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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听尧颤颤的吸了一口气,刚刚看到季司宴时,是他幼稚的心里作祟了,急于从对方嘴里听到确定的答案来稳固自己的惶惶不安,害怕季司宴一旦倒戈,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击的武器。
哪怕他知道以季司宴的性格,就算心软动摇,也不会那麽容易原谅,哪怕季司宴和林奕之间有血淋淋的人命在,他仍然害怕。
许听尧难以置信自己竟被这种臆想出来的结果拍打着,情绪陷在季司宴在忠于自我和认清现实中的动摇不定中,不断被裹挟,被沖击,又不甘心处于劣势。
周明尧说这是伤后焦虑症,可他自己知道,这种焦虑,是从林奕拼死救他们开始的。
那人每一次不要命的相救,对季司宴都是一次剧烈撼动,对他们之间的牵绊都是一次无情挥砍,直到全都轰倒塌。
许听尧脑子里混乱不堪,死死闭着眼,想遏制住这些疯长的思绪,偏偏脑海中又闪过那天在工厂里,他危在旦夕时,林奕拿着军刺扎进黑衣人后腰的画面。
一下下,满是污血的脸,带着委屈,又带着疯笑,出现在他眼前,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见浓烈的血腥味儿。
许听尧突然觉得恶心,胃里突如其来,且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他倏的翻身,顾不上撤的腿疼,趴在床边不断干呕。
季司宴推门进来,正看到许听尧翻身,他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沖到床边,拧眉拍着许听尧的后背,“你怎麽了阿尧,许听尧!”
许听尧听到季司宴喊他,想把人推开,但整个头都是阵阵发懵的状态,外加出尽冷汗,身上凉嗖嗖的,干呕的眼前发白,也没吐出来什麽。
“嘶~许听尧别动!”季司宴扶着他靠躺回去,才发现他手上的吊针整个扯出来了,手背肿了大块,血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流。
他不知所措,连忙把针拔了,疯狂按这床头按钮。
许听尧躺到床上,顾不上一旁的季司宴,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腿上传来的疼,格外剧烈,真是到了骨髓的疼,是那种心髒玩忽职守,尚没有足够力量来抵挡的剧烈。
他脸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彙聚成珠,尚未止住血的手扣在心口,试图用外部力量来撑住同时作祟的心髒。
但是没用,被刀绞后的心髒释放出的疼犹如闪电顺着身体的神经线疾驰,心跳分明是漏一拍的在跳,可彙聚出的剧烈感,恨不得将他身体每一寸都撕裂。
他只能硬生生挨着,挨到大口喘息,挨到眼尾湿润,挨到浑身颤栗痉挛。
“阿尧,你别吓唬我!许听尧!”季司宴脸色骤变,慌神了,一手捧着许听尧的脸,疯狂按着床头按钮,“医生医生——”
周明尧和一个新来的推着小推车的护士急匆匆的跑进来,护士看着床上仰头大口大口喘息的人,将死的脸色把她吓的手直打哆嗦,被周明尧夺过手里的针管,按住许听尧的胳膊推进去了。
季司宴刚刚疯喊一通,此时傻了似的,僵着身体站在床边,抖瑟的目光像被风吹动的湖面,起伏不定的落在许听尧的脸上,好一会儿,才失措的喘息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药物原因让疼意减缓,还是疼的麻木到五感钝化了,许听尧已然感觉不到旁边人的存在了,只是失力的躺在床上,即便扣着氧气罩,也像一条濒死的鱼,浑身被冷汗浸湿,无力喘息着,知道昏昏沉沉的彻底睡过去。
季司宴仍然陷在许听尧被痛楚围攻的画面中,嘴唇动了动,嗓子眼儿发哽,“他刚刚……”
周明尧眉头紧锁,瞪了季司宴一眼,“来我办公室说吧,顺便我帮他开点药。”
季司宴出了病房就忍不住开口了,“哥,阿尧的身体状况是不是很不好?”
“你觉得呢?”周明尧没好气,也没给季司宴好脸色,“先不说他的腿以后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就那颗心髒,本来就不好,你知不知道两年前那次中毒已经对他心髒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刚做完手术他又非要去找你……”
周明尧没说完,酸涩席卷鼻腔,他狠狠深吸了一口气,“这次受伤,导致心髒起搏器严重移位,如果你们再被晚送来一分钟,就一分钟,他就死了。”
季司宴听着周明尧的话,被他那个轻飘飘的“死”字重重砸了一锤,浑身跟着剧烈一颤。
“那天,他是在心髒几乎不起作用的情况下,做的腿部手术,你觉得他能好吗?”周明尧深呼了一口气,竟然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扭头疑惑的看着季司宴,“你一直都不知道他身体什麽状况吗?”
季司宴机械的摇了摇头,“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