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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想起来他方才从师尊房里出来时,看到信纸的落款处依稀写着沉水渊,后面的名字他只看清了个瑶字。

他单手将地上的小苏拎起,换了件了新的外袍,怔怔地坐在书案前。

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个硕大的瑶字,这分明是女子名字里常用的字。

沉水渊?魔域沉水渊?

师尊在魔域沉水渊还有相识的故人?

十年来,那些信从未断过,有时一年一封,有时一年两三封。

师尊闭关,那些信都是自己亲手接下的,每一封信寄过来时,上面都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魔域沉水渊与浮光山说是天南海北也不为过,信从那麽远的地方送过来仍然香气不散,信主人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若是寻常的男修,心思疏漏,又怎麽会在信上封花这样的心思?

一定是个玲珑心的女魔!

催岳殿前为他解围、林溪村为他盖过的被子、昨夜的悉心陪伴,裴夙一一忆起这些师尊待他的好,越是回忆,手里的笔杆越是捏的死紧。

他不在乎师尊是否与魔族的人有勾连。

可若真是个女魔……

“嘎吱。”

一杆上好的狼毫,仿佛代替了什麽似的,顷刻间就在裴夙手里香消玉殒了。

……

楚霜衣原本还打算为徒弟梳理梳理经脉,炼体丹服用过后,修士的经脉也会随之拓宽。

可徒弟这突然跑了算怎麽回事?

他回手捏了捏自己僵硬的腰眼,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沿着脊柱直沖大脑。

忙了一整晚,腰、腿、手没一处好受的,稍稍一动就酸胀的要命。

他小声的“哎呦”一声,扶着腰缓缓站起身,小幅度地走动起来。

他心里存着心事,宽敞的卧房竟然也憋闷起来,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六清斋。

清晨湿润的微风穿过繁茂的柳枝,拂过楚霜衣的面颊,令他的心情轻快了些许。

从他刚穿过来的那天起,他就发现面对眼前真实的、有血有肉的每一个人,他无法再把他们当成一个简单的角色来看待。

尤其裴夙,虽然他很快就闭关了,但他也是看着那样一个小孩子长大的。

昨夜趁着徒弟昏睡的时候,他拆了那些信,确实如他猜测的那样,是系统寄来的。

毕竟当初他和系统签订的合同就是这样来的,现在他床头还放着一本系统寄来的原主的财産清单,厚厚的一本,翻起来很有安全感。

不过这十年来系统寄来的,都是攻略目标年度事迹总结,另外还有两封是绑定角色账号活跃度警告。

信,他是看不见了,经过一通繁琐的操作,总算在系统邮箱里找到了个旁白模式。

听完这十二封信,楚霜衣的情绪彻底低落到谷底。

迷蹤离魂谷、洗心台鞭刑、遭人恶意重伤、丹阳草受损……

怪不得刚出关时,徒弟神色冷淡、沉默寡言,原来他这十年是在凄风苦雨中走过来的。

还能够站在自己面前,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浓浓的愧疚、疼惜宛如千万把淬毒匕首,生生地割在楚霜衣的每一寸皮肉上,锥心刺骨地疼。

他的记忆里,徒弟不久前还是一个他抱在怀里看花灯的可爱小崽,不过眨眼间,就被人夺了花灯,如同破旧布偶般扔进了刀光剑影中。

他呆滞地坐在溪边,随手扯下了出门时绑上的鲛纱,无神的眸子望向潺潺溪水。

那双清澈的眸子好像也被溪水沖过了似的,蒙着一层朦胧的水光。

楚霜衣不知在溪边坐了多久,又重新绑好鲛纱,向柳林更深处走去。

裴夙是在送伤药的时候发现师尊不见了的,他恭敬地叩了门,始终却不见有人回应。

他在门口静立了半晌,才失落地转身回房。

庭前纷纷剑影不曾停歇,从清晨到暮色四合,用来练剑的木桩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

长剑狠狠插入地面,裴夙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长剑旁,急促的喘息着。

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

裴夙黑眸一亮,顾不上平複气息,连忙沖出去,却发现声响似乎是从自己房间里传出来的。

他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小苏,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个兔子形状的花灯,拖在胳膊上,一抖一抖的磕在地上,这才发出类似脚步声的响动。

裴夙一把抢过那只兔子花灯,外面糊的白纸都已经泛黄了,看起来年代十分久远,但外形保持完好,薄薄的灯纸一丝破损也没有,一看便知主人的爱惜保存。

他望着那盏灯,回看了一眼漫天霞光,猛地跑了出去。

身后的房门随着他的转身,紧紧地关了起来,将还在发愣的小苏关在了房间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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