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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去捏他的脸,去揉去搓,去感知他是真实地在他面前。
锁魂咒未解,彦清又这般异常,秋摇知晓,现下应唤他殿下更恰当。
秋摇浑身发着颤,每个关节都仿佛生了铁鏽,使用起来一顿一顿好不灵光,他呼吸紊乱,声带像是被搅碎了,吐出的每个字音都把语调砸得稀烂。
“殿、殿下,秋摇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个……坏、坏心肠,锁、锁魂咒不解了……再也不解了,我、我这就走……”
彦清没听他半个字,只拉住秋摇,捧着他的脸去看他的侧颈。
那处光洁平滑,半点疤痕都没留下。好像亲手了结他这件事没在他生命中发生过一样。
他不止一次说秋摇是情中生怨,有这怨念在,下辈子他们就还要遇见。
当下却证,哪有什麽怨,秋摇对他唯有生生世世的眷恋!
他裹住秋摇,紧紧抱着他。
“锁魂咒,我确实解不了。”彦清一闭眼,泪涌似泉,“……是鹤律,这咒是他下的。”
“怎麽……”
“是鹤律……也是、咏溯!”
记忆加推断,得出这一结论,彦清自己都汗毛直立。
秋摇愕然:“是他?鹤律果然就是咏溯!”
片刻,又微微笑起来,道:“原来……不是殿下!”
彦清看他,痛彻心扉。是怎样一个傻人儿,受了这天大的屈辱只一句“原来不是殿下”便释然了?
“果然?你早有怀疑?”
“我信他是仙尊,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没想到……”
“他骗我是安魂符,我便亲手把这符咒贴在了你的额上……阿摇!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我轻信他人,害得你受尽了噬魂之苦!阿摇,是我辜负了你!害苦你了!”他难耐着,最终号啕痛哭。
反而秋摇,面容灰色褪去,骨节也不僵硬了,道:“殿下,我记得你那时不信鬼神……”
“至始至终我都知你受了委屈,虽未信你之言,也从不担心你有什麽异心,所做所想皆是为我罢了,我怎会不知你对我的心意?我不信你会随便下毒害人,但那时情况危及,西梦不允许我们彻查,走投无路时,只好求一求鬼神,来抚平你的冤屈,哪只那是个锁魂咒!”他悲愤,后悔莫及。
“那自刎呢?涂山书屋的记载,说你最后自刎了。”
“不是自刎,”彦清贴上他额头,再舍不得分开一厘一毫,道,“不是自刎,是……殉情。”
秋摇擡眼:“殿下?”
彦清按着他头,不给分开:“可记得我对你说过‘国富民安,我带你看青山披锦绣、碧海映辉煌’吗?”
“记得的。”
“这话还有下半句。”
“是什麽?”
“……如若不能,天涯无路,秋摇,便是归处!”
秋摇两手在他背后扣上,终于信了彦清说的话——你的太子殿下心中有你。
如今没有殿下也没有侍读,那三百年里受的罪又值又冗余。
他的泪潸潸落下,似无名的山河在林间弯弯绕绕流淌了三百年,终找到属于自己的江湾。
然而源头的热情筛了又筛,沉澱过后,只剩潺潺细流。
默默无闻,又源源不绝。
他静静地靠在他肩头,癡癡问道:“你是彦崇,也是彦清?”
“嗯。”
“莫怀千,也是你。”
“嗯。”
“我是你要历的劫,对吗?”
“不是,你是我要求的仙,是我要问的道。浮世三千,三千皆无相,唯秋摇是万真之相。”
秋摇闭上眼,不再流泪。他好累,好困倦。
阵法已收,閑舍很静。他睡着了。
……
醒来时明月当空,是原本定好的入轮回道的时辰。
他起身,见彦清在外屋摆着菜盘,好似一切相安无事。
彦清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菜,见秋摇已醒,道:“阿摇,来吃饭吧!”
秋摇微笑应和:“嗯!”
饭后,一个洗碗一个收拾竈台。
两人做完当下的家务活,思绪又回到了“轮回”上。
彦清先道:“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要与咏溯说清楚,那之后,我让他给你解咒,放你……轮回。”
彼此不舍又能如何?回轮,秋摇已经盼望了太久太久。
“他若不答应呢?”
彦清坚决道:“他会答应的。”
秋摇还是担心,忽然一个念头起来,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每次遇到他,这锁魂咒都会莫名其妙动蕩不安。”
“我不在时,他总来烦你?”
“也不常来。”
“他都跟你说些什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