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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罗澂罗惟暂时改姓“萧”;罗澂与陈辗日渐长大;萧骁降生……谁料几年后,罗惟忽而重病暴毙。顶梁柱没了,家中瞬时生计困难,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到一些铜板,才为罗惟讨得一块碑。
他们扫墓时,又于山间竹林中捡回一无家可归之幼女,陈兰没有丝毫犹豫,为她取名萧秋,字禾清,已是视如己出。
世家出身之人这般讲究,早早为年幼之婴孩取名取字,不仅为一时吉利,更是叫自己莫忘了来日重回权力之巅。
多年来,陈兰暗中培养出了来日能以一人之力制衡两大世家的衷秦王;
又屈身送年幼的萧骁去李氏,放低姿态,以求李氏不至于胡作非为;
更不忘教陈辗萧秋一技之长,教他们依着本心行事……
而她自己,终于在时机恰当之时,离开群山,重新策马奔出关外,领兵杀敌。
她攘外,衷秦王安内,就此定奠定“天下”这盘棋的格局。
陈兰出身陈氏,却又毫不犹豫“反陈氏”。她亲手将陈氏覆灭,自然就成了这阴森之地的“禁忌”。
……
“今日也是第一次听你这麽详细地提到你阿娘……”曹越缄默着听萧秋说完,才终于道。
萧秋沉声道:“毕竟在关外,生死攸关之时数不胜数,我就怕自己乱想乱说,一语成谶……”
“不会的。”曹越道。
萧秋思量片刻,还是问出长久以来心中所想:“出身世家,却又‘反世家’,曹相允,你以为呢?”
“我不会……哎不说这些……”曹越打岔道,说着,十分自然的停下脚步,指着左手边忽而出现的一扇门,问道,“到了麽?”
“嗯。”萧秋上前,推门入室。
鬼火映照下,三面足有九尺高的书墙映入眼帘。一张长木桌横于屋内,一鏽迹斑斑的烛台立于其中。
合上屋门前,萧秋指着密室分叉口昏暗的另一侧,道:“从这儿出去能到庭北处,我们等会儿往那儿走。”
“好。”曹越点头时,已进屋将装有鬼火的铁盆置于桌上。
“………”萧秋眯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掩好屋门。
“这地下密室,应当还有其他屋子,我们不去麽?”曹越问着,正擡头打量眼前满目鬼籍。
“我们就只在这间,别的不去。”萧秋立刻道。
“好……”
“你怎麽不问为什麽了?”
“……”曹越一愣,有些僵滞着回头,缓缓道,“我在想,这至关重要的一间,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先前下了大功夫。”萧秋上前,随意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道,“他们都说鬼术是捷径,但真修习之后,才知不贪不癡有多难,噬人心智可比伤筋动骨可怖。”
曹越微微笑,学着她的悠然模样,也从身侧书柜拿来一本书,不经意低头一看——《百恶书》……
那一行熟悉的字样,催得他怔忡。
“你怎麽又愣住了?”萧秋觉得他有些异常,提醒道。
“这……这书的扉页,适,适合夹字条。”他结巴道,还将书页翻开,向萧秋指道。
“……”萧秋一时看不明白,内心疑惑,面上平静道,“这书也是我从黑市中搜罗来的,你若是喜欢,等下带走就好。”
曹越:“这本真是你的……?”
她点头:“前陈府地下密室正适合藏点东西,我一贯这麽做。”
曹越动作轻缓,毫不犹豫地将这本厚重的书揣进怀里,面露喜悦之色,含笑道:“多谢禾清。”
“行……我要找书了。你安静,不许扰我。”萧秋嘟囔着,转身开始在自己那侧书柜翻找起来。
“嗯。”曹越应允,老实地埋头寻起些自己能看懂的鬼籍……
……
二人间隔着一盆鬼火,火光粲然,映照浮灰起伏,屋内静默,仅能听闻书页翻动之声……
当然,这是萧秋听见的。
她不知,她每一次转身,都有极其清晰的清铃声在曹越耳边回响。
也无人知晓,看起来倜傥不羁的曹二公子,仅能依赖着那点声响,一点点缓和袭扰他许久的心悸。
三人逃命
皎月流转,催着长夜消逝。
地下密室寂静无比,萧秋却只是重複着手上的动作般,一页页翻过书卷。
在熟悉她的人看来,这小丫头片子,最厌恶“读书”。箭术虽好,功课上却总是三心二意,还爱撒泼打滚,若非她每次都能勉强完成,陈辗早就寻郎中为她“诊治”了……
如今看来,她那些“愚笨”,全是演的。
只要是她所喜好的,哪怕是这晦涩难懂、一卷书上连汉文都不见几个的鬼籍,她也能津津有味地读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