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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医生,到了,请您下车。”
把车开到车库,梁迁下车打开后排车门,请——扶叶凌下车。
从车库坐电梯进了别墅一楼,他安排叶凌坐在一张黑色牛皮沙发上:“叶医生,您稍等,我去取解酒药。”
“什么药?我不吃药。”虽然迷糊,叶凌还知道药不好吃——他自己除外。
梁迁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先生交代地很清楚:这位叶医生别的随便,身体不能有一丝损害。
他还是拿解酒药泡了一杯水。
叶凌都没察觉那是什么就喝了下去。
梁迁放心了些:“叶医生,请您回房去休息,下次这种酒局,最好不要参加。”
什么“酒局”,叶凌并不想参加。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恍惚间,就记得房间里很吵、空气很难闻,可是——“你在命令我吗?”
他看向梁迁。
清澈的眼睛满布疑惑。
喝醉了酒,怎么较起真来了?平日这位圆滑得很,只要每月那一大笔钱到账,从不让人为难。
“为了您的身体好。”梁迁委婉答。
嗯,傅璋他们拿枪指着他时,也说为了他好。
经历过三个世界,叶凌渐渐听得出好赖话了。
也意识到,人类远比他以为的要复杂。
就像傅璋,他不全是好人,也不能说是坏人。他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又不那么好。对待和他站在同一立场的人,他肯定是个好人,但是立场不同时……
“叶医生?”
眼看着沙发上的人脑袋低垂、合上眼皮,梁迁忍不住开口:“我扶您回房间去睡。”
他说着,正要动手扶叶凌起来,短暂眯着的叶凌又忽地清醒,支棱起脑袋:“萧渊在哪儿?”
他想见到萧渊。
“先生最近不在A市。”梁迁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哦。”叶凌应了一声,呆了半晌,看向梁迁:“我不睡。”
“我饿。”
*
“今天也没什么异常,先生。”
叫醒厨师做了一碗营养清淡的粥,等待叶凌吃完,打发他去睡后,梁迁静悄悄走上三楼,开门进了走廊尽头的书房,移转书架打开机关,进了一间密室,做每日例行汇报。
对着一口棺材。
这是一口通体黑色的棺材,用的是上等乌木,没有太多装饰与雕刻,安置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格外……沉肃大气。
对着这口棺材,梁迁格外恭敬:“他和同学聚餐,喝了酒,今后属下会注意避免这种情况。”
棺材没有任何反应。
“属下告退。”
梁迁朝棺材躬了躬身,退下了。
其实今天那位叶医生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退下的时候他想。
他眼睛好像比平常清亮,但应该是喝醉酒的原因。
人也有点儿糊涂,回房时还险些走错房间,显然也是喝醉酒的原因。
唔,还有一点儿能吃,估计是光顾着喝酒没吃晚饭。
总归,都不算先生说的那种“像换了一个人”的异常。
他沉思着走出房间,合上了门,密室内昏昏沉沉,安静下来。
*
叶凌早上是被一阵音乐声吵醒的。
他醒来反应了很一会儿,才顺着声音,找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亮着,显示着两个字:“上班”。
这是闹钟?叶凌反应过来。
在星际世界的时候,他的个人终端也有这个功能。
关掉闹钟,他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原主的生活细节,光着脚,走进洗手间,拿起牙刷,准备挤牙膏的时候,却迟疑起来——
这洗手台上瓶瓶罐罐高低错落,到底哪个是牙膏?
叶凌虽然待过三个世界,但第一个世界待在一切都简洁明了的军舰上,第二个世界落后没有“工业”,第三个世界又是物资紧张的末世。
总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让人眼花缭乱的洗手台。
迟疑了半晌,他才凭模糊的记忆拿起一管牙膏。
唔,是不是牙膏,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上面写的是蝌蚪一样的文字,叶凌看不懂。
他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挤出一些在牙刷上,并出于好奇,舔了一口。
甜甜的,像他在星际吃过的一种营养剂,是什么味儿来着?唔,对,甜橙味儿。
好吃。
叶凌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等他走出浴室的时候,那管牙膏足足少了一小半。
“叶医生,早。”见叶凌下楼,梁迁和他打招呼,并拉开餐椅,示意他落座。
在梁迁身后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琳琅满目的早餐。
先生说过,对这位,营养要给够,底子要打好。
虽然打什么“底子”,梁迁搞不懂,但这不妨碍他不折不扣落实。
就是这位叶医生被填鸭式喂养填烦了,总是不太配合——梁迁正想着,眼前一晃,一道人影飞快从他面前擦过,端端正正坐好在餐椅上。
梁迁眼前又一晃,盛着松露炒蛋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小半。
真好吃。
叶凌左手端着酸奶杯,右手又拿起一块松饼。
他吃得投入,全然没注意梁迁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风卷残云扫光桌上的早餐,叶凌高兴地站起来——他要去“上班”了。
这回他可是个正经医生。
萧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现,暂时不用管他,正好专心做功德。
不过,兴致勃勃走到门口,叶凌口袋里那个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是一串数字,没有显示名字。
叶凌接通电话,对面是道女声:“您好,淮朗哥哥。”
什么哥哥?叶凌一愣:“我不叫淮
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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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叶凌。”但不确定是不是“叶淮朗的哥哥”叶凌。
他是拥有原主的记忆,但只有整体轮廓和重要枝干,原主信手而为、懒怠思考的那些事,他能知道多少全看运气。
不过,兴许是被“叶淮朗”这个名字触发了,叶凌还真记起点东西——
脏乱的房间、歪着头不看“他”的小男孩儿、愤怒烦躁的情绪,和……从“他”手中用力挥出的巴掌:“还敢不敢偷我东西!”
嘶……叶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是就好。叶先生,我是淮朗的生活老师,淮朗从昨晚开始就有些不舒服,校医检查是得了流感,您方便接他回家照顾吗?”
“方,方便。”叶凌磕磕巴巴答应。他还处在震惊中:他居然有个弟弟!
“那好,您到校门口打我电话。”
“好!”叶凌答应下来,急忙就要往外冲。
还没冲出两步,他又刹住车:“老师,你,你们是哪个学校?”
电话那头又静了片刻:“您真的是淮朗的哥哥?”
“是。”叶凌声音有些虚,“我——我昨晚喝了酒,今天脑子有些晕。”
', ' ')('“原来是这样。”电话那头的老师信了,报了学校的名字和地址给他。
*
“叶医生,我送您。”见他挂断电话,急忙要出门,梁迁开口。
叶凌没拒绝——他正不知道路怎么走。
梁迁驾车带着他出发,半小时后,又驾车返回别墅,车里多了个六岁的小男孩儿。
小孩儿五官好看,短发,话少,眼神锋利,很酷。
“豆子,他好像小狼。”叶凌在识海中说。
“当然像……”豆子老大不高兴。
“嗯?”
“就是那小破孩儿,长得一模一样。”可恶!
“你说他就是小狼?!”叶凌激动了,识海都震了震。
是又怎么样,有什么好激动的……豆子更不开心了,哼一声,酸溜溜地背过身。
它动作做得很明显,以为哥哥能注意到它,可是,可是哥哥压根没理他,眼睛又去瞄那个熊孩子了!
这也不能怪叶凌。
豆子一直在他身边,小狼却不一样,是久别重逢——“你过得还好吗?”
他忍不住问。
叶淮朗看他一眼:他又在搞什么?
小孩儿没有回答叶凌的话,却看了眼前排的司机。
因为有个外人在吗?他又装出待他很好的样子。
他不会配合他的。
“不好。我衣服不够穿,老师说我身上臭,让我去教室外站着。”
有这种事?叶凌皱起眉头:“哪个老师?”
叶淮朗看他一眼——这次他装得真像,好像真要替他讨个公道似的。
小
() 手紧紧攥了下,小孩儿依旧不答叶凌的话,自顾往下说:“我站得腿痛,就是你踹我的那条腿。”
嚯。梁迁看了眼后视镜。
“我……什么时候踹你?”叶凌愣愣眨眼。
“就是上周,你说什么主任要调你去急诊室,说所有人都跟你对着干。”
因为这样,就踹孩子了吗?梁迁没忍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他替先生做过调查,知道这叶医生不是什么善类,但也没想到他这么没底线。
当然,梁迁本人也不是善类,但无关善恶,家暴孩子、向无力招架的孩子宣泄情绪,就是让他看不起。
不过,这孩子小小年纪,也十分了得。
叶淮朗已经安静下来。他只是不想欺负他的人好受,至于更多心机,倒也没有——毕竟他才六岁。
开始叶凌这个哥哥回国、把他从舅舅家接走时,他还以为他是来解救他的,和去天上的爸爸妈妈一样,会爱他。
后来挨了几顿骂,又挨了几顿打,听到他跟舅舅吵赡养费,才知道这个哥哥不会爱他。
他只爱钱。
“我踹了你哪里?”叶凌低头看向小狼的两条腿。
假惺惺。
这个开车的人看来很重要,他还能继续装下去。
从前他在别人面前戳穿他,他早忍不住发脾气了。
可惜,就算看到他发脾气,周围的人只是看热闹,随口说两句“好好相处”,没有人真正帮自己的忙。
因为他的好哥哥对外说他是“小偷”,说在管教他。
今天他怎么不用那一套了?
叶淮朗正奇怪,膝盖一重,一只大手压过来。
他要背着人掐他?叶淮朗本能要躲,但一双清透又温和的眼睛盯住他:“别动。”
叶淮朗像被施了魔法,真的没动。
叶凌的元灵进他身体转了一圈,嗯?腿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过老师说他“流感”、发烧,叶凌元灵上行,冲刷了下他肺经。
他撒开手时,叶淮朗喉咙已经不疼了,头也不昏沉了,但小孩儿自己没发现,他只是觉得自己更有精神和力气了,可以跟恶势力斗争到底!
就在这时,车停了。
“叶医生,到家了。”梁迁打开车门。
叶凌拿了叶淮朗的书包下车,叶淮朗却坐在车上,戒备地看着车外:这是哪里?
这不是他们那个家。
“怎么了?”见他迟迟不动,叶凌又钻进车里,解开安全带,伸手——把崽抱出来。
他干什么!
叶淮朗一开始懵住了,随后扭动着要从叶凌身上下来:他才不要这个人抱!
但是,奇怪,他今天怎么这么香?
“小狼,我好想你。”叶凌只是把小狼抱下车。见他不愿被抱,很快把他放下地,只是在放下之前,轻声说了一句。
——他都没怎么抱过小狼。唔,真正“小狼
”形态的小狼除外。说起来(),??ldquo??rdquoげ镞?????()『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叶凌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只是觉得熟悉。
“谁是小狼?”
叶凌正走神,下地站稳的叶淮朗语气硬梆梆问。
“你是小狼。”叶凌看向他,眉眼含笑,很快又认真——他蹲下身,摸摸他的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哥哥来晚了,对不起。”
倒也不晚。老师一打电话,他就来了。叶淮朗糊里糊涂想。
不对!他怎么能替他说话!小孩儿很快又警觉起来,绷住小脸,跟叶凌走进电梯。
站在叶凌身后,忍不住,悄悄看他。
*
“叶医生,家里没有小孩子的感冒药,用不用去医院?”到家后,梁迁问。
“不用,我是医生。”那点儿毛病,他早给治好了。不过——
“家里有吃的吗?”
小狼只有脸蛋软软的,身体干巴瘦,像棵旱地里的小蔫草,看起来营养不太好。
“有。”梁迁转身命令厨房去准备,出来时,见到叶凌正跟孩子说话——
“从前是「我」错了,打自己的亲弟弟,简直猪狗不如。”他一脸……义愤填膺?
“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打你骂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打你骂你,我保证。”
那小孩儿不吭声,坐在沙发上,搂紧自己的书包。
梁迁打破了沉默:“叶医生,你的手机。”
叶凌的手机又在震动,他接了电话,片刻后挂断,看向小狼:“你吃点东西,先休息,哥哥要去上班。”
小狼没什么大事,叶凌挺放心丢下他。
他再次走向大门。
去上班!
但是,走出两步,他折返回来,走到梁迁身边,低声问:
“那个,梁叔,你知不知道我「班」在哪儿上?”
梁迁看他一眼。
叶凌神色镇定:“我昨晚喝醉了——”
“明白了,我送您去。”
“异常”了啊,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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