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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司宴并没有自杀成功,从急救室里勉强抢救回来,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
——这些事情,靳时意自然不会跟她提起。
小狐狸是从系统那里吃到的瓜,也没什么反应,第二天跟靳时意顺利领了证。
或许是靳时意对她爱钱程度的认知有了一点错误的偏差,苏阮感觉自己的婚后生活,就好像小说里每天在五百平的大床上醒来,管家得开着车给她送早餐,掉下的眼泪是晶莹的钻石,头发都是七彩绚丽那样的玛丽苏女主的生活。
住的地方虽然是三层别墅,但从进门到别墅门口,开车都要十五分钟。别墅的前前后后,包括花园、游泳池、高尔夫球场等等。
就是别墅后面的花园,小狐狸都差点逛迷路。
靳时意甚至还在别墅前面开了一片人工湖,小狐狸坐在阳台上欣赏风景,一眼就能看到碧绿的湖水,清澈得像是一块上好的碧玉。
而在靳家,负责给她做中西餐的厨师,就有整整齐齐的两列,一共十二个人。
完全包揽下中餐八大菜系,以及国外各个国家的特色菜。
整个偌大的靳家,佣人不计其数,但只需要服务靳时意和苏阮两个主人。
靳时意的母亲在他年幼时便去世,当初他回国,就是因为父亲和小三上位的继母出了车祸,连同继母折腾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一同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如今,靳时意是靳家真正的掌权人。
小狐狸没有任何婆媳问题,婚后只管享受,跟靳时意也算是浓情蜜意了好一段时光。
一直充当被利用工具人,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的纪泽,只以为苏阮还是忘不了靳时意,所以选择又跟他复合。惨遭抛弃,难以接受的司宴,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他一时间五味杂陈,还想去看望捡回一条命的司宴,但司家看管得太严,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司家,都没有见到过司宴。
纪泽只能独自消沉。
大四毕业的时候,小狐狸没有跟靳时意商量,按照原来的进程,选择拿着名校的offer,继续去国外深造。
结婚近半年的时间,在那段甜蜜的婚后时光里,原来的he主线任务已经提示完成。
因此,小狐狸快要离开时,才告诉靳时意自己出国深造的打算。
意料之中的,爆发了一场争吵。
或者说是,靳时意单方面红着眼的争执。
小狐狸才不管对方气到极致的情绪,反正靳时意前一晚跟她生气,第二天就会跟她服软。
那样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并不会换来靳时意的离婚,只会换来男人沉着一张脸,还要乖乖半夜过来,忙来忙去,给她收拾行李箱的样子。
小狐狸坐在床边,看他脸色难看得要命,但还是得一件件替她叠衣服的模样,感觉还怪好玩的。
她在旁边晃着腿,用脚踢他。
在被踢到某个地方
时,靳时意握住她的脚,声音是毫无起伏的冷沉:“明早还要赶飞机,你想折腾?”
明明气得要死,嘴上说的再厉害,最后还是会选择让她去。
考虑到她明早的航班,被她各种逗弄,也不会只顾自己的欲望,还要故作冷冰冰的生气模样,冷言冷语。
苏阮有一瞬间觉得他好可爱,往后仰着,栽进柔软的床褥里,身体微躬起来,趴在那里一直笑。
靳时意真的要被气死了。
她瞒着自己,事先什么都不说,说要走就要走。
眼里真的有他们这桩婚姻吗?
靳时意将手里的衣服叠好放进去,起身坐过去,把自己恃宠生娇的小妻子给抱起来,脸色还是冷的,却能说出最软的话。
“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
小狐狸又被他逗笑了,将脸埋进他怀里,笑得身体一抽一抽的。
靳时意听着他笑,持续的冷脸没绷住,变得有些无奈。
小狐狸在他怀里笑够了,缓了缓后,才仰起脸,笑得整张脸蛋红扑扑的,剔透的瞳孔里闪着晶莹的光。
她笑眼弯弯,凑过去,湿乎乎地亲了他:“看你表现。”
靳时意的冷淡彻底绷不住,叹了口气:“去两年……中间会回来吗?”
“或许不回来。”苏阮想了想,说,“太远了。”
靳时意抱着她:“那我过去,可以吗?”
“你也不用常来。”小狐狸摸着他的脸,认真道,“你有工作要忙,我的学业也很重。”
拒绝的话说得明白,靳时意抿了抿唇:“以后……”
他没有问出口。
他也不敢问,两年学业结束后,苏阮还会不会回来。
*
送苏阮离开的时候,是夏天。
入眼都是葱葱绿绿,生机浓烈。随着入秋,绿意逐渐凋零,泛黄枯萎。渐入冬季,树木都光秃秃的,像是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京市多雪,穿上一件件冬装时,又被沉甸甸的白雪给压弯了干枯的树枝。
靳时意数着时间,慢慢地熬过了夏天、秋天、来到了冬季。
最初送苏阮去国外上学的时候,靳时意很想念她,还打着出差的借口,去过几l次她的学校。
只是因为刚开学,苏阮相对比较忙碌,大多时候都是匆匆见一面就离开了。
靳时意都来不及跟她说太多话,几l乎是下了飞机,匆匆赶过来,等她出来后,转眼又要坐长达十几l个小时的飞机回去。
平时视频的时候,苏阮也只是想开就开,不想开就挂断。
靳时意也不敢过多打扰她。
他一天天地默默数着日子,等到接近过年的前几l天,是他们去年领证的时间,也就是第一个结婚纪念日。
靳时意早早就买了机票,想要过去跟苏阮过结婚纪念日,以及婚后的第二个新年。
鉴于之前给苏阮的“惊喜”,最后都变成没说上两句话,就匆匆结
束的见面。
这次,靳时意提前两周就开始问她,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能不能过去看她。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靳时意带上礼物,提前一天过去。
第二天的下午,靳时意就开始站在苏阮的学校门口等着,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夜深。
外面下着大雪,像是鹅毛簌簌地飘落下来,路灯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会熄灭。风声呼啸,卷起雪花,模糊了视线。
天气太冷了。
靳时意站在那里,镜片表面都像是凝结成一层白雾,视线完全看不清。
他低低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想要给苏阮打电话,让她不要出来了。
手指都被冻得通红,靳时意摘下眼镜,收进口袋里。他刚要打电话,前方突然走出来一个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白色身影。
那道身影摇摇晃晃,走得有些不稳,有往后歪倒的迹象时,后面跟着的男人立即扶了她一把。
靳时意凤眼微眯,立即快步走过去。
他自然地接过身形摇晃的苏阮,跟扶着她的男人道了声谢。
男人也是同专业的留学生,他笑着问:“苏师妹,这位是?”
靳时意知道苏阮要隐瞒他们的关系,抿着唇,没说话。
小狐狸被扶着,看了看始终没有出声的靳时意,又看向旁边似笑非笑,视线探究的同专业师兄,斟酌着说:“唔,算是男朋友吧。”
靳时意抬起低着的脸,眼帘掀起,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凤眼,映着路灯的光,熠熠生辉。
那位师兄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妙地打量了靳时意,随后笑着跟苏阮说了两句话,便转身先一步向前走了。
漫天风雪里,靳时意半抱着女人,因为吹了太久的寒风,一张脸都被冻得有些红,他小声问:“我打扰你了吗?”
“阮阮,我很想你。”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没打扰我。”小狐狸笑着拍他的肩,靳时意顺势蹲下去,将苏阮背起来,听着她熟悉的吴侬软语的娇声腔调,“之前说好的,不过今天临时有事情,出来晚了些。”
靳时意嗯了声。
随即后颈处便扎上一个小脑袋,躲着风,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起在国外的生活,以及遇到的一些奇葩事情,还有她的兼职生涯。
靳时意静静地听着,偶尔还说两句话,给小狐狸提供分享的情绪价值。
因为苏阮出来的时间太晚,先前预定的餐厅都已经打烊,靳时意只能将她背回学校对面租住的房子里,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简单做了一顿晚餐。
饭桌上,他悄悄点亮了苏阮放在家里的烛台。
精致的烛台摆在中央,微光轻轻摇晃。
小狐狸也懒得管他那些仪式感,扒拉掉盒子外面包扎的彩带,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条微微闪烁光亮的项链,项链最下面,串了一枚细小红钻环绕一圈的戒指。
很简单的款
式,也不是什么牌子的奢侈品。
小狐狸抱着盒子,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
靳时意拉下自己的衣领,从颈项里拎出那条同款的戒指项链:“我们之前没有买过戒指,所以就想着串成项链,也不会让人知道。”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打开下面的夹层,是那条你之前看中,很喜欢的绿宝石项链。”
他垂着眼,默默将颈间的项链放回去。
男人安静吃饭,神情平静,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迹象。
', ' ')('小狐狸故意逗他,毫不留恋地低着头,将夹层翻出响声。
靳时意没有表露任何异状,只是微微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哇!好漂亮!”
小狐狸一边说,一边将那条绿宝石项链拿出来,仔细端详,随后却戴上了那根简单的戒指项链。
她将椅子往前挪了挪,隔着长桌,身体微倾,在靳时意面前得意地晃动脑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也跟着轻晃,发出耀眼的光泽:“好看吗?”
男人一直低着头吃面。
听到声音,那点失落的情绪被他压下去,唇边自然地露出一点笑,抬起眼的时候,夸赞的话到了嘴边,突然滞住。
苏阮眨了眨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揶揄跟捉弄,继续问:“不好看吗?”
“好看。”
靳时意突然红了一点眼睛,出声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一点了?”
小狐狸摸了摸他的脸,没说话。
之后的几l天,靳时意一直留在这里,陪苏阮过完新年。
新年一过,小狐狸就已经将那条戒指项链给摘下来,放进首饰盒里。
靳时意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在结婚纪念日和新年时,他许了一个又一个相同的愿望,像是要把过往二十多年的愿望全部许干净。
他许愿,毕业后,苏阮能够回来。
*
往后一年多的时间里,苏阮在国外适应得非常好。即便换了个国度,审美有很大差异的情况下,在那里也依然备受追捧。
很多人喜欢她。
无数人跟她示爱过。
她还在朋友的介绍下,将那份翻译的兼职做成了主业,平时很清闲,薪资很丰厚,大有一毕业就入职的趋势。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靳时意很安静,平日里只会关心她两句,视频打得也很少,不会在忙的时候打扰她。
只有在得到她的同意后,才会过来看她。陪她一起过了情人节、生日、第二个结婚纪念日,以及第三个新年。
离开前,他又一次问了苏阮关于“喜欢”的那个问题。
当然,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答复。
距离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苏阮却没有任何说要回国的迹象,似乎真的打算要留在国外。
靳时意根本不敢问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敢发消息,打电话,生怕苏阮提起决定留在国外,或者是跟他离婚的事情
。
毕业以后,小狐狸在国外正式工作了两个月,过足了当白领的瘾。
原身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拿着名校的出身,做个体面的白领,高薪活还少。
苏阮体验了一番,觉得有点累。
被人黏着追着有点累。
天天上班工作也挺累。
即便是靳时意在这里给她安排了保姆和厨子,小狐狸也觉得不太舒服。
不像在国内,优越的居住环境,一大批手艺好的厨子天天围着她转,还有靳时意能够贴身照顾她。
国外追求她的那些男人,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好,完全没有靳时意的贴心与懂事。
苏阮想了想,买了那张回国的机票。
久久没有等到苏阮回国,却等到苏阮在那边入职消息的靳时意,将自己关在卧室一整夜,第二天想要将工作重心转到国外,开始着手做计划。
靳家扎根京市,转移海外,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没日没夜地完全投入工作两个月,期间正常跟苏阮发消息,关心她,对她留在国外这件事只字不提。
某个加班的深夜,他突然接到苏阮的视频通话。
“靳时意,我要回来啦。”女人在那边微笑,声线轻快,“你明天要接机吗?”
像当初出国留学说走就走那样,苏阮回来,也是毫无预兆地立刻回来。
“好……”靳时意有些发懵,随后连说了三个“好”字。
小狐狸坐在语音播报提示的机场里,又跟他说了几l句话,嘴馋地让他明天接机时,带上京市的特色汤包。
对面的男人都一一应下。
视频里无声地停了些许时间,就在苏阮准备挂断时,靳时意终究还是没忍住,颤着声问:“阮阮,你回来,是因为我吗?”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
他眼睛微红,声音很低,但苏阮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小狐狸故意不说话,最后在男人越来越失落的眼神里,突然拎出脖子上的戒指项链晃了晃,发出一点碰撞的清脆响声。
她瞧着屏幕里目不转睛的男人,狡黠地笑了笑:“那你等我回来,我再告诉你哦。”
……
那一晚,靳时意高兴地没有睡。
之后的很多夜晚,靳时意也没有再睡。
苏阮坐上那架飞机后,就没有再回来。
飞机失事,坠入深海。
甚至连机体残骸都打捞不出。
靳时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机场抵达那片海域的,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看着那片能够吞噬人的海域,一阵发懵。
大批的人努力展开搜寻,搜救,都毫无结果。
多日后,从机组人员到一百多位的旅客,被判定无一人生还。
*
这两年,苏阮在国外时各种各样的照片,都会一张张出现在司宴的房间里,被他贴了整整四面白墙。
这算是司父对他唯一的纵容。
而在得知苏阮回国(),\ue54e???譎衭潠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原本身体就不太好,这次足足躺了一个多月。
他病到完全起不了身。
起初他流着眼泪,大量咳血,最后痛到昏迷不醒,经过一日日的医治,司宴勉强能够清醒。
他用了点方法,避开那些看着他的人,独自去往飞机失事的那片海域。
司宴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他穿着病号服,身形单薄,手腕瘦到几l乎只能看见骨头。
他赤着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跌跌撞撞的,往前一步步走进冰凉的海水里。
清晨的海域湛蓝,逐渐淹没了那道身影。
四周都是窒息的海水涌来时,司宴只是静静闭着眼。
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苦。
如果被啃噬地只剩下碎骨,他也希望,那点碎骨,能在沉入海底时,被带到苏阮的身边。
他真的好想她。
*
在搜救队搜救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靳时意在起初的懵然后,似乎变得很平静。
像是安排自己的后事一样,他平静地将靳家的企业全部安排好,随后便在海边搭了个小木屋,每日都跟着搜救队一起出去。
其他人都知道他有一位感情很好的妻子,是这次空难的遇害者之一。
一个个都对他表达同情与安慰。
对于那些人怜悯的目光,以及莫名其妙的话,靳时意觉得不理解。
阮阮答应他会回来的。
就肯定会回来的。
她虽然有点爱捉弄人。
但亲口说回来,就不会骗他。
她还说,等她回来,会告诉他,可能会有点喜欢他的事。
而且他们刚刚才通过电话,说要他去接机。
周围的人看着他跟无法接通的手机温柔说话,眼神越来越唏嘘和可怜。
一日日地打捞,毫无结果。
等官方的搜救队都散了,靳时意依旧住在这里,让自己的人继续打捞。
持续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靳时意白天跟着搜救队,夜里就住在海边的小木屋里,握着自己那条戒指项链,静静地坐在那里,时常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隔着打开的窗户,遥遥看着远处或汹涌或平静的海浪。
某一天的清晨,靳时意觉得好像听到了苏阮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呼唤的方向,一步一步,平静地走进了深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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