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个商人的战斗技能而言,鲁芬堪称杰出卓越,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冲锋陷阵的快感;第一次品嚐到拔阵掠地成功的果实,他决定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於是也立刻下令道:「全军听令,继续乘胜追击!」
卡法略毕竟在香山澳经营数载,对此地熟悉的程度,远远高於鲁芬,为了拖延尼德兰军的追击,当他们越过二龙喉溪涧时,便下令断後的队伍,将溪上仅有的木桥予以破坏,如此以拖延追兵挺进之速度。
於後紧随而至的鲁芬,当他追赶来到此一溪涧之滨,对於此举唯有嗤之以鼻,只见此一水流既不深、也不宽,如此G0u渠小壑,怎可能拖延得住正意气风发,尼德兰雄师摧枯拉朽般的追击。
不过,让鲁芬万万也无法想到的是,就正当他的大部队,横渡此溪涧於半途之时,从龙田村*方向,就这麽突如其然又杀出了一班汉人。
这群人衣衫褴褛、面容模糊,边跑边发出如野兽般的怒吼,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生Si,顶着枪林弹雨就如此冲杀过来,有如邪魔恶灵附T、就像是被撒旦所C控驱使一般。
尼德兰的士兵们都看傻了眼,在他们的心目之中,汉人皆是天生卑贱的奴隶仆役,他们就如同猪猡刍狗一般,胆小、怯弱、畏缩、顺从、任凭他们如何鞭挞奴役,也都没有一丝血X知道要奋起反抗战斗拚搏。
但是,眼前所冒出来的这一群人,虽说外貌长相生得相同一般,但那高亢昂扬的斗志,灵活矫捷的身手,都与他们之前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
只见为首几人,踏水步涧穿梭如踏履平地,疾驰纵跃奔飞如箭矢穿行,眨眼之间便已来到了身前,他们手中连件像样的火器都没有,有的人手持着大刀、甚至只是拿了根棍bAng,就这麽冲杀过来,像极了一群乌合之众,两军交会之际也就是一昧地胡乱砍杀。
这些尼德兰士兵,其实早已饱受惊吓,先是低掠飞过的Pa0弹,就将我军赖以致胜的秘密武器毁去;随後紧接又遭受了几番近b的Pa0击;最後是被迫冲锋陷阵拚杀出来,眼看自己就要冲进敌军最後的要塞,夺得此役的最後胜利,就在以为自己就将Si里逃生之际,不知道又是从哪里,跑出来这麽一群疯子,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就这样冲上来不要命地拚杀。
双方激战一触即发,但让人怎麽也无法理解的是,装备JiNg良、训练有术的尼德兰兵士,竟然就这麽一击即溃,被这群莫名其妙之人杀得人仰马翻,本该如雄狮般的劲旅,眼下却如羔羊般被屠戮宰杀,一时之间乱了方寸的鲁芬,却还陷在溪涧之中进退两难。
更该Si的是本应已逃走的卡法略,这时候不知道为何全都又折了回来,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并不加入这场生Sir0U搏,就只列队於溪岸之上,远远在那里放冷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都是r0U做的,红毛当然也不会例外,枪击刀砍、拳挥棍打,不一刻原本清澈的二龙喉溪涧,水流便全都被鲜血给渲染。
没错,这一群汉人当然不会是别人,就是问天盟的众兄弟们,当一官听从了汤若望的建议之後,并没有让气血充塞的众人,冲上二龙喉的第一线去拚杀,而是一直埋伏在这里,当葡萄牙人突破防线朝柿子山挺进之时,他们便可於此处拦截围剿。
为报h盟主的血海深仇,为解长久来积压的不平愤恨,一个个弟兄们都是舍身忘Si,他们的B0然怒火,让他们不将这群红毛杀得片甲不留,便绝对不会善罢g休。
鲁芬没有能看出的其中名堂,并不就意味着里头没有章法,乌合之众乃是故意呈现出来的表象,其目的只在於掩人耳目,为了要避免掉尼德兰人可能的秋後算帐。
这也是一官从大师父那里学来的,化招於无形,无招之招,方才是招式的最高境界,阵法当然亦是如此。
鲁芬可算是已经竭尽全力,虽非出身於战阵行伍,但临危受命扛起指挥重任的他,最後能够做到此等地步,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卡法略,在第一时间对他所做下的判断,若非是耶稣会与问天盟的众人挺身相助,这一场仗的最後胜负,恐怕实在还很难以预料。
不过,无论如何结果都已经揭晓,鲁芬在身中十二刀之後,肚破肠流倒在了血泊之中,香山澳便成了他最後断魂绝命之所在。
一官的策略可以说是非常成功,尼德兰人自始至终都没Ga0清楚,自己最後就竟是被何人给杀败?
在他们送交回母国的报告书中,记载着杀出的是一群奴隶与仆役,或许从他们的行头与装扮看来,的确如此,但他们又怎可能不清楚,有如此胆识与身手之人,又怎麽会是能够随意为人所驱使?
难道,被一群奴隶与仆役所击败,会让他们感觉到较为光彩?难道不是,誓Si也不愿意为人所奴役之人,才是真正最难以被击败的吗?
此役至此,大势底定,胜负之局已毫无悬念,陆面上肩负占领任务的两支队伍,皆已全数被葡萄牙人所歼灭,而剩余下来的零星小规模战斗,多只是尼德兰残余在面对抓捕时所做出的最後顽抗,科恩这麽许多年来,处心积虑所安排布置的此关键一役,却仅仅只用了三天,便以失败告终落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此刻,心灰意冷的一官,就将要离开香山澳,李英不是没想过,拉拢留下一官为其所用。但是,毕竟说到底,一官也就只是h程的外甥,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加入问天盟的正是仪式,关键时刻此事必将被他人诟病与渲染,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他不希望他遭受到如此攻击。
更何况,李英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以一官桀傲难逊的个X,可不是个可以随意任人指使C弄,甘愿成为他人魁儡之人。
一官确实十分为难,昔日出生入Si、同甘共苦的兄弟们,渐渐分化为了两派,各自推举了李英与张弘为领袖。
一官与李英算是有几分交情,想他当初刚到香山澳之时,确实也受过他的不少帮忙协助。
不过,一官也不想与张弘交恶,他亲眼看见好几次,子大不顾生Si,对舅父以身相护,他敬他是条汉子,也感念其忠心,亦绝不愿与之为敌。
同样为难的,还有小豆子,无论是李英或张弘,昔日都是他的好大哥,今日两人反目他也同样难以抉择。
不过,h盟主生前,曾经明确让他听从李香主的调派,因此他就继续跟着李英;只不过在私底下,他还是与张大哥,同样喝酒吃r0U,一如往昔。
之後,事情更越演越烈,两派之间开始相互质疑、指责、抨击、甚至大打出手,之後更开始以抹黑、诬蔑、诋毁为手段,各种流言恶语漫天,双方渐成誓不两立、水火不容之势。
於此其间,伤害最深的是弟兄间开始流传,李英不是泉州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说法让许多弟兄产生动摇,他们不再恪守h程遗命,而随流言飘移,这些人不但信了这些中伤之语,还更进一步也成了传播之人。
这其实并非张弘本心,李英在问天盟里这麽多年,他的忠心所有明眼人都不会看不出来,张弘对他不服气不假,但却也从未怀疑过他对问天盟的忠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双方的对峙,早已超过了张弘所能控制,流言就像头怪兽般恣意膨胀变化,极尽荒唐恶毒之能事,这不只让那些非泉州籍的弟兄们心寒,更让盟中所有有识之士,都纷纷隐遁退去。
一官也是其中之一,他也不想再继续为难下去,因此决定离开香山澳,於是便去与杨人英说起,h程临终前的最後嘱托,希望他能带自己前赴东瀛。
杨人英先是一愣,然後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必须再等等,我还要先回岷里拉处理些事情。」
一官听了同样一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与这位杨兄的感情算是不差,也一起患难与共这麽许多次,不过此刻他确实听不出,眼前这个杨人英之所言,究竟是推托之辞,亦或是真有事要回岷里拉城?
不过,对方既然已开口,无论是真是假,也只有一个办法来确定,那就是等。只有等到约定的时间到来,由他是否出现,方能做最後判断。
一官心里,也觉得这样倒好,反正他在香山澳,也还有一些未尽之事,有待他去处理。
与其说是一些事情,不如说是一些人、一些情,在香山澳还有一些人,他们的情,才是一官最难以放下割舍的。
首先是何斌,他也始终没加入问天盟,不过他倒一点也不为难,就只有一句话:「大哥去哪,我就去哪,就算去Si,我也一路跟随!」
瘦弱畏缩的何斌,说这话时却慷慨激昂,其实他还b一官大上几岁,不过他就认定一官是大哥,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是没有丝毫别扭委屈。
之前下南洋,一官希望他帮忙照看舅父,所以没让他跟,如今h程已Si,再没有理由阻止他的执意相随。
其次是梵士敦,在一官的心中,这个红毛几乎已等同,他的第五位师父,对於西方的所有认识,几乎全来自於他的传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後,再无法继续来参加望弥撒,还有那许多尚未说完的圣经故事,都让一官感到万分惋惜与不舍。
当然,最不舍的还是梵士敦这个人,他一头尽白的须发,温暖慈祥的笑容,广泛渊博的学识,其实一官对於虚无飘渺的上帝,始终只有个模糊印象,而在他心灵深处,梵士敦的形象,其实已与上帝完全交叠在了一起。
对於一官前来辞行,梵士敦表现得处之泰然,他认为所有人与人间的相遇与别离,全都是上帝的安排。
对他而言,上帝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於是只对一官强调道:「你一定要记住,不论去到哪里,只要心中有上帝,上帝就能给你力量。」
一官哭得像个孩子,即使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认为自己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但此时此刻,他却又不争气哭了起来
还有就是阿汤哥,自从实际参与了对抗尼德兰人入侵一役後,他感觉变得更加沉默,或是说更加沉溺在,自己的学术研究之中,他深深为火器威力所震惊,虽说他来自於军武之城:科隆,从小见惯了火枪火Pa0。
但将这些枪Pa0,实际运用在杀伐攻略的战事中,亲身T验其威力,这还是头一遭。
以汤若望的饱学,当然知晓英格兰学者培根*所言“知识就是力量”。
只是让他之前,没能预料到的是,这所谓的力量,竟是如此骇人,人在这种力量之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他突然对这知识所产生出的力量,萌生出了一种畏惧与忌惮。
一官,来与阿汤哥辞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汤若望说自己预料到了,他从cH0U屉里取出了支新的千里目,递给一官。
一官从自己怀里掏出,之前阿汤哥所赠那支,说道:「你之前送我的,我一直还小心保存。」
汤若望听闻,笑着说:「这支我又稍加改良了一下,远眺效果更好一些,在海上无情激烈的竞争里,胜利与成功都只会属於那个能够看得最远之人。」
一官很开心收下,他知道连续这几夜,阿汤哥又都熬夜少眠,想来是特地为他赶制出这份临别礼物,想到这里一官紧紧抱住阿汤哥,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汤若望见一官,像又快要哭出来,连忙打趣安慰道:「我们都还年轻,将来还怕没有机会相遇吗!」
汤若望嘴里这麽说,但他心里却一点底气也没有,因为世间之事,又哪里是凡人所能轻易洞悉与预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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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田村:在葡萄牙人至澳门之前,即已存在的华人村落,十九世纪澳督亚马留,为修筑今日之士多鸟拜斯路,而捣毁民屋、拆村迁居、甚至强掘华人祖坟,最终激起民愤,汉人沈米等人将其刺杀,不过龙田村依然难逃灭村结局。为纪念1622年的这场胜利,葡萄牙人所设立之得胜花园JardimdaVitória,便在昔日龙田村故地附近,1871年并竖立一战胜荷兰纪念碑。
*培根:FrancisBa,1561~1626,英国着名哲学家、政治家、科学家、法学家、作家及演说家,亦是古典经验论的始祖,近代科学实验基础,归纳法理论的提出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但终并非结束,更不是终止,而往往是另一个新序幕的开始,这就是所谓的一元复始。
天地无极,化生万物,所谓的无穷无尽,乃是一种循环,一本一末、一终一始之周期,称之为元,本末相继,终始不已,如此循环轮回无休无止。
所以,所有的故事都并不会结束,不过只是告一段落,之後还将会用各种不同的形式,继而延续下去,因此这一个尾声,便意味着下一个新的序幕,也就即将展开。
不觉已到相约之日,这天一早一官便上码头等候,虽说并没有绝对把握,杨人英将会如期而至,但他依然还是愿意去相信,那一份从共同历劫赴险中,所累积培养出的真挚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