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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在腰间的手在巨大的沖击下松开,尖叫着坠向地面,在草地里砸出巨大的撞击声。
他仰头看向上方的黑羽快斗,似有一滴水珠落在眉心。他的嘴角抽动着,似哭似笑,似悲似喜,早已分辨不清。
别哭呀。
他安抚似的扯出一抹轻笑,伸腿蹬住墙面,试图借力向上攀爬。突然,胸腔传来一股剧痛,他瞬间脱力,再次吊在了空中。
糟糕,肋骨好像断了。
不过好在,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
服部平次几乎是片刻间就出现在了黑羽快斗身边,抓住工藤新一的另一只手,使劲儿往上拽着,终于将他拖上了天台。
他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喘一口气,胸口就撕开一阵裂痛。
而眼前的人似乎比他状况还糟,连呼吸都不敢,双手颤巍巍地搭在他肩膀两侧,脸色青白着,肌肉都在抽搐。
“别哭呀。”他轻轻擡手,拭去黑羽快斗眼底的泪痕,“我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
他轻巧得好像半肩的鲜血只是几个砸破的西红柿。
他根本不敢碰他,更不敢抱他,生怕他身上还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伤口。只能这样僵直地呆跪着,心里祈祷着宫野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先把他放平躺……”
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宫野急切的叫喊声,可透支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意识的清醒。
世界终于一片死寂。
生日
惨白的吊灯悬在天花板上,散出幽冷的寒光。冰冷的器械整齐地排列在灰白的墙边,显示器上跳动着刺目的红点,裹挟着电流发出尖锐的滴滴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你不必太过担心。”宫野志保摘下染红的手套,扔在一旁的废弃物容器中,里面堆满了带血的纱布和使用过的注射针头,“抢救得还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黑羽快斗双肘撑在床边,十指交扣着抵住额头,只觉得眼前仍是一片猩红的血色。
“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干哑得几乎能磨出粗粝的血丝,“我竟然放他一个人……我根本一步都不应该离开。”
染着半肩鲜血的人毫无意识地倒在自己怀里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强迫性地不断重演。
“都是我的错……”
深切的自我厌恶潮水般覆没而来,他无助地擡起头,眼底满是猩红的血丝,茫茫然看着前方。
“黑羽。”宫野志保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深陷于自我责难之中的黑羽快斗,“他是工藤新一。我以为,你在带他回日本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了才对。”
“你不可能寄望于意外永远不会发生,除非……”她苦笑了一声,又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你能把他再关回那间与世隔绝的病房里。”
是啊。
他紧咬住唇边的手指,泛白的骨节嘎吱作响,齿痕几乎刻骨,咬得血肉模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煎熬。
他早就应该想到了才对。
即便工藤新一不再执着于做一个侦探,可一旦人命关天,难道他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难道他能保证,下一次,这种意外一定不会出现?难道每一次,都能像今天这样有惊无险地死里逃生?
而且,根据过往的经验,这个关东的名侦探遇到事件的概率简直出奇的高。
他的视线落向床头,上面的人依旧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如果,我能做到呢?”
松开的齿尖粘黏着几缕鲜红的血丝,铁鏽般血腥的气息在舌尖弥漫开来。
宫野志保蓦地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没有想到,黑羽快斗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竟然真的在考虑,把工藤新一一辈子锁在屋里的可能性。
而令她更为震惊的是,他竟然真的有这个自信,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那麽,”她背过身,往不停闪动的电脑屏幕前走去,“让他活到八十岁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八十岁吗……
这实在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他轻颤着抚上那张昏睡的脸,过度失血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衰败,连嘴唇都不见半点血色。
锁起来……也没关系的吧。
就这样一辈子待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不去管日升月落,不去看樱花盛开,世界大千都与他们毫无干系。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也只容得下彼此,旁的人,谁也不理,谁也不见。
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某个隐秘又肮髒的角落里,这样自私、卑劣的欲望,从来没有消失过。
现在,更是有了一个无比合理,无可指摘的借口,催动着名为欲念的野兽蠢蠢欲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