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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身影闪身到了夏回清身边,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夏回清死死扒住那人,手上揪紧了那人的衣服,声音哽咽:“妈妈。”
妈妈只是抱紧了她,嗯了一声。
夏莫听也走了上去,默默地拥住母女二人。
他摸了摸夏回清的头,声音带着哭腔,温柔道:“好了,睁开眼睛看看吧。”
夏回清这才擡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还没等她自己擡手擦掉,就有了另一只冰冷的手替她轻轻地擦掉了眼泪。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妈妈的样子。
妈妈比她记忆中的又瘦了些,脸颊凹陷了,衣服下好像是镂空的,空空蕩蕩,似乎只剩下骨架子。
夏回清仰着脸,嘿嘿一笑:“妈妈!”
妈妈猛地抱紧他们兄妹俩,哽咽着应声:“嗯。妈妈在。”
三人就这麽紧拥在了一起,屋内一时只能听到抽噎声。
没多久,妈妈松开了他们兄妹俩,抱起夏回清,把她放回床上,用小毯子盖住她,轻声说:“转过去面对墙,闭上眼睛,不许回头看。”
夏回清知道他们想干什麽,手拉住妈妈,小声说:“我真的不能看看爸爸吗?”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说:“记不清爸爸的样貌也没关系,小清,你只需要记住爸爸其实真的也很想爱你就够了。”
夏回清擡头看着她,问:“那妈妈呢?”
妈妈手一顿,“我也一样。”
夏回清还想再说些什麽,却被妈妈强横地转过去。
“不许转过来,绝对不可以。”
“……好。”
夏回清抿紧唇,低下了头。
她突然感到有干燥柔软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头。
那是妈妈在她头上印下了一吻。
妈妈说:“无论是我,还是你爸爸,真的、真的很想爱你们。”
第3章 只要哥哥跟他走
夏莫听帮忙扶着爸爸的尸体,同时还不忘了检查夏回清是不是真的听话,再三叮嘱:“不许转过来。”
夏回清噘了噘嘴,不甘道:“知道喔。”
妈妈吃力地背着爸爸的尸体,绕到屋后面,放到一旁的小土堆前面。
夏回清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然后悄悄挪到了窗边。以她的耳力,这点距离也能听清。
夏莫听沉默地用铁锹在小土堆后面挖着地。
妈妈看着那坑越挖越大,起身拿一张破席子一裹,就这麽推下坑。她拿过夏莫听手上的铁锹,一言不发地填土。
直到干燥的黄泥堆成土包后,她把铁锹丢到一边,瘫坐下去。
夏莫听跟着在她身边坐下,抱着膝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妈妈转过头去看着他,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脊骨,笑着说:“摸着多少还是有些肉的,不像你妹妹,一摸只能摸到骨头。”
夏莫听也笑了:“只剩骨头那还怎麽养家呢?”
妈妈垂眸,低声道:“是啊,只剩骨头还怎麽养家呢。”
夏莫听转过头去看她,半晌,小声问:“你也要走了吗?”
妈妈身子一顿,擡头看了看那已经黑透了的天,甚至都找不出星星,只能看到一轮明月孤寂地挂在那儿,固执地散发光芒试图照亮这片夜空。
她突然问:“你为什麽给你妹妹起这样的名字?”
夏莫听也跟着擡头看,笑了一声,刚还混沌的眼眸瞬间清明:“她出生在月夜,我就去问了村头的疯婶,她念过书。我就问她有没有什麽跟月亮有关的书,我想给妹妹取名。她问我想要什麽意境的,我说意境是什麽,我不懂。她就又问我看到妹妹的第一眼是什麽感觉……”说到这,他话音一顿,朝月亮伸出手,似乎想抓住点什麽。
他轻声说:“我说妹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朝着我笑,我告诉疯婶,我想守护住那个笑容。就算再艰难,我都想让她永远不会衰败。”
他转过头看着妈妈,眼睛里闪着点点光亮,说:“疯婶告诉我,有一首诗意境很美。‘明明明月是前身,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她说妹妹可以取‘回清’两个字。”
妈妈忍不住问:“是什麽意思呢?”
夏莫听循着记忆一字不差地複述:“皎然的明月是前身,会是谁的前身呢?回头的一笑,清冷了无数个春天。”
妈妈呢喃道:“清冷了无数个春天……”她笑了笑,看着村口的方向,说:“这场罪恶的大火确实需要冷却,苍凉的冬天也该过去,迎来生机盎然的春天了。”
夏莫听闻言低下了头,片刻,擡起头坚定地说:“会的。”
妈妈侧过头看着自己早早当家成熟稳重的儿子,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说:“莫听啊,捂住耳朵,不要去听那些污言秽语,不要走进那场大火,也不要淌入那篇浑浊。大胆地往前走,带着你想要的闷头往前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