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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伤口持续疼痛,陆惜思维又开始模糊,努力维持脑海中陈洛川的脸已经耗掉了大部分力气,看不清在乎之人命运转动的方向。
正当她浑浑噩噩几近昏迷时,忽觉周围气场突变。狱卒们个个打起精神,弯腰跪地行礼。
“参见陛下!”
她面前擡头,看见身穿绣凤御袍的陈洛清自己率着亲卫穿过衆人的跪拜走来,卢瑛没在君旁。
陈洛清走进刑房,并没有坐为她準备的椅子,而是径直走到了陆惜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大概是没看见陆惜一身血污狼狈凄惨的缘故,陈洛清微有意外,转头看向屈婉。
“屈大人,你人还怪好的嘞。”
她语气平和,是否阴阳怪气就看听的人自己领悟。反正屈婉是倒吸一口凉气,立即跪倒,伏地道:“陛下,臣……臣只是觉得忠勇伯……”
“陛下!”不能让屈婉背责,归流一抢先从屋角跪出,实话实说:“是我缠了婉儿一晚上,逼她让我给陆惜梳洗打理。是我……不是婉儿的错!”
“咦……罢了,忠勇伯嘛,留点体面也是应该的。”归流一在此,又出陈洛清的意料。不过她没再追究下去,只是点头向屈婉示意。
屈婉站起身,脱下外衣交给属下,準备干活。归流一则退回屋角,神情麻木地看向眼神彙聚之处。
陆惜忽然明白过来,今天刑房打扫干净是为了国君亲临。时过境迁了,眼前的三公主已经不是那个不受宠东躲西藏的小可怜了,是君临天下,是刀俎了。
“忠勇伯。”陈洛清先开口,声音还是悦耳温和,并没有睥睨衆生之感。“我听屈婉说,你招供从长陵山设伏开始,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与我大姐无关?”
“嗬……”这话陆惜听着自己都好笑。直面陈洛清她也不想再说可笑的谎话,不如说几句心里话:“这话,您不用听。不过也不用再问……请处置我一人。”
“当日在竹林,我对你说的话已一一应验,忠勇伯现在感觉如何?”
“……大公主早已无争斗之心……请您顾念一点姐妹亲缘……”
陈洛清道:“大公主毕竟是我姐姐,我绝不会杀她。忠勇伯放心了吗?”
当真?!陆惜忽然得到陈洛清的承诺,惊喜得有点难以置信。君无戏言,陈洛清当衆讲的话,应该不会骗她。陆惜如释重负得眼眶一酸,感激地看向陈洛清,连陛下都愿意唤了:“谢陛下……”
屈婉看看门外阳光,上前请示:“陛下,时辰将近,是否準备行刑?”
陈洛清微微颔首。屈婉双手持绞绳,站在了刑椅后面。绞绳在陆惜脖子上绕了两圈,于椅后结扣。
“念你曾为国立功,赐你全尸。”
陆惜知道,她的生命已在环首之间。她瞥向角落里的归流一,视野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不过她知道,归流一在这是要尽友人的情义,送她上路,帮她料理后事。
帮她把尸首烧成灰,送去临光殿。
在那里长眠,陪在洛川身边……陆惜在国君和朋友的诺言下得到安宁,闭目平静迎接死亡。却不料耳边传来陈洛清突然变冷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陆惜,你死了我大姐一定很难过。做妹妹的怎能坐视不管?我已经给她选好夫婿。等你下葬之日,就是陈洛川大喜之时。”
什麽……
陆惜只觉得心头一霹雳,直把胸膛劈成两半。她瞪开眼睛,看见的是咫尺间陈洛清含讥带笑的脸。愤恨像干草堆里的薪火一样爆燃!扯得铁铐哗啦作响。
“陈洛清!你……嗯!”
屈婉用力,缩紧绳扣,把暴怒挣扎几乎以额头撞向陈洛清的死囚扯回刑椅。
“哼呜!你……也不得好死……嗯咳……川……川……”陆惜死死盯住陈洛清,颈上血脉被绞绳越勒越紧,泪水不可抑制地溢出通红的眼睛,呜咽着喊着爱人的名字。
“呜……”无人注意归流一远远地垂下头,咬紧嘴唇,血珠滴滴泛出牙齿,双拳攥得颤动带晃了整个身体。
“停!”
“咳!咳咳咳……咳咳……”
陈洛清大喝,突然喊停了屈婉。她伸手向亲卫,接过要来的长剑,用剑鞘挑起陆惜因挣扎而扯开的衣角。
乘风淩云的山字刺青展露在原笔者眼前。
“有意思……”陈洛清把剑抛还给亲卫,笑意益发冷峻:“拿纸笔来,我要把这个字扒下来。”
“住手!”
叫国君住手。这胆大包天的嘶吼喝住了在场所有人。陈洛清闻声转首,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归流一。
“流一?”
归流一盯着剧烈咳嗽痛苦至极的陆惜,不知自己泪如泉涌。她跨步上前,跪在陈洛清与陆惜之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