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以前呢?依辈分,我是该唤您一声‘小叔’……可惜了,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只会无休止地让我跪遍整个曹府,无休止地要我俯首听命,做世家子弟之耻……我稍有不甘,你们就迫不及待杀人灭口,难道不是麽?……”
曹栎说着,将玉带上的名贵紫玉割下,顺手抛在地上,像是随意弃置杂物般。
“大公子,大公子……今夜我们可是说好了……而且,我不知您口中的‘杀人灭口’……我们怎麽有胆子做这档子事啊!”
“六大长老重用你们数十年。当年不见你们手软……见除不掉我,一朝之间,又奉承在我足下,曹氏是认我了?”
“怎麽会…您可是大公子……”
“可惜,我不认了。”
曹栎阴鸷着扬起嘴角,手边凝聚起一团不停嘶吼着的乌烟,缓缓上前。
他怎麽会忘呢?
他永远不会忘的。
屈身俯首多年,好不容易逃离樊笼……
幸而驰骋雪原、横渡江河、穿越大漠……可每至一处,突如其来的灾祸,都是曹氏在背后指使。
这般的曹氏真是叫他这“曹大公子”失望,那不如亲自上手,为他们添些新鲜血液……
世家大族长久以来对“自己人”的迫害,如一座无法逾越之高山、一个噬人血肉之深坑。
他从来不想战胜它……
他只想毁了它。
……
沖天的火光烧亮半边天幕之时,陈辗终于解开那层不知被何人封锁上的结界,带人进入前陈府——
却只见庭中处,数十具焦尸横陈其间,已是面目全非,难辨身份。
四海升平
黎明将至,萧秋终于赶在最后一抹夜色消逝前,带着昏迷不醒的曹越回到曹府“锦帆苑”。
她还不及喊人,就见院中——胖瘦两家仆端正站着,似是等候许久。
他们竟不再因有人倏然闪现此地而震惊,刚一定睛看清来人便纷纷上前,动作十分麻利地扶过曹越,準备带着他回偏房。
他们二人各自揽过曹越一只胳膊,小跑出去几步路,才像想起些什麽,转头对萧秋道:“萧姑娘,我们二公子……没什麽大事吧?”
“无事,过一会儿他会自己醒来……”萧秋原先还有些忧心曹越这身子骨能否扛住曹氏之人的一记重击,却见那俩家仆举止怪异,心中不由得升起些疑忌。
她静默着,跟随那二人忙碌的身影,再次踏入她当初误闯的偏房。
两旬前,她和曹越他们忙碌大半个晚上,将“锦帆苑”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如今再随意看看,擡手轻拭,窗棂处明净依旧,连碧纱橱都不沾一丝灰……
曹越明明可以住在间像样的屋子里的。
两个家仆将他放在床上,準备为他宽衣,见屋内还有个姑娘……瞬时令他们有些羞涩,左右酝酿好一会儿,才扭捏着对她说:“萧姑娘,不然您还是先回吧。”
“我就问一个问题,问完就走。”她道。
“您……您问。”
“知晓他的行蹤,你们是谁的人?”
此话一出,二人哑然。
“我们当然……是二公子的人。”片刻后,胖家仆有些结巴道。
相比之下,瘦家仆就机灵些,认真道:“我们只是想保护二公子。”
萧秋又问道:“你确定你们是在保护他,而不是卖了他?”
胖家仆有瘦家仆掩护,也像是理清了思绪,很快答道:“萧姑娘,我们两兄弟命苦,幼时在外头乞讨,差点饿死。若不是曹二公子心善,将我们带回曹府留在身边,我们早就……”
“行,我知道了。”
萧秋轻轻一点头,许是记下了他们所言,起身正準备离开偏房,忽而回首补充道:“他无事就好……曹二公子若是出事了,你们的小命担不起……”
话音未落,房檐外,她又借一抹幽光,倏忽之间消失于院内。
“萧姑娘慢走……”
-
萧秋并未直接离开曹府,而是再去了趟“氶湖”。
时隔几月再次前来,天光欲明之时,环湖之静谧确实大不相同。
她这次并未再走近那片芦苇丛,只是离远些大致看了几处,可以确认的是……今夜,曹氏守卫并未当值,整个曹府,都处于戒备松懈之态。
那麽她方才在前陈府碰上的,就真是当初追杀她的那批人了。
可是,他们又为什麽恰好在今日——去那十来年无人光顾的“断壁颓垣”?
为什麽敢废弛守卫曹府之责?
又为什麽敢认她是“鬼族”?敢对两位公子下死手?……
除非…今夜所生之事,非曹氏一家所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