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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爬墙虎安静地趴在那里,像是一位陪着孙子的老爷爷。
“我在想,一个人,”谢臻看向那边的教学楼,那里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
“他做了很多好事,但他最后也做了一些坏事,那他到底算个好人还是坏人?”
“各论各的吧,”廖修远回答,“对于他帮助的人他还是个好人,对于他做坏事的对象他是个坏人。”
“就像很多导演觉得我是他们搭档过最棒的演员,而周南总是想掐死我一样。”
谢臻闻言笑了笑,周南对廖修远可谓是被对方折磨到了极点,你要让她评价廖修远,绝对没有好人这个称呼。
“而且,”廖修远那双桃花眼垂下来,看着谢臻,“其实很多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们这一行,媒体很可怕,不一定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在别处,可能还有你更多不知道的秘密。”
谢臻擡头看着廖修远,这时候有风吹过,摇到了一旁的藤蔓。
“凡事不要太纠结于表面,要是你只看报道,我也基本上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了——虽然我确实是。”
“你说的对。”
谢臻在那一瞬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还没等他细想,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一大批小孩从福利院里涌了出来,他们有的还尚未明悉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只快乐地沖向这个小小乐园,谢臻站起身笑道:“把地方留给他们吧。”
他们两人在那里又看了一会,直到小孩子塞满了那里才转身离开。
在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谢臻看见了院长妈妈,他沖对方摆了摆手。
两人没有说话,只遥遥地看了彼此一眼。
“以后要不要常来看看。”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听见廖修远的声音。
“也好啊。”
谢臻回道。
工作的一天
那之后很多年, 谢臻都会时不时回忆起那天下午,他在上车前回头望了一眼。在夕阳薄暮的金光下,那些破败又陈旧的建筑群显得如此的璀璨耀眼, 看起来像是他某种可以不为人所知的归属。
谢臻时常想起院长妈妈临走时候叮嘱他的话:要他小心;要他不要太累;要他注意身体,殷切的像一位真正的家长。
而他像是每一个远行归家的普通游子那样同她道谢,同她告别, 像她承诺自己有空一定会回来看看的。要她不必担心自己。
他好像借由这世界谢臻的躯壳,短暂地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孤儿院里。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原身因为什麽一直不让院长联系他,也还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 但谢臻认为, 在这时候他看到的原身,远远罪不至死。
谢臻曾经也算个唯物主义斗士, 但是来到这里后,一切理论都显得如此虚无可笑。
他擡头望向去,廖修远的车已经在路上彙入了主道,在这条夕阳铺就的金光大道上, 谢臻想起了那天寺庙里僧人的话。
“施主,凡事因果循环, 若行善积德, 自会有佛祖庇佑,大难可解;若是作恶多端, 自然也难逃天地法网。”
谢臻看向窗外奔流的车流,漫无边际地想到,原身似乎也算不上作恶多端, 那遥远佛塔上的神明, 有没有庇佑他那麽短暂的一次呢?
“在想什麽?”廖修远侧过身问他。
谢臻靠着车窗上:“我在想,如果真的有佛祖保佑的话, 我希望他不要放过恶人也能保护善人。”
他们今天开的是周南的车,车上悬挂着的平安福一晃一晃的,谢臻看着那摆动的流苏,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再去一趟寺庙,为原身再系一枚平安牌——或许有用呢
“拜佛那你倒不如拜拜我了,起码我能保证帮你收拾掉你看不顺眼的,也算是一种不放过恶人了。”
廖修远却似乎仍然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笑着提议。
谢臻没回话,但在这一刻,他感觉恍然间自己好像真的生长在了这片土地,像一颗飘摇的种子终于落在了土地上,慢慢的生根发芽,借由那间小房间为土,以廖修远的陪伴滋养,真正的生活在这个城市。
他恍恍惚惚,但似乎又带着从未有过的清醒和踏实。
“今天看你跟那个孤儿院的家长在一起呆了很久,是以前有什麽事情吗?”
“哦,”谢臻眨眨眼,语气很平淡,“我以前是在那里长大的……就是说我没有家人,”廖修远侧过头,很奇妙的,此刻谢臻的表情很平静,只带着些隐隐地怀念,“可以说那个有点破旧的福利院,就是我的家了。”
他的表情并不羞窘,如此坦诚,如此笃定,如此沉稳。
“哦,那我这算不算跟你见家长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