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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来来往往各怀鬼胎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亲信在里面陪护。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正跟一个大男孩打了个照面,穿着一身黑,口罩和帽子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走得有些着急,擦肩而过时正撞着他肩膀。
等谢臻再要定睛去看,对方已经离开了。
直面主角受的一天
谢臻说到底跟他们也算不得多熟, 更何况褚存朝还昏迷着,只说了两句就出了病房在外面等谈事情的廖修远。
医院空旷,他也不好乱逛, 下意识就走到了另一旁的安全通道里。
谢臻把门打开想在里面待会儿,一开门,却看见那里面还站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一身黑, 带着宽大的帽子,口罩已经拉了下来——正是刚才那个擦肩而过的人。
这人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 长相很清秀, 一双圆眼睛兔子一样。
脸庞算不得多麽刀削斧凿、线条淩厉,但也是棱角分明的好看, 配上那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还挺像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
谢臻目光往下,只见这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嘴里还咬着一根香烟,似乎是顾忌在医院里, 他并没有点燃那根烟,只是含在嘴里缓解一下烟瘾。
似乎是注意到谢臻进来了, 他朝对方很敷衍地点点头。那个“高中生”此刻耷拉着眼睛, 明显没什麽顾忌旁人的心情,甚至都懒得在嘴角扯起一点客套的笑。
谢臻也并在不意, 本来他们就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他们会互相点头,然后再找一个角落各干各的事,等到后来各奔东西。
但是就在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 谢臻感受到了某种诡异的牵引。
那是非常奇妙的一种感觉, 像是磁铁的两级找到了彼此,放飞的风筝重新被线拉回了原地。
那个男生似乎也注意到了什麽, 他看着谢臻,前一秒还耷拉着的圆眼睛猛得瞪大,里面含着某种震惊和隐藏的恐惧。
谢臻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麽,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当初遇到褚盈的那种恐惧感又重新涌上了心头。
早有经验的谢臻心下一紧,赶紧就想叫人,但是已经迟了。
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让自己难忘的清晨,凭空出现的罩子对他灵魂兜头而下,隔绝了他的所有感官。
谢臻试图大声喊叫,可耳朵中听到的仍旧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又被封在了里面。
时隔几天,他又重新变作了展柜里的展览品,声音都淹没在耳边被无限放大的、粗重的呼吸里,只剩下雾蒙蒙一片。
砰砰砰——
是自己的心跳声吗?他不清楚。
恍惚间谢臻看见自己的那个躯壳奇怪地抖了抖,然后自己动了起来——他在向那边那个站着的男孩走过去!
这是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受,灵魂浮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躯壳在听从着不知道是谁的意志动了起来。
那张漂亮的皮囊此刻面无表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谢臻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两人之前是否有什麽纠纷,但在此刻,他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和危险。
对面那个叼着烟的男孩应该也感觉到不对了,他看着面前朝他走来的人,那张十秒前还藏不住事的脸上是一种少见的空白,没有任何感情和逻辑。
只像一张人皮傀儡一般。
这种表情,他并不陌生。
男人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了,可非常奇怪的是,他对面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既不逃跑、也不试图喊醒他,只以一种谢臻非常熟悉的表情看着“自己”在动作。
这两人以一种相当诡异的姿势站到了一起,然后谢臻看见那个自己朝站在楼梯口的男孩伸出手,猛得推了一把!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男孩背对着楼梯口,他面对着楼梯口,在他手毫无预兆地伸上前的那个瞬间,对方好像短暂地清醒了一瞬间。
他后撤一步,抓着栏杆躲开了谢臻的那双手。
而试图推人的“谢臻”则因为惯性的作用往前栽了下去。
他甚至都没有试图伸手扶一下旁边的栏杆,就像个完成任务后被迫断电的机器一般倒栽葱摔了下去。
这医院楼梯很长,头朝下摔下去的话,可能下一次相遇就得在ICU了。
那短暂的几秒钟在他脑子里像是一分钟一样漫长,他的呼叫堆在喉咙里尚未出口,就听见了一声大喊。
然后是一双手,就在那双手碰到他的那瞬间,笼罩在他全身的透明罩子在那一刻崩塌殆尽,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和带着凉气的风一并涌进了他的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