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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个瘟神杵在那儿,再热闹的场子也挨不住,不管丝竹声如何悦耳,跳动的裙摆起起落落,都无法挽回骤然冷清的局面。
只有那笙璃还在闹腾,一下要旁边人喂葡萄,一下央着另一边姐姐讨酒喝,只当叶危止不存在。
其他人畏惧叶危止,配合得极僵硬,满脸写着想离开。
水晶珠帘被风扬起,反射出片片鳞光,落在玄黑狐裘之上,飞快闪过叶危止的眼眸,面上不曾有丝毫变化,好似真的只是一时路过,兴起停下,踏入楼中吃酒一般。
老鸨亲自送来黄泥小炉,说是这天气太冷,热酒喝着更舒坦些。
叶危止没有阻拦,任凭对方主张,直到跪在旁边的老鸨将酒斟好,她才懒洋洋拿起,随意一饮。
她的酒量可比盛拾月要好的多。
毕竟打小在边境长大,牙还没有长齐,就被阿娘用木筷沾着酒喂,长大之后也没断过,年年都要派人到各处采买好酒,置于窖中,随意饮用。
故而,她酒量极好,根本没有将面前的热酒放在眼中。
酒杯又一次落下,旁边侍人想要上前斟酒,却被叶危止抬手制止,开始自斟自饮。
偶尔有幽怨的视线扫来,她也不曾理会,锐利眉眼沾染冰雪,发丝无意垂落一缕,修长且极具骨感的手指捏住酒杯,狐裘上的雪花化开。
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什么都不做,单是无声立在那儿,也让人无法忽略,好像天生就该是人群中心一般。
笙璃垂下眼,又忍不住咬牙,抬手夺走旁边人手中的葡萄。
那人心不在焉,完全没有了之前对笙璃的殷勤。
后面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叶危止何时成婚。
之前皇贵妃在世时,还能拿着其他家坤泽的画像,催催叶危止,可到了后头,先帝不愿叶危止成婚,而她自个也好像完全没这方面的心思,于是就那么搁置,堂堂武安君,竟到如今也没个枕边人。
提起这事,众人就忍不住谈论起旧话题,到底有哪家坤泽能配得上武安君大人?
笙璃听得烦闷,觉得其他人眼瞎,这叶危止到底有那点好,让人觉得这个也配不上她,那个也配不上她。
她再抬眼看去,那人像是有些疲倦,放下酒杯后,单手杵着桌面,掌心撑着侧脸,不知是炉中火光,还是酒气涌来,将轮廓柔和,那旁边侍人竟能壮起胆子抬头瞧着叶危止。
而叶危止却没有阻拦,把玩起大拇指的墨玉扳指。
笙璃咬了咬牙,也不知这叶危止是怎么了,今儿和个孔雀开屏一般,脑袋戴着个金冠,腰上佩块玉,手里还有个扳指,特别是那身不知从那儿翻出来的狐裘,大雪天都能穿单衣的人,不知道眼下在装什么?
这大梁百姓莫不是眼瞎了,才会崇拜敬仰这种人?
笙璃越想越气,便忍不住侧身转向旁边人。
那是个相貌清秀的中庸,念念不舍地扯回视线,露出一丝为难
地看向笙璃,苦哈哈就道:“殿下你……”
南诏女王虽好,可又怎么能比得上她们的武安君大人。
笙璃怎么能看不出来?越是这种情况,反倒更起劲。
她眼帘扑扇,那如玻璃珠子般的灵动眼眸泛起涟漪,手腕的银铃也跟着响,什么也没说,可众人却忍不住被吸引,妖艳的面容在藏蓝长裙的衬托下,带着股异域的妩媚。
“姐……”她刚刚开口,想要对着对方说些什么,却又被另一边的动静打断。
只见叶危止起身,几步走到面前,开口就道:“夜深了,殿下玩够就该回去了。”
她声音沉稳,掺杂着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下意识听从。
笙璃身体一动,而后又反应过来,眉一仰,仰头就道:“我什么时候玩够了!”
叶危止神色不变,好似在看一个胡闹的小孩,道:“那改日再来玩。”
笙璃才不信她鬼话,所谓改日就是遥遥无期。
她不仅不听,还越发往旁边人那儿靠,可惜还没有贴一块,那叶危止又扫兴出声,将她的举动制止。
“殿下。”
没有起伏的话语掺着寒意。
笙璃还没有动,那中庸就识趣地往后挪,颤颤巍巍说了句:“确实有些晚了,殿下还是早些和武安君大人回去吧。”
也不知道方才被笙璃迷得五迷三道,一口一个好妹妹,央着笙璃今夜一定要留下来的人是谁。
笙璃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扭头看向另一边,另一边的人立马退后半步,
满脸写着抗拒,她只得憋出一句:“我还没有喝够酒!”
“那我陪殿下喝,”叶危止回道,说话间,便曲腿往下跪,跽坐在对面,挺直的脊背仍然带着股压迫感。
笙璃反应被大脑快,脖子顿时一缩。
上一次叶危止说要陪她喝酒时,笙璃自以为能灌醉对方,却被逼得脸颊通红,最后不仅没有见到叶危止的酒醉丑样,还被叶危止哄着做出不少……
她想一想便觉得腰疼,再看一眼之前还有些滋味的酒,竟再没有半点想碰的欲望。
叶危止见她这样,像是笑了下,又悄然隐藏。
觉得太没有面子的笙璃挣扎了下,结结巴巴扯出了另一条理由,说:“我还没吃够。”
叶危止不说话,只是抬手向果盘,取出一颗紫红葡萄。
她的手长得不算好看,虽然骨骼清晰,却因长时间握刀的缘故,略微变形,尤其是虎口位置,厚茧叠了一层又一层,手背青筋鼓起,小小的葡萄捏在她指尖,就好像随时就会被捏碎的可怜玩意。
但叶危止没有捏碎她,只是垂眼凝视,一点点将薄皮剥开。
', ' ')('这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毕竟这儿是青楼,柱子悬挂着红灯笼、周围全是胭脂的香气,甚至有些禁闭的房间还能传来些许喘息声。
可叶危止却跽坐在她对面,用执刀的手,耐心剥开一个普通的小小葡萄
,汁液沾到指尖,每一处薄皮都被细致摘去,直到只剩下一个晶莹小球。
她抬手,递到笙璃唇边,便往里送。
笙璃还有些发愣,来不及反抗就先将葡萄咬住,微微一用力,清甜的汁液落在舌尖。
叶危止则低头,不知从那里拿出块帕子来,将指尖擦拭。
“走吧,”她如此说,随即站起。
笙璃鬼使神差地听起话,含着破碎的果肉,跟在叶危止身后。
走到一半又醒悟过来,急忙停住,觉得叶危止是不是在里头下了蛊,不然她为什么会那么听话。
前头的叶危止似早有预料,连转身都不曾,只是伸手拽住对方手腕,牵着她出门。
车轮又一次滚动,将繁华抛在马车后,外头的小雪还未停歇,却无法渗透进车厢,暖炉中的火炭掉落,闪过几颗火星。
搁不下面子的笙璃想要遛出,却被人又一次拽回,跌坐腿上,单手揽在怀中。
“葡萄甜吗?”她突然开口。
笙璃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搞懵,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那人就自顾自道:“我尝一尝。”
继而附身而下,吻住笙璃的唇。
怀里那人抬手抵住对方肩膀,却无法撼动半点,反倒被覆在腰后的手压着,越发往怀里挤。
叶危止的吻并不温柔,反倒充满侵占性,碾磨撕咬,像漠北的风,刮得人左摇右摆,仍她支配,仍她咬破唇瓣。
骨架纤细的坤泽就好像和瓷娃娃,被人抱在怀里亲,极力弄出的小反抗都像在欲拒还迎。
“混蛋……”她小声咒骂,却只换来对方一个沙哑的低笑,颤得嘴唇发痒。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次她胡闹被叶危止抓回,都得经历这样一遭,有时在马车,有时在叶府,或许是在笙璃的临时住所里,这人没有半点通知询问,总是突然就将她压住。
呼吸渐乱,抵在肩膀上的手攀爬,勾住脖颈。
“很甜,”叶危止如此点评,不知在说葡萄还是其他。
笙璃抬眼瞪她,斥道:“全是酒味。”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碰,是个十分亲昵的姿势。
“你不是想喝吗?”叶危止回答得极快,又一次不等对方回应,就堵住还想喋喋不休的嘴。
话语消散,化作醉人的葡萄酒,衣衫落地,堆成小山。
笙璃被横抱在怀里,从耳垂到唇角,鼻梁到脖颈,平直锁骨被留下咬痕,不需要太费力气,在这个完全被支配的姿势里,笙璃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或者她也不想反抗,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那人愿意出力,她也乐得享受。
车厢外的声音吵闹又安静,两旁的茶楼里声音喧闹,众人喝酒高声谈论,甚至有小孩在奔跑,嬉笑着打雪仗。
可是这一切又很安静,可以听见雪落在木板上的沙沙音,覆着厚茧的手划过肌理的声音,甚至是唇瓣开合的水声。
赤足点在长裙上,摇晃的足尖勾起布料
,密密麻麻的痒从脚踝泛滥开,最后将人淹没其中
像以往那样,无论多少次都会被覆着厚茧的粗粝指尖弄疼,笙璃“嘶”了声,贴在对方耳边,又娇气又可怜地抱怨:“痛。”
另一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动作放轻,让柔软将自己包裹。
马车依旧行驶着,在雪地里留下平直的痕迹,铃铛摇晃,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正好将里头的动静遮掩。
离开西坊集市之后,道路两旁就越发安静,偶尔有人脚步匆匆路过,留下两排脚印。
疾冲来的风将车帘吹来,怀里的人不由缩了下,叶危止抬起头,恰好能从缝隙中,窥见灯火通明的皇宫。
“明日早朝恐怕又要取消了,”她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语。
陷入另一种感受的笙璃没有听清,勾着对方脖颈的手越发往后收,几乎要挤压进叶危止骨血,只能将这无法抵抗的感受缓解。
叶危止低头笑了下,微微偏身将人掩住,挡去试图遛进来的风。
笙璃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她的体贴,又被更过分的举动拉扯去全部心神。
她骤然抬腰,小腹越发绷紧,胡乱抓挠的指尖穿过对方发丝。
可对方却使坏,继而半天没有动弹,气得笙璃哭着冒出一句:“叶危止你这个混蛋东西!”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叶府停下,有人想要上前搀扶,却见叶危止只着单衣,横抱着个被玄色狐裘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大步走出。
侍人纷纷低头,不敢细看。
而叶危止也没有解释,脚步匆匆就往里走,不曾给予周围一点眼神。
房间的烛火亮起又熄灭,天际发白时,里头的两人才勉强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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