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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看到孩子玩秋千才会片刻停留。这小小秋千里有喜欢、有教条、有君臣、有父子、还有板子。
彦清轻叹,坐上秋千,自己摇摆起来,笑问:“秋摇喜欢吗?这不是彦崇那个笨蛋太子的秋千,这是我做的,专门为秋摇做的秋千!”
“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我以为你会高兴。”
“我、也不是不高兴。”
“哎呀你呀,”彦清越飞越高,声音也越来越敞亮,“就是我前世造的业,想那彦崇太子也是心悦你的,不然为什麽我总想着干些让你高兴的事呢?”
“是这样吗?”
摇摆间,彦清忽远忽近,远时看秋摇疑虑万千,近时看秋摇心火未灭。彦崇都死了三百年了,秋摇自己也做了三百年的鬼,却还在求一个答案。
“我就是替他还债的,等解了咒,你入了轮回,我就算还清了。”彦清的声音飘在空中,云淡风轻。
“你说过你不是太子殿下,不许我把你当成太子殿下。”
“是不许,可债在那里,不偏不倚,天地已来,应运而生,欲破之,唯有迎面而上。”
“我……不懂。”
彦清停下,低语道:“那是我的债,你不用懂。”
秋摇又看一眼树上缺的那一臂,说:“你说桑树是你妻子,你怎麽锯了她的胳膊?”
彦清顿惑,反问:“我说过这话?该不会是那糊涂太子说的吧?你记岔了!”
“殿下确实爱桑树,不过不曾说过这话,这真是彦清说的,那日周纨来发喜帖,劝你结婚生子,你说桑树就是你妻子,而且我们到了这里,你也选了这处门前有桑树的屋子。”
这话说过没多久,回忆起来不难,只是那时秋摇在吗?彦清一时记不清,就当是在了。
他自嘲大笑:“你倒是记得清楚,我不过随口捏造一句搪塞他。我在世间不在洞天,嘴上说要做閑云野鹤,实则干不出避世的事来。至于这里,我并未注意这些,当是巧合而已。”
秋摇似懂非懂应了一声:“哦!原来彦清不喜欢桑树。”
他面上又寡淡了,彦清瞧不出他是失望还是憧憬,只有一点能确定,这孩子还是未能将他和上一世的彦崇剥离开来。
“也不是不喜欢,养蚕时我喜欢,遮阴时我喜欢,结果时我喜欢,为我所用,我就喜欢。”
他起来,两手往秋摇肩上一放,牵引着他换了个个,按他往秋千上一坐,俯身道:“为你做成秋千,我很喜欢。再问一遍,这秋千,阿瑶喜欢吗?”
秋摇脸上羞色,道:“我、喜欢。”
“那便好,今日业报加一!”他揉了揉他的头,心满意足。
“我想起来我还说过要休了桑树,娶你呢!这你怎麽不提?”几分认真几分取乐,秋摇看不出来,唯有他自己知道。
“我知是玩笑话,没什麽好提的。”秋摇不看他,他总不看他。
彦清刚好相反,他看秋摇,他总看秋摇。
“比起娶秋摇,更愿意相信我会娶一棵树?”这回不揉了,往鬼少年脑袋上一敲,“你这思路可真清奇。”
鬼少年未接话,清奇的思路格外坚定。
彦清稍作整顿,不再提及,道:“好了,我做了饭,我们回屋吃吧?”
“你不回碧空尽吗?”
“吃完了回去,秋摇今天去哪儿?怎那麽晚回来?”
他这是明知故问。
“我给人跑腿,购置物品,”秋摇自豪地展示他那面“代购”旗道:“一趟最少三文钱,远的重的困难的视情况再定,我走得快,也不必多与人接触,比去码头搬货物强,我本不懂赚钱原来这麽有乐趣,今日足足赚了一两白银呢!菜会长虫,鸡会得病,费心照顾却不一定与收获对等,赚钱不同,这都是看得见的报酬!”
拿种菜养鸡对比,可见恨死后者了。
他那无光的眼里,说起做工赚钱顿然亮堂起来,道是干劲沖天也不为过,神情之高亢,声音之响亮真真是打动人心,彦清虔诚地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郑重地说:“这个家全靠你了!”
“嗯,你放心修仙,家里有我!”
家中少年如此有担当,怎麽不叫人放心?怎麽叫人不喜欢?
彦清甚至内疚,这顿饭做地得太贫民太潦草了,该拿出祭神的规格来“供奉”秋摇还差不多!
“我不在,也不知你吃些什麽,来,多吃些。”说着又夹了一筷子给他。
“我不必吃,食毒即可。”他面无变色,脱口而出,比唠家常还淡然。
只对坐的彦清,心中剎时绞痛:“秋摇看着越发像十六七岁的人间少年郎了,一时忘记你非生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