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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蹲下去,在脚边摸索到一只玉盏,似乎是裴夙方才逼他喝合卺酒的那只。
再想摸另一只,滚的太远,他却摸不到了。
剎那间,楚霜衣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愣愣地捏着那只玉盏,身上拢着一层浓浓的悲戚。
半晌,一滴血珠滴落在玉盏中,混着残余的酒水,晕出一小片旖旎的红。
殿门再次打开,侍女小心翼翼地将衣物放在桌上,偶然擡眼,瞥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隐在纱帐后,心里愈发紧张。
微微颤抖着转述道:“长京护法说,传输阵晚间方能开啓,届时他亲自来请。”
“好,你且下去吧。”
这声音十分好听,倒是有些耳熟,侍女却不敢多想,带她来的人吩咐过,这殿里住的是位贵人,需得小心伺候。
她垂眸正要离开,却忽然被纱帐里的贵人叫住了,泠泠之声透过红纱帐而来,他问:“是谁带你来的?”
侍女愈发觉得熟悉,却不记得在何处见过,只得老实答道:“十几日前,魔尊遣人带奴来此,只说要奴伺候一位贵人。”
纱帐里只传来一声冷笑,就让她离开了。
侍女不敢再多留,转身时又偷偷瞄了一眼,长腿窄腰,声如玉罄,更觉得那身段风流极了。
第49章
侍女并未走远,不知是得了谁的示意,就在门外候着。
同为一族,裴夙将那花娘带回来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将人放在苍灵宫守着自己,其中深意,思之心乱。
此举何意,楚霜衣无心追究,桌上还残留着逆徒留下的酒水,他状似无意,展袖一拂,玉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酒水涌集碎玉映着红纱薄幕,楚霜衣正襟危坐,只两指微擡,酒水便逆流而起,随着传影符青芒闪烁,在他面前顺从地聚成一面水幕。
粼粼水幕中很快映出个气韵肃杀的女修,眉眼间略带薄怒。
“师姐。”
郁姜已经在南林城找了他十余日,连带旧友故去的哀恸,面容都憔悴了许多。
“霜衣。”
楚霜衣所处之地阴沉晦暗,身后红帘横断,邪气至盛,再看他容色惨白,郁姜脸色当即变了:“你在魔域?是那逆徒?”
不容楚霜衣辩解一句,对面剑鞘声响:“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对你下手。”
“师姐。”楚霜衣连忙叫住她,无由来地心虚了一瞬,才解释道:“我没事。”
“小苏,他可在师姐身边?”
郁姜将信将疑地放下剑,伸手把小苏召到跟前,目光却不离开楚霜衣,仔细地打量。
姿容清减不少,缎发粗拢,眼前厚厚地缠着白布,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在一席青纹黑袍中,更显羸弱,如一枝竹、一段霜,好似遭人蹂躏过。
郁姜刚想开口细问,就被小苏的声音打断。
“师尊!小苏好想你!”
“小苏没用,没能保护好师尊。”
“师尊!是不是魔族把你抢走的?小苏这就去救你!”
十余日不见,胖仙草圆溜溜的眼睛明显没了往日神采,可惜楚霜衣看不见,只能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哭喊声。
“小苏别哭,师尊无碍。”
楚霜衣的声音不由得放柔了许多,“小苏,为师留给你的百宝袋呢?”
小苏抹掉眼角大颗大颗的泪花,忙高高举起一只小荷包,证明道:“师尊,在这。”
“好,小苏保管的很好。”
听着他稚嫩的声音,楚霜衣心头的沉重不觉间也减轻了几分,安抚他道:“师尊暂时还不能去接你,小苏要听话。”
“嗯!小苏一定听话!”
交代好小苏,楚霜衣的神色转而严肃起来,“师姐,百宝袋里有只镯子,是平娘的留下的遗物。”
“平娘应是再无在世的亲人了,我想,这遗物还是交由师姐处理最好。”
郁姜点点头,神色稍缓,“霜衣,多谢你。”
“师姐节哀,平娘的死——”
郁姜知道他想说什麽,接过他的话,“平娘的死因,我已查探清楚,如你所说,确系上任城主靳文宣所害。靳文宣暗布移魂阵,毒害修士,被平娘撞见后便起了杀心。”
“靳文宣人面兽心,残害平娘后,更以其子祭阵,终遭移魂阵反噬。被族人发现后,囚于郊外,处以梅毒噬骨。如今死于瑶姬之手,也算告慰亡魂。”
“囚禁靳文宣的族人,应当就是他的义子,南林城的新城主吧。”楚霜衣指尖下意识摩挲袖边的纹路,面色忧虑。
郁姜微微颔首:“正是此人。”
“探访此事时,隐约听到些传闻,此人心思缜密,亦正亦邪,师姐与之来往,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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