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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突然生出力量,宋卿朝着江宜的方向尽全力奔跑着。
跑得越近,眼前人的模样就越清晰,宋卿的心就越冷。
一直到彼此只有一步之遥时,宋卿才停住脚。
她在等江宜转身,等江宜告诉自己,为什麽要走。
可是江宜没有回头。
宋卿上前一步,主动靠了过去。
站在身侧,宋卿看清了江宜的眼睛,红肿着,躲避着。
“为什麽。”宋卿咬着牙问,她的脑袋里挤满了问题,可千言万语在此刻只能化作一句无力的为什麽。
江宜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她,她无法告诉宋卿,自己被亲生母亲掐住喉咙,逼问为什麽不去死。
她无法告诉宋卿,自己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根本不是好朋友,而是一张床上的爱侣。
她也无法告诉宋卿,自己是会毁掉她人幸福的罪孽。
江宜十七年来所有的傲气,光芒随着昨夜的暴雨彻底消逝。
她不是别人口中的天之骄子,不是稳坐第一的学霸,也不是未来可期的江宜。
只是一个卑劣的,会给她人带来灾难的,罪孽。
江宜垂着眼,躲避着宋卿的追问。
值机柜台离安检处不远,江宜率先迈步避开,宋卿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短短的距离。
这一次谁也没有再主动地去牵起对方的手。
国际通道的安检区人很少,不需要排队,到了就可以直接进安检,安检旁边竖着高高的行人止步牌。
可宋卿并不想止步,她想要个理由,一个为什麽这麽突然的理由。
江宜的飞机中间要到京城转机,中间要滞留十个小时,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準备,但江宜还是有些胆怯。
即使是再出类拔萃,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安检口,江宜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那你要去哪里?”追问不出来结果,宋卿换了个问题,她看着江宜的背影,突然软了声音:“江宜,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个耳光,再次抽在了江宜脸上。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好痛,被江枝掐过的地方痛,生理期的小腹绞痛,还有被宋卿这句话凿开缺口的心髒,好痛。
江宜突然有些后悔昨天没有让江枝直接掐死自己了。
至少现在,自己不用承受被宋卿视线淩迟的痛。
傲惯了的人低下头,语气有些闷。
她说:“对不起。”
检票进站,江宜几乎是逃一般地往前走,纵使前方万丈深渊,江宜也会跳,因为她不愿意看见宋卿的泪眼。
她怕自己会豁出一切留下来。
可是留下来又有什麽用呢?
只需要江枝一句话,自己的学籍都能跟着调走,就算是参加了竞赛,江枝有心压制,自己又能做什麽呢。
江宜长叹了口气,将挤在心里的浊气慢慢地散出去。
她绝对不接受宋卿的大好未来被毁掉。
“江宜!”
宋卿站在安检口,人来人往的夹克和外套里,穿着短袖校服的少女格外单薄。
秋末的天气很冷,宋卿爬狗洞出来时手臂刮到了旁边的铁栏杆,殷红的血已经干涸,结块凝固在了宋卿的手臂。
伤口不被发现前是不会感受到痛的。
宋卿看着江宜停顿的脚步,用尽最后的力气恳求着:“能不能不分手?”
背对着宋卿的江宜将脸埋在毛衣下,眼泪无声地蔓延着。
宋卿期待的眼神渐渐落寞,稍作停顿的江宜再次擡脚,头也没回地朝前走去了。
一直到江宜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宋卿还站在那块送行人员止步的牌子旁。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麽硬撑着走出机场的。
回学校时赶上晚饭点,宋卿没再继续钻狗洞,而是混在走读生中一起进去。
教室里空无一人,夕阳渐落,已经没有晚霞可以看了。
彼时月还未出,余晖消散,没开灯的教室里阴沉沉的。
宋卿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手臂已经被冻到失去知觉了。
她坐下后下意识去掏抽屉。
在指尖触碰到塞在自己桌肚里的校服外套时,宋卿手一怔,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哆嗦着,慢慢地将衣服掏出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宋卿看见蓝色的校服衣摆下,靠近拉锁的左边口袋,画着一只滑稽的小猫头。
看着熟悉笔迹,宋卿撑了一路的弦彻底断了,这件校服是江宜的,她昨天回去的早,怕自己晚上回去冷,特意留下了自己的外套。
校服在桌肚里塞了一天一夜,早已经没了江宜的温度。
宋卿的视线渐渐模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