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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俯身,戒备地望向远方的人群,低声道:“师尊,渡口围了许多人,尽是宗门中人。”
楚霜衣正身坐起来,将滑到肘间的衣袍敛起,拿起茶盏浅呷一口,淡淡道:“先过了剑湖再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纪清羽的声音贴着马车响起,“师叔,下月月底是长风剑派掌门的大寿,这些人是来拜寿的。”
徒弟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师尊,船家只认拜帖,不认信书。”
有兴致大摆寿宴,倒没功夫遣人待客,这长风剑派都不急,他们更没道理急了。
楚霜衣放下茶盏,回手按了按坐的酸的腰间,道:“既然不让过,那就回去。”
“师叔,弟子常与师尊在外游历,或许能遇到旧熟识带我们进去,不然再让弟子去试试?”
“不用。”
纪清羽尚且不解其意,裴夙黑眸闪了闪,已然牵起缰绳施施然将马车掉了头。
第33章
“奇怪,怎麽走了?”
“这是哪个宗门?怎麽还走了?”
“八成是个没拜帖的小门派,没资格进去,只能掉头回去了。”
湖边衆人议论纷纷,视线都盯着那辆庞大的马车,凑热闹、看笑话俱有之。
眼盲后,楚霜衣对声音就敏感许多,有修为加持,这些閑话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入耳朵。
眉峰轻轻蹙起,没入素白鲛纱之中,许是在故柳峰上待久了,他格外爱静。
宗门寿宴,可不是什麽冷清的场面。
既然长风剑派尚有余力筹办寿宴,想必也没什麽紧急的事态。
瘦削的手腕擡起,衣袍微微滚落,露出星点近乎暧昧的血色疤痕,楚霜衣指节抵在腮边斜撑着头,忽然就想带着徒弟这麽一走了之,反正是长风剑派失礼在先。
若是长风剑派再来找,几位师兄自然有说辞给他们。
他沉吟了片刻,觉得十分可行,两指敲敲车厢,问道:“清羽,裴夙,想回山麽?”
“师尊。”
车厢猛地一震,竟然停下了。
徒弟平稳的声线传进来,说,“人来了。”
“晚辈长风剑派邵玉书,迎客来迟,还望仙尊莫怪。”青年语气急促,气息还有些不稳,明显是赶着追上来的。
裴夙漠然地望着眼前颇有些文弱的邵玉书,听到车厢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这下走不了了。”
话音轻的没边,却像把小刷子似的,在他心头不痛不痒地拨弄了一下。
邵玉书的地位在长风剑派中显然不低,他与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刚一从泊船上下来,立刻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那位是他的二叔,长风剑派的掌教邵明远。
邵明远领着身后的一衆弟子直奔万兽宗的那位中年修士而去,此时正被衆星拱月地围在人群里寒喧。
反观邵玉书,虽是长风剑派小公子,身边连个小童也没有,气喘吁吁地跑去拦楚霜衣的马车。
邵明远冷冷瞥他一眼,鹰眸中满是算计,一转脸便又挤出一抹虚僞的笑,拱手道:“诸位道友见笑了,小侄生性顽劣,这回家父寿宴,不知从哪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狐朋狗友来厮混,怠慢了诸位道友,失礼失礼。”
“邵掌教客气了,玉书性子骄矜,连我这个做舅舅的都不肯来拜见,却跑到人家马车前卑躬屈膝,没準是请来了仙盟的大人物。”万兽宗那名中年修士负手冷眼望去,语气中满是尖酸刻薄。
“齐宗主说的玩笑话,长风剑派与万兽宗向来亲和,玉书就是小孩子胡闹分不清轻重了。”
齐化闻言脸色稍有缓和,心下却提起了两分戒心,方才那股灵力对沖,浑厚充盈,不像是寻常修士的手段。
两人虚与委蛇的片刻功夫,只见邵玉书已经将他那位“名不见经传的狐朋狗友”请了下来。
眼覆轻纱,身量颀长,素雅白袍动作间隐有银色纹路浮于其上,发顶莲花玉冠束起鬓发,泼墨长发垂于胸前,犹如天人入世。
身旁一黑衣青年恭敬地服侍在侧,另一边则是个同样气度出衆的青年。
长风剑派的小公子姿态谦顺地在前引路,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宗门修士。
“竟是个瞎子?”
“到底是什麽人?能让邵小公子亲自来迎?”
“旁边的那位,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邵玉书引着楚霜衣,邵明远领着一衆修士,两拨人一同向渡口走去,修士们明里暗里地打量着楚霜衣一行人,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们的身份。
到底是邵明远一拨人先占得了先机,两艘行船,一艘雅致大船,邵明远携着万兽宗的齐宗主与一衆修士欣欣然踏了上去;另一艘是寻常渔船,乘的是几个长风剑派的弟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