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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大概再也不能知道。
“父皇有令,亲近者殉。诸位皆是父皇倚重的近臣,亲近得不能再亲近了。孤,谨遵父皇遗命,请诸位为父皇殉,以了父皇心愿。”
此刻此地,话出了陈洛清口便是诏命。既有诏命,卢瑛两掌相击。亲卫们顿足扭腰握紧刀柄,严阵以待。
老丞相站着没动,身体微微战栗,与其说是惧不如说是怒更为準确。怒世事竟如此变化,怒他自己万没料到,怒眼前乳臭未干乍得高位的的年轻女子不按套路出牌!
照例以孝道压一压新君,怎麽就要死要活了?!谁知人家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现在手执孝义大旗的是陈洛清。她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以前温和仁懦全是示弱的假像!
先忍后动,杀伐果断才是她的本色。
老丞相闭目深吸,还没说得出话就听得身旁身后腿软瘫地的声音。
最怒的便是这里。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他们身为前朝重臣又岂是刚即位的新君能随便杀的。偏偏人家有先君遗命,他们明知不是这麽回事,也不可能反驳。
怎麽说?说臣不是先君亲近者,臣不要殉葬?
陈洛清愿意去承担一举杀朝廷多位重臣的后果,他们就得死得起。可总有人死不起的。一名面色粗犷武将摸样的大臣暴怒而起,伸臂指向的却是卢瑛。
“奸人当道啊!魅惑君主!陛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听信谗言杀忠臣良将,自断臂膀,我远川是要亡了吗!”
啊?啥玩意?!
卢瑛无端被指责,即迷惑又震惊:我屁也没放一个啊,关我啥事?好不讲道理!不敢骂洛清就来骂我……啊……难道说……妖妃……
她忽然明白了陈洛清所说妖妃的含义。他们不能直接攻击君王,总是要竖个靶子的。如今,她是这个靶子了。
陈洛清还没说话,老丞相倒是怒喝一声:“楚瓒,休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先皇说的亲近者指的是谁她最清楚!不过是找个借口除掉我们好给奸人让道!”
“既然说忠臣、良将、奸人……楚将军要自比哪一类呢?”既然有反对意见,陈洛清就要解决。她柔声问楚修,平静如砥。
“我楚家四代为将,为国尽……”
“你楚家四代为将,代代享有爵位俸禄。传到你成什麽样了呢?”陈洛清打断他,摆出天平来秤一秤生死道理。“楚瓒,十余年来你有何功绩?怯战,龟缩后方,为国尽力谈不上吧。倒是孤最近查阅刑狱卷宗,发现你楚大将军仗着父皇宠信,做的孽可不少。虽然找了替死鬼顶罪,屁股却没擦得很干净。”她有了永安的市井经历,说起话来是雅中有俗,俗中更有俗,糙得卢瑛都微微皱了眉头。“青元五年,你强抢民女,逼迫良家女子为妾,害得一人自杀。青元十三年,你利用马队,走私茶盐到隋阳边境,获利巨大。青元十八年你于寒冬抢夺老家百姓房屋良田修宅院,逼得七家人流离失所,冻亡数人……你把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安排在军中后勤要职,贪污了多少公银,你自己还数得清吗?老登,就你还敢自比忠臣良将,不要个死脸!”
哎呀,堂下诸大臣,没有不是贵族权贵的,何尝被这样辱骂过?!还是被国君用粗鄙之语当衆辱骂,对楚瓒来说,简直是双重打击,致命打击。他可能数不清贪了多少公帑,但他明白陈洛清所数,句句属实。
不知不觉间,把柄已被人牢牢抓在手,所以新君才敢胸有成竹地让他们去死。
楚瓒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挣扎:“陛下……欲加之罪……我……早知如此,当时不如迎大殿下出来,也好过……啊!”
一柄剑,从亲卫的腰间夺来,连剑带鞘地砸向他。破风声来势汹汹,他慌忙间不敢接,只能出拳打在剑鞘。剑被勉强打歪,转眼间已到飞踏而来的卢瑛身后。卢瑛丝毫不停脚步,摆手接柄,扯剑出鞘,前沖着振臂一挥!
滴答……滴答……滴滴滴答答……
惨叫闷在喉咙里,从破缝的伤口里渗出,逐渐断线砸在光洁的地砖上。寻欢作乐久疏武艺的老登又怎麽会是几场生死大战历练出来的妖妃的对手。
卢瑛挥剑,甩掉刃上血珠,把剑抛还给被夺了剑正一脸惶恐的亲卫。楚瓒的尸体应声倒下。
血溅大殿,没有诏命卢瑛就敢在国君面前手刃重臣,真是妖妃!胆大包天的妖妃!
卢瑛今天明白了一点,别人指责你是妖妃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是。在波诡云谲的斗争中,她快速成长。陈洛清心里想要什麽,她还是能感受到。有些事,不用陛下说出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