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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就杀,心怀歹意还去碰她,那是侮辱。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是金枝玉叶。卢瑛深吸一口气,不再拖延无休止的煎熬。她挪身靠近陈洛清,跪坐在她身体两侧,準备下手。可是刚刚才想定的不碰人家的决心在两个身体互相靠近时又即刻动摇。手不由自主地垂下,抚摸在陈洛清脸颊。
“卢瑛……”
陈洛清呢喃,像清水一样清澈柔滑。她终于等来爱人的触碰,在紧张兴奋中蓄积的情感找到了宣洩的缝隙,克制又真诚地表达。
可卢瑛没有回应。她揪着心疼躲开了陈洛清找寻她手的亲吻,双手下移,松松握住了颈脖。
掌心下就是咽喉,卢瑛能清晰感觉到陈洛清喉头的微颤。
是感觉出杀气吗?是猛然醒悟开始绝望吗?
卢瑛瞪大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着自己虚握的手掌,汗水沁出发根。
只要现在用力收紧双手,陈洛清的心髒眨眼就不会再跳动了。最难的一关就过了,也算不违前誓……
“哈,痒……”
卢瑛愣住,汗水剎那变冷汗。她不明白为什麽陈洛清不害怕,她不清楚顷刻就要死的人正在期待即将要扑来的幸福……
她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杀气。
卢瑛双手不敢离开,擡肩用衣服抹掉流进眼里的冷汗。
下手,下手!
她催促自己赶快了结一切。这是多麽容易的事啊!陈洛清毫无防备,无从挣扎,只要手上用力就可以立马杀死她!
可是,可是……又怎麽下得了手!
卢瑛搜变全身也找不到掐掌的力气,颓然垂头。她曾以为她愿意生死效忠的那个人是国家的希望,是远川未来的凤凰,所以她愿意千里刺杀来成全主公的理想。可当她越了解陈洛清,这种想法就越动摇。这位看得见摸得着的三公主,是不是也是羽翼还未丰满的凤雏,总有一天会展翅翺翔在岐山之上?
月亮悠然登上天际。月光交替夕阳从窗口洒在床上,流淌在陈洛清鼻梁嘴唇上。晚风起,温软地揉搓树叶冬草。月色风声恰好,不管卢瑛愿意不愿意,都往她心里强揉进宁静安谧。这是她这几天久违了的安定。好像这样的夜晚,有陈洛清在,家就在。在自己家里,这种安心是情不自禁,不是自欺欺人可以倒转的。
一百天太少。朝夕之间,想和陈洛清过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日子。想陪她顺流而下,看过千里万里。想与她一起历尽辛苦登上连天大山,手摘星辰。想和她一起,去她想去的地方。想陪在她身边,过她想过的日子……
卢瑛双手僵持不动,眼中波光叠起,已经看不清月色中陈洛清的脸庞。
她喜欢的,我也喜欢。她追求的,我也想去看看。
泪水涌出眼眶,滴在她身下之人的唇边,烫得陈洛清心尖猝然刺痛。
“卢瑛,你怎麽哭了?”
“知情,我好……”心里话太过汹涌,卢瑛实在说不出。她松开双手,擡袖猛地抹掉眼泪,俯身虔诚地吻在陈洛清唇上。
洛清,我好爱你。
第七十七章
一百天,等到这样的夜晚,铺垫了多少内心口号,不杀个人似乎都过不去。但卢瑛用杀心换了个吻。错过了这个时机,身下这个女人,她是再杀不了了。
杀,是杀不了了。爱,有多爱,答案此时说不出口也没有关系。卢瑛有更赤诚的表达方式。
她的指尖离开了人家颈脖上的血脉,十指相交握住了陈洛清的掌心。她伏平身体,亲在了刚刚想下死手的地方。
做不了封喉颈上刃,那就化为指柔,柔到缠起所有不敢看不敢想的爱恋。
“嗯……卢瑛……”
陈洛清呢喃,握紧卢瑛的手。仅仅在这个浅吻下,动不了看不见等不来的不安就获得全面治愈。她喘息着轻唤爱人的名字,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基本理智好像正被难耐的渴望搅散,化成说不出口却红在脸上的情絮。正当她本能地要在有限範围内表达身体深处正翻滚喷涌的爱意时,卢瑛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索和蒙住眼睛的手帕。
“怎麽呢?”陈洛清双眸湿漉漉地望着卢瑛,像花朵上晶莹的露水。月色如此温柔,照得她眼中迷惑都如水一样熨帖心间。
卢瑛把这些与此时无关的物件掷到床下,顿时全身卸力,倒进陈洛清怀里,趴在耳边撒娇:“我想你抱着我。”
陈洛清抱紧她。她埋头胸前,耳鬓厮磨。
求抱得抱,求爱得爱。一个放弃自己使命的人,在失败之后却可以心想事成。陈洛清当然不知卢瑛决心让渡了什麽,才换来爱意尽情交融的夜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