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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三年,春。
帝大婚。
实际上,自从那七日之后,陛下便已摆出非宁清歌不可的态度,若不是心中残留遗憾,恐怕连琐碎礼仪都想抛去,立刻将宁清歌迎入宫中。
但因前次不够满意的缘故,陛下对这次大婚很是郑重,不仅命大臣竭力操办,还把闲赋在家的武安君都拉出来主持,甚至连自己未登基前的小金库都取出,可见其的态度。
可主角之一的宁清歌却施施然,丞相之职未去,照样如以往一般处理朝政,只是宁府又一次被闲置,直到即将大婚的前几日,才又迎回自己的主人。
“你别挤!”
“小心点躲着,可别被人瞧见!”
漆黑夜色中,一堆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女挤在墙边,一边伸着脑袋想往那边看,一边又怕被发现,慌慌张张往后挤,让后头人低声斥骂,推着她往前。
在这样的推攘中,难免出现口角。
有人嚷嚷道:“孟四儿L你怎么回事?仗着自己练出的一身腱子肉,专门挤我是吧?”
孟清心如今在御林军厮混,越发嘴欠,直接就道:“挤你怎么了?过几日我就找几个身高体重的御林军,专门到你府中喝茶,看你敢出声吗?”
这人还没有回,萧景就先道:“你们两别闹了,小心盛九听见。”
孟清心顿时“嘿”了声,矛头一转就道:“萧景你怎么回事?考了个榜眼当个五品文官就有官威了?小心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景抬脚一踹,踢在她小腿,斥道:“小心我让画影去找你。”
一听到这话,刚刚还嚣张不得了的孟清心脖子一缩,唯唯诺诺就道:“有个大理寺少卿媳妇了不起?”
说话间,被两人夹在中间的人不禁跺跺脚,嫌累得慌。
于是话锋立马指向她,有人阴阳怪气冒出一句:“我们潘玄潘大人也是出息了,居然敢挤萧大人、孟大人。”
潘玄无奈,只得说道:“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吵的,我们不是要来这儿L听墙角,看盛九到底会不会在大婚前,翻墙来寻丞相大人吗?你们吵吵嚷嚷的,等会被人听见。”
话音刚落,众人的声音越低。
孟清心嘀嘀咕咕地说:“你们是没瞧见她两那黏糊劲,我每次带人宫中巡逻,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大婚之前足足要分开三日,我不信盛九憋的住。”
忽然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挤出:“本官也觉得,今儿L这家伙鬼鬼祟祟将叶流云、叶赤灵喊进宫,肯定就是为了这事。”
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吓得众人差点跳起,扭头一看,竟是穿着暗色衣袍的叶危止和南疆女王。
这几人汗毛炸起,还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抬手推开,之前挤成一团的家伙愣是被推出个两人的位置。
武安君大人牵着另一人的手,理所当然往那儿L一站,探头就道:“怎么还没有来?”
原来也是个来蹲墙
角的。
众人心中一松,突然就听见巷子另一边有脚步声传来,众人骤然绷紧身子,纷纷闭嘴看向那处。
只见一片漆黑里,有人挑着灯笼走来。
凝神看去,盛拾月居中间,左右为叶赤灵、叶流云,脚步皆匆匆忙忙,尤其是盛拾月,时不时就往前后扫过,像是怕人追来一样,满脸心虚。
话又说回来,她哪里能不心虚?
明明是她自个反复叮嘱旁人,千万要按照礼制操办,一点也不能出错,叶危止都快被她说得不耐烦了,好几日都不愿入宫,可如今倒好,她自个先耐不住,偷偷溜出宫。
不过,盛拾月转念一想,又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她与宁清歌和离那么久,自然得时时刻刻粘在一块,将分开的时间全部补回。
可这大婚的规矩麻烦,非要婚前分离几日,她连着几日孤枕难眠,直到今日,实在无法忍受……
思绪间,三人已经走到墙前。
盛拾月左右看了看,便低声道:“你们两帮我上去。”
躲在墙边的叶危止冷呵一声,低低冒出一句:“多大个人了,还要让流云、赤灵帮忙翻墙。”
那边的人不知自己小姨在蛐蛐自个,抬脚踩在两人交叉的手上,连忙往墙上翻。
那衣角一掀,人就落地,不敢有丝毫耽搁,轻车熟路就往宁清歌房间跑。
今儿L还是满月,皎洁月光洒落在女人精致的眉眼,有些慌乱,却遮掩不了其中的雀跃,就连那身黑袍都跟着发着光,沉稳散去,莫名又冒出几分少年气。
不知是不是夜深的缘故,宁府中的侍人都已回房休息,让盛拾月十分顺畅地抵达宁清歌房前。
里头还亮着烛光,纸窗倒映着倩影,那人像是已经洗漱,披着外袍,歪倚着木榻,低头看书。
盛拾月脚步突然放慢,慢吞吞往那边挪。
对方像毫无察觉,抬手撩起垂落在耳边的发,随手别在耳后,姣好轮廓在纸窗上格外明晰,如同大师费尽心思勾出的工笔画,让匆匆赶来的急促心跳逐渐放缓。
盛拾月站在窗前,想抬手敲窗又停顿住,侧耳听着里头的翻页声。
不知怎的,分明十分想念宁清歌,可到这儿L,偏又不想进去,浮躁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抬起的手紧握成拳,压着自己放下,里头的人却察觉,先出声道:“陛下?”
盛拾月有点慌乱,连忙回应道:“我……”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只能喊道:“宁望舒。”
“你、你还没有睡吗?”她结结巴巴地找着话题。
好奇怪,可能是今夜格外特殊的缘故,所以才会那么奇怪,明明两人认识了那么久,从倚翠楼那一夜开始,她们的红线就好像被缠在一块,打上了死结,日日相伴、夜夜缠绵,那怕是分开的一年半,也能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更何况她们现在已经结契。
可是如今却
依旧羞郝,像是订婚之后第一次见面的情人,只敢隔着屏风,低声说几句你吃饭了没、你怎么过来的废话。
幸好宁清歌不在意,放低的声音温柔,携着缱绻的情意,直叫人心头发软:“有些睡不着,起来看会书。()”
﹢?ldquo\ue654◤[()]◤『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了声,低着头去踢窗下的草坪,没话找话道:“你府里那么早就休息了?我一路都没看见人。”
', ' ')('那人停顿了下,而后低笑了声,说:“不早。”
“啊?”盛拾月茫然抬起头。
那人放下手里的书,柔声回道:“不早,是我怕她们惊扰了陛下,所以特地让她们早些回房。”
盛拾月骤然瞪大眼,有些急又有些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思绪一转,又板起脸说:“你又猜到了?”
她皱着脸,有一种被人猜到的气急败坏,也不知道气什么,这种事情很难说,就是莫名生气,就好像有一个人完全了解你,却不肯主动,偏偏要好端端坐在这儿L,等你送上门来。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讨伐,那人就道:“不是猜到。”
“嗯?”盛拾月抬了抬眼,看着那道灰影。
“因为我也同样想念着小九,所以在回府的那日就将侍人驱散,夜夜盼着小九过来。”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春风一吹就散开,却能盛拾月让清晰听见。
心脏莫名颤了下,盛拾月压住发麻的指尖,耳垂却红起,呐呐道:“宁望舒。”
“嗯?”那人很有耐心,偏身向外面。
盛拾月将方才掀翻的草坪又踩实,声音放轻道:“我们明日就要大婚了。”
“嗯,”宁清歌温柔答应。
“你明日便是我的皇后了,”盛拾月抬头看向侧影。
“是的,”宁清歌眉眼舒展,越发温柔。
忽有春风涌来,停留在盛拾月眼尾眉梢,那被强压下的雀跃欣喜情绪再一次涌出,像一千只蝴蝶飞出,又好像是一千只鸟雀在叽叽喳喳的鸣叫,或是一场绵绵细雨,打湿土壤,冒出细嫩枝丫。
让人忍不住想原地蹦起,或者大声嚷嚷着欢喜,无论怎么样都可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快乐的。
盛拾月再一次重复:“宁清歌,你明日就是我的皇后了。”
宁清歌笑起来,说:“我会陪陛下很久。”
“多久?”盛拾月快速询问。
“很久很久,”宁清歌语气笃定。
盛拾月笑起来,双眼都弯起,如同月牙般明媚。
宁清歌眼神温柔,盛拾月在看纸窗上的她,她也在看纸窗上的盛拾月,风将书页翻过一页,上头的指纹明显,也不知道掐着这这一页过了多久,才盼得来人。
窗户被轻轻抬起,露出一条小小缝隙,有人将翡翠镯子递进来,上头还残余着温柔的体温,隐隐携着一丝樱花香气。
窗外人小声说:“这个给你。”
“我本来是打算明日大婚再给你,可
() 是、可是宁清歌,我太高兴了。”
她又一遍重复:“我真的太高兴了,宁清歌。”
“我终于要娶你了,这一次无关别人,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或者诡计,只是因为我心悦你,你也同样心悦我,所以我们成亲。”
颠三倒四的话语,被女人翻来覆去说,她现在像个小孩,那些成熟、稳重都被抛弃,只剩下本能的言语。
手镯被拿起,宁清歌垂眼凝视,神色有些复杂,不知该是惊喜还是怅然,总之交杂在一块,汇聚成一大块石头落了地。
“宁清歌你别在把我丢掉了,”那人又这样说。
宁清歌抬起眼,看着纸窗上的灰影,思考着盛拾月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如同几次被抛下的小狗,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脆弱又可怜。
或许是太想知道了,宁清歌推开了木窗。
那人还侧身站在原处,低头呐呐,说着没有章法的话。
宁清歌伸手扯住她的手臂,便往里拽。
那人慌张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凭本能跟随,翻窗入屋。
刚刚踩到木榻上,就被附身过来的人压住,荔枝香气涌来。
“宁、宁清歌,”她靠着木榻,手往下抵,差点将软垫挤到地上,明明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乾元,却比坤泽更慌张。
“他们说、他们说大婚前三日不能见面,”盛拾月懊恼又后悔,急急忙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在屋外看你一眼。”
那人衣衫垂落,露出平直锁骨,在往下的弧度也若隐若现,上头还残留着盛拾月前几日留下的印记,因那时知道很快就要分离的缘故,盛拾月咬的特别凶,生怕三日后这印子就消失不见。
可现在倒好,印子还完完整整在那边,可她们却见面了。
宁清歌笑了下,抬手替她理好散落的发,说:“无事。”
“那是对新婚妻妻的要求,我们已经第二次成亲了。”
明明是宽慰,却让人听出循循诱导的感觉。
盛拾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箍住侧腰被迫抬起,继而偏头吻住唇。
含糊的声音听不见,只能依稀分辨出疑惑。
坏心眼的人轻笑,说:“本来是想忍到洞房花烛夜的,可是、臣实在忍不住了。”
衣衫落在地上,纸窗上的人影交叠融为一体,喘息声响起,散乱发丝交缠在一块。
屋外满月依旧,明亮挂在天际,不知何时有烟火升起,炸开无数朵烟花,骤然照亮了漆黑的夜。
守在府邸外的人们打了个哈欠,好奇着盛拾月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不耐地蹲在地上,嚷嚷着就算盛九糊涂,宁相也会拦着她的。
叶危止双手抱在胸前,斜靠着墙冷冷哼出一声,她旁边的叶赤灵、叶流云被堵住嘴,捆绑丢在一边,发出无奈呜呜声。
不过这一切都与房间里的人无关,她们只知今夜夜色很好,不能辜负良辰。
呼吸散落,人影分合,甜腻的荔枝香气与樱花交融在一起。
她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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