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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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伊夏怔怔地盯着他。

离得太近、太紧,呼吸扫在彼此的脸颊,是温和的、鲜活的温度。

他只记得用手紧紧抓着男人后背的衣服,像溺水的人紧抱着一块恰巧经过的浮木。

五指抖得厉害,好几次布料都因而从他手中滑落,又皱巴巴地被重新捏住。

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悄无声息的碎裂,来不及用新的填补,只剩下破碎的血肉裸露在外。

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动作、语言、甚至连呼吸,这些人从出生起就会的,身体最本质的机能在刹那间被忘却。

他莫名想起很久之前。

松田阵平每一次带他吃完饭后回家,会经过的那段长路。

旁边是围起的矮墙,里面种着茂盛的树木。

那条路很长、很长。

一眼望过去甚至没有尽头。

胃部被温暖的饭菜填饱之后,一种安宁的和暖的感觉会涌入四肢百骸。

应该是秋天。

屋外不断寒冷的秋分吹不走身体的温度,他跟在松田阵平身旁,两人并排朝家的方向走去。

谁都没有说话。

偶尔因为贴得太紧,手臂会不小心打在一起。他想牵住对方的手,思绪稍稍在闪过,又很快止息。

他们吃完饭总是太晚,这条路除了这对朝家走的兄弟外再也没有他人。

只有他们。

没有饭店那么吵闹,也没有去时那样匆忙。

只是缓慢地、安静地朝前走去。

无法形容的感觉。

大概人在幸福时也会想要落泪。

他走在那条街道上,心脏像是被棉花一样柔弱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转头就是松田阵平的侧脸。

然后青年会转头看他。

青黑色的眼睛里盛着昏黄的路灯灯光,一切显得分外温柔。

他想象不到任何时刻,能比那一刻更满足。

如果能死在那一天就好了。

死在那一刻。

现在,这种莫名的情绪也填满心脏,挤压着他的喉咙,千言万语变成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松田伊夏狼狈地避开松田阵平的视线,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但又舍不得松开紧拽着衣服的手。

他把脸蹭到对方的颈窝里。

松田阵平侧头,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黑卷发。

那些锐气、那些锋利的棱角在他面前永远不见端倪,对方慎重地、认真地把脸蹭在他怀里,像只湿漉漉的小动物。

松田伊夏从小就比其他同年龄的小孩小一圈,他当年坐在医院的婴儿床边,看着床上哭累后终于睡着的小孩,听医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生下来就比正常情况要轻。

身体不太好。

像盆冷水泼下,浑身刺骨的寒冷。这个家庭可以让一个天生就孱弱的小孩得到妥

善的照顾吗?

他当时就知道答案,无数念头在脑袋里闪过,直到搭在床栏边的手指传来温热。

当时尚是少年的兄长愣愣看去,发现病床上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用小小的、甚至还没有他手心大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又软又轻。

其实只要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能顺利把手抽出来,但是他硬生生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直到自己胳膊已经麻木都没舍得放开。

这就是他的......弟弟。

他的家人。

第一次听见松田伊夏说话他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但是书本躺在旁边,还以为是平常一样含糊不清的语气词。

直到那声努力从嘴巴里挤出来的、含糊到不仔细听都分辨不出在说什么的“哥哥”传到耳朵里,少年愣愣地放下书,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拽着萩原研二冲回家,炫耀了一下午自己弟弟第一个学会的词就是“哥哥”,连着好几天,后者第一次被他烦得落荒而逃。

还有走路。踉踉跄跄地起身,扑进他怀里。

那段时间有些苦不堪言,对方的目标只有他一个,无论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刚学会走路的小孩都会仰头看着他,然后一步步走过来,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扑在他身上。

那么小一点,怎么会那么小一点。

安静的、柔软的。

乖得要命。无论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都仰头用圆润的眼睛看着他,还是后来生疏后只会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话。

和此时此刻的模样好像没有区别。

无论在外面什么模样,在他面前永远安静又腼腆。

小心跟在自己身后,无论何时自己低下头,看见的都是对方毛茸茸的卷发。

下颌蹭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黑发,松田阵平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笑意。

脖子很凉。

眼泪不断砸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润湿了一大片皮肤,又被冷风吹干,带来一片冰冷。

像是想要确认什么,松田伊夏头逐渐向下,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里面如天籁一般的心跳声。

沙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对...对不起......”

松田阵平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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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执拗地、用力地拉拽着他的衣服,一遍又一遍突出这三个字,毛茸茸的卷发蹭的下巴很痒,他却无从理会。

说来奇怪。

他之前每一次看见松田伊夏跃下高楼,每一次看见对方以身犯险,每一次看见他把自己当做筹码和可以利用的工具推到别人面前时,都发誓如果可以触碰,一定要揍这个混小子一顿。

但当真正能做到时,松田阵平又只想抱他。

“......没有别的想和我说吗?”黑卷发男人低声问道。

打破了对方喋喋不休的、越来越仓促的道歉。

声音瞬间卡

在喉咙里。

心跳声好似正在渐渐变轻,那些来自于男人□□之内的声音随着身体透明变得更难以捕捉。

松田伊夏更用力地想将自己埋在对方胸口,贪婪地嗅着浅淡的、洗衣液的气味,再也压不住喉咙传来的哽咽:“......我也...爱你。”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想见你,想拥抱你,想听你说话,想让你的呼吸落在我身上,想听见你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是一次,不是刹那。

是永远。

怀抱中的重量越来越轻。

松田阵平好似意识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带着笑意:“我知道,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一直在看你。”轻微的停顿,宽大的手掌覆上头顶,抚摸着柔软蓬松的发丝,直到那些乱翘的头发穿过半透明的掌心,只能随着每一次抚摸带来的风轻轻晃动。

“那些折腾自己的没必要的行为暂且不提,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走的每一步。”

“......我都为你骄傲。”

就像从出生起开始,每一次成长,他就会一次次把萩原研二拉回家里炫耀。无论松田伊夏做什么,干了什么,无论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到底是本就应该做的,还是其他的。他都为他骄傲。

因为松田伊夏是他的弟弟。是他爱的家人。

仅此而已。

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松田伊夏的额头。

比羽毛还轻,轻触即分。

相贴处却烫得惊人。

“..........别走。”松田伊夏的腰背重重地塌了下去,他用力收紧手上的力道,最后只抱住被他挤压到所剩无几的空气。

再没有人接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仍由那些泪水砸落在地。

他张开嘴,第一次无所顾忌、如同受伤后扑进家人的小孩般歇斯底里地恸哭起来。

三年了。

在松田阵平彻底被宣布死亡的一千多个日夜后,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同被本该三年前就落下的利刃刺穿心脏。

从家到饭店那条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路,黑卷发青年隔着热腾腾的雾气看向自己的神情,一封封寄来的生活费,每一份准时到达的礼物。

落在头顶的掌心,触碰后又踌躇着没敢相握、重新收回的手臂,夹在办公桌上书中的照片,深夜站在楼下的身影。

如同破碎的玻璃,无数破裂的碎片躺倒在地,映出一幕幕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映出无数他从来不敢回想,只会在深夜安静咀嚼的记忆。

无数的记忆、无数定格的场景、无数的声音、无数无言的话语。

如同一场迅猛的疾风,从他耳畔飞驰而过。

过往如烟。

哭声渐渐止息。

他沉默地擦干脸上的泪水,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洞窟空旷,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松田伊夏转过身,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黄昏将近。

安室透看见一道身影自密道离开,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依旧是分开时的模样,衣着、面容都没有分毫改变。

甚至没有半点新添加的伤口。

少年背对着落日走来,风吹起他宽大的衣服,荡开明显的波纹。

显得衣下是那样空旷。

见他看过来,松田伊夏举起手,随意挥了挥,扯出一抹笑意。

肆意张扬。

但安室透莫名从里面看见了一次雪山崩塌后的余韵。

少年就站在那里。

却好似在分别的短短的时间里被削皮挫骨。

留下一层血肉模糊的皮囊,留下被掏空的躯壳。

然后有什么东西扎根于这方血肉孕育的土壤,等待着破土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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