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她还是以自己的模样出现在梦中……
很容易就能得出粗糙的结论——这应该是她自己的梦境,那个因善子长期被动观测着自身为数不多的红线,而不得不做的预知梦。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样。
但是,善子知道自己的预知梦是怎么样的,并且她的预知梦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层梦境里才对。
所以这明显不是她的未来。
不仅如此,从她在梦境里清醒的时候开始,就在余光里出现的那些东西也怎么看怎么奇怪。
此刻,在善子的视线角落里,正像是VR游戏视角一样漂浮着一行高透明度的细小红字——[正在为您连接观众……]
那行省略号甚至还非常没必要的是表示loading中的动图。
这
东西说实话并不遮挡视线,也不显眼,更像是都市传说中那种住在余光里的妖怪,哪怕红色火柴脑袋原地转圈,也无法用直视来捕捉到这字眼,好像它只存在于视线往角落里的一撇,余光隐约看见,却怎么都无法变成直视。
善子揉了揉眼睛,这东西没有任何变化,她闭上眼睛,理论上信号源应该从视神经被大脑切换成‘默认雪花屏’,眼前角落里却依旧有这一行字体。
不如说——它似乎是顽固地刻在了善子‘视野’的角落里,她不得不看。
……但摆在那种角落,到底是想让人看还是不想让人看?
一直瞟向视野角落都快要眼皮抽筋的红色火柴脑袋无声地腹诽。
但与此同时,她也已经得出了结论——虽然今天的自己并没有给任何客人系上构造红线,但搞不好是昏迷之前无法刹车的跳转出了问题,让她在强制返回的同时也和他者产生了关联。
所以——
这难道是其中一次跳转的对象的预知梦?是那个对象至关重要的死亡节点?
善子正想找个消停地方好好思考一下,那行字出现了变化。
确切来说,并不是那行字出现的变化,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视野角落里看到的字体是什么意思了——它有点像是老式电脑开机的时候右下角会出现的状态通报。
刚才的[连接中……]说不好是向上滚动,还是直接被下面出现的一行字体顶到了上一行。
新的状态通报刷新在了余光里:[枢纽连接人数:3]
接着是:[聊天通道开启。]
忽然的变动让善子不敢轻举妄动,她站在原地,但除了出现在手上的红绳,和一边眼熟的红木门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总有种微妙地被窥视的感觉,但不管是沉默等待的她,还是窥视的另一头都没任何反应,就好像这些印在视野角落里的字眼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它们只是一串恰好可阅读的字串而已。
……她该不会是被一个动态桌面给吓住了吧?
纠结并不是善子的强项。
所以,比起在这里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空气对峙然后觉得自己很傻。
她没多犹豫,已经随着自己的直觉,沿着红线指引的方向前进了——毕竟梦境和现实的逻辑……这种情况应该说是相反吗?
现实是以事实为基础的。
而梦境却相反,虽然它有着貌似符合逻辑的外型和看上去合理的架构。
它本质仍是人思考的表现,比起真正意义上的合理、符合逻辑,梦境更看重的,是唯心的信念——我认为现实是这样的、世界应该有重力、我相信从高楼坠落会很疼、枪械是很危险的武器、被刀扎中了会死。
往坏的方向想,只要内心存在丝毫疑虑,恐惧与怀疑就会变成梦中现实。
但与之相反。
只要完全信任,全心全意地相信——它就会变成梦境中的真理。
而善子相信她的红线。
*
她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红线的终点果然存在着‘他者’。
红色火柴脑袋看见自己前方不远处,被红线联系着的是个正擦着脸上的血,穿着黑色练功服和白色裤子的白发男人——他确实有些眼熟,但善子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个满脸血还在喘气的家伙的脸。
视线和满是刀痕的脸对上了。
那是非常奇妙的蓝色——有些像是宝石质感、又、啊……是他。
善子认出了这个高大的身影,是那个高中生,在上次梦境中把她的脑袋打飞的男人。
但那种怔愣没能停留太久就被打断了。
“真的假的。”和她、白发男呈三角站位的方向就传来了另一把兴味的声音,“没有斩开啊。”语调慢悠悠的。
善子不免被声音吸引了注意。
怎么说呢……
那是一个——这个时候的量词是不是应该用‘一只’比较好——多少有些面目狰狞的健硕肌肉男。
这家伙的身上满是奇怪的黑色纹身,长着四只手,粉色的头发像是重金属乐队发胶中毒那样直接往上飞,本就显得有些粗粝的脸上,一半都被讲不好是茧状物还是面部畸形的面壳给覆盖了。
面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战地记者善子(火柴脑袋版),四手怪丝毫没有惊讶,倒像是兴味中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检视——只是一眼就已经让善子不自觉地有些不爽起来。
他身上一条红线也没有,但比起将死之人,这个失礼的家伙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已经斩断与世俗一切因缘的妖怪。
……啊,肯定就是那种不管看了谁都杀掉,所以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因缘的类型吧。
善子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对这家伙的形容——肯定有些失礼。
但考虑到善子在转头过去的瞬间就被这个家伙攻击,从火柴变成旋转红枣和火柴杆,她的出言不逊也只能叫扯平吧。
——它该不会是什么宝O梦怪力的断缘特殊品种吧?
她是这么想的。
而她那个和身体分头行动的脑袋,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啊,怪力说话了。”
理应因为这层梦中死亡而醒来,但因为身体硬性昏迷无法马上重新睁开眼睛。
善子久违地陷入了一片完全漆黑,耳边似乎沙沙响起了:[……调试……原通路返回……]那样的声音。
*
咖啡店里。
客人直接被二号的动作吓住了:“……”
他张大嘴,明显是在土拨鼠尖叫、‘晕过去了、怎么办!?’、‘这么一拳下去真的没关系吗?’、请不要揍我之间选不出一个合适的应对选项。
——不管选哪个都像是死亡的AVG游戏真是够了,该不会这就是红线的含义吧。
“术师很结实的,她只是晕过去而已。”二号倒是完全没在管这个客人到底在经历怎样的心灵冲击,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把善子打晕之后,就把她像是个大米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