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冬阳。
我发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灵魂。
八年前的那场爆炸,我目睹了。那个时候我大概十二岁,个子堪堪一米五,才被老哥认回去两年,好不容易把孱弱的身体练得稍微壮实了些,在老哥的庇护下才没有嗝屁,但里世界人人都瞧不起我,因为我在他们眼中没有异能力,是个短胳膊短腿的小丫头。
不过我并不在意,在生死面前,这些目光,尊严,都可以靠边。
那时我还对自己拥有了第二场人生感到新奇,并觉得横滨是大陆上的一座小岛罢了,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以为是谁的念能力开大了,而不是觉得那是导弹落地,因为炸弹爆开的时候会有蘑菇云,还伴随着严重的空气污染,可那天的灾难很奇怪,虽有爆炸的冲劲和火光——这也使得那片的房屋和生命体被推离爆炸地带,才会有幸存者——但很快有个漆黑的圆球包裹住了一切,将现场可能会残留的军事基地废墟一并吞噬,只留下了光秃秃的碗状凹陷。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闪而现了,就像神明睁开了血红的眸子注视了世间一眼。
没错,我产生了这种联想,我觉得我好像被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了一眼。
那个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情绪,没有焦点,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毁灭。
人们对于灾难的议论沸沸扬扬,而我的感官停留在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直到多年之后,我一直都觉得,有什么“东西”诞生了。
但因为好几年都算相安无事,我几乎忘记了那“东西”可能蛰伏在人类中。
直到我和中原中也第一次见面。
真奇妙。
我竟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想法,比如他到底是谁,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知道,那么他又是什么心情?
再后来,我又开始想他这种存在为什么会为了‘同伴’甘愿受胁迫,既然拥有这样热枕的心,直面背叛又该如何收场,灰心?堕落?封闭自我?
都没有。
他甚至比以往更为坚毅璀璨。
我曾在书上看过,人类的相知起于好奇心,也就是探知欲。
我以为我在结交同伴。
那本书后面还有一句。
那就是“爱”具有主动性,即暴烈的渴求你,渴求你的过去,渴求你的伤痛,渴求你的灵魂。
于是在他坦然的承认自己即是荒霸吐,用自嘲的口吻说着自己只不过是个装饰物,却又用无比坚毅珍惜的姿态承认自己所拥有的人格时——
我得到了某个答案。
自相识起我就在一步步试探的,在思索他究竟是人还是神时,我得到了最令我心动的答案。
也就是这个瞬间我忽然反应过来——
我,冬阳,一直坚定的声称自己是纯爱战士。
现在真的是很纯爱了,
***
中原中也从黑甜的沉
睡中醒来。
他第一感受到的是摇晃。
并非刻意的摇晃,而是沉沉浮浮的,如同飘荡在水中那般轻柔。
意识回归的那一刻,身体的痛楚也一并苏醒,中原中也感到喉咙里传来腥甜的铁锈味,随后不免失落的想到……那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但果然是错觉。
周围很是安静。
中原中也睁开眼,然后愣住。
他看到一个张望远方的侧脸,对方的黑发搭在肩头,似乎察觉到了注视而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你醒了,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他顿时瞪大眼睛,才发觉自己身处金黄色的异能空间,他转过脸就看到了半透明的空间壁,以及它所隔绝的外界恐怖汹涌的海浪——风暴并没有停止,他们处在一艘游艇上,而这可怜的游艇当然承受不住海啸,但法国超越者为他们撑起了绝对安全的空间。
异空间同样隔绝了声音,但是天上烟花所投射的光亮仍然映照在了中原中也脸上,他怔怔的望着向来只有在特殊日子才会盛开的美景,差点儿忘记自己在哪儿。
“呦~中也,BOSS的怀抱温暖吗?”
一个讨厌的声音插入了。
中原中也向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双幽幽的鸢色眼睛,太宰治古怪的说,“真好啊,我们两个都受伤了,待遇却完全不一样。”
阿蒂尔兰波苍白着脸,不如说他们三个人都一脸菜色,因为战斗的结果可谓两败俱伤,他颤着声音道,“或许是因为中也受伤最严重吧,冬阳,我们还有多久能回去?”
“靠这个速度的话,我们能在黎明前到达岸边哦。”
兰波:“咳咳…咳咳……”
在场唯一满血的人佯装叹息道,“唉,谁叫某人把战斗挑在了这么一个四周无人无人无路的地方,货船毁掉了,军火全没了,游艇的油耗光了,只能飘回去了。”
兰波虚弱道,“……那可真是抱歉。”
他支撑着这处异空间,如果不是受伤,他其实可以靠空间缩放急速的飞回去。
中原中也发现自己枕在冬阳的腿上。
他想坐起身,却被冬阳按住了肩膀,她说,“你肋骨断了几根,尽量少活动,回去得找森医生接一下。”
中原中也一愣,“不找外科医生吗?”
太宰说,“最近这两个人都在争组织里的最强医生称号。”
中也:“那是什么鬼称号啊……”
太宰:“多有意思,人们就是靠着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头去奋斗的。”
几个人挤在游艇上,多亏这是一个四人座。
太宰治有气无力道,“所以冬姐,没有其他快速回去的方法了吗?我感觉再不接受治疗,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中原中也下意识道,“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我可是刚刚才生起了
那么点儿活下去的念头,不要扫兴啊小矮子。”
“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涌上喉咙的痛呼强压下去。
“要不我用异能……”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可以改变接触物体的重力方向,这样便能使得游艇依靠变向的重力自动行驶。
冬阳说,“好方法,但感觉这对你们来说都很勉强。”她作势活动了一下手腕,“还有一个方法,我下去推着你们走。”
三人:“……”
三人觉得这场面简直不能看,“你要游回去吗?”
“也不是不行啊。”冬阳用跃跃欲试的口吻说。
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极为精彩,兰波说,“要不我还是靠收缩延展空间来……”
冬阳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骗你们的,我怎么可能没想过退路。”
也就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天上有轰鸣声传来,戴着护目镜的傻瓜鸟站在大开的直升机门前,低头看着那块金色的异能空间,帅气的高呼道,“BOSS!我来了!!”
而空间里的人——
中也:“那家伙在喊什么?”
太宰:“完全听不到。”
兰波:“那个直升机看来是被改造的,竟然有这么强的稳定性。”
他们几人全部被救上了飞机。
处于密闭空间后,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起来。
这大概就是战斗后遗症,上一秒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在生死危机前作着孤注一掷的抉择,而现在他们面对面坐着,不由自主的复盘刚刚惊险的一幕幕。
中原中也显得异常安静。
冬阳觉得他看上去就像心虚一般,视线似有若无的追随着她,在她看过去后反而避开了对视。
“说起来中也,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太宰治沉沉的注视着中也。
“发,发生了什么?”中原中也试探着说,“说起来我是怎么上的游艇,完全不记得了。”
“你哗一下就制造出了绝对空旷的空间,让我们免于溺水而亡,当时的场景有那——么壮观,一般人可完全没有机会看到。”太宰治比划着手,然后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痛的眉头一皱,“这个还记得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只记得一个吻。
……哦,哦…一个吻。
说起来那个真的是梦吗?
如果不是梦……
中原中也逃避的捂住了脸,他抬起一只胳膊挡在眼睛前,脑海里却克制不住的去尽力回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对方的注视,交错的呼吸,以及抚在脸颊上的手。
如果是真的,那应该也是出于救助吧……?!
回忆到最后,他当时的心情竟然又涌了上来,心乱如麻,头脑发热,以及他意识模糊,将这当成梦境的状态下……不知是否有将这个类似于救助的人工呼吸变为亲吻的本能。
啊!!
中原中也无声的哀嚎道。
倏然,中原中也挪开手,看向了眼神微妙的太宰治。
这家伙在场!这家伙应该看到了!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
突然,中也发现太宰治的眼睛发亮,那就好像在等待他询问什么般的兴致盎然,隐隐带着丝恶劣。
中也:“……”
这要让他怎么开口问?!
兰波也在看着中也。
他的计划被冬阳打乱,吸收中也的目的也变为不可能,可刚刚那股力量展露的惊鸿一角,还是让兰波心有戚戚。
兰波看向冬阳,心头忽然一动,“你很高兴吗?”
冬阳正在笑。
兰波觉得自己应该是了解冬阳的,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态。
她的笑意往往张扬且随性,有时候大大咧咧到不顾形象,却会让人觉得豪爽亲切,她的笑容往往是外放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像是怀有心事一般,柔软且内敛,却明显很是高兴的浅笑。
这是发生了什么?
阿蒂尔·兰波茫然的想到,
有什么好事吗?
“我高不高兴不知道,但你接下来不会高兴了。”港口fia的首领如此对他说道,“伤好后我就会给你作为干部应该接下的繁重任务,没错,我在针对你,作为这件事的惩罚。”
兰波摸了下胸口,“我以为这一拳已经是了。”
“我的武力向来是解决敌人用的。”
阿蒂尔·兰波缓缓舒展开眉宇,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完全……被包容了。
虽然他对这个异国的组织没有什么衷心,但他对同伴抱有忠诚。
阿蒂尔·兰波问道,“那么,保罗……”
“等你把我的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我会放你离开的,兰波。”首领用温和的嗓音说,“因为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中原中也被这话转移了注意力,他嗓音喑哑,“所以兰堂大叔,你到底是谁啊……”
兰波扫视了一下周围。
除这个直升机内没有他需要隐瞒的对象。
“我的真名叫阿蒂尔·兰波,是一名法国谍报员。八年前我因为任务来到了这里,为了夺取一个强大的兵器。”
中也的呼吸都屏住了。
兵器。
听上去很是令人讨厌的词。
“中也,我的任务是夺取‘荒霸吐’,即军部所研究的‘人工异能’。”
“人工异能?”
中原中也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放轻,“我是……人工异能?”
“在那个研究所中,荒霸吐还有另一个名字——‘试制品·甲二五八号’。”
甲二五八号。
中原中也吞了下喉中苦涩的味道。
有些真相,他可以猜到,但是真正听到时,是另一种感觉。
他到目前为止一直还抱有自己是人类的希望。
一道惊叹传来,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芥蒂的事。
“听上去真酷啊。”冬阳说,“甲二五八号,科幻片里才有的代称吧,中也像是身负奇幻色彩的主人公。”
中原中也怔住。
他用奇异且明亮的眼神看向冬阳。
太宰治嘶了声说道,“天呐,主人公中也,听上去好恶心。”
驾驶座上的傻瓜鸟茫然探头,“什么,什么跟什么?”
“从身世上来说,的确很传奇。”兰波也认同道,“不管你是否为力量的装饰品,你也只是你,这不会改变。”
你也只是你,听上去像个哲学命题。
却是中原中也不可撼动的人格。
冬阳定定道,“反正我们认识的,是身为人类的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