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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宜闭着眼,拼命深呼吸着,试图将入侵大脑的记忆赶出去。
对江枝的恨意在此刻达到顶峰。
为什麽你又要提起那件事。
为什麽即使自己答应了出国也还是不肯放过。
为什麽......
为什麽偏偏我的母亲是你。
江宜几乎有些站不住,她慢慢弯下膝盖,不受控地跪倒在了那堆散落的文件夹上。
就在江宜几乎要溺毙在这痛苦中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喂?”宋卿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像久旱的土地上落下的第一场春雨。
江宜痛苦的伤口被这雨丝清洗着,整个人彻底脱力地软在椅子上。
“江宜?”没有得到回应的宋卿换了个手,将听筒紧贴左耳轻声唤道:“江宜,可以听见吗?”
江宜此刻讲不出话,艰难地从胸腔中挤出一个嗯。
这声微不可闻的嗯让宋卿起了疑,柔声问:“你那边不方便讲话吗?如果是就嗯一声。”
江宜乖乖嗯了声。
“啊,那没事了,你先忙。”宋卿的课排在下午,上午的任务是改高一的月考卷,就在刚刚,心髒猛烈地痛了一下。
这种痛不是病发的感觉,所以宋卿莫名的想起江宜,于是就打了这个电话。
在高中二人最好最亲密的那段时间,似乎拥有了通感的能力。
只要一方有了不舒服,另一方的情绪也会随之波动。
就像两个人待在一起生活久了,生理期也变成同一天那样奇怪。
而刚刚,那一瞬间的痛让宋卿又恍惚间有了高中时的感觉,她直觉江宜此刻的状态不对。
虽然提议江宜去看江枝的人是自己,可宋卿还是有些不放心。
昨夜在江宜手腕上看见的疤痕是一颗好奇的种子,种在了宋卿的心底。
她无法将这种极端行为和自己认识的江宜联想到一起去,她想再靠近江宜多一些,将藏匿在背后的东西挖出来。
“你吃早饭没有?”宋卿擡手将热水壶关掉,仔细聆听着江宜的呼吸:“我今天早上吃了小半碗热干面,是之前学校门口那家,但老板太忙了芝麻酱给的太少,而且面条也下错了,不是堿面所以只吃了一点,本来準备再买个包子的,可是陈妈妈家没有开门,你还记得吗?陈妈家的奶黄包最好吃了......”
宋卿的语调轻柔,透过听筒传来,虽然讲的都是一些零散琐碎的事情,但江宜听得很认真。
她双手紧紧攥着听筒,仿佛是透过手机在触摸宋卿。
心底翻涌的不适感也越来越浅,江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情绪慢慢恢複平静。
她擡起眼往向窗外,并没有出现倾盆大雨,相反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摆在窗沿上的绿萝叶片上,新嫩的绿叶盛满了暖阳,叶片在光的照耀下生机勃勃。
“今天天气好好。”江宜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无厘头地接了句。
宋卿有些意外的嗯了声,即使从声音中能感知到异样,但宋卿还是配合地站起身将窗帘整个拉开。
隔着电话两端,两个人站在同一轮日光下。
上午的太阳明亮但不刺眼,宋卿忍不住叹了声:“是啊,好天气,适合出去玩。”
“江宜,你今天几点下班?”
江宜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乖乖答:“没有手术安排也不是我值班,五点下班。”
“好,那我五点来接你下班。”宋卿单手环胸,托住举电话的臂弯,视线落在窗边的绿植上。
“接我下班?”江宜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但她不敢确认,试探道:“只接我吗?”
窒息缺氧后的大脑有些钝钝的,江宜的语气也笨笨的。
宋卿脑补出了江宜讲这句话时的茫然表情,忍不住笑,轻哼了声道:“如果你想约会有别人在的话,我不介意。”
“我介意。”约会两个字就像一颗糖果,突然爆炸在心尖,甜蜜涌向四肢。
江宜握着手机,重複道:“姐姐,我介意。”
“目前我没有别的对象在医院,”宋卿坏心眼道:“所以,大概率只接你吧。”
听出她语气里的戏谑,江宜也配合道:“那就只能委屈姐姐,先让我一个人独占了。”
困在心头的不适消散,宋卿感觉出江宜的状态变好,便不再多聊。
轻哄了句看你表现后,便挂掉了电话。
因为窗帘拉开,宋卿第一次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办公室是这样明亮舒适,窗外的梧桐树不知觉间已经抽出了枝丫,绿茵茵的叶散了满树。
原来春天早就已经来了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