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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鹏死了。”
“他出去了是吗?”时昊说。
“我想知道为什麽要杀他。”
“你会出去是吗?”时昊说。
他和时昊完全是鸡同鸭讲,时昊平静得好像赵鹏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的死亡不值得他浪费更多的心力。许泰禾想起陈应同样简短又精炼的四个字,他是否也露出了时昊类似的无所谓表情。
主要是赵鹏死了。
作为他在最近一年相处的最多的人类,作为虽然小毛病一堆,但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伙伴的人类。赵鹏死了。
他的脑中産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陈应好像没把他们当人,他们只是陈应用来统治世界的工具,工具鏽了裂了就再换一把新的,而已。
“陈应重用你,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一样冷血无情啊。”许泰禾的声音低到只剩气声。
“人血可不冷,是热的,你要喝吗?”时昊歪头道。
这句恶心的话打开了他的情绪开关,把他彻底从赵鹏死亡这件事所带来的天崩地裂中解救出来,他一个箭步沖向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到天昏地暗。
待到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尽,他擡起头,面前是一面空白的,虚无的墙壁。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他一直逃避去承认的事实。
他在意的并不是赵鹏的死亡,而是赵鹏已死这四个字下,已经在不远处朝他招手的,他的必死结局。
其实他也如此冷血,蛇鼠一窝啊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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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出去。”许泰禾对时昊说。
时昊说好的,要去哪里。
“我想见陈应一面。”许泰禾说。
“他不一定会见你。”时昊实话实说。
许泰禾给许川打视讯,他和赵鹏几乎是被强硬命令关到地下器官贩卖中心大楼来,霸下无敌所有的医疗监察事务开始由许川代理。在这样的危机时刻,许泰禾完全想不到陈应这样分配的理由。
他们三个是手下,许川是爱人或其他,更让人觉得这样的分配莫名其妙。
“我想见陈应。”许泰禾说。
“你可以给他打视讯。”许川听着没头没尾的五个字,给出了更加合理并中肯的建议。
“我想见他最后一面。”许泰禾说。
“现在吗,我倒是知道他在哪里,但你这个样子,你不会是要去找他拼命的吧?”许川沖他眨眨眼,竭力扯出了个奇怪的笑容。
我什麽样子?许泰禾望向一旁的镜子,这才发现自己面色苍白,红血丝如同蛛网一般在眼白上盘踞,脸部肌肉和唇角一直在不自觉地细微抖动。
他说,“赵鹏死了。”
这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原来是满腹委屈。
狗日的我明里暗里劝了你八百次,你居然还要一意孤行,朝着作死的方向一去不複返。许川跟你关系不正当,赵鹏他是个傻的,时昊他活该,但为什麽我要跟着你的错误决定遭受这些痛苦。
现在赵鹏死了,我大概也快了。
我要提刀去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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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渺小的计划在刚出去地下器官贩卖中心大楼的门后十分钟,就非常滑稽地宣告破灭。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被绑架了。
硕大的探照灯照在他的面部,他生理性歪头躲开这炽热的光亮,又被一双手强硬的掰住下颌掰回来。
坐着的是傅俞臣,许川的前大腿。
掰他脸的是丁守决,许川的前二腿。
“原来你们一窝蜂都聚在时昊的破大楼里啊,怪不得找了那麽久都没找到。”丁守决恶狠狠道,“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时昊也活不久了哈哈哈。”
许泰禾不常骂髒话,但草你爹陈应。
“他死是一定的,你却还有非常缥缈的机会。”丁守决话锋一转,“我们呢,也是体谅你没做过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所以只要答应我们的条件,你就有活命的机会。”
听到了吗,草你爹陈应。
“不好奇那个机会是什麽吗?你也算医疗监察系统里的元老了。医疗保密室总能开吧,複合材料存放地能进去吧,医疗监察的指纹更改密钥知不知道在哪里,实在不行,以你的名义将陈应做出那些髒事形成报告,陈应被审判庭审判之日,就是你获得自由之时。”
完了,脑子不清楚,你爹好像是陈峰,我收回前两句话。
“听到了没?”见他一直没动静,丁守决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你要是不愿意,你就等着被折磨到死吧。”
“我不愿意。”许泰禾终于回过神来,吐出四个字。
话音刚落,他连带着审讯椅一齐撞向身后的墙壁,咚得一声摔在地上。他的手脚还连接着审讯椅,所以最先着地的是膝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