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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听到这声轻唤的黑羽千影再也克制不住,疾步飞扑到黑羽快斗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抽泣声压着肩头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响,积蓄的眼泪扑簌着,顺着他的侧颈流向心口的方向。
是看见了吧,黑羽快斗擡起轻颤的右手,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哭到抽噎的母亲。
这样温暖的怀抱,令他熟悉到有些陌生。他或许应该在妈妈怀里倾吐所有的秘密,发洩全部的委屈。像个普通且胡闹的孩子,从父母身上索求安全和护佑。
可他无奈地发现,他做不到了。
他已经离开襁褓太久,久到无法变回随性的婴孩。
“没关系的。”他轻声安慰着痛哭的母亲。
他已经太习惯去做那个保护、照看别人的人,太习惯独自面对所有的难题。习惯到总会下意识地忽视自己的痛楚,习惯到,连父母都无法打破他心底的藩篱。
“没关系的。”他一遍又一遍轻声呢喃着。
反正,我也失去了唯一的观衆。
黑羽千影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握着快斗的手,问候的话梗在喉间无法出口。她仔细端详着这个数月不见,就清瘦消磨得令人心痛的孩子。
她陪伴他的日子太少,而他在自己面前也从来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天模样。她实在已经无法,像普通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自如地去关怀、照顾他。
何况,还有一件事……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该不该告诉他。更不知道,这会带给他宽慰,还是,更深的难过。
黑羽千影没有注意到,自己欲言又止的纠结神色已经全数落在了快斗眼里。
“妈妈,是有事要告诉我吗?”
她空余的手紧紧搅弄着褶皱的裙角,横心般咬了咬下唇,缓缓点头,“是……你父亲的事。”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十八年的人生是真TM的精彩绝伦,上帝在书写自己命运的时候,一定是个极其优秀的混杂狗血剧作家。
否则自己的人生怎麽会如此滑稽又荒诞。
他的父亲没有死,一切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那他呢?他这些年……他这些年的执着、这麽多的辛苦,到底又算什麽?
他知道不告诉他是理所应当的决定,他知道不联系他是为了大局着想,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该死地合理又正确。
可他终于也抑制不住心底泛上鼻尖的委屈。
这麽多年,他这麽努力地证明自己,难道都不值得一点信任,不值得一封简讯,甚至是一个暗号吗?
为什麽所有人都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
“快斗……”千影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眼眶通红的孩子,言语间满是无错和歉意,“是我们的错,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他也很抱歉,所以不敢来见你,他……”
“那次,把我从爆炸中救出来的人,是他吗?”黑羽快斗突然出声,打断了她迫切的解释。
黑羽千影没有说话,缓缓点了点头。
他疲惫地阖上双眼,半晌,叹息似地声音打破了渗人的寂静:“让他回家吧,我想见见他。”
“我也……很想他。”
“快斗……”千影没想到快斗这样快就松了口。连一句质问和抱怨都没有,连让他们多一丝愧疚和难堪都不曾。
她看着他,心里满是诧异和怜惜。是经历过多少事,才变得这样懂事成熟?
他睁开眼,嘴角带着释然的轻笑,“别担心,我是认真的。”
“我只是突然发现,人能活着,是一件多麽幸运的事啊。”
他转头,看着窗外高悬的太阳,耀目的日光刺得眼眶发疼。
如果是从前,他或许还会扭捏上一段时间,或许还会撒娇式地倾泻几句心底的委屈,或许还会对上帝的捉弄感到怨怼和愤慨。
可如今,他只能感恩这荒诞剧本里的侥幸。
他太累了,无论是怪盗基德的僞装,还是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悲怆,都让他无力再去计较这份侥幸里掺杂了多少诡诞和笑话。
他爱的人活着,还能回到他身边,他还有什麽可指摘的呢?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多麽幸运的事情啊,他还有什麽可希求呢?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没入发干的嘴角,带着海水般苦涩的鹹湿。
名侦探,你看,我连八年的欺骗都可以轻易地谅解,是不是特别好哄?所以你可不可以,也骗我一次?
你好好活着,好好地,回来我身边,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错位
夕阳将霞光烧的血红,暮色透过虚掩的窗,将东京大学403号寝室映的金黄一片。
黑羽快斗将笨重的行李箱推倒横放在地上,惊起一地尘埃,在夕光中无声轻舞。 ', ' ')