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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咿呀而开,破了一条缝,放进一个人,又立马关严。陈洛川听得脚步,眉间突跳,痛苦溢出闭着的双眼,颤抖在睫毛尖。来人的脚步不像往常那麽轻盈,甚至微有点蹒跚。陈洛川强忍着回头的沖动,生生等到那人跪坐到自己背后。
“你怎麽回来了?”
从那晚尘埃落定后,她就被软禁临光殿。殿外监守的是国君披甲带刀的亲卫。任何人不得再进入临光殿。
可是,陆惜却来了。
“我怎麽不能回来呢?”虽然脚步因伤轻盈不起来,说话却轻巧,依旧是那副明知故问的欢快。陆惜倾身趴在陈洛川背上,侧脸贴在猛然间串出几根白丝的垂发上,长叹一声,疲倦倾泻而出:“参见殿下……任务失败。彻底失败。”
“既然失败……为什麽要回来?!”陈洛川不肯回头看她,才说得第二句冷酷就快破碎。
陆惜默然,伸手抱住陈洛川的腰,渐渐搂紧。抱了良久,她才笑道:“当然是来陪我失败的主公一起死啦。”
“陆惜!”陈洛川猛然扭身,抓住了陆惜的双手。她不让陆惜回来和她一起兵变,就是为了万一失败能给陆惜留一条活路。毕竟远离京城没有参与,有情可辩,以陆家的势力应该能保下她一条命。
陈洛清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答案就是这麽简单。可是,是陈洛川一厢情愿。陆惜在遍体鳞伤之后还是踏进了已成死路的临光殿。
“啊!”陆惜轻声痛呼,缩起了手腕。陈洛川见她神情痛苦,赶紧松开手,抱住她的双臂,这才看清她嘴角的红痕和额头的伤疤。“你……受伤了……”陈洛川慌乱地擡手,抚摸陆惜的额头嘴角,脸上绷起的冷酷瞬间被陆惜眼含的泪水融化。“疼吗?”
“不疼……”陆惜摇头,没有倒向陈洛川的肩膀,却一把把她抱入怀里,哽咽问道:“殿下,你疼吗?”
“我……”陈洛川陷进陆惜怀里,双唇颤抖,泪忽如被风吹落,突然断线:“陆惜……我好后悔。那天……我应该自己护送老师的!他们杀了老师,我却……我却没能为她报仇……陆惜,我真的好后悔,为什麽……为什麽我没有去接她!”
“川……川……”陆惜的心快疼死了,抽搐着泵出的血化不成句,只能一遍遍抚摸陈洛川的脸颊肩背,抱紧哭到颤抖的爱人。
事已至此,哭出来也好。把恨与憾凝进泪里向彼此的倚靠宣洩。宣洩完再轻装上阵。
门又开了。陆惜擡袖遮住陈洛川,自己抹掉泪水望向门口亮光。这次进来的是国君的内侍。
一队内侍低头快步走近,领头的端着一个漆盘,盘里是一个酒壶一个酒爵。
“小臣参见大殿下、忠勇伯。”
袖摆放下,陈洛川脸上已无泪痕。面对外人,她还是那位灿如寒星的大公主。
“何事?”
“小臣奉陛下之命,给大殿下赐酒。”
陆惜脸色大变,身体都不由微颤,死死盯着那壶酒,喃喃道:“这麽快……陛下他……”
此时赐酒,不言而喻。
“陛下念大殿下有战伤在身,特赐大补药酒。请殿下速饮,小臣好回去複命。”
陆惜站起,张开双臂挡在陈洛川身前。
“拿来,我与大殿下同饮!”
陈洛川望着陆惜绝望的背影,听见内侍阴冷的声音。
“陛下并没让小臣备忠勇伯的杯子。”
“大殿下是他女儿!陛下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
“陆惜!别闹了。”陈洛川喝阻陆惜再说,仰首长叹:“该来的早点来于我不是坏事。我对父皇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这最后的体面。”说完她站起身,走上前跪行大礼:“儿臣陈洛川,谢父皇赐酒。”她正伸手拿酒爵,又被陆惜抢走酒壶。
“陆惜……”陈洛川疲惫又眷恋地看向陆惜,无奈地苦笑:“给我。”
“忠勇伯,您是想违抗……啊!”内侍狠厉的喝令转瞬变为惊诧,眼睁睁地看着陆惜仰头倾壶,倒酒液入口。
“陆惜!不要……”
“喝都喝了,说晚了。”陆惜用手背抹抹嘴角,对陈洛川咧嘴而笑,展臂把酒壶递给她:“有点苦,殿下尝尝吧。”
“陆惜……”
“喝完了告诉我。你为什麽不让我回京,不让我陪在你身边?”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东君破晓,如今临光殿最先苏醒的是枫林里不畏寒冷的冬鸟,在枫树上叽叽喳喳开啓今天的生命。晨曦拂面,伴随鸟叫声入耳,催得决心赴死之人留恋世间。
陈洛川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熟悉的四角海风铃,正随晨风微微摆动,发出无声的叮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