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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自我消耗,半天下来比练习过一整套擡棺送葬的陈洛清还要疲倦。陈洛清收工送别完新伙伴,把今天练习一天的补贴按铜板发给他们,再托他们用她新买的二手板车把从棺材铺租来练习的粗加工棺胚还回去。打点完这些,回到家里她还顾忌卢瑛害怕的心情,猜得她的魂不守舍是因为看到他们练习送葬的缘故,于是闭口不谈自己的工作细节,只閑聊其他趣事。
“今天早上我去接大姐头给我找的伙伴,你猜我在街上看见谁了?!”
“谁……”
“给花糕看病的那位,有琴大夫!”
“啊。她来了?”
“是呢,昨天长安还跟我请假,带着花糕去看诊了。今天我就看见她了……”
“等等,大街上?”
“她似乎没有去药房坐诊。就当街摆了个桌支了个摊,有一面髒兮兮的幡子,上面写了有琴两个字。我想应该是她。她居然是个年轻女子!听长安花糕说起我还以为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呢。”
“确实挺独特的啊,你看到她当街看诊吗?”
“没有,她在当街跟人吵架呢。”
第七十三章
当街吵架。
这不像个大夫会干的事情。
可是有琴独就是很烦。
她没有自己的医馆,一直在各城镇游医。她的原则是愿来找她看诊的病人就自己来找,反正她绝不上门。她来永安的这个时机也是巧了。永安太守的母亲病重,太守大人是由寡母带大的大孝子,竭尽一切都想挽留母亲的生命。所以这段时间,永安城里稍叫得上名字的大夫都经常被请去太守府会诊。百姓有了急诊一时找不到做堂的大夫,便只能找赤脚大夫和游医。有琴独因此生意不错。
可她就是很烦。
有人不听医嘱,不好好忌口,病情加重又鬼哭狼嚎。有人没救了却听不得实话,浪费汤药,还要归罪于大夫医术不精。有人明明有病,却讳疾忌医,坐看小病变大病……
为什麽不明白?为什麽不记得?为什麽觉得自己比大夫还要懂?
有琴独也不愿与病患和病患的家人吵架,但她遇到让她烦躁的人就是忍不住。比如眼前的这位。人家腿断手折的都是嫌修养时间太长,巴不得早一天拆板。像这样反其道而行的确实少见。
“腿骨完全长好了,可以拆了。”有琴独又耐着性子摆弄了一下这条她认为已经痊愈的伤腿。不容置疑地对眼前这对穷姐妹道:“我拆板了哦。”
“诶!别别!”卢瑛坐在她简陋小桌旁的板凳上,喊着就想抽回左腿。“没好吧,没好……”
“大夫,您确定好了吗?”陈洛清紧张地盯着卢瑛的伤腿处,心里也好大疑问。这将近一个月来,她路过看见有琴大夫和人吵架就好几次,有两次都差点打起来。从这紧张的医患关系来看,她分不清有琴大夫到底是妖医还是庸医。要不是卢瑛看腿的坐堂大夫被太守府请去,她都不想让卢瑛冒这个险。
有琴独皱眉,当即推开手上烦人的腿,不想多说了:“这种简单的事情我都不能确定我还坐这?你应该问她自家,腿好没好都不知道?”
“大夫你咋说话的……这不还没到三个月吗……”卢瑛有自己的心事,其实是咬着牙和大夫嘴硬。
“你一个习武之人,腿断了比别人好得快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咋知道我是习武之人?!”卢瑛和陈洛清一起惊讶,各自在心里给有琴大夫往妖医那边推了一点。
有琴独懒得解释,继续对卢瑛冷嘲热讽:“你习武还要贪这点休息。装伤喊疼逃避无数劳动。”
“你咋说话的真是!我哪里贪图休息,我咋就逃避劳动!你会不会看伤啊,我真是信不过你!”卢瑛涨红了脸,几乎恼羞成怒,抓过拐杖站起就要走。
“等等……”有琴独居然没生气。她没看陈洛清带有歉意的笑脸,也没看递来的铜板,只盯着卢瑛的脸色,一扫刚才的轻蔑,郑重问道:“你脸色怎麽红得这麽快?情绪波动也大。你要不要扎一针看看血?”说着她转眼从手旁的医包里摸出一根长针,晃在卢瑛眼前银光闪闪。
“哼……疯医!”卢瑛小声嘟囔,转头就走。
陈洛清赶忙把铜板塞进有琴独手里,追问腿的事:“大夫,她腿……”
“腿没事。不拆也行。过两天她自己想拆了拆掉就行。”有琴独把银针插回包里,立马放弃了进一步检查的建议。“下一位。哎呀,怎麽还有这麽多人啊……”
烦死了,下辈子一定要学武,遇到让人烦心的病人就左一拳右一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