写在脸上,神色慵懒淡漠的梅清钰倒是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侧眸对宋泽兰说道:“你猜我此刻唤她姐夫,她会是何反应?”

宋泽兰唇边挂着的浅笑未有丝毫变化,唯有落在祁幼安身上的目光柔和缱绻许多,“不知,你可以试试。”

“……”

祁幼安不聋,二两步来到她们跟前,连个余光都没给梅清钰,眼神幽怨直勾勾盯着宋泽兰。

宋泽兰被她拦了前路,好笑地挽住她的胳膊,“怎么了安安?”

“明知故问,”祁幼安哼了声,但其实在她靠近的那一刻心情便已被淡淡的药草气息抚慰,却轻皱眉头,佯装不满抱怨道:“你动作倒是迅速,这

() 么快就把人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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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泽兰唇边笑意凝了凝,听着她酸溜溜的语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小将军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

简直没救了。

她不愿多费口舌,没好气地嗔了祁幼安一眼,示意她好好说话,别没个正形儿。

祁幼安接收到媳妇儿暗含警告的眼神,轻咳了声,不再演戏了。

也为了缓解尴尬,视线便落在了梅清钰身上,轻勾唇角扯出一抹坏笑,“不是想叫姐夫吗?你倒是叫啊,我听着呢。”

“……”

梅清钰确实有心逗弄她,但此刻见她一脸嚣张嘚瑟,却又喊不出口了。

“快点儿啊,别磨磨蹭蹭的。”

祁幼安就喜欢看她吃瘪,没等一会儿就开始催促,宋泽兰看出了梅清钰的为难,出言道:“时候不早了,清钰你也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梅清钰如蒙大赦,但神色还是淡淡的,嗯了声,便转身走了。

宋泽兰又把目光投向祁幼安,“安安,我们也回去吧。”

祁幼安不再满足被她挽着手臂,伸手揽在她腰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语气有些不善,“媳妇儿,你居然帮她解围。”

她们住的偏僻,路上没什么人,宋泽兰敷衍地挣扎了下,便将脑袋轻靠在她肩头,整个人放松下来,恬静温柔的脸庞带着笑意,“安安,你莫较真,称呼而已,清钰不愿意便罢了。”

“哼,媳妇儿你真偏心,有了妹妹马上就不要自己的乾元君了。”

祁幼安嘴上说的气恼,唇角却勾起好看的弧度,冷不丁就在宋泽兰脸颊处落下一吻,把宋泽兰吓得心跳停了一拍,回过神儿便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胡闹,万一被人看到了,你还如何在军中树立威信?”

“我看了,没人,”祁幼安坏坏一笑,“而且,一天都没怎么亲近,媳妇儿你不想我吗?”

依着宋泽兰含蓄内敛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说想的,忍着羞意温声道:“安安你身上还带着伤,还是尽量不要像今天那样忙个不停了,等回去我给你换了药,你便好好歇息吧。”

宋泽兰用着大夫口吻说话,使得祁幼安也有些心虚了,嗯了两声便转移话题,“宋姐姐是怎么说服梅清钰答应条件的?”

“没甚难度,她答应的很爽快,”宋泽兰轻叹了口气,眉间未有喜色反而多了些淡淡的惆怅,“她这人好像变得愈加深沉了,安安你……注意些,也不可全然信她。”

祁幼安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道:“那是自然,她毕竟身份特殊,哪怕帮着我们试探了刘高义一次,也不可信。媳妇儿你也不能真把她当妹妹,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了。”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宋泽兰哪会走这步棋?她巴不得梅清钰离她们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祁幼安说的这番话令宋泽兰很满意,她抬手轻轻抚了抚祁幼安的脸,却在祁幼安露出一脸享受表情的时候,用些力道捏了捏,“安安,说好的

() 不为难赵大人,你今日为何让人家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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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回到小院,赵大娘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吃过饭,宋泽兰给祁幼安的伤口重新换了药,又帮着她洗漱换上干净寝衣,便伺候着她睡下了。

她因着受伤加之战场上体能消耗还未恢复的缘故,比以往睡得都要沉,倒是宋泽兰怕夜里压到她的伤口,一直处于浅眠状态,天微微亮就醒了。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头昏脑胀伴着浑身无力的疲惫感齐齐朝她涌来,宋泽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唇边泛起无奈却也甘之如饴的浅笑,若不是小将军执意要挨着她睡,她又怎会休息不好?

想到那伤口可能要十几天才会痊愈,她便忍不住伸出食指去戳弄那罪魁祸首的脸颊,微凉指尖却是刚点在那温软细腻的肌肤上,便又蜷缩了回来。

静静望着枕边人的睡颜,坤泽君的心尖儿软的一塌糊涂,水光潋滟的眸里不知不觉盛满了足以令人溺亡其中的绵绵柔情,而被凝望着的人儿并不知情,呼吸均匀睡得安稳。

外面有些凉,早早起床也无事可做,宋泽兰便耐心等着她醒来。

窗外那一抹雾蒙蒙的天渐渐泛白,细碎的脚步声里夹杂着窃窃私语,由远及近,进了院子便没人再聊闲话了。

这些被宁芳安排过来照顾她们的嬷嬷们很听赵大娘的吩咐,有的去了厨房准备早膳,有的清扫院子做些琐碎活儿,却无一不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里面的主子。

不过祁幼安还是被扰了清梦,她是上品乾元君,且又习武,感官敏锐,哪怕极细微的动静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那英气隽秀的眉头微微皱起,迷迷糊糊便睁开了眼睛,“媳妇儿……”

宋泽兰眼眸弯起,还不待开口,便感觉腰间一紧,某个似乎忘记自己受伤的傻子睡眼惺忪伸手来抱她,霎时让她眉心一跳,“别……”

却还是晚了一步,刚说了一个字,祁幼安已经侧身牵扯到了腰侧伤口,骤然传来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她闷哼一声,身子僵住不敢再动,宋泽兰慌忙撑起身半跪在床头,满眼心疼地扶着她缓慢躺平回去,“安安,你还好吗?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疼……”

这点儿伤对祁幼安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但被媳妇儿关心着,她便忍不住矫情,哼哼唧唧揪住宋泽兰衣袖晃了晃,“媳妇儿,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不痛了。”

宋泽兰想解开纱布看看伤口有无裂开,却被她拽着不方便动手,几乎没有犹豫便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乖,先别闹,让我看看伤口。”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在祁幼安嗅到她颈间清冷幽凉的好闻信香后,就成了开胃菜。

不仅不能让祁幼安

() 满足,祁幼安反而被她勾起了更深的贪恋渴求,她还未直起腰身,便被一双手勾住了脖颈,冷不丁的,差点儿跌入祁幼安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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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好几遍了,祁幼安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温软无害的眼眸可怜兮兮凝望着她,“不够,媳妇儿你让我咬一口,就一口,我就让你看伤口。”

纵使宋泽兰这会儿有些乱了方寸,也是不信她的鬼话,“安安,别闹,等你伤好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媳妇儿,我真的就咬一下,不做别的,”祁幼安搂着她脖颈的手没有一丝松懈,语气也愈加委屈可怜,将赵大娘昨日说的话悉数告诉了她,又信誓旦旦道:“媳妇儿你相信我,最起码在平崖山我肯定不会碰你,你和娘亲都是我最爱的人,我选择谁都不帮。”

宋泽兰听她说完,唇角微抿,过了好一会儿轻轻嗯了声,压低腰肢,默许地闭上了眼睛。

宋家祖辈人丁不旺,她爹娘也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也是子嗣艰难,之前祁幼安尚未分化,她不曾想过这个问题,眼下提及此事,便多了些许愁绪和心虚。

契口处传来轻微得刺痛感,将她的心神拉了回去,她轻咬唇瓣,忍着羞意释放了些信香,她决定了,给小将军一年时间,若是没怀上,她就回去翻翻关于这方面的医典。

祁幼安倒是不知愁滋味,虽然确实信守承诺只咬了一口,但在她颈间蹭了好久才依依不舍撒开手,温热的气息如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在敏感的肌肤上,宋泽兰身子禁不住软下来,却又不敢放任自己压在伤员身上,撑着床面的双手已经快到极限,得了自由忙不迭直起腰身。

酸软的手臂酸软的腰身……还有契口隐隐未消退的刺痛感,多多少少都令人有些不适。

宋泽兰伸手抚了抚契口,忍不住嗔了她一眼,“想当年多少豪门富户达官贵人奉上千两诊金求着我去瞧他们一眼,我还不一定答应。如今可倒好,给你治伤一文钱不曾给我,还要我好言好语求着哄着,就连自己的清白也搭上了。”

祁幼安差点儿笑岔气了,在她媳妇儿那谴责羞恼的目光中一把捞过被子,盖在自己脸上,闷笑声传出来,“宋姐姐,你后悔也晚了,进了我的贼窝这辈子都休想出来了。”

宋泽兰也莞尔轻笑,起身下了床,“无赖,看你这个样子想必伤口没有大碍,等我稍稍梳洗下再给你换一次药,你再躺一会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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