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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叶伊赫是不太想跟这两个老哥走的。
理由很简单:你们找的是费奥多尔,跟他叶伊赫有什么关系?
但没办法,毕竟他借了费奥多尔的身体,又顶着他的名号,自然得替对方承担一些责任——无论是好或坏。
遑论这位阿加莎女爵能用这么快的速度邀请他过去,摆明了从他刚踏上英国的土地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已处于她的监视之中。
至于没有当着玛丽·雪莱的面,而是在他们分开后才进行的邀请这点,大概也是对方留有的一点余地——在没有明面敌对前就把关系闹得太僵,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女爵啊……听起来是官方的话事人,但看着装谈吐又与警察大相径庭,莫非是类似美国FBI那样的隐秘组织?
叶伊赫有点难以想象费奥多尔曾经到底来这里搞出过什么事,才会让对方如临大敌到他才踏上英国的土地,“邀请函”就马不停蹄的发了过来。
说来最近一直在高强度恶补英语,他都没空去系统那听之前的语音记录……这么看还是得抽个时间全听一遍……
——即使脑内思绪愈加发散,叶伊赫神色上依旧是平静的,他还在思索要怎么回答。
但那双酒红眼眸仅仅只是沉默的、长久的注视着挡在他身前的两位“特殊人员”,就给他们带去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他们是听闻过【魔人】可怕之处的人,出发前连阿加莎骑士长都再三警告过不要与他多说任何一个字,只管遵照命令即可。
因此,他们在前来“邀请”对方时,全程在内心都时刻警告着自己不能掉以轻心,无论是听到什么蛊惑人心的话语都要当作没听见——也就是说,他们是以【魔人一定会开口迷惑他们的心智并进行劝诱】为前提的。
而另一方面,如今的英国可是号称世界最强异能国,他们又是隶属于专门管辖异能者的特务机关[钟塔侍从],在精神上天然就拥有高所有人一等的心态。
这自然也导致了他们面对眼前这位外表堪称是弱不经风、年纪又实在很轻的魔人时,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轻视。
由这种外国佬说出口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听?更别提被蛊惑心智之类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对方明显听出了这句半是胁迫、半是邀约的请求,却并未如他们所想的尝试用话术解决。
气氛越是安静,他们就越感到紧张,这是一种无法自控的潜意识,就像动物会害怕靠近未知的事物。
这是对方悄无声息间就发动的一场心理战!
两位侍从的冷汗慢慢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果然是恐怖的家伙……魔人。
“请问您的回答是?”
其中一位侍从终于沉不住气,出声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在心理战上的失败——对方没说一个字,仅凭目光就将他们高高在上的心态击得粉碎。
“让我看看,”
在听到又一句催促后,对方终于开口了。
他的语速很慢,措辞咬字都极为清晰,些许单词的发音并未严格遵照音标,却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
“我是不是该准备一些见面礼,再过去见她呢?”
——这句所有所思的话一出,两位侍从的冷汗顿时流得更多,背后的手也开始轻微颤抖。
什么见面礼……他们的性命,吗?
那两人好半晌都没敢应声半个字,让叶伊赫不禁奇怪瞥他们一眼。
去主人家做客准备见面礼是常识吧?英国不是也有这个礼仪吗?怎么把他们惊成那样。
他是不太介意赴约的,但双手空空总归不好——再说带着礼物也能传达出他的善意。
没准能给费奥多尔挣一点正面的形象分回来呢。
天空的云层仍然厚重,黯淡的天光无法再提供更多的照明,使海风变得更潮湿了,裹挟着水汽的凉意贴上肌肤,带给人直入心底的冰冷战栗。
这就是魔人的手段吗,恐怖至极,一个照面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并在轻描淡写间就施加了恐怖的威胁……!
就在侍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另一位侍从胸前的军用对讲机出声了。
“费奥多尔先生,”
清澈的、优雅的女声传来,拥有着温雅有礼的英式腔调,就像一位久浸奢华的老牌贵族。
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在说话,她从最初就在场外安静的聆听。
“请别再戏弄我的部下了,我向您保证这场下午茶不会出现任何陷阱。”
“噢,原来您一直在这。”
用透着浅淡的笑意、好似此时才恍然的声线回应了她的主动暴露——那双酒红眼眸的主人终于微微欠身,向两位侍从说道。
“那就这么走吧。”
在短短两三句话的交锋之后,那两位侍从的想法与态度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剧变,为他引路、打开车门的动作也既谨慎又恭谨。
不愧是连阿加莎骑士长都格外警惕的【魔人】费奥多尔,三言两语间就让他们感受到如有实质的恐惧,仿若行走于生死之上的悬崖铁索……!
叶伊赫则看着他们开门时都快弯成九十度鞠躬的头顶:?
英国人竟然是这么礼貌的吗,长见识了。
', ' ')('轿车开得很稳,一路驶向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维多利亚风格城堡。高耸的恢弘尖塔几乎要刺破笼罩在英伦三岛上空的云层,精致的雕花窗错落有致,偏浅的红砖外墙上刻有古罗马式的大块浮雕。
当车辆经过巴洛克式的贝壳状圆顶拱门,通过植株修剪如几何般规整的庭院,停在其中一扇大门前时,等在门口的另外两位侍从立刻上前躬身,继续为叶伊赫带路。
别的姑且不提,接待的排面确实是拉满。
从侧面也反应出了费奥多尔绝对是在这里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以至于对方要如此谨慎又隆重的接待他,仿佛捧
在手里的一枚不定时炸丨弹,危险,破坏力奇大。
越到这种关头,越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就像战斗前最重要的不是紧张,而是放松。
叶伊赫跟着他们走过铺着红毯的长廊,拐过挑高的宽阔大厅,一路来到种满鲜花与兰草的温室。
被花草环绕的正中间放有两张镶金丝绒沙发与矮几,镂空雕花的多层点心架上摆着造型漂亮的奶油小蛋糕、马卡龙、慕斯以及一些他认不出来的茶点。
面带微笑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连抬手邀请叶伊赫入座的动作都透出十足的典雅风范。
她对面那张沙发前的矮几上,已经提前有人端来一杯在冒着热气的红茶。
“贵安,费奥多尔先生。”
大约是她早已深知与魔人进行口头上的周旋是一种无用功,阿加莎在问好后便选择了开门见山。
“我还以为您会继续待在俄国,鉴于——嗯,之前探听到的一点小消息。”
俄国……应该至少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叶伊赫回忆了下他之前在俄国时的两次苏醒。
一次坐着囚车正要去监狱,一次在教会当神甫预备役。
当时不清楚原主的身份,只需要专注做好事的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重新再回味一遍事件始末……嘶,费奥多尔的目标该不会是那几页被烧掉的异能武器制造说明书吧……
难怪后来他就离开了俄国——想要的东西已经被烧成了渣渣,他再待在那里也无济于事。
眼前这位阿加莎女爵显然知道费奥多尔在俄国寻找某样东西,但没想到费奥多尔找到的速度很快,更没想到有他横插一脚,那东西直接飞去了天国。
“而您如今却特意来到英国,甚至特意接触我们的雪莱博士。”
阿加莎女爵端起属于她的那杯红茶。
她的眼眸是漂亮的蜂蜜色,此刻正抬眼向他望来——即使姿态依旧是优雅的,目光里却隐含探究与戒备。
“您在做什么打算呢,费奥多尔先生?”
叶伊赫与她对视片刻,从衣兜里取出那张从报纸上裁剪的招聘广告,慢条斯理的展开,翻过来给她看。
“只是为了生计,前来应聘她的私人助理而已。”
阿加莎:“…………”
谁会信啊。
即使那张招聘广告是真的,她也不可能放任魔人随便接触玛丽·雪莱——她在军事应用科学上的研究成就,足以抵得过数支军队。
“那么请容许我说得直白一些,费奥多尔先生。”
阿加莎稍微咬重了音节,“假设家里进了老鼠,我是不希望它咬坏任何东西的——包括绸缎、家具与砖墙。您明白这个意思吗?”
这是一种拐弯抹角的警告。叶伊赫平静注视她片刻,微微挑起了眉头。
“是,我当然清楚。”
他回应道,“但若是有人家里将要进狮子,又如何能顾及老鼠的存在呢。”
放狠话谁不会,他从来不接受威胁。
虽然叶伊赫只是在用威胁来打败威胁,但阿加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明显当真了。
她相信费奥多尔有能力做到他所说的这句话,亦如他曾在轻描淡写间便挑起了[钟塔侍从]的内讧,险些伤亡惨重。
当时是她强行镇住了那场骚乱,并以此功绩当上了[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
对方在提出交易,阿加莎心里很清楚。
他不会做出搅乱局势的事情,但相对的,她必须默许他在英国期间的自由行动。
沉默半晌,阿加莎抿了口红茶,轻声叹出气来,“我明白了。”
她将茶杯放回桌上,抬手示意侍从将托在手中的电脑打开,屏幕转过来,对准叶伊赫。
“若是您手下留情,我们这边也准备了相应的回礼。当您离开时,就将他带走吧。”
叶伊赫望过去,画面有些模糊,但明显能看出是在防守森严的禁闭室内,关押着一位身材明显偏胖的男性。
……谁啊这是。
叶伊赫抬起眼看她,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看来您是已经放弃普希金先生了吗?”
阿加莎十指交叉,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但好歹是您的属下,请稍微爱惜一些如何——就像爱惜一块好用的手帕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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