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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以来她尚未被其发现并绝后患,定是有谢让有意保护隐藏她身份的缘由。
恍惚间,谢让来回穿饶的指节已是为她简易挽了个发髻,沈晏如只觉自己发间不知被他用了何物挽住。她下意识擡手摸去,指腹触着一个似是木质雕刻的发簪,那簪头应是雕得极为精巧,繁複的纹路流过她的指隙。
谢让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叙述着,“两年前的秋日宴,二弟应是发现了嘉宁公主的什麽秘密,嘉宁当场并未察觉有二弟的存在,直至你和二弟的大婚前,她兴许意外知悉了二弟的在场,转而设法酒中投毒灭口。”
那一步步探求得来的真相浮出水面,沈晏如紧咬着唇瓣,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她哑着声说道:“所以秋日宴后……嘉宁派人灭了我全家……”
杀害她家中与谢珣的仇人,正是当今圣上恩宠不减的公主,嘉宁。
沈晏如此前便查到,两年前的秋日宴过后不到半月,她家中便不幸罹难,便只能是她的爹爹在宴中遭遇了什麽变故。
从谢珣在祛疾院藏着的图纸来看,当时的秋日宴,谢珣与爹爹正是同在一个方位。如若谢珣知晓了什麽……那爹爹应当也差不离地发现了嘉宁的秘密。
可记忆里,爹爹至死也没能知晓嘉宁为何要杀自己全家,若爹爹早就发现了什麽,依着爹爹的敏锐善察,他们家早就搬出了伏鹿山,而不是坐以待毙,待到嘉宁派人上门屠杀。
一个令她陡然生寒的猜测跳出脑海——或许爹爹根本就没能撞破什麽秘密。
沈晏如死死抓着谢让的衣襟,方止住了泪水又再如急雨骤至,发胀的眼皮被鹹涩的泪染得疼痛不已,她几近难以呼吸,一声声丧气问着,
“为什麽,为什麽……究竟是为什麽……为何我偏是那个漏网之鱼……”
心髒痉挛般的疼难以附加,喉咙哽得难受至极。
沈晏如几近失了声,视野也发黑起来,其余变得迟钝的感官里,唯有男人宽阔的掌心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像是怕一不小心便抓不住她,反複确认着她真实地活在眼前。
谢让将她的面容埋进自己肩窝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衣衫,“既是活了下来,就不会白白活着。你家中之仇……二弟被害的这两笔账,我们都会一笔笔算尽。”
沈晏如感受着他环绕在自己周身的温意,是莫名能够令她镇定下来的气息。那双臂膀有力地锢着自己,她却从未像今时这般希望他能够再抱得紧些。
好似这般,她才能感知到自己是活在这个世上的。
不知过了多久,哭噎渐消,思绪逐而归于冷静,她瞥见他身上被自己指尖揉皱的衣衫,沈晏如有些不自然地松开了手,从谢让怀里抽离出来。
“多谢……兄长。”
沈晏如垂下眼睑,不敢看向他,藏在被窝里的双手拧着指节,暗自想着措辞。
她和谢让终究没有可能。
她不该如此自私地占有他的好。
却是在她仰起头时,正撞上谢让衣前大片骇人的血色。
第75章 伤痕
淡淡的血腥味落于鼻尖, 如有铁鏽灌入了口鼻里,沈晏如定睛看去,谢让身着的浅银色长袍处, 滚金襟口下浸开的血红愈发浓重, 极为扎眼。
那血红正对心口, 不断冒出鲜血的伤痕,像极了之前她在梅园时, 用匕首刺伤他的位置。
沈晏如还未说出口的话就此噎在了喉咙处, 暗自打着的腹稿也散得一干二净。
“兄长……你这是何时受的伤?”
沈晏如喃喃问着谢让, 思及那会儿她在茶楼里下意识沖出去抱住谢让,欲为他挡下角落袭击而来的暗器时,谢让折身提剑,剑身打落了将要刺入她后背的暗器, 随后也将刺客一并擒拿。
她昏迷前一切尘埃落定, 按理说,谢让也没有受伤, 不应有这样的伤势才是。
谢让微微侧过身,不以为意道:“无碍,许是适才不慎扯到了伤口, 伤口裂开了而已。”
沈晏如盯着他衣上被鲜血染红的部分, 回想起方才她情绪过于激动, 缩在他的胸口处哭了很久, 恰好是他当下伤口绽裂的位置。
也就是说……谢让身上裂开的伤,很有可能是她造成的。
沈晏如狐疑地看着谢让,忍住了想伸手查看他伤势的沖动, 她蜷着手指藏在袖中,说道:“……你把衣裳解开, 我看看。”
但见谢让岿然不动,那目光逐而幽邃,掠过几分意外,就这般长长注视着她。
明明他是那个血流不止的人,衣前淌过的鲜红触目心惊,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微微挪动的目光皆因她的一行一止牵引着,愈发炽热滚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