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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瑛自是记得五日后是他的侄儿明灏的周岁宴,这也令他更是暗下决心,定然不会让明家落得那般结局。
故而在方蔚筠提出以友人的名义带明瑛过去时,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接受了。
当前之计只能是快刀斩乱麻。
若未曾算错,不过三月南楚便将大举进犯南境,晋帝派遣江东列侯出征,却在大战凯旋之时将功高的叶家满门落入大牢,全族诛杀。
这便是江东世族起兵的开端。
他们的时日也所剩不多了。
方蔚筠早已备下赠予明灏周岁的贺礼,而这几日明瑛便在客栈屋里写信。
长信一封,是他留给长兄明珩的。
他在信中将前世之事尽数告知。从南晋入侵到江东起事,到后来明珩夫妇战死,然后便是薛崇渊在永安称帝建立新的王朝,到最后次兄明琂因功高盖主以通敌叛国之罪诛杀、侄儿明灏夭亡。
兴许长兄见到这封信中所述会很震惊,或是不信,但终归也是能为长兄提醒一二。或许能改变长嫂的母家叶氏一族的结局,或许能改变兄嫂战死的结局,这都至关紧要。
而他,兴许最好的结果就是和薛崇渊同归于尽。
薛崇渊曾经说过,要与他生死相依,永不分离;如今便遂了他的心愿,让他随他一同下地狱了。
写完信,明瑛小心翼翼将信折叠整齐,封入信封中,然后收入衣袖里。
擡头看见方蔚筠端着药进来,瞥了一眼药碗中乌黑的汤药,明瑛还是端起来皱着眉头一饮而尽了。
“阿瑛。”方蔚筠伸手轻轻拭去他嘴角的一点药痕,突然就像反悔了,只是这个念头在心上一闪而过,“如若当年你在冰天雪地的云川边救下的人是我,你会爱上我吗?又或者我们在师门中相见,其实我比薛崇渊更深切地爱着你,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方师兄,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明瑛垂眸,低声说。
既然他们前世连一丝可能都未曾存在,到如今明瑛便也早已不在意情爱之事了。
方蔚筠也便知晓了答案:“好。那你好好歇着,明日便是灏儿的周岁宴了。”
明瑛依然谨慎地将和月匕藏在怀里,和衣在榻上躺下。
窗外明月皎皎,繁星满天。
一切都终将结束。
一夜无梦,辰时一刻明瑛醒来,觉得精神也好了几分。坐在铜镜前,取出和月匕用湿巾轻轻擦拭;听见身后传来声响,铜镜中映出方蔚筠模糊的身影。
“华熹,我为你理一下发冠。”方蔚筠站在他身后,明瑛便莞尔:“那就劳烦方师兄了。”
方蔚筠拿起桌上的木梳,顺着发端梳落,一边熟稔地轻揉着头部的穴道。明瑛也觉得紧绷的神经似乎舒缓了几分,只是稍一松懈就似被铺天盖地的倦意袭卷,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可是倦了?不如再小憩半晌?”方蔚筠俯身轻声问。
“不用了。”明瑛依然是摇头婉拒。
方蔚筠为他束好发,明瑛便起身拂开袍上细微的褶皱,跟着方蔚筠出到屋外。
江东的初秋天青枫暖,从客栈到明府不过两刻钟的行程。
明家家主明珩的长子明灏周岁宴,亲府友人皆备礼相贺。
方蔚筠一行人来到明府已是将午,门前车水马龙,宾友如云。
明珩在前堂相迎宾客,其妻叶夫人也与女宾叙话笑语。
第07章 第7章
方蔚筠将贺礼记名唱贺,明珩听到传报便出门亲迎:“盛亭兄。劳你来犬子的周岁宴,还未及远迎。”
方蔚筠与明珩相叙旧日同窗情谊后森*晚*整*理,才带着明瑛说起:“思远兄,这是我的好友明瑛。我们二人本意南下,时经云州特来贺世侄周岁。”
明瑛沉下再见长兄的欣喜,向明珩见礼:“明将军。”
明珩也是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迎入前堂,吩咐侍仆奉上汤食茶水,待到明灏的抓周礼后还有宴宾筵。
跟在方蔚筠身边,明瑛也是神色恬然目不斜视;对于前世曾相识的亲友,也如遇陌路。
待到外院宾友渐多,见听屋外廊下来去匆匆的影蹤。过了半晌便见一半大少年行色匆匆而来:“兄长!”
来者正是方蔚筠的幼弟方衡筠,便是后来迎娶了薛崇渊之妹宣阳长公主的文侯。
方蔚筠远行在外,方家即谴方衡筠前来相贺。
在此见到家中幼弟,方蔚筠起身同他说了几句话,才想起向他打听:“你可知宁东侯世子薛兄到了府上?”
方衡筠说昨日还见到薛崇渊,如今应是在后边同明家二哥说话。
等方衡筠出去后,方蔚筠回头才发觉明瑛已是不见蹤影,想是方才便出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