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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皆是如此,所以人都在为自己的欲望庸庸碌碌,人生之所以一辈子苦恼,就是由于有这些欲望加身,因此她拜佛、敬佛,她为自己的妄念买单,企图博得天道的一丝同情。
但是又有谁可以来判别她?
就是佛,也不能。
“你来了?”江筠君道。
树林阴翳,一男子从黑影当衆显出,低声道,“公主,您见老了。”
满头的青丝总会熬成白发,再美的容颜也会有憔悴的一天,江筠君无所谓的一笑,眼角细纹已深:“已过而立之年,怎能不见老。”
岁月亦逝,更何况人呢。
“臣,有事要与公主禀告。”
江筠君不言,那人以为是默许他说下去的意思,正要开口,却听江筠君突然道:“你可知善恶如何区分?”
男子一愣,蹙眉想了一阵,就道:“臣学识粗浅,只知道无善无恶心之本,有善有恶意之动。人本性无善无恶,真正的善恶只能到行为上才得以表现。”
江筠君沉吟一阵,道:“你认为我可善?”
“公主于我国而言,从来都是善。”
江筠君移开目光,回到正题:“你刚才要说什麽?”
男子嘴角一抽。
江筠君心中一紧,莫名生出点慌乱:“有什麽消息?”
“臣的疏忽。”那男子难忍道,“血珀,不见了。”
江筠君大骇,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不可置信道:“怎麽可能?血珀明明好好的放在宫里,有人照看,怎麽会……”
男子似乎很愧疚:“公主,实在抱歉,臣没能护住。”
“你这几天都在做什麽?”江筠君忍不住怒斥,“连个血珀都保不住!”
“多说无益,公主。”男子埋下头,“臣已做好全部打听。”
“谁偷的?”静言殿主急道。
“具体是谁趁还不能确定。”男子平静道,“但是,公主,皇长子这孩子,着实不简单。”
风声呼啸,苍茫之感扑面袭来,好似在宣告着谁的落幕。
江筠君眉头一蹙,转身道:“何良修。”
“臣在。”
江筠君却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默,男子也等着。
酒红血珀,唯一的念想,要是它都没了,江筠君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麽走。她望向天边,夕阳染红彩霞,红光照在珠古寺上,敷上一层勃勃的肃杀之气。
忘尘长老的声音还在飘蕩:“水满则溢,盛极必衰,若不及时退身,便会招致灾祸,收敛意欲,含藏功力,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一花一世界,三貌三菩提。
炉香乍熟,
法界蒙熏,
诸佛现全身。
不能再这麽下去了,不然结局只会被扼死,你难道要等着对方先出手吗!
无论处境如何,拼死一试!
江筠君,被废太子宁诵的前太子妃,又是礴国的和亲公主,身份最尊贵的静言公主。
她想,为了酒红血珀,为了那个失蹤的皇弟。踏雪来,破云出,满腔血,何能灭!
“宁潇——”江筠君终于张开嘴,“不能留!”
又两日。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月亮大得惊人,悬挂在东方,有人独站屋顶仰首,他身着一身武装,矫健的身躯就如一头饑饿的野狼,幽绿的瞳孔挂着血丝,这头狼稍有不慎便会沖上前,被他咬破喉咙的人无一活口,不论是谁。男子的侧脸与月亮相映,颀长的身影纹丝不动。
突然,一道寒光猛然袭来,无一丝可退之路,汹涌至极,往往连丝声音都没有发出,天地间只剩下掉落,撞击的声音。
寒风相称,更显惊悚。
男子所站之地之后的青山飞跃上一只狼,一样的姿势,它仰首,一声忽低忽高的哀鸣响彻天地。
红月的光似乎更亮了些,狼身上的毛发泛着腥红的血光。这是一只刚刚捕猎成功的狼,在月亮之下肆意展示雄姿。
独站屋顶的男子唇角微勾,悄然离去。
池念森刚结束一天的工作,身上带了点酒气,醉醺醺的。他本人酒量也不怎麽样,被一群小狐貍强灌了几杯冷酒,脑袋不太舒服。
他这样的也还算不错,在场的人他是少数还能清醒的,至少那个灌了他两杯的混蛋现在胃要炸了,指不定正躺在太医院说着糊涂话呢。
他这话不假,那三品官员可谓是脸面丢尽,孟太医多年来维持的清高人设在这一刻是分崩离析,看着床上嘴中喊着不知道哪家姑娘的人,孟太医无奈苦笑,真是造孽啊。
见池念森才回来,小碧放下手中的活,蹬蹬蹬跑过来,满脸担忧:“主子,奴婢给您搞点醒酒汤可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